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舟失眠了,儘管她不怎麼想承認,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當下便起了火,爬起牀胡攪蠻纏的說是屋裡太熱,負責接待的官員只得連夜爬起來,找人爲她斷了幾盆的冰塊放在房裡,又安排了兩個小丫鬟爲她扇扇子。
良玉坐在桌子前把玩一隻白玉鎮紙,眼角帶笑的斜睨着她,小舟側身躺在牀上,不耐煩的說:“你不回你屋裡睡覺,賴在我這幹什麼?”
“反正你也睡不着,我留下陪陪你。”
小舟眉毛一挑:“誰說我睡不着了?”
“那你倒是睡呀。”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咳嗽,忽聽門外腳步聲頗爲急促的傳來,小舟騰地一下坐起身,就見吳凱連門也不敲的闖進來,大聲叫道:“小宋,你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宋小舟趕到府衙的時候,木軍頭幾人已經被折騰的只剩下半條命了,孟東平更是乾脆,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癱死在地上連一聲都沒有,而兩個衙差還在你一拳我一腳的打的熱火朝天,其中一人還踩着孟東平大腿上的傷口,用腳尖使勁的碾着,孟東平人雖然昏迷着,但還是緊緊皺着眉,不時的發出輕微的痛呼。
小舟本就冰冷的臉色越發難看,一腳就踹在一名衙差的心窩上,回頭又踢了另外一人一腳,將兩人都打的一愣。兩名衙差向來也是個橫行霸道的主,驟然被打也沒來得及四下觀察一下形勢,大罵一句就衝小舟衝過來。負責接待小舟的縣衙主薄令狐修忙大呼小叫的派人將兩名衙差按住了,兩人環目一望,這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小舟卻並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陰着臉走過去,隨手抽出那衙差腰間的腰刀,也不拔刀,揮着刀鞘就猛地朝其中一人的腿打去。咔嚓一聲脆響,就打斷了那人的腿骨,她卻仍舊不肯罷手,冷着眼一下接一下的打,一時間只聽殺豬般的慘叫聲響徹耳際,鮮血濺了她一身,那人拖着傷腿往後爬,一邊爬一邊求饒,她卻好像全都不曾聽見。
令狐修等人都看傻了眼,蕭雍微微皺眉,上前拉住她,低聲道:“小舟,夠了。”
令狐修這才反應過來,怒聲說:“宋小舟,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是你有軍功在身,怎可在我府衙之內如此無禮?”
小舟眉梢輕輕一挑,隨手就將那柄刀扔在地上,轉身走回來。衆人剛剛放下點心,不想她經過另外一名衙差身邊的時候,突然俯身握拳對準了那人的心口便是惡狠狠的一記,那人沒有防備,猛的噴出一口鮮血來,當下癱倒在地,也不知是生是死。
令狐修頓時傻了,直愣愣的看着小舟,就見她溫柔的擦去拳頭上的血跡,溫和有禮的笑着說:“不好意思令狐大人,我剛剛有點激動了。”
“宋小舟!你、你太放肆了,公堂之上,你竟敢濫用私刑,你等着被彈劾吧!”
“濫用私刑?”小舟眉梢輕輕一挑:“令狐主薄,究竟是誰在濫用私刑還有待商榷。這幾個人都是我南野軍的人,就算犯了錯,也該交由軍部處置,什麼時候你們地方府衙的權利大到可以插手軍部的事了?”
令狐修怒哼一聲,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大華王朝軍院政院多年來私鬥不休,本就是筆糊塗賬,若是這頂帽子壓下來,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府衙主薄能夠承擔的。
“令狐大人,天色已晚,我就不多留了。此事該當如何,自有軍部的人來與你交涉,今日多番叨擾,不勝感激,在下告辭。”
說罷,也不管令狐修的臉色有多難看,命人擡起孟東平等人就回了暫住的驛館。
木軍頭幾人還好些,孟東平卻傷的頗爲嚴重,找來大夫爲他醫治,灌了三碗藥湯下去他才醒過來。許是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麼嚴重的傷,剛睜開眼睛見自己滿身鮮血的模樣,竟然白眼一翻又昏了過去,氣的宋小舟破口大罵,拽着木軍頭的衣領子就要找晦氣。
木軍頭嚇得急忙說:“天地良心,今兒這事真的不怪我,是秀才要充英雄,和人打了起來,我攔也攔不住啊。”
小舟冷冷道:“爲何會在衙門受刑?你們沒說你們的身份?”
