等到直升機收上繩梯然後升高漸漸的遠去,方寶立刻在溪的兩邊查看起痕跡來,不過,他很快失望了,在這溪的兩邊,有動物的痕跡,但沒有人的腳印。
於是,他揮了揮手,帶人順着溪流向東而去,不過並沒有靜悄悄的,而是一邊走一邊大聲喊着:“上野川,你出來,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在這樣的森林裡,又面對着熟悉地形的高級忍者,他實在也不敢託大,要儘量避免與上野川的衝突。
凌展也在俄羅斯學過野外生存的訓練,而且他的雜事沒有方寶多,自從方寶把《萬川集海》給他之後,他就愛不釋手的每日研讀,對忍者各種技巧的瞭解實在比方寶還深些,此刻帶了兩名兄弟一手拿着“殺倭刀”一手拿了一人高的竹竿在前面開路,小心翼翼的走得非常慢,在仔細地觀察着前面的情況。
大約走了五百米遠,就見到溪邊橫着一具骸骨,那骸骨很小,而且在雜草之中,不注意看很難發現,不過卻被凌展用竹竿從雜草中挑了出來,從形狀上看,應該是隻野兔,但有骨無肉,應該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凌展只蹲下身看了兩眼,便立刻道:“大家小心腳下,可能有毒刺。”
方寶在他身後兩米遠的距離,聞言立刻加快腳步到了他的身邊道:“阿展,怎麼回事,發現什麼了?”
凌展指了指雜草裡的那具野兔的骸骨道:“寶哥,你看,這具兔骨完整無缺,絕不是被什麼猛獸啃過剩下的,而這裡草料豐盛,又是水源地,不可能被餓死渴死,你看看它骨頭的顏色。”
方寶也蹲下身子仔細看去,卻見那兔骨呈灰黑色,和本來的顏色大有區別,毫無疑問,是中了劇毒而亡的。
凌展道:“那本書上說過,忍者有一種防禦陣法,叫做毒尖陣,會在敵人容易出現的地上安上細小的毒刺,但自己卻知道安全的路線,這種陣法在森林裡是最容易佈置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拿着“殺倭刀”往溪邊的泥地裡挑去,沒一會兒,便見到泥裡翻上來十餘根鋼針,自然是伊賀忍者安放的毒刺了。
方寶忍不住拍了拍凌展的肩笑道:“好啊,阿展,有你的,觀察得很仔細,上野川的毒尖陣可奈何不了我們。”
雖然說着這話,他還是吩咐大家要格外小心,這種刺太小太細,就算是注意也有可能會碰到,而一旦破皮,絕對見血封喉,當場斃命,他前面派來的兩組六名兄弟很有可能就是貿然闖進被這種毒刺所傷連上野川的面都沒有見着就失去了性命。
踩着前面開路的人腳印走,慢慢的行進,而一邊走一邊繼續重複喊着“上野川,你出來,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可是,無論他們怎麼喊,森林裡除了鳥鳴間關相合,另外還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再沒有任何的動靜。
……
一直走了兩公里左右,凌展忽然喊了一聲:“寶哥,快來看。”
方寶立刻上前,順着他的手指瞧去,卻見在凌展腳下的前方,出現了一行淺淺的人形腳印,向着北方延伸,而那腳印中還有被踩踏進去的草根,斷折之處有餘漿,顯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凌展低聲道:“寶哥,你說會不會是上野川故意讓人留下的,讓我們跟着去上當。”
方寶在森林裡的經驗遠比凌展豐富,而且崔天佑也教過他通過草斷或者樹裂的情況判斷動物離開的時間,他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便點頭“嗯”了一聲道:“踩這腳印的人離開絕對沒有超過半個小時,多半是上野川故意讓人留下的,不過他的人肯定就在這個方向,我們將計就計,往這個方向走,但不朝着他的路線,就算見不到上野川,也能夠碰到他的人。”
