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方寶心中一喜,有意無意的道:“沒通電,這樣子在日本國已經很少了吧,真有意思,那聖嶽山在哪一個方向?”
小野友良向北一指道:“大概在這個方向,三十年前我們村子的鹿田家娶過榮村的一個姑娘,但那個姑娘不是白鳥家族的,開始的時候每年還會帶着丈夫回去一趟,如今她的親人已經死光了,就再也沒有回去,但每年的父母祭日時會在村子裡對着這個方向拜祭一次,不過我們好奇的問她村子裡的情況,她是從來都不會說的。”
明白小野友良知道的也不多,方寶沒有再問下去了,吃過飯之後,略坐了坐,便回到車上掉了頭從原路返回。
大約開了一公里左右,見到右側有一片長着雜草的空地,方寶便把車開去停好,然後取出了尾廂後面一個長型的揹包,在這個揹包裡有一柄已經組裝好帶消音器的狙擊步槍一枝攀巖槍,另外還有一些野外生存的必備物品及足夠三天的乾糧,至於飲水,水資源豐富的山區是絕對不缺的,帶着一個小小的空水瓶就行了。
……
換上了一件灰藍色的迷彩服,方寶開始出發了,穿過了公路,向北而行,他的僞裝並沒有去,要是不知道的人瞧着這麼一個頭發花白,臉上帶着皺紋的老人腳步如此矯健,精神如此矍鑠,相信一定要發出讚歎之聲。
很快穿過一片小樹林,便見到腳下是一道大約一百餘米的山坡,而下坡後走兩百米左右又有一座高大的山峰聳立着,山腳左右都可以看到深澗,不好前行,就只能爬山,在山的三分之一之處地勢平緩,應該可以順着繞過去。
兩座山之間直線距離不過數百米,但等方寶爬到那地勢平緩的山腰,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這還虧得他善於攀爬,並且有判斷山路如何前行的經驗,很多的地方普通人根本是難以逾越的。
按着手腕上帶着指南針的手錶往北前行,到凌晨的時候過了兩座大山四座山丘,方寶便在一片松樹林裡睡下了,找到那榮村並不急,而且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走上正路,那榮村的情況應該和皇妃村有相似之處,無論再偏僻,都應該有一條與外界相通的路,否則小野友良說的那個榮村的女人怎麼能走出來,而且年輕的時候每年還會回去一趟,不過既然說那聖嶽山是這一帶最雄偉的大山,順着北方走,應該是錯不了的。
好好睡了一晚,第二天天色剛明,方寶就繼續前行了,當走到下午三點,一道深澗攔住了他,這深澗的兩岸大約有六七十米高,相距超過五十米,下面是急湍的溪流,似乎阻擋住了整個向北的道路。
方寶帶着攀巖槍與同樣有攀爬功能的金龍短刀,雖然兩岸巖壁陡峭,但不時有荊棘矮樹,六七十米的高度是絕對能夠上下的,但是,他並沒有下去,而是順着深澗轉而向東前行,那賀蜚村在大山的深處,前方已經沒有路,榮村的人是不可能往那個方向而行的,因此他一路過來的路線向西了一些,這樣就能夠看到榮村往外面的路,此刻向着東行,便又靠向了正北,而以他的經驗,像這樣的深澗絕對有相互往來的通路,要麼是吊橋要麼是索橋,只要順着過去,多半能夠找到。
事實證明,他的經驗沒錯,在走了大約兩公里左右,山澗兩岸的高度已經快達到百米,當拐過一道山彎,前方不遠處忽然現出了兩根粗繩,方寶只瞥了一眼,就知道這是滑索繩,是山區一種最簡單的通過懸崖深澗的方式,將兩根繩索套在兩邊不同的高處,然後安裝滑輪利用落差過去,以白鳥家族的實力,當然不可能連吊橋索橋都建不起,使用這種最原始最簡單的辦法,無疑只有一個目的,不希望外面的人到他們那裡去。
此刻,方寶沒有靠近了,而是迅速的隱藏到了一塊岩石之後,拿出瞭望遠鏡,向着對岸觀察,卻見一條被人天長日久踩踏出的小路向東延伸着,也就是說,往這個方向,絕對能夠找到白鳥家族的發源地榮村。
對於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家族,方寶實在不敢大意,當然不會往正路上走,而是退而向西,走了大約七八百米,見到了一處容易上下的地方,便用攀巖槍迅速的滑到了澗底的一塊岩石上,山澗到了這裡已經窄了,只有二三十米左右,他便脫了衣服裝在防水揹包裡,只穿着白蟒甲跳下了水,白蟒甲有着強勁的浮力,他只需要調整方向,連水都沒怎麼踩就過去了,跟着匆匆抹乾身子,重新從包裡取出衣褲,選了三十米高的一根松枝,打出了攀巖槍的六抓槍頭,掛住後很快上去站在樹枝上收好再次發射,沒多久便到了山澗之上。