“說了呀,和我們打架的那夥人看起來在本地頗有些勢力,起初一進衙門我們就捱了兩下,後來我報了名號,那些人這才住手,將信將疑的去找你。誰知後來秀才聽到那些衙差聊天,突然昏了頭,衝上去就打了人家一嘴巴。要不怎麼說讀書人就是陰損啊,你打哪不好偏要打臉,打完了還跳着腳罵人家,那不是找揍嗎?這大半夜的,府衙裡一個管事的都沒有,只有那幾個值夜的差役,那哪還有我們的好?”
木軍頭可憐巴巴的揉着膀子,小舟皺眉道:“他們說什麼了,能把他氣成這樣?”
木軍頭小心翼翼的瞟了她一眼,低聲道:“還不、還不就是那些。”
“什麼?”
“就是說你不是好鳥,一個大姑娘混進軍隊,身子肯定是不乾淨了,難怪一路收了那麼多小後生,定是個風騷的婦人,估計和全軍上下都有一腿了,要不南帝城的那些大官幹嘛拼死拼活的保舉你來領這個功勞。”
小舟眼睛一瞪,木軍頭立馬抱着頭喊道:“冤有頭債有主,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小舟氣哼哼的握着拳頭,醞釀了半天,終於還是將衆人都趕了出去,獨自一個留在了屋子裡。
孟東平依舊很沒出息的睡着,鼻青臉腫的,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真是個蠢的要命的傢伙,沒本事,沒膽子,整天我佛慈悲唧唧歪歪的,真是橫看豎看也沒有一個地方能看的順眼的。長得不如李錚好看,也不如晏狄有風情,氣質更是照寂然差了十萬八千里,就連夏諸嬰那小子都比他瞧着順眼多了。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卻有點在意這個傻帽了。從什麼時候起呢,從他鬼哭狼嚎的揮舞着狼牙棒把自己救出來的時候?從他脫了自己的衣服卻一頭昏過去的時候?或者是從那個晚上,他被嚇得渾身都抖了,還是大呼小叫的從山上往下猛跑,一邊跑還一邊叫着“我來救你啦!”
真是個白癡!
小舟懊惱的杵着下巴,瞪着眼睛盯着他,不由得想起了寂然。同樣都是信佛的,怎麼人家寂然就能那麼淡定自若超凡脫俗,他就偏要這麼愣頭愣腦土裡土氣呢?
她覺得有些生氣,也不知是在生他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伸手扯住他的臉,用力的扭了一把,惡狠狠的罵:“簡直蠢的冒煙了!”
孟東平本就睡得不實,一痛之下頓時醒了,傻乎乎的瞪着小舟,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叫道:“你幹什麼?”
“你說我幹什麼?”小舟冷冷的瞧着他:“我說書呆子,人家衙差罵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幹嘛被殺了全家一樣的跟人家拼死拼活的?”
孟東平大腿受了傷,被劃了一刀,刀口雖不深,事後在府衙內卻沒少受折騰。此刻滿身白布,裹得像顆糉子一樣,費勁的坐起來,想去夠桌子上的茶水,聽了她的話也不回答,負氣的扭着頭。
小舟冷笑着說:“怎麼着,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放棄你的理想了?不當你的和尚了?”
誰知孟東平眉毛一挑,猛的揚頭道:“是,我就是看上你了,我就是不打算當和尚了,怎麼了?宋小舟,你別得意,也別老拿這話來刺我,我看上你並不是你有多好,只是我自己瞎了眼罷了。”
小舟哪裡想到他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愣了半晌隨即大怒,跳起來罵道:“你瞎了眼?那你腦袋上這兩個孔是幹嘛用的?出氣的?”
孟東平砰的一聲推翻桌子:“對!就是出氣的,最可悲的是老子明知道能睜開眼,卻偏是願意閉着,老子就他媽的是犯賤!”
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千萬片,平日裡細聲細語的孟秀才突然這麼怒聲一吼,竟然也有幾分威懾力。小舟愣在原地老半天沒反應過來,好一陣才底氣不足的說:“你兇什麼兇,你還來勁了?”
“我不想再和你說這些無謂的話,如果你不明白,那我說再多也是徒勞。或許是你眼界高,瞧不上我這一文不名的人。”他轉身躺回牀上,冷冷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
宋小舟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孟東平趕出門了,回到屋裡越想越不忿,卻又隱約的有點說不出的心慌。她暗暗鄙視了自己好一陣,才決定先睡一覺再說,並悄悄下定決心,不管他明天說什麼都要先揍他一頓好的。
沒想到第二天剛一爬起來就被告知,孟東平留書出走了,他一心向佛的去追求理想了。
宋小舟站在門口好半天,臉色陰沉的像是積雨雲,沉默良久,一腳踢在門上,冷冷哼道:“走!”
吳凱喜滋滋的說:“去追秀才嗎?”
“我管他去死?”小舟冷冷道:“去天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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