凌展點了點頭,便又帶頭順着腳印向前而去,而方寶就在他身後半米處,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判斷敵人會在什麼地方設伏,這時在他們四周全是些無法長大的低矮樹種,而且寒冬剛過,枝葉還沒有完全復原,能夠看到樹頭上的情況,對這種地形,注意力就必須放在地面上,伊賀忍者無疑是最傳統的日本忍者,爲了忍者的榮譽,是絕對不會動用熱兵器的,那麼要伏擊敵人,只有幾種途徑,一是在樹上設網,將下面的敵人包裹起來,但此刻是白天,掛網容易被察覺,他們是不會這麼做的,二是隱藏在樹上,趁機發射毒鏢,可是這些樹低矮葉稀,也無法隱身。因此,如果敵人要在這一段設伏,那麼只能採取地面進攻,而地面進攻的方法也有多種,除了毒尖陣之外,要麼是設下機關,只要有人觸碰,便有飛箭暗器射來,要麼就是用土遁術,在地面挖洞埋伏,上面堆上雜草枯枝,和正常的土地無異,可是當敵人經過時,就會忽然躍起,一刀致命。
一邊走,一邊拿着竹竿插着泥土,大約走了三百米之後,凌展忽然停下來了,輕聲對方寶道:“寶哥,奇土。”
“奇土”,是忍者“土遁術”中的一個術語,忍術中雖然有快速打洞的技巧,可也是要選擇環境的,特別是土質,岩石地就不用說了,那些沙石特別多或者黏泥過多的土壤都不適合“土遁術”的施展,而最好的是那種土質鬆軟的地,這一是能夠快速的打洞隱藏,二是在忽然躍起時壓力阻礙會小些,能夠快速的出現並攻擊敵人,因此,這種鬆軟的土壤就叫做“奇土”,是忍者“土遁術”的天然工具。
方寶再次環顧周圍的環境,頓時見到,這裡的樹木更低矮,樹葉更稀疏,一眼就能夠望穿,很容易讓人沒有防備之心,忍者用腳印把他們往這裡引,毫無疑問是因爲此地是極佳的設伏場,在他們面前的土壤下,不知道潛伏着多少忍者。
方寶一行人揹着野牛衝鋒槍,腰間也插着手槍,此刻最好的方法,就是拿着衝鋒槍對着前面值得懷疑的土壤一陣亂掃,讓這些忍者挖的泥坑變成自己的墳墓,可是,這一次來,他有着重要的目的,並不想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便讓大家聚攏,低聲地吩咐着。
很快,衆人就分散繼續前行了,但每個人都在慢慢地用竹竿撥弄着地面上的樹葉殘枝,忍者的“土遁術”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身上被泥土覆蓋着無法呼吸,因此就和水面行走一樣,需要插一根小竹管在面上,而他們也聽不到地面上的聲音,只能靠着腳步的震動判斷是否有人前來,因此,當大家都躡手躡腳的靜悄悄行動,他們絕對感覺不到,只以爲等待的敵人還沒有到來。
十分鐘後,面前一大片土壤上的樹葉枯枝都被拔開了,頓時見到了地面上露出九個小竹管,每個竹管探出地面都不超過半寸,掩在雜草中是絕對看不見的,可是現在,卻成了自己藏身的記號。
方寶做了一個手勢,大家就同時行動了,連他自己在內的七個人全都拿起了泥土,把那竹管通氣的入口封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各自站在旁邊等待着。
靜靜的等了大約一分多鐘時間,凌展腳下的土壤最先拱動,跟着一名穿着黑色忍者服的人影疾快的從土壤裡躍了起來,但凌展早就準備好了,哈哈一笑,不等這人看清外面的情況,飛起一腳,就踹在他的腰眼上,那忍者頓時變上躍爲橫飛,一下子倒在地面,而凌展手中的“殺倭刀”已經架住了他的脖子。
隨着這名忍者的躍起,就聽到“沙沙”的破土聲接連響着,幾道黑影前後上躍,但其餘的人也等着了,全都出腳把他們踢翻在地,然後用刀比着了他們的脖子。
制服了七名忍者,還有最遠的兩個沒有動,凌展和陳偉把自己制住的人交給四名鷹隊隊員,笑嘻嘻的走了過去,蹲身捏泥堵住了小竹管的出氣孔,等下面的兩人躍起,如法炮製,把兩人踢翻並用刀架着脖子拖到了前面七人一起。
此刻,方寶令人掀開這九人滿是泥土的黑頭罩,頓時見到,這全是年輕人,容貌都很平常,而且面目瘦削,身材皆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間,正是標準的忍者型身材,容貌普通讓人難以記住,身形瘦削矮小容易施展忍者的各種技藝,從年紀來看,有的臉上帶着稚氣,應該沒滿二十歲,無疑還正在訓練之中。
方寶微笑着對一名看起來年紀最大臉頰上長着一顆黑痣的男子道:“請告訴上野川掌門,我們這次來絕無惡意,只是想告訴他一件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男子聽着話,一聲不吭,忽然伸手入懷,但立刻被凌展制止住了,自己動手從他的懷中取出了一支黑黝黝的筒形物事,下面還有一根引線,卻是一支忍者常用的信號箭,在這種沒有手機信號的信息盲區,這種傳統的玩意兒無疑更實用。
