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戰士們一直都在埋頭構築坑道。
雖說在902.8高地上,僞軍已經構築了大量的坑道、戰壕和碉堡,而且因爲我們進攻時並沒有對902.8高地進行炮擊,所以這些工事大多保存完好,只是有些坑道因爲戰士們的手榴彈而倒塌了一部份而已。
但這些戰壕、碉堡的防禦方向全都是朝北的,坑道也是在正斜面上,要改造還是得‘花’上一點功夫。碉堡可以改造成存放彈‘藥’的彈‘藥’庫,戰壕就是反斜面陣地和‘交’通壕,至於正斜面的坑道嘛……在坑道里屯積些彈‘藥’,在坑道口上堆上幾個沙袋再架起幾‘挺’機槍,就是一個簡易的碉堡了
“???????????……(同志,同志,李中尉在哪?)”
正在戰士們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冷不防就聽見幾聲朝鮮語在我們當中響了起來。我不由把目光從地圖轉到聲音的來源,一看之下不由暗叫一聲不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幾十名僞軍走到我們隊伍裡來了。
照想是因爲天‘色’太黑,戰士們個個都東一個西一個的在反斜面上構築工事,正斜面上在坑道里構築工事的戰士視角又有限,再加上973高地方向的槍炮聲的干擾,這幾十個僞軍竟然這樣大大方方的走進我們的隊伍就這樣直闖了進來……
他娘滴我不禁暗罵了一聲,老子從打仗起就一直幹着喬裝成僞軍深入敵後的事,這回沒想到還讓這幾個糊塗蟲給闖進來了,一世英名晚節不保啊
正在構築工事的戰士們也全都愣住了,人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朝那一羣僞軍望去。
因爲天‘色’太黑,再加上僞軍的軍裝跟志願軍的棉衣幾乎就是一個顏‘色’的,一眼望去還真沒什麼區別。
那羣僞軍看到戰士們反常的表現,不由疑‘惑’的朝四周張望,我不由一驚,趕忙用韓語打着招呼迎了上去道:“同志,可等到你們了李中尉正在坑道里休息呀……我帶你們去”
我不是不想當場就把他們解決掉,而是不能這麼做在這黑暗中敵我難分,這十幾個僞軍‘混’在我們的隊伍裡,一旦‘亂’起來那就是‘亂’打一通,最終結果也許我們的傷亡還要更大呢於是我就在想着,能不能把他們往下帶一些,跟我們部隊有些距離的時候才動手。
而且爲了不讓那些僞軍發現我的真實面目,我還裝作很熱情的樣子腰着一名僞軍的肩膀,這個動作雖然顯然有些過份親暱了,但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面前的這名僞軍無法認真打量我,同時也可以藉着他的身體擋住其它僞軍的視線。
但是當我走上山頂陣地時,就不由愣住了,這哪裡是十幾名僞軍啊只見正斜面上正有成百上千的人頭正在黑暗中高高低低的起伏着,就像‘潮’水般的向我們涌來,距離我們陣地前沿就只有幾十米的樣子了。
這十幾名僞軍想必只是他們中跑得快的先頭部隊了……
怎麼辦?見到這個陣勢我不由吃了一驚,一時就沒了主意這要是讓這些僞軍這麼順利的就上來,那我們七連就算是‘精’銳部隊也要完蛋大吉了這打了這麼多仗可還真沒碰到過這種狀況的
“你們這一定打得很厲害吧”一名僞軍看到了陣地上零零散散的死屍,不由感慨地說道:“犧牲了這麼多的同志啊戰局一定很慘烈,不過你們放心,林師長一聽說有一個團的中國軍隊來進攻,馬上就派我們36團趕來支援了崔團長馬上就到……”
啥?36團?這就是說敵人這下來了一個團?而且就在我們眼前了?團長跟我還是一個姓的?
這時我不禁後悔自己在步話機裡告訴僞軍指揮部的那個糊塗蟲,這裡有一個團的志願軍戰士在進攻了,這就是吹牛吹太大的後果不過貌似這牛也不是我吹的,而是已經死在我們手下的那個在屍體堆裡都找不出是哪個的李中尉……
早知道還真該跟他真誠的澄清一下事實,這下還真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自己知了。
怎麼辦?現在就打嗎?
肯定不行的,敵人有一個團的兵力,我們只有一個連,在距離這麼近的情況下不管七連的素質有多高,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們只要手雷一投用人海戰術一個衝鋒就可以把我們輕鬆打下來了。更何況,僞軍還有幾十個“內‘奸’”在我們部隊裡頭,這萬一要是打起來,首先‘亂’的肯定是我們志願軍部隊
不打嗎?也不行……
如果就讓他們這麼上來,僞軍早晚還是會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那時就更糟了接着我很快就想到了一點,萬一七連的哪個戰士發現了黑暗中的敵人打起槍來,那‘混’戰不就開始了嗎?
