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倉庫裡還剩下一名壯年男子,他的槍口根本無法鎖定那高大的黑衣人,手裡握着衝鋒槍胡亂的掃射着,只希望能夠碰巧打中。
黑衣人沒有給他機會,當身子穩穩地落在了地上,右手一擡,那人的頭部就濺起了血光,仰面倒在了地上。
在倉庫裡的,都是超過了三十歲的壯年男子,每個人無疑經過了嚴格的軍事訓練,這黑衣人穿窗而入到現在解決了場內所有敵人,絕對沒有超過一分鐘,饒是方寶平素對自己的身手槍法也頗有些自負,但親眼目睹瞭如此精彩如同電影特技般的情景,也是心馳神往,佩服到了極點,實在不知此人是何方神聖。
此刻他的大腦裡在不停地轉動着,頓時浮現出了魚鉤島的事,那個大圈幫的黑豹說有人託他們來增援自己,那麼在自己的身邊應該就有一雙無時不注視着他的眼睛,但這雙眼睛顯然是友非敵的,現在這個身手超絕的黑衣人,說不定也是大圈幫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如此找到自己的,實在是神通廣大。
正想着,那黑衣人走了過來,從懷中掏出了一柄銀色帶着弧形的小刀,閃電般的揮了兩刀,綁着方寶的粗繩就脫落在地,由他自己去解開纏在雙腿部的繩索。
魯成功右腕被擊中,左手要去揀脫手的左輪手槍,那黑衣人一腳把那槍踢遠,卻把地上掉落的匕首踢給他。
左手拿到了匕首,魯成功也不去多想,狂吼了一聲,向着黑衣人攻去,而黑衣人並沒有去格架,而是將雙槍插在了腰間,雙手也背在了身後,腳步交錯,任由魯成功去揮舞匕首。
方寶已經解開了綁住雙腳的繩索,默默的站在後面觀看着,他頓時發現,魯成功的匕首並不是在亂揮,而是忽劈忽刺,而且還有些挑撩的招式,顯然是學了不短的時間,自己要是和他交起手來,還不一定能夠勝之,但這黑衣人揹着雙手,不慌不忙雙腿移動,魯成功的匕首雖然不離他的左右,但又偏偏無法沾衣,這樣的氣度身手,實在讓人不得不敬慕神往。
……
大約過了五分鐘,那黑衣人顯然心中已經有數,緩緩的點了點頭道:“神道無念流的刀法,是白鳥平助一脈,聽說白鳥平助有三個兒子,大兒子白鳥淨畢業於日本東京醫科大學,但五年前失蹤,應該就是你了,在年青一代之中,你文武雙全,也算是難得的人才,可惜做了害中國人之事,留不得你。”
說到這裡,他手中一晃,方寶甚至還沒有看清此人怎麼拔的刀,在他的右手已經多了一柄銀色的帶着弧形小刀,不超過五寸,比魯成功手中的匕首還短些,剛纔割斷綁着方寶繩索的也是此物。
就在此刻,魯成功忽然舉起了受傷的右手,雙手握住了匕首的柄,大吼一聲,向着黑衣人的頭頂劈去,方寶雖然認不出他用的是什麼招式,但這樣的動作無疑是日本人用武士刀的手法,去勢沉猛,要是人被砍中,絕對是要入骨三分的。
可是,那黑衣人再不像剛纔一樣閃避,反而上前了一步,右手一揮,看起來不怎麼快,可是卻後發先至,到了魯成功的頸部,魯成功趕緊縮回了手,用匕首去格他的小銀刀,但這黑衣人手中的小刀當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等他的匕首到,右臂一斜,便朝着魯成功的左胸心臟刺去,而魯成功連忙想要後退,可是那黑衣人顯然算到了他會如此,搶先跨了一步,那小銀刀頓時就扎進了魯成功的心臟之中。
這一刀又狠又深,魯成功手裡的刀頓時落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捂着心臟並沒有馬上倒下,而掙扎着吼道:“是你,是你,我知道是你。”
那黑衣人點了點着,沉聲道:“不錯,你父親也是死在我手裡的,你們白鳥家族一直有亡我中國之心,害了無數百姓,搶了無數珍寶,而家族中死在中國的也不少,現在又多了你一個,這是天理果報。”
魯成功無法應答了,此刻鮮血不停的從他的指縫裡迸出,跟着仰面倒在了地上,微微掙扎了一會兒,就再也不動。
看到了黑衣人如此的刀法,方寶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趕緊過去向這人深深鞠了一個躬道:“謝謝你救了我,請問你是誰?”
