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皇帝的眼前,似乎出現一張有着明媚笑容的臉。
她那麼青春洋溢,她美的像在雲端……
她衝着他笑着,清脆的聲音快樂地喚着,“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你快點,快點來!唉呀你笨死了……”
……
李墨登基的當夜,元朔皇帝駕崩。
這次,是李墨親自收斂屍體,又親自將他送入陵墓的棺槨。又親眼讓人在棺槨外面用磚頭砌了三層外槨。
更在派人守棺的同時,自己也守在棺旁數日。
即使是這樣,依舊不能放心,於是在元朔皇帝駕崩後的一個月後,又讓人把棺材打開,惡臭充溢在陵墓中,棺材裡的屍體已經完全腐敗,幾乎要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還是能夠確定死者就是元朔皇帝,他這次躺在棺材裡,沒能再活過來,他真的死了。
李墨又令人把棺材重新封起。
自此之後,再未進過元朔皇帝的皇陵。
深秋,落葉蕭蕭。
李荀正在院子裡擺弄花草,這些花草隨着氣溫的下降,已經逐漸失去生機,他把它們發黃的葉子剪掉,企圖留下最後的綠意。
門被打開,帶進了一陣風。
李荀轉頭看去,就見一身龍袍的李墨站在門口,登基幾個月了,他做了不少大事,比如以雷霆手段取諦藩王之權責及封地,李勖等皇子都被喚回京城,有些任閒職,有些則任文職,有些被打發去軍中歷練。
他又讓人布榜尋皇,他把獨孤解意的樣子畫在榜上,說這位便是皇后,但凡有見者,可舉報,有重賞。
他發佈了新的軍部法令,郭氏這個大將軍雖有軍權也終於也被制肘,大概是內心佩服李墨,郭氏有一日忽然抄忠君字百篇,每一篇都以自己的血來書,以表對李墨的忠心,終於換得李墨的暫時信任。
至此,亂了幾年大越,再次顯露治世清平之象。
對於李墨的一系列動作,李荀便是幽禁宮中,也能得到些消息的,這時候他忙放下手中的剪子,很是恭謙地來到李墨面前,施行大禮,道:“罪臣參見皇上,萬歲!”
李墨將他扶起來,卻只是含笑看着他,並沒有說什麼。
李荀忙道:“皇上請上座。”
李墨依言,坐上廳上主位,而李荀只是陪站廳下。
“大哥,你在這裡躲清靜,也躲了好些日子了。”
李荀忙道:“哪敢,哪敢,天天也不清靜,這裡的雜事也多。”
李墨又道:“這園子被大哥理得不錯。”
李荀又應了聲,“謝謝皇上誇獎。”
李墨又道:“大哥,其實有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說着便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大哥請坐。”
李荀便就近坐在李墨指着的位置,“皇上,你想聊什麼?”
“在父皇去世前,曾告訴我,其實他是很看重我的,之所以當時希望你或者是二哥成爲皇帝,是因爲當年的命師徐甫,算定我會敗在一個女子的身上,而這個女子便是要毀去大越的魔星。”
李荀點點頭,“命師徐甫,我對他有印象。聽說他在孩童時期就已經名震江北,只是後來不知道爲何,失蹤了很久,再出現時,就變成了現在的徐甫,不過他看起來普通得緊,不像是傳說中的那位神童命師。”
不過此徐甫是不是當年那個徐甫,並不是這次談話的重點,是以李墨沒有接話,李荀便又道:“父皇的確是看重你,其實你很幸福。”
“此話怎講?”李墨淡淡地道。
李荀見狀,知道自己又沒說到點子上,李墨想談的也並不是這個問題,不過既然談到了,便多說兩句。
“你知道小的時候,父皇爲什麼要讓你和我住的那樣近嗎?”
李墨搖搖頭,他並不覺得這是特意安排的。
李荀道:“其實父皇一直就知道,你是有才華的,因爲你的孃親就是一個驚才絕豔的人。我佔用了你的所有作品,但卻沒有佔用你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父皇的確因爲琉璃郡主的不告而別,而恨她,同時也有些恨你。
但他終究還是愛她的,所以他也愛你。但是你知道,森林中,常常是最顯眼的那顆樹,容易被風颳倒,這就是所謂的樹大招風。一直以爲,我只是你的盾,我是太子,所以,有關皇權的危險,都由我來擋住。
我是太子,我便吸引了所有居心叵測的人的目光,使他們忽略了你。這樣,你這個沒有孃親可以依靠的三皇子,才能順利長大,因爲沒有雜事的干擾,所以能夠置力於學問,你利用那些不被人注意到的時間,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李荀是把自己比成擋箭的靶子嗎?
這一點似乎和元朔皇帝說的差不多。
李荀又道:“龍城之變,是我配合你與父皇的順應,也是我最後一次的反抗,若安善城之局我得勝,我是沒有打算把皇權還回去的。”
未等李墨說什麼,他又道:“不過結局,註定我是輸。我即嬴不了父皇,也嬴不了你,何況你們二人聯手,所以我只是個棋子。我也只能安心做棋子。”
這就是安善城之變後,李荀再度被幽禁起來,卻一點兒都不反抗,跟隨他的勢力也都很快轉向或者默默散去的原因。
因爲這個主子,已經認命了。
“所以,你纔是真正的天之嬌子,因爲你是琉璃郡主的孩子。”
李墨默默地點點頭,最終的勝利者既然是自己,那麼,便沒有必要糾結過去,如果這樣說可以讓事情看起來美好一點,就這樣說也無防。
李墨道:“你認爲,那個魔星會是誰?”
這纔是李墨真正關心的問題。
李荀愣了下,接着噗嗤地笑出了聲,“或許那命師徐甫不過是浪得虛名,皇上,聽說你後宮尤自空虛,連個女人都沒有,又哪有什麼魔星?”
李墨的眉毛微微跳了下,這個李荀,是在嘲笑他嗎?
恰在這時,外面有奴才道:“大王爺,慕容嫣求見。”
李荀向李墨看去,李墨道:“我之前說過了,你這個東宮,是可以有人來的,你也可以見來人。”
這是最近這兩個月,才發下的赦令。
李荀的幽禁其實已經處於半解禁狀態。
李荀笑了笑,道:“讓她進來。”
一會兒,便見到慕容嫣過來了,她的手裡還提着個食籃,大約沒想到李墨也在,乍見之下嚇得一下子跪了下去,“民女不知皇上在此,無知闖入,還請皇上責罰。”
李墨對於慕容嫣可一直沒有什麼好感,這時候淡淡地嗯了聲,道:“算了,你起來吧。”
慕容嫣起身後,便看向李荀,李荀微笑着向她點點頭,道:“你今日來的正是時候,是不是帶了什麼好吃的?我正瞅沒有什麼東西招待皇上。”
慕容嫣聞言馬上笑了,走過來將食籃裡的食物拿出來一一的擺在桌上,竟是一盤子牛筋肉和一盤子白灼雞,還有一個燒豆腐及二兩小酒。
“酒是少了點,但是下酒菜還算夠。”慕容嫣道。
“酒嗎,爺宮裡還有些。你去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