原有的路是從山腰繞着走的,估計着方向,方寶繼續向上攀登,大約兩小時後,到達了這座山的山頂,從樹林中鑽出,豁然見到前方一座大山橫亙着,這山和周邊的羣峰相較,並不是最高,但巍然而立,寬闊雄偉,讓人有肅然之感,應該就是那聖嶽山了。
方寶取出望遠鏡仔細望去,那山雖然看起來離此不太遠了,但至少還有兩公里,在望遠鏡裡也看不到任何人煙。
……
略略休息了一下,他就開始下山,沒多久看到了一條相對來說還算平滑的山道,順着前行,大約走了半個小時之後,拐過了一道山彎,頓時見到前方三四百米遠的地方出現了一些建築,這些建築在山間星羅棋佈,大約有六七十幢,和那賀蜚村一樣,都是用刨光了樹皮的圓木做成的,顯得甚是簡陋,隱約可以見到有人在這些房屋間走動。
而方寶瞧着整座橫亙巍峨的大山,目光很快被一幢建築吸引住了,舉着望遠鏡看去,這幢建築在山頂,離山腳的木屋至少有五百米,規模絕非那些小木屋所比,一共有兩層高,做成了寺廟的主殿模樣,至少有五十米寬,飛檐朝天,綠瓦紅漆,旁邊栽着青翠的松柏,在這樣極其偏僻的深山中,並且在行路艱難的高山頂上,有如此的一幢建築絕對可以用宏偉來形容了,而方寶知道,日本的神社和寺廟幾乎沒什麼區別,而且很多就建在寺廟之中,這山頂上的建築,無疑就是白鳥家的神社了,只是此刻從望遠鏡裡看不到人,顯得清寂寥然。
方寶把望遠鏡重新移向了山腳下的村落裡,卻見裡面的人都穿着很普通的粗衣,男子着束帶長袍,女子則身着簡單潔淨的和服,似乎還保持着一百多年前的傳統,這些人多半是一些健壯強悍的壯年男子,望遠鏡裡裡出偶爾現出幾名女子,年紀也在二十到四十之間,他們的神情平靜,臉色沉肅,彼此間似乎很少交談,就像是虔誠的聖徒一般。
方寶沒有前行了,因爲他知道只要自己接近這個村子,就算是易了容也會遭到高度的懷疑,這樣絕對要打草驚蛇,現在他唯有默默的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於是,他爬上了自己所在的這座山丘的頂部,這樣更方便觀察那白鳥家族的神社,白鳥哲男如果在這裡,肯定會到神社參拜,甚至是住在神社裡的,因爲那幢建築的二層是一排整齊的紅漆窗戶,應該是住宿的地方。
……
在山丘之上,方寶呆了整整三天,在這三天裡,他一直在用望遠鏡觀察榮村和那山頂上的神社,有着一種很明顯的感覺,榮村的村民絕對不那麼簡單,老人和小孩子並不多,以青壯年男子爲主,而且經常成羣結隊,雖然沒有看到他們訓練,但從日常行爲來看,個個舉止沉穩,爬坡躍巖間身手矯健,大有武士之風,而那些年輕貌美的女人每天晚上進入不同的房間,毫無疑問是在陪不同男人睡覺,解決他們的生理需要,絕對不是正常的山裡夫婦。
所有的情況綜合在一起,方寶已經清晰的有了自己的判斷,這個榮村,就和莫莫達礦廠一樣,是一個偏僻的訓練基地,是在通過艱苦的生活磨練白鳥家族精銳的意志。每天的清晨六點,山下的那些男子都會攀爬到達山頂,先肅穆魚貫的進入神社,半個小時後出來,但並沒有下山,而是朝着神社的後面走去,直到下午三四點鐘才重新下來,這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呆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接受武士道訓練,而每天對神社的拜祭自然也可以增添這些人的歸屬感與榮譽感。
通過這幾年和白鳥家族的較量,他不得不承認,絕大多數白鳥家族的人對組織很忠心,勇狠而不畏生死,就像是因爲兒子不爭氣而自殺的內務總管高木涉一樣,到目前爲止,無論秋萍用金錢還是美色,都無法拉攏到白鳥家族內層的骨幹人物。同樣是日本幫會,在榮譽感與忠誠度上,山口組絕對比不上白鳥家族的人,而這麼一個家族式的黑道組織,再由白鳥哲男那樣狡猾老成深通謀略的人凝聚起來,戰鬥力實在是驚人的,也難怪名震一時的山口組節節敗退,到現在徹底放棄了抵抗,可以這麼說,只要龍盟退出日本,白鳥家族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從此將一統日本黑道,山口組也不過名存實亡,包括七代目加藤秋元在內,都要對白鳥哲男俯首稱臣,從此仰其鼻息。