黑衣人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道:“你跟我來。”說着就大步向着倉庫外而去,方寶趕緊跟着。
到了外面,有幾盞路燈照着,卻見除了倉庫外,外面還立着兩幢已經破舊不堪的三層樓房,由一道圍牆圍着,正前方有一個鐵欄門,可以瞧着外面是一片農田,很顯然,這裡是一個在農郊裡被廢棄的小廠。
此刻,方寶看到在倉庫與那鐵欄門地面上還躺着幾具屍體,無疑是這個黑衣人解決的,此人身形高大,但行動卻有如鬼魅,實非常人可以想像。
那黑衣人一聲不吭的帶着他打開了鐵欄門出去,穿過了前面一片田地,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到了一條鄉間公路上,那裡停着一輛很普通的藍色桑塔納,此刻,黑衣人打開了後備廂,把身上穿着的緊身黑衣與面罩脫下來扔進了路邊的一個深溝裡,然後又拿出一件夾克穿上。
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黑衣人一直背對着方寶,等他穿好夾克轉過身來,藉着朦朧的夜光,方寶依稀可以看到,這個人比他高出大半個頭,也就是說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肩寬背厚,站在地面上淵渟嶽峙,隱隱散發出逼人的氣勢,而他留着的是一頭短髮,黑暗之中,具體的五官看不清楚,但輪廓卻極是分明,聽聲音年紀應該在四五十歲左右。
看到這裡,方寶心頭一動,感覺似乎見過此人,但偏偏又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
正想着,中年漢子說了一聲:“上車。”已經拉開車門鑽進了駕駛室,而方寶便趕緊去坐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
車子很快啓動了,在凹凸不平的鄉村公路上顛簸着前行,見這中年漢子一直沒有說話,方寶也沒有多嘴,只是在想着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此人,這實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以這漢子的身材氣勢來說,任何人見了絕對都應該過目不忘,記憶深刻纔是,可是他偏偏一時想不起來。
在車上,方寶向那漢子借了手機,給柳昭打了一個電話,現在他修羅王的身份雖然還沒有完全暴露,但無疑已經與北雄幫有關,柳昭很容易受到牽連,是需要暫時避避風頭的。
柳昭的手機很快接通了,當聽到方寶的聲音,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告訴方寶,當知道他去交換吳莎妮的事之後,自己意識到會有麻煩,當時就找地方隱藏了起來,並且讓他放心,黑道的事自己會打理,而公司的事情他已經通知陳政甘麗暫時全權辦理,等他回去後再商量日後該怎麼辦,而且爲了穩妥,還給了一個新的手機號碼給他,避免敵人追蹤。
在鄉村公路上開了大約四十分鐘,卻見前方一座大山橫亙,已經沒有路了,不過道旁有一個青磚圍的院子,裡面不停的傳來狗吠之聲。
那中年漢子先下車推開了一道大鐵門,並沒有上車,而是揮了揮手示意把車開進去,方寶就挪動着到了駕駛座位上啓動汽車進入了院子。
把車停在進門的地方走下去,中年漢子已經打開了院子裡的燈,方寶環顧四周,卻見裡面大約有兩三百個平方,正前方有三間平房,左右兩側修着半米高的矮棚,而矮棚之中卻關着一些狗,此刻正望着自己咆哮着,應該是一個小型的養狗場。
瞧着中年漢子已經走進了中間的屋子裡,方寶便也跟了進去,只見屋子裡很是簡陋,除了一張吃飯用的桌子和一張到處都是洞的黑皮沙發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這時,中年漢子已經坐下,燈光之下,他的容貌清清楚楚的印入了方寶的眼簾,極標準的國字臉形,濃眉大眼,鼻挺脣薄,下頜留着濃黑的鬍子,顯得粗獷而又英武,而他坐在那破沙發上,不怒不威,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國王坐在寶座上等待着子民前去跪拜一般。
在這一瞬間,方寶的大腦裡掠過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着西服的男子,神采飛揚,英俊威猛,而那男子雖然比這中年漢子年青,可是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一個讓他如雷貫耳的傳奇人物。
“張浩天,你是張浩天。”
方寶叫了起來,聲音竟然有些微微顫抖,從來還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如此的緊張而又驚喜。
