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們回家!替我們回家……”
許永健的喊聲一直迴響在我的耳邊,讓我情不自禁的熱淚盈眶,我很想回過頭去看看他們,更想馬上回去把他們搶出來一起逃跑,甚至想回去跟他們死在一起……然而我卻用最後一點理智強忍住了這股衝動。因爲我知道,如果我回去的話其它戰士也會跟我一起回去,那絕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同樣也不是許永健等人想看到的結果。
於是我只得揮着刺刀含着淚不停地朝前衝着、殺着。越軍很快就明白我們的目的是想突圍,於是一拔又一拔的擋了上來。但戰士們早就做好了一衝到底的準備,所以不管是誰迎上來有多少敵人擋在面前都是揮起刺刀一往無前的衝了上去……
鮮血不停地在我們面前飛濺,慘叫聲不斷地在我們耳邊響起。越軍的素質不可謂不高,他們在我軍突如其來的攻勢也並沒有退縮,然而他們輸就輸在沒有想到我們不動則已,一動就是全力朝往森林方向進攻,再加上我軍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所以很快就讓我們衝破了他們的防線。
“嘭!”的一聲,我腳下沒有半分停頓的用槍托接連打倒兩名越軍後,被燃燒彈的火頭映得通紅而又陰森森的森林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沒有半點考慮的餘地,就只有一頭紮了進去。
戰士們也在身後一排排的跟了進來,雖說森林裡存在着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比如裡面是不是還有越軍沒有被我們的炮彈給炸死,越軍有沒有在裡頭佈下地雷、竹籤或是別的什麼陷阱……然而這時的我們根本就來不急考慮那麼多,因爲我們只有這一條活路我們沒得選擇,進去還有可能生存,不進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噠噠噠……”槍聲很快就響了起來,裡面果然還有幸存的越軍。不過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炮彈轟炸這玩意就是這麼說不準,就像我們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美軍就算是把我軍的陣地翻了幾遍也一樣會有戰士生存下來一樣,森林裡的越軍也是不可能讓我們給炸得一個都不剩的。
不過這不要緊,因爲這時候森林裡的越軍已無法對我們構成了威脅,他們的兵力本來就不多,這時又遭我軍的一陣炮擊,怎麼也無法擋住我們突圍的腳步。
“不要回頭!打死所有擋在前面的人!”我一邊朝着戰士們大叫一邊隨手擡起槍來就將面前兩個朝我軍射擊的越軍擊斃。
“是!”戰士們應了聲,就按照我的命令一邊端着衝鋒槍射擊一邊往前衝。
“迫擊炮!迫擊炮手……”我朝周圍大叫了幾聲,森林裡的光線很暗,所以我根本就無法發現迫擊炮射手的位置。
“到!”兩名戰士很快就快步跑到我的身旁,這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和新兵部隊的區別。如果是新兵部隊在這種情況下的話,就別說我還能下命令會叫得動人,只怕早就亂成了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還有沒有燃燒彈?”我大聲問道。
“還有!”迫擊炮手回答道:“不過天太黑了看不清,不知道是哪個!”
“把它們全都丟出去!”我二話不說就收住了腳步,一把抓過戰士遞上來的迫擊炮炮彈將其尾翼往旁邊的樹幹上一敲,就用盡全力照着從後方追上來的越軍拋了過去。
“轟!”的一聲爆炸,不是燃料彈。
兩名迫擊炮射手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圖,當即有樣學樣的抓起迫擊炮炮彈就一顆顆的往後方丟……
“轟轟……”
接着突然間一團巨大的火球就在我們後方燃了起來,霎時就有幾名越軍慘叫着帶着渾身的火焰四處揮舞。終於有一枚是燃燒彈了,那枚燃燒彈爆起的火焰和其它方向的火焰連在了一起,暫時擋住了跟在我們後頭的越軍。
“走!”見目的已經達到,我大喊一聲就帶着兩名迫擊炮手朝着正往前方猛衝的主力部隊追去。
不知跑了多久,槍聲和爆炸聲漸漸離我們遠去,戰士們的腳步也慢了下來,最終就好像是互相之間約好了似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扶着枝幹直喘粗氣。
我也有些受不了了,連着幾天的作戰再加上剛纔好一陣子的狂奔,這時體力已經嚴重透支。戰士們也都是人,都不是鐵打的,所以當然也會有累的時候。
有氣無力的找一塊突出的石頭坐下,我就上氣不接下氣的下令道:“清點人數!”
