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道下,聽着王萍重新把鐵蓋還原的聲音,王萍給的裝備中有強光電筒,大家便取了出來,當地道里有了亮光,卻見裡面居然甚是寬闊,能夠容下三人同時行走,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速度和在平地上不會有多大的區別,這八年來,範香蘭的確對歸來城未來要遇到的各種情況作了充分的準備,他的擔心實在是多餘的,作爲這一城一軍之主,範香蘭更知道該怎麼做。
快速前行,半個小時之後就沒有路了,上了十餘步石級,又見到了一個和入口相同的鐵蓋,方寶向上一頂,那鐵蓋就開了。
四人走了出去,卻見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樹木遮擋着,以緬甸軍的軍力要四面圍住歸來城是不可能縱向延伸一公里的,如果只是軍隊行動,華邦軍其實是可進可退,很是靈活,能夠迅速的出城消失在叢林之中,敵人的轟炸機也會失去作用,只是如果要帶走整個城中的老少居民,目標就太大了,因此範香蘭纔會想到利用堅固的工事和秘密的地道給敵人一次重擊,由於早有準備,而且華邦軍的戰鬥力絕對比緬甸政府軍強,這場勝利是可以預見的,但是,只要有那個堅持對華邦軍動武的盧瑪將軍在,他就可以不停的增兵,甚至還會以士兵的傷亡作爲藉口要求對華邦軍全殲,那些範香蘭以戰求和的計劃不僅無法實現,還必然會給歸來城的軍民帶來一場難以想像的浩劫,他不爲了心愛的女人,也要爲了歸來城數萬軍民和當年抗日的國軍英烈幹掉那盧瑪。
知道事情緊急,大家都沒有說話,踏草穿林,全速向緬泰邊境行進。
深夜十一點,便到了緬泰邊境克倫族的聚居處,百里夏雖然是佤族人,但出身地離這裡並不遠,對邊境的地理非常熟悉,帶着方寶等人繞過了那些星羅棋佈的克倫族村寨,翻過了一座山,便見到了一道橫着的鐵絲網,這就是泰國與緬甸劃分的邊界了,不過由於這邊界設在叢林之中,連綿達到數百公里,要偷渡實在很容易,鐵絲網只能起一個象徵意義。
用鐵鉗在鐵絲網弄出了一個缺口,方寶等人就進入了泰國國土,然後繼續前行,儘管是另一個國度,但在叢林中完全感覺不到有什麼區別。不過在這時,他們脫下了緬甸政府軍的軍服,而換上了王萍準備好的平民衣服,緬甸與泰國風俗習慣相近,普通山民的衣服也差不多,一襲夾克與肥大的長褲,鞋子是中國產的山寨李寧牌。
百里夏從邊境到過泰國,帶着他們繞過了幾處邊防哨所,走到凌晨四點,爬上了一座小山,而就在山腳下,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公路。
百里夏停止了腳步,告訴方寶等,這個地方叫湄豐頌,只有這一條公路通往各個泰國邊境村寨,他們要到曼谷去,只有先到清邁府然後轉車,而到清邁的車上午纔有,現在可以休息一下。
各自找地方躺下,但睡到天亮,大家都醒過來,吃了乾糧之後,把M16步槍埋好,每個人身上背了一支93式手槍,便下山到了公路邊等待到清邁的汽車。
……
上午九點,在薄霧之中,一輛中巴車開了過來,四人上去,車上已經沒有位置了,只好站着,華邦軍經常在緬泰邊境活動,自然準備有泰銖,王萍給他們準備了十萬銖,百里夏學泰拳的時候曾經到過泰國,會簡單的泰語,問了售票員到清邁要五百泰銖,也就是一百人民幣,便給他了。
車子搖搖晃晃的走着,又上來了一些人,把不大的車擠得滿滿的,方寶看到,帶着小孩的婦女或者老人上來,一些青壯年男女會主動起身相讓,而且大家在車廂裡說說笑笑,一片和睦,這和在緬甸坐車死氣沉沉無人說話的情況很不一樣。
雖然沒有到過泰國,但由於歸來城與泰國相鄰,在緊急的時候有可能越境避難,因此在當華邦軍副總司令的時候方寶專門找來有關泰國的資料看過,知道這個國家雖然與緬甸一衣帶水,而且風俗習慣相近,但國情卻是不一樣的。
泰王全稱是泰王國,與老撾、柬埔寨、馬來西亞、緬甸接壤。在1949年5月11日以前,名稱是暹羅。後來泰國人用自己民族的名稱,把“暹羅”改爲“泰”,主要是取其“自由”之意。因爲當時的東南亞,只有泰國還是獨立的國家。而這也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全國共有30多個民族,泰族爲主要民族,占人口總數的40,其餘爲老撾族,華族,馬來族,高棉族和山地民族。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比緬甸人還信奉佛教,全泰國有95的居民以佛教爲信仰。