三天裡,方寶在力圖捕捉白鳥哲男的身影,但是他失望了,在神社裡進進出出的,他只看到了兩個老者,年紀大約都在六七十歲之間,而按江凝雪的年紀與伊澤百合說的一些情況推斷,此人年紀應該在五六十歲之間,也就是說和師父張浩天差不多,而師父神采昂揚,從外表看去,似乎還不到五旬,那白鳥哲男就算是顯老,也絕對不是這兩個老者,更何況的是,知道白鳥家族的發源地是這榮村的人並不少,以他那種謹慎的性格,又豈會留在這裡給敵人襲擊的機會。而江凝雪和易易,此刻也多半和這人在一起,他如果靠近榮村或者到達山頂的神社,不僅會一無所獲,而且很有可能還會驚動那些訓練有素的家族精銳,把自己陷入危險之地。
在來的時候,方寶就沒有想過會找到白鳥哲男的行蹤線索,只是已經被他的連環刀逼得似乎無它計可施了,報着瞎貓碰死耗子的心理來的,既然感覺到再往前走會有兇險,自然沒有必要去接近。
乾糧吃完了,又不能捕獵生火,找了一些可食用的野菜充飢,在第四天的凌晨,藉着微明的晨輝,默默地看着那些男子進入神社參拜完畢出來在山頂消失後,方寶便離開了,這一趟並沒有白來,此刻,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一個能夠找到白鳥哲男的大計劃,如果不能成功,那麼可以肯定,隨着白鳥家族的勢力越來越大,日本已經沒有龍盟的立足之處。
……
回去就要快多了,當到了有手機信號的公路上,方寶立刻撥通了凌展的號碼,第一句話就是:“阿展,通知天堂所有的兄弟這段時間停止一切對外行動,把我們在日本所有的生意也要全部關閉。”
凌展乍聽到這話,頓時一愣道:“關閉所有的生意,寶哥,難道我們要退出日本了嗎?”
方寶點了點頭,很肯切的道:“退,當然要退,白鳥哲男不是要把我們逼出日本嗎,現在讓他得償所願,如果我們的生意不關,可以肯定,他的下一步計劃就是砸店了,而且絕不會自己派人動手,只需要煽動那些激進的日本的青年就行了,他只需要派人在後面潛伏着,如果我們的人反抗,那麼就會遭到攻擊,然後反污我們傷害了日本民衆,還會說政府軟弱無能,他們只能代表民衆出頭教訓中國人,要是那樣,我相信白鳥家族在日本的聲譽會更高的,也會有更多的日本人加入。”
凌展當然深知方寶的顧慮很有道理,白鳥哲男只要這麼做,龍盟不還手店會被砸,經濟會遭到極大的損失,而還手同樣要墜入他的圈套,兄弟們的傷亡實在難以想像。
不過,他太瞭解方寶了,聽着方寶肯定的語氣道:“寶哥,你是不是有別的想法,可以對付白鳥哲男。”
方寶微微一笑道:“能不能對付白鳥哲男,現在還不好說,不過現在如果我們不退,就一定會被他一刀接着一刀砍在頭上,店關了,可是產權還是我們的,他沒辦法拿走。過去我把莫莫達礦廠將近一半的股份給美國三大家族是由於形勢所迫,但如今看來真還有不少的好處,至少白鳥哲男目前還不敢去惹美國三大家族動我們的礦,而有礦產的收入,要維持兄弟們這段時間的開支不會有問題,更何況寶盛國際的股票也走得不錯,國內那邊的錢我不想動,交給陳政繼續做商鋪和高檔住宅區,等妮妮通過美國公司拿到一些實用的科技技術了,下一步就是在國內開廠再直接通過美國公司銷售,要賺就賺大的,給別人加工賺辛苦錢,一聽說人民幣升值就緊張,做起來也沒有什麼意思。”
凌展知道方寶一定有了想法,便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道:“寶哥,你在這裡不安全,是不是找地方避風頭,不如先回美國或許加拿大吧?”
方寶擺了擺手道:“這裡是不安全,不僅我要走,阿展,你也要走,但不是去歐美,通知鍾漢,想辦法讓我們到泰國,不僅僅是你我,還有在日本所有的鷹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