家鄉人和李志福兩人當即就站了起來把手下聚在一起,不一會兒就湊上來報告道:“五連22人,六連31人,射擊小組成員5人……”
“四連呢?”我隨口問了聲。
“報告營長!”一名戰士站在我面前用略帶哽咽的聲音回答道:“四連25人!”
“唔!”看到站在面前的不再是以前熟悉的許永健,我這才意識到四連因爲許永健的留下而變成了一支沒有連長的連隊。
“你就做爲代理連長吧!”我朝站在面前的這名戰士點了點頭,說道:“直到許連長回來爲止!”
“是!”戰士端端正正的挺了***,然而淚水卻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戰士們也跟着沉默了,不絕而同地站起身轉身朝後,對着許永健等戰士的方向端端正正地敬了個禮。
放下軍禮後,我就對戰士們下令道:“全體都有,繼續前進……”
戰士們也知道這時候正是生死關頭的時候,咱們好不容易纔從敵人的包圍圈裡衝了出來,如果現在還讓他們給追上那就實在太冤枉了,於是也就跟在我的後頭。
“崔營長!”阮文勤湊了上來不無感慨的說道:“沒想到真的衝出來了,難以想像……”
“你的部隊沒什麼損失吧!”我問道。
“就只剩下三個人了!”阮文勤看了看身旁,苦笑道:“不過無所謂,我們本來早就應該死了,現在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運氣!”
“我想……”我轉身對阮文勤說道:“這時候你們跟我們分開行動生存的機會應該會更大些!”
這是個事實,阮文勤等一行人本來就是打游擊出身的,再加上越軍追蹤的是我們,所以阮文勤幾個人如果這時候離開的話,憑他們對叢林的熟悉可以輕易的躲開越軍。
阮文勤笑了笑,搖頭回答道:“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否則就是不拿我們當兄弟!”
聞言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心知阮文勤之所以選擇跟着我們一起走,完全是擔心我們因爲不熟悉越南的叢林而無法生存。事實上阮文勤的想法也是對的,這次突圍我們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做準備,同時也是爲了減輕負重跑得快,所以隨身攜帶的乾糧和彈藥不多,萬一再因爲地形不熟碰上越軍或是餓個幾天幾夜也沒能走出去這片森林的話,那留給我們的同樣還是死路一條。
但是有了阮文勤一行人的幫助就不一樣了,他們有十分豐富叢林作戰經驗,可以給我們以很大的幫助。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的我的這種想法是對的,阮文勤他們長年叢林裡打游擊,所以他們自然有其生存的一套方法,諸如怎麼消除身後的形蹤故佈疑陣就不用說了,他們甚至還會一路在後頭用竹籤、石頭或是手榴彈、**等製作陷阱、詭雷,以至於我們身後時不時的就會響起幾聲爆炸……
這不但可以讓在很大的程度上減緩了越軍跟蹤我們的速度,還可以用另一種方法告訴我們越軍現在的位置以及和我們的距離。
對於我軍補給不足方面,阮文勤等人也有很好的解決方法。就像阮文勤說的一樣,他們可以完全不用任何食物的在叢林裡生存。開始我也很懷疑這一點,但過了一段時間後就發現他們的確可以做到這一點。
因爲對阮文勤等人來說,叢林就是他們的家,到處都是取之不盡的食物,他們的本事還真是讓我和戰士們大開眼界,渴了就隨便用一根小竹筒往植物枝幹中一插就能接到水喝,餓了就抓小動物採野果,草叢裡的蛇,洞裡的老鼠,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塊莖全都是他們食物。只不過比較麻煩的是憑他們幾個人的力量無法完全滿足我們這支八十幾人的隊伍,所以大家常常都要餓着肚子趕路。
讓我有些遺憾的是,爲了避開越軍的搜捕我們通常都只能在夜間趕路,白天就分散開來在叢林石洞裡隱蔽,這樣不過避免的就會有些戰士意外的走散了。所以我們的人數也跟着越來越少,原來還有八十三人,走了幾天之後就剩下六十五人。
我們不知道再接着走下走還能剩下多少人回國,但我們卻知道自己必須走,因爲戰士們都有一個堅定的信念:只要有一口氣,一定要回到自己的祖國,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國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