車上這些泰國邊民比緬甸邊民輕鬆最根本的原因當然是經濟,緬甸是世界上最貧窮落後的國家之一,而邊境上住的幾乎都是克倫族、撣族、佤族、華族這些被緬族欺壓排擠的少數民族,連最起碼的溫飽問題都無法解決,當然無法快樂起來,而泰國在九十年代就被列爲中等發達國家,經濟在東南亞各國中名列前茅,泰國邊民當然也衣食無憂。
車上的人上上下下,經過了幾個城鎮之後,道路越來越寬闊,在路上行駛的車輛也越來越多,車上的座位就漸漸空了,方寶坐在最後靠左的車窗邊,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緻,思索如何說動禿鷹跟自己去刺殺盧瑪將軍。
……
大約四個小時之後,車子進入了一座繁華的大城市,方寶知道,是清邁府到了,在泰國除了首都曼谷被稱爲市之外,其餘的城市都被稱爲府,一共有七十五個,劃分爲五個主要地區,包括北部、東北部、東部、中部與南部地區,而在這七十五個府裡,據說清邁最大,是除了泰國首都曼谷之外的第二大城市。
此刻是下午三點多,城市裡人來車往,道路兩邊高樓林立,在這個喧囂的城市裡,不時可以見到夾雜在高樓之中的佛教建築,街上也不時能夠瞧着成羣結隊穿着黃紅色僧衣的和尚走過,把現代的城市和傳統的文化極好的融合在一起,整個景緻和中國西雙版納的景洪市有些像,但那種傳統的意味更濃一些,也更有異國風情,難怪是泰國有名的旅遊地之一,雖然時至初冬,並非旅遊的旺季,可是仍然能見到一些金髮碧眼的歐美人在街上悠閒地遊逛着。
在汽車站停下,方寶四人沒有耽擱,出去在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由百里夏去與司機談價,說好九千泰銖到曼谷,便鑽上車去,由方寶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而劉家聲三人坐在後座。
出租車在城中穿梭,沒多久就出了城,雖然這裡號稱泰國第二大城市,但平心而論,城市規模還比不過昆明貴陽這些中國的準二線城市,不過泰國只有五十多萬平方公里,六千萬人口,比起中國小了十幾倍,再分成了七十六份,這城市再大也大不過那裡去。
清邁離曼谷只有八百多公里,走高速路不過六七個小時就能夠到,九千泰銖摺合人民幣差不多一千五元,以東南亞各國的物價水平而論實在不低,不過出租車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素質倒是不錯,不僅會英語,還會華語,而且甚是健談,方寶坐在他旁邊,他當然主要和方寶聊天,說自己叫作瓦拉里洛,在泰語中是“超羣”的意思,大學本科畢業,學的是物理,不過在曼谷清邁這些旅遊城市開出租車更賺錢,便放棄了還算是體面的職員工作當上了一名出租車司機,能夠養活一個妻子三個孩子,現在這輛出租車是他借錢買的。
由於到泰國旅遊的中國人越來越多,爲了做更賺錢的包車生意,學漢語的出租車司機不少,瓦拉里洛就學了三年,在車上,他不停的賣弄其實並不嫺熟的漢語,多次提到他在曼谷工作過,對這個城市非常的熟悉,而且還有過給中國客人包車當嚮導的工作經驗。
方寶知道他想自己包車,這倒也無所謂,而且有一個嚮導的確會方便很多,當下告訴他,到了曼谷之後,如果自己順利找到了朋友,就不需要包車了,如果沒找到,一定會包他的車,讓他到地方後陪着去尋找自己的朋友,而若是順利地找到了,會另外給三千泰銖作爲小費。
那瓦拉里洛當然願意接這樣的買賣,便問他們要找的朋友在什麼地方,劉家聲牢牢的記得禿鷹給自己說的聯繫地址,便告訴了他,說是在帕蓬區的大力酒吧。
聽到這個名字,那瓦拉里洛頓時意味深長的笑了,連說自己找得到,開足馬車,順着高速路疾馳而去。
……
傍晚的時候,在路邊吃了一頓快餐重新上路,又開了兩個小時之後,路邊的建築漸漸的多了起來,瓦拉里洛告訴他們,這裡已經是曼谷市的管轄範圍,一個小時之後,就能夠進入曼谷市區。
然而,走着走着,前面竟然堵車了,一輛輛的汽車如長龍般的停止了前行,這條通往曼谷的路是六車道,非常寬闊,居然會堵車,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
瓦拉里洛也停下了車,打開車門出去,過了好一陣纔回來,嘴裡不停的動着,似乎在用泰語罵着什麼。
方寶道:“瓦拉里洛,前面到底怎麼回事?”