瞧着凌展拿着了那信號箭,黑痣男子冷冷地道:“我要給上野先生髮信號,詢問他到底見不見你們。”
凌展瞧到方寶點頭,便把那支信號箭交到了黑痣男子手上,而黑痣男子先扭開上面的蓋子,對準天空,然後一拉引線,火花一閃,一枚紅色的火球就衝到了空中近百米處,然後發出了爆炸,跟着出現了一團紅色的霧團。
靜靜地等待着,大約五分鐘之後,遠遠的見到又有一枚黃色的火球衝起爆炸,在空中出現了一團黃煙。
那黑痣男子看到了黃煙,便向看着是首領的方寶鞠了一個躬道:“先生,上野掌門請你們去見面,請跟我們走吧。”
方寶點了點頭,讓他前面帶路,要兄弟們都拔出手槍,抵住這些人的頭,並且要緊貼着他們而行,提防着有什麼不測的事情發生。
……
由黑痣男子引領往森林的正南方向行進,一路上沒有出現什麼意外,大約走了一公里之後,就見到前方出現了一片大約五百平方的空地,而在空地之中,建着一間木屋,那木屋外表相當的簡陋,甚至有了蟲斑,看來很有些年頭了。
此刻,木屋外站着一名穿着灰色布裳,身形瘦削,五十來歲,僕人模樣的男子,瞧着那黑痣男子帶方寶一行人過來,便道:“上野掌門在裡面,你們只有一人可以進去。”
凌展趕緊道:“我進去。”
方寶卻揮了一揮手道:“不,阿展,我比你能說,還是我進去,你把外面這些人看好,上野川也不敢亂來,更何況我來告訴他的事此人一定會有興趣。”
凌展見他態度堅決,只好點了點頭,讓包括黑痣男子在內的七名青年忍者圍成了一個圈,而他和陳偉等人則在裡面拿槍頂着他們,這樣可以提防敵人暗器或者利箭的忽然襲擊。
這時方寶跟着那中年男子走進了木屋,這木屋裡面和外面一樣簡陋,除了一張榻榻米和一個放着茶具的木案,另外還有一個紅漆木櫃,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
見到上野川並不在裡面,方寶一愣,大腦裡忽然電光火石般的想到一事,那就是據《萬川集海》的記載,忍者最擅長的就是僞裝,在襲擊敵人之前,可以扮成最普通的農夫、商販甚至乞丐,讓人漠視而疏於防範,而身後的灰裳男子說上野川在裡面,難道……
進入木屋的門沒有三秒時間,腳下也不過跨了兩步,當警覺掠過大腦,在同一時刻,他的身子也有了反應,猛的向側斜跨了一步。
就在他的身形還沒有站穩之時,一隻手已經從他的脖子後悄無聲息的反抓而至,毫無疑問,如果不是這一避,那灰裳男子的手掌已經鎖住了他的喉嚨。
方寶甚至看都沒有去看身後,反腿就是一踢,正是“真傳洪拳”的“豹蹬”,他從小在山野中行走,腿下的力道甚大,而踢的是估計的那人右脅方位,只要是踢實了,絕對能夠讓他肋骨斷裂。
然而,那灰裳男子的反應同樣靈敏,身子一側,避過了這一腿,又到了方寶的身後,雙手伸展,竟朝着他的兩邊“太陽穴”猛劈而去。
就在這時,方寶忽然高高的躍起,身子在空中旋轉了一個圈,已經面對着了那灰裳男子,右腿再起,向着他的頭部踢去,這是“真傳洪拳”中的鶴形招式,施展者的彈跳力越強這一式的威力就越能發揮出來,方寶的彈跳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無論是速度還是高度,絕對已經達到了幾近完美的境地,這也是張浩天只教了他大半年就派他到日本的原因,他的底子非常的紮實,學什麼都事半功倍,遠超常人。
想不到方寶會有如此巧妙而殺傷力極大的招式,頭部被踢中有着性命之危,那灰裳男子趕緊矮身避過,跟着橫腿一掃,想趁着他雙腳落地還沒有站穩之際讓之失去平衡,但方寶的反應實在是驚人的,雙腳還沒有落地,右腿快速的收回,朝着斜下方他伸出的右小腿猛踩而去,這樣一來,就算他要失去平衡,但這灰裳男子的右小腿也要受傷。而這一招,已經不是他學的任何招式,而是臨時應變而成,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在拳術中,高手與庸手的區別就在於能不能似招非招,隨機應變。所謂的天賦,就是這種靈敏的反應能力與自己的身體基礎。
瞧到方寶在空中居然能夠有如此的應對,那灰裳男子的眼神裡掠過一絲驚色,連忙收回了腿,然後躍起向後退了一步,竟然彎腰向着方寶一躬道:“方盟主好反應好身手,怪不得我的手下連連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