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山津,鴨綠江畔的一個小鎮,在這裡只要站在高處就可以隔江遠望中國東北的美景。不過說它是一個小鎮倒不如說是一個小村更貼切些,因爲它不過是在羣山腳下的一塊空地上稀稀拉拉地建上幾十間木房,老百姓早就在志願軍的勸說下轉移了,幾扇忘了關的窗戶被寒風帶得啪啪作響,破竹藍懶洋洋地在雪地上打着滾,留下的道道痕跡很快就被新雪蓋得無影無蹤。
但就是這樣蕭條的一個小村子,在今夜卻註定要成爲舉世聞名的村子。因爲它很快就會成爲美軍走得最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達中朝邊境的地方。
自從用了我的建議後,即便是以沃克的多疑也真以爲志願軍人數不多,或者是因爲糧食彈藥供應不上真的要退出戰場,所以他們越來越放心地往鴨綠江猛趕,特別是裝甲部隊更是一路領先,不分晝夜地朝前開進。
這卻苦了我們這個誘敵深入的團隊,因爲後面跟着的敵人開進速度過快而只能不分晝夜地行軍,到後來還真像是被敵人追得逃命一樣的在前方猛跑,這不,只三天兩夜的時間都跑到鴨綠江邊了。
爲此我再一次很委屈地捱了褚團長一頓訓:“你小子這藥也下得太猛了,要麼就一個手榴彈把敵人炸得趴着不動,要麼就讓他們把咱像趕鴨子一樣趕……你倒是有點分寸啊你!”
我的媽呀!我不由在心裡叫了一百聲冤,如果我能讓反動派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滴,那我還不成神仙了我!
一來到鴨綠江邊的惠山津還沒來得及休息,我們就接到命令:“就地構築陣地,準備迎擊敵人!”
——該是出手的時候了。
我與戰友們趴在村旁邊一座小山上的戰壕裡,不由百感交集,因爲在這個山頭上,我們可以看到自己的祖國。
只不過隔了一條江,在鵝毛般的大雪下,江這邊與江那邊的景色沒什麼不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在我們心裡、眼裡卻是那麼的不一樣。
江這邊,天上下來的雪彷彿都是冰冷的,但是在江那邊,那雪花卻是一種溫暖、一種溫馨、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當部隊剛開到鴨綠江的時候,不分晝夜地跑了幾天幾夜的志願軍戰士也顧上疲憊,不少戰士站在江邊遠遠地望着對岸,久久也不願意離去。
“想家了嗎?”張連長小聲地問着。
“想!”
“想!”
……
戰友們紛紛點頭,其實張連長這句話本就是多餘的,戰士們從一來到這個小鎮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祖國的方向,就算是有些地方被山擋住了看不到也一樣,就算是在構築工事的時候頭也沒低下過……
“俺也想啊!”張連長從兜裡摸出了一包香菸,分給了戰友們,然後沉重地說道:“雖說這才離開了半個多月,但是感覺跟以前打仗不一樣了!俺一直尋思着這到底是出了啥問題,你說咱們打了十幾年仗也算是老兵了吧!這纔打了十幾天的仗咋就會想家了,到了這,咱就明白了!”
張連長朝江對岸望去,長長地吐了一口菸圈接着說道:“咱中國人最講究屍骨還鄉,但是在這……”
戰士們全都沉默了,只是傻愣愣地望着江的那一邊。這時我才更深刻地認識到志願軍們所承受的是什麼,解放軍戰士向來是死在哪裡就葬在哪裡,如果是在自己國家打仗那也不怕,但是在這異國他鄉,就意味着犧牲之後或許家人連祭拜的碑都找不到了。
“同志們!”這時張連長狠狠地把菸蒂一丟,站起身來說道:“江那邊就是我們的祖國,是我們的人民,是我們的土地,我們在這裡受苦受難、在這裡流血犧牲,就是爲了讓我們的祖國、我們的家人不受苦、不流血。你們說,我們能讓敵人打過去嗎?”
“不能!”
“你們說,我們能讓敵人踏上我們的國土用子彈、炮彈破壞我們的家園嗎?”
“不能!”
“你們說,我們能讓敵人的槍口、刺刀對準我們的兄弟姐妹嗎?”
“不能!不能!”
……
戰士握着拳咬着牙在喉嚨處小聲地叫着,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透出無比的堅定和陣陣殺意,就像是一羣潛伏在森林裡的老虎正對着它的獵物發出低沉的嘶吼!
我也被這種氣氛感染了,只感覺到自己和自己所在的這個團隊無堅不摧、無所不能,這時不管前面來的是多麼強大的怪物,我們也會毫不猶豫地一擁而上把它撕得粉碎!
第一批來到這裡的敵人,註定要成爲犧牲品!
※※※※※※※※※※※※※※※※※※※※※※※※※※※※※※※※※※※※※※※※※※※
“Yeah!”
“Wedidit,Wedidit!”
“Victory!”
……
隨着一聲高過一聲的美國式的歡呼,一羣美國大兵在黃昏前最先到達了惠山津。
以我所查閱過的資料裡,我知道這支部隊是美7師的先頭部隊,他們的師長是戴維·巴爾,因爲他們是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到過鴨綠江邊的美軍部隊,所以他們的名字很榮幸地登上了史冊,只不過緊隨其後的就是他們如何被打敗的過程。
以美國人在朝鮮的打仗習慣,如果有遇到抵抗的話就是僞軍在前他們在後,而如果沒遇到抵抗搶功勞的話,那誰也搶不過這些武裝到牙齒的美國大兵!所以他們會跑到前頭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只不過這回他們要搶回去的只怕不是什麼功勞,而是志願軍爲他們準備的子彈和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