於是我趁着973高地傳來的一聲炮聲,趕忙朝着對講機下令道:“原地待命,不許‘亂’動張熊準備”
“是”聽到戰士們的迴應我才稍稍安心了些。
“什麼?”身旁的僞軍依稀聽到了我的話聲,不由問了聲:“你剛纔說什麼?剛纔我沒聽清”
“哦”我眉頭一皺,不由計上心來,指着斜面上正在不斷的朝我們移動的僞軍大部隊囂張的說道:“呀你們是沒打過仗還是怎麼的?那麼多人一起上來,讓中國軍隊的大炮一轟,還打什麼仗?”
“喂”一名僞軍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我們是來救你們的,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跟我們說話?不過你小子說的也有道理……”
於是這名僞軍也沒多想,抓過身上的步話機就叫道:“報告團長,部隊全部上來容易遭到中國軍隊炮襲,請求部隊退後五十米原地休息,請求部隊退後五十米原地休息”
正在這名僞軍呼叫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張熊已經帶着他的兵像幽靈一樣悄悄的從身後圍了上來。不過與幽靈不同的是,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軍刺……
這就是戰場上的默契,我在命令裡只來得急說一聲:“張熊上來”張熊就知道要帶多少人,用什麼方式上來,所有的安排都正合我的心意
現在想要瞞過面前的這隊僞軍已經是不可能了,我只求能夠在戰鬥打響之前,能儘快的解決掉內部的這些僞軍,只有把他們都除掉,我們才能放下心來一致對外。否則的話,只要有一個人在我們內部‘亂’跑‘亂’開槍,都會讓整個七連人人自危的‘亂’了套
我滿意地看着僞軍大部隊一步一步的朝我們遠去,一動也不動
這時候我不需要動,可以說僞軍大部隊離我們越遠越好,所以我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站着……
“喂不是說帶我們去見李中尉嗎?李中尉呢?”一名僞軍問道。
“噢……你們是……”這時終於一名僞軍發現了真相,指着我們瞪大了眼睛,老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李中尉正在地下等着你們呢”我冷笑着回答着,不等僞軍反應過來,就大叫了一聲:“動手”
幾名僞軍動作也不慢,能做爲團先頭部隊的人動作當然不會慢,當即就有幾名僞軍舉起手中的步槍,但還沒等他們瞄準目標,潛伏在暗處的張熊等人已一涌而上,刀刃入‘肉’聲、臨死前的唔唔聲、轟然倒地聲霎時就響成了一團。
但遺憾的是……這些僞軍毫無規律的站成一堆,這樣的結果就是中間的僞軍被無意識的保護起來,張熊等人一時無法下手。
只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就讓中間的那些僞軍有機會舉起了槍。但也只是有機會舉起槍而已……
“砰砰砰……”我無奈地扣動了M1911的扳機。
原本我是想能瞞多久就瞞多久的,但現在看來已經是不可能了。
當我手槍裡的子彈打完時,那二十幾名僞軍已經沒有一個人是活着的了。張熊他們在解決完第一批後,很快就把剩餘的人解決得乾乾淨淨,轉眼間這二十幾名僞軍就沒有一個是站着的。當然,除了張熊手中那個被扭斷脖子還沒倒下的那個之外
“打”我朝着對講機大喊一聲,霎時槍聲就響成了一片。
一發發子彈帶着細長而明亮的光線,無情的朝着那些正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僞軍大部隊飛去,慘叫聲也隨之而起。因爲僞軍正是接受命令後退的時候,大部份都是全無防備的背對着我們,而且隊形十分密集,所以只眨眼的工夫就被戰士們打得像骨牌似的成片成片的倒下。
接着戰士們又朝僞軍羣中投出了一個個手榴彈、爆破筒,甚至是炸‘藥’包……只聽“轟轟……”的一陣巨響,只炸得僞軍部隊一片鬼哭狼嚎。
這就是居高臨下的好處。志願軍的炸‘藥’包一般是五斤到十斤重的不等,要說在平時,一般都是用於近身炸坦克或是炸碉堡,很少用於投擲。這麼重的玩意想投也投不遠啊但在這高地上往下投就不一樣了,不但有高度落差,而且這炸‘藥’包隨手往下一扔還會滴溜溜的在斜面上打滾,一路滾到僞軍羣中再炸而且戰士們做爲老兵,也都很清楚炸‘藥’包的延遲時間,往往就是把炸‘藥’包拉燃之後放在手上等上一會兒再投,使得僞軍根本就來不急將炸‘藥’回投或是投往別的地方。
於是那近十斤的炸‘藥’一炸,整個高地都像是被巨人狠狠地踩了一腳似的顫抖了一下,黑暗中也猛地閃出了一道亮光和轟響,同時刺‘激’着我們的眼睛和耳膜。但更刺‘激’的,我覺得還是那一個個被分成幾塊,呈不規則往上運動的僞軍屍體……
也許享受生命的死亡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但不管怎麼樣我必須得承認,這在戰場上的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因爲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更多的敵人死在我們的面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代表着自己死亡的機會更少一些。
無論是誰都不願意自己死亡,這是人一種本‘性’,一種求生的本能所以我並不覺得享受敵人死亡不道德。
