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後,出租車到了解放碑,此時不過晚上九點,處處華燈放彩,人影憧憧,喧囂繁雜,正是市區最熱鬧之時,方寶下了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拔了杜雨靈的小靈通,然而已經無法接通。
這樣的情況卻讓方寶心中一喜,因爲他知道,如果是平常的這個時候,杜雨靈是在家中的,要是她萬一外出,也會帶着小靈通,出現小靈通無法接通的信號,只有一個最大的可能,那就是杜雨靈已經拿到了那五十萬,然後去北京治眼睛去了。
杜雨靈的眼睛雖然有了治癒的機會,但是,自己卻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重慶肯定是沒有辦法再呆了,更可怕的是,他染上了發作起來就讓人痛不欲生的毒癮。
方寶雖然一個多小時之前纔打了一針,到現在身體裡甚至還有一種亢奮感,可是想到那玩意兒發作起來的厲害,身子就不由得有些顫抖,那東西不是麪包饅頭,能夠擺在大庭廣衆下賣的,他要是發作了,又該到什麼地方去買。
越想越害怕,他的大腦裡立刻就涌現出了一個地名—雲南。
過去看電視上的新聞,提到毒品基本上都說是從雲南邊境外的金三角地區來的,重慶不能再留,而皇妃村他也不可能回去,天下茫茫,也不知往什麼地方去,雲南邊境,似乎是他目前唯一的目標了。
沒有再想,方寶見到路邊有一個小超市,匆匆去買了些餅乾,跟着買了一張全國地圖,這次被趙永康派人抓住,讓他知道了此人背後的勢力有多大,能力有多強,目前來說,那是越快離開越好。
啃着餅乾,打開地圖,他很快找到了去雲南的路線,就那是經過四川的宜賓,然後穿過攀枝花,便到達了雲南,過昆明之後,再往西雙版納方向走,便到達中緬邊境了。
此時當然是不可能坐火車或者長途汽車的,方寶便決定乘坐出租車先到宜賓,到了那裡,應該已經擺脫了趙永康背後的勢力,等安全了再轉便宜的長途車。
在離開之前,方寶還是給120打了一個電話,說了那個廢棄工廠的位置,講裡面有人受了刀傷,讓他們馬上派人前去。而最後一個電話,卻是打給吳莎妮的。
電話一通,就聽到吳莎妮在手機裡有些生氣地道:“方寶,這幾天你死到哪裡去了,手機也打不通,告訴你,我已經在家鄉瀋陽聯繫到了工作,準備去實習了,離開重慶之前,做兄弟的總要見一次喝一次酒告別吧,放心,知道你是窮鬼,不用你掏錢給我餞行,我身邊那些討厭鬼纏得我怪緊的,要不是等你,我早就溜啦。”
方寶不想給吳莎妮帶去麻煩,便道:“我有事馬上要到外地去了,吳莎妮,你自己保重,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在重慶唯一的朋友,不,兄弟。”
吳莎妮並不知道方寶惹下了多大的麻煩,聽着他的話,更不高興了,道:“就是因爲當你是兄弟,我才巴巴在這裡等着,看你的號碼,是在市中區吧,要走至少也要見一個面,今後天南海北的,誰知道什麼時候再碰頭,吶,我限你一個小時之後趕到校門口來,否則兄弟都沒得做。”
方寶哪裡能夠趕過去,只得道:“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趕過來。”
吳莎妮立刻道:“從來都是男人來找我的,算了,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我爲你破例一次,你在什麼地方,我馬上過來,十分鐘時間總能夠抽出來吧。”
方寶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是絕不能和她碰面的,趕緊道:“你不要來,我馬上就要上車了。”
吳莎妮顯然真生氣了,但還是忍着道:“我不過來也行,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到什麼地方去發財啊,日後怎麼聯繫?”
方寶哪裡知道自己的未來,便道:“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終於惹惱了吳莎妮,她在手機裡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道:“方寶,一段時間不見面,你現在拽得很啊,去死吧,不要再想我理你了。”
說了這一句,手機戛然而止,她已經結束了通話。
方寶當然能夠想像到吳莎妮對自己的失望,咬了咬牙,付了公用電話的錢,便去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問到宜賓多少錢,那出租車司機是一箇中年男子,要了他六百,方寶急着要走,也不還價,便鑽上了車,說自己有急事,讓他將車開快一些。
中年司機答應着,就重新啓動汽車,掉了一個頭,向着宜賓方向而去。
……
重慶到宜賓的路非常平坦,三個小時之後,就到達了宜賓,方寶害怕自己的毒癮發作,只想儘快的趕到西雙版納,因此讓出租車直接去了長途汽車站,在車站大廳的顯示屏上竟然驚喜的發現有直達西雙版納州府景洪市的客車,但買了車票之後,他手裡只剩下五十來元了。
此時的方寶,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從皇妃村前往重慶的情景,只知道向一個目標走,然後什麼都不顧,但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最害怕的是餓肚子,這事並不難解決,可是現在,他最怕的則是毒癮發作,實在不知道如何解決。
去買了票,坐在車站的候車大廳的椅子上休息,見到不時有警察走來走去,見到可疑的人物還要查身份證,方寶沒有身份證,但有一張方根生給他辦的暫住證,可是現在自然不可能在身上,想起自己腰間插着的手槍與懷中的彈簧刀,頓時緊張起來,便撿了一張報紙,走到了車站的廁所,進入有塑料板擋着的蹲位,將手槍與彈簧刀掏了出來都包在了報紙裡,一時間沒有找到丟的地方,便走到了外面的花臺,觀望着無人注意,就塞進了草叢中,這才鬆了一口氣,走到了外面。只要身上沒有違禁的玩意兒,就算他被查到了沒身份證,警方那裡他沒有案底,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不過他此時運氣還好,雖然臉上還有被趙永康踩踏的傷痕,但直到四個小時之後上了開往景洪的臥鋪車,警察也沒有注意到他來盤查身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