那中年漢子並沒有否認,而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張浩天,是你重建的北雄幫想對付的天狼。”
雖然已經知道這是誰,但聽到他親口承認,面對着這傳說中讓人仰望的人物,方寶還是忍不住又一陣激動興奮,趕緊道:“不不,我早就知道在北方出現的天狼是假的,重建北雄幫不是爲了對付你。”
張浩天又一笑,在自己身邊的沙發上拍了拍道:“過來坐下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問題要問,你所有的疑問我都會給你解答的。”
方寶聞言,就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身邊,一顆心怦怦的亂跳,只覺對方雖然在笑,但氣場強大,讓他好生的緊張而拘謹,彷彿自己只是一個小混混,忽然見到了仰慕已久的大哥似的。
……
過了一陣,方寶漸漸平靜了些,盡力壓抑住自己的緊張之情,望着他道:“前輩,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還救了我的命。”
張浩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阿寶,你很好,是我這些年見過最優秀的年輕人,我過去的事你可能也聽說過了,那就從假天狼幫出現講起吧,等我講完,你什麼都明白了。”
說到這裡,他繼續道:“我雖然在二十幾年前就退出了中國的江湖,可是還有兄弟在國內,因此對國內的風吹草動很瞭解,那些日本人冒充我的名頭剛到瀋陽我就知道了……”
聽到這裡,方寶忍不住道:“那你爲什麼不立刻出來揭露那些日本人的真面目,讓他們在北方黑道打着你的血狼旗耀武揚威。”
張浩天的眼神掠過一絲黯然,輕輕一嘆道:“當年我與北雄幫的少幫主陳凌龍比刀決鬥,陳凌龍自殺而死,陳青山爲了替兒子報仇,打聽到了我蒙古的身份,抽調出幫中精銳,再和蒙古叛軍勾結,竟然到了我的祖地聖陵禁區,將瑪木山谷的一萬餘族人無論男女老少悉數殺害。後來我雖然將陳青山帶去的人幾乎全部殺死替族人報了仇,而且還帶人幫政府平定了叛亂,可是,從此以後也有了顧忌,身爲蒙古王族之首的塔塔羅王,我最大的責任是捍衛祖地,帶領族人過上安定幸福的生活,絕不能讓敵人去打擾聖祖的亡靈,傷害到我的族人,所以在我從俄羅斯追殺了陳青山回去後,就對聖祖之靈發了誓,不會再踏入中國江湖,也不會管中國江湖上的事,一心一意的守護聖陵,和族人家人在一起。”
方寶立刻明白過來,道:“所以你雖然知道日本人冒了你的名,卻沒有出面阻止。”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當時我並不知道冒我名的是日本人,甚至懷疑過是北雄幫一些仍然在恨我的人,便令我過去在國內的一些弟兄暗自查探,而且通知了一些過去和我親近,還在江湖上混的兄弟,爲了提防敵人對他們不利,暫時到蒙古去避一避。”
方寶道:“怪不得葉化龍去廣東找萬洪門的幾位前輩,結果他們都離開了當地不知去向,原來到了你那裡。”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葉化龍不僅找過萬洪門的人,還派夏遠國到了蒙古的聖陵禁區,我雖然沒有見他,不過越來越好奇到底是誰冒充我,就悄悄回到了中國,而且到了瀋陽,親自調查這事。”
方寶一聽,頓時叫了起來道:“夏遠國,他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一定是他給你說的,對不對?”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不錯,當我到了瀋陽,一時間還沒有查到冒充我的人到底是誰,不過卻聽說出了一個綽號叫修羅王的人,重建了北雄幫,處處與假天狼幫作對,心裡也想認識認識,估計夏遠國會知道這事,就找上門去表明了我的身份,而夏遠國認識我,見我終於出面來管這事,心裡當然很高興,把你就是修羅王的事給我說了,而我並沒有馬上見你,是想靜觀其變,不過從那時候開始,我已經派人跟蹤你了,你的一舉一動,我幾乎都知道。”
方寶成立北雄幫也有近兩年時間了,想不到在這麼長時間裡竟被人跟蹤毫無所覺,知道張浩天派的人定然是跟蹤高手,而且又是暗中,自己沒有發現也不奇怪,忽然想起一事,道:“前輩,大圈幫那些人是不是你派來助我的?”
張浩天又一點頭道:“真正的大圈幫有十三股,每股多則二十幾人,少則五六人,各有頭領,至不相干,實力也不一樣,黑豹他們是十三股中最有力量的,但做事謹慎低調,輕易不會幫人,不過我和他們有些交情,他們要賣這個面子,更何況對付的是日本人,這些人雖然狠辣,但都是老兵,愛國心很強,就是不看我的面子,知道這事也會出手。”
方寶道:“那你怎麼知道我被抓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