瓦拉里洛恨恨的用中文道:“是紅衫軍,這些傢伙又去圍攻總理府了。”
方寶聽說過“紅衫軍”的名字,但並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便道:“紅衫軍是做什麼的,給我說說。”
一時半會兒走不了,瓦拉里洛掏出煙給四人,自己點上吸了一口才道:“這些傢伙自稱反獨裁民主聯盟,又叫做泰國反獨裁民主聯盟、因爲行動時穿着紅色襯衣以示識別,所以大家都叫‘紅衫軍’。他們是前總理他信的支持者,他信被政變推翻,由軍政府統治,紅衫軍就開始組織了多次大型反政府示威。2007年底,親他信的沙馬在選舉中上臺,反獨聯成立了人民力量黨。但是不久,沙馬和他的繼任者頌猜相繼下臺,人民民主聯盟的勢力重新執政,反獨聯於是再一次掀起街頭抗爭運動,要求總理阿披實辭職,舉行大選。他們組織人到總理府門前已經好多次,不過剛纔我聽人說,這次人數最多,已經去了好幾批,說是有十萬人,而且還在總理府門前潑了血,佔領了幾條大街,而且在公園廣場裡佔營,說如果阿披實不下臺,他們就不撤出。”
說到這裡,他又道:“這些傢伙都是混蛋,不好好工作,只知道鬧事,他們鬧得厲害,就沒有客人到泰國來,也沒有人敢投資,現在泰國經濟下滑,再鬧下去,都只有餓死了。”
別國的事,方寶也沒多少興趣,便不再多問,而在車裡默默地等待着。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車流纔開始慢慢地向前移動,到了凌晨才進入泰國市區。
雖然曼谷也算是世界有名的繁華之城,不過對於到過紐約東京上海的方寶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路途中他看到了一片的紅色,自然都是那些紅衫軍,這些人大部分是乘坐着破舊的卡車來的,也有少數人開着自己的私家車,不過到了市區之後,他們就把車到處亂停,然後舉着各種的標語與模幅浩浩蕩蕩的前行着,但秩序並不好,所到之處,一片塞車的局面,而面對着這些頭裹紅布身着紅衫的傢伙,路上的司機皆是敢怒而不敢言,那瓦拉里洛更是不停的詛咒着。
此刻,方寶看到了泰國的警察,他們都拿着警棍戴着防暴面罩,但對深夜還在招搖過市的紅衫軍也無可奈何,只能在旁邊眼巴巴的看着。
車流緩緩的移動,一個小時之後便到了一個十字街道,據瓦拉里洛說,往直走是去總理府,而往右就是去帕蓬區。
那些紅衫軍在往直走,方寶他們正要左轉,忽然見到前方又有一隊車輛開了過來,全部是新一色的藍色大卡車,那卡車在十字路口前停下,跟着從車上迅速的跳下一羣羣頭裹黃布,身着黃衫的人,手裡拿着棍棒,衝進了紅衫軍的隊伍裡,大聲地吼叫着讓他們停止前進。而那些紅衫軍當然不可能答應,便與這羣身着黃衫的人對罵推拉起來,而且他們的手裡也帶着棒棍,於是,雙方不可避免的對打起來。
這兩邊的人都達到了數千之多,陣仗自然超過了任何國家的黑道廝鬥,整個一條街都變成了戰場,不時可以見到身着紅衫的人或者身着黃衫的人血流滿面的倒下去,而那些軍警則退到了街邊,似乎在幸災樂禍的看熱鬧。
目睹到這樣的大場面,方寶立刻道:“先人闆闆的,這羣穿黃衣服的又是做什麼的。”
瓦拉里洛立刻道:“是黃衫軍,他們是由反對他信政府支持阿披實政府的人組成,要阻止紅衫軍推翻現政府,聽說過去只是用人牆擋着紅衫軍前往總理府,現在用上了棍棒,看來這一次真的鬧大了。”
正說着話,便見到一羣黃衫軍被一羣紅衫軍追趕了過來,手中的棍棒並沒有什麼章法,只是在胡亂用力地揮舞。
瞧着這羣人離自己的車越來越近,瓦拉里洛嘴裡不停地念叨着什麼,雖然是用泰語說的,方寶聽不明白,但估計是在求佛祖保佑,這些人自己打自己的,不要損壞自己吃飯的家當。
然而或許是他祈禱的時間太短,佛祖還沒有來得及聽到他的聲音,只聽“嘭”的一聲,一名黃衫軍在車前躲避一名紅衫軍棍棒,那棍棒沒有敲着人,卻徑直的擊在了他的前車窗,那車窗頓時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