戰場上有很多的無奈,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其實我已經厭倦了殺戮、厭倦了死亡和鮮血,可我還是不得不舉起手中的步槍,將準星瞄向了斜面上的敵人……
“砰砰……”幾聲槍響,兩名僞軍就倒在了我的槍口之下。
我一直是個無神論者,也從來都不相信牛鬼蛇神,但在帶走敵人生命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種尋找信仰的衝動,也理解了那些虔誠的信徒。因爲這時我突然想起了僞軍特工隊長的那句話,他們只不過是太相信忠於祖國的那一套而已,他們其實並沒有犯什麼錯……於是殺死他們就讓我心裡有了一點負罪感有了負罪感就會企圖尋找一個安慰,但我把整個腦海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一點“神”的影子
僞軍也是從戰爭中走過來的部隊,這時候的他們已不再是菜鳥了。所以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最好的選擇,以最快的速度趴倒在地上,同時組織起小分隊火力還擊,掩護大部隊撤退。
但很遺憾的是,他們的對手是七連,一支‘精’益求‘精’的部隊這支部隊不但擁有各部隊彙集過來的神槍手,不但擁有最先進的裝備——夜視儀,就連普通的戰士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打滾出來的老兵,個個都槍法‘精’準身懷絕活。
也許一、兩個這樣的戰士並不可怕,但是如果有一、兩百個這樣的戰士,並且還把他們有機的組織成一支部隊,其戰鬥力就完全配得上“可怕”這個詞了
這不?僞軍剛剛組織起來的火力小分隊,還沒打上幾槍,就要麼死在冷槍部隊的手裡,要麼就倒在普通戰士的槍下,以至於我都沒來急打上幾槍,那僞軍剛組織起來的火力就消失了……
我相信在李國強手裡的那些兵,肯定有不少人有看火‘花’找目標的本領。因爲僞軍組織起來的小分隊少說也有四、五十人,可一眨眼的工夫就沒了,就是冷槍部隊的戰士也不可能打得這麼快啊以往我還都是在演習中覺得這支部隊的戰鬥力非同一般,就算是在對付僞軍特工時也大多都是冷槍部隊出手,所以並沒有看到他們真正的戰鬥力,這回一見之下,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他們
組織起幾次火力小分隊,都很快被我們解決掉之後,僞軍也感覺到了我們的槍法,知道誰打槍誰就死這一規律。學乖的他們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個辦法,就是試圖利用黑暗的掩護逃離我們的攻擊範圍。於是乎個個都不開槍,在黑暗中緩緩的在斜面上往下爬。
我得承認,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在能見度這麼差的情況下,就算志願軍戰士的槍法再好,只要僞軍沒有整出太大的動作,我們都拿他們沒有辦法的。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我們手裡還有夜視儀這種原本只有在美國佬手裡纔會出現的玩意……
這下可樂壞了手裡抓着夜視儀的那幫戰士,舉起手中的卡賓槍“砰砰砰……”的就是一連串的點‘射’,只打得那些僞軍驚慌失措。
只是可惜的是,卡賓槍的‘射’程只有三百米左右,不一會兒就連裝備有夜視儀的戰士們也無能爲力了。
我朝後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名戰士會意,將一把裝備有夜視儀的卡賓槍遞到我的面前。
默契是什麼?默契就是這個,想要什麼的時候只需要招招手,手下的兵很快就會把它送到我手裡。就像是動手術時給主刀大夫遞工具護士一樣。
我舉起步槍往斜面下一看,好傢伙到處都是屍體,以各種姿勢一層層的疊在一起,少說也有兩、三百個,再往遠一點看,隱約看到還有一些僞軍在慌慌張張的往山腳下爬。還有一部份人想必是有經驗的老兵,知道已經逃出了我們的攻擊範圍,於是就十分大膽的支起上半身朝我們方向張望,甚至還有一名僞軍正舉着望遠鏡……
我沒有開槍,因爲我知道他們已在卡賓槍的‘射’程之外。雖說我現在是生活在意志能戰勝一切的年代,但我還沒有自大到以爲自己能增加卡賓槍‘射’程的地步
但想了想,又覺得這並不是件不可能的事何況這些敵人這麼囂張的在我們面前查看地形,還指指點點在似乎在討論怎麼進攻,很顯然是想在部下面前樹立一個榜樣鼓舞士氣。如果我能成功的把他們其中一個人打掉的話,無疑就會在很大程度上打擊所有僞軍的信心,我又怎麼會‘浪’費掉這麼好的一次機會呢?
想到這時,我當即採取跪姿探出身來,先將M1步槍放在腳邊,接着在夜視儀中認準了那幾名僞軍的位置。
我先將卡賓槍放下,在腦海裡想着目標的位置迅速舉起卡賓槍做瞄準的動作,然後再在夜視儀中驗證自己的動作是否準確。
來來回回的幾次後,戰士看着我的眼光都有些怪異了,我知道他們是在想些什麼,咱們團長是不是腦袋被打壞了?一遍又一遍的做這樣神經質的動作又不打槍?
但我卻沒有理會他們,直到我覺得已經差不多的時候,突然就抓起了M1步槍,然後“砰”的一聲就朝黑暗中的假想敵‘射’出了一發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