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火皇后少時歌 013 飛刀絕技
夜很深了,風吹過,小舟家後院的梨樹沙沙作響,雪白的梨花像是西陵的大雪,密密實實,月光照在上面,灑下一片淡白色的光環。幾隻夜行的鳥似乎飛累了,想落在樹上歇一歇,然而剛剛靠近樹冠,突然驚慌的尖叫一聲就飛起來,可是幾道黑色的彈丸卻緊隨其後,砰的一下就打在鳥兒的身上,彈無虛發,妙到巔峰,那幾只鳥兒連掙扎都沒掙扎一下,大頭朝下的就掉在地上,眼看就不活了。
“嚓!”
一聲脆響,小舟捏碎了一顆榛子,取出裡面的堅果,就扔進嘴裡,頓時滿口留香。
她仍舊穿着白日裡的衣服,淺粉色的小褂子,上面還粗糙的繡着兩隻喜鵲,梳着兩隻羊角辮,看起來天真活潑,嬌憨可愛。可是這個時候,你若是去看她的眼睛,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這種眼神,絕對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所能擁有的。
現代有首歌是怎麼唱的來着?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想家的時候……
渾厚的男聲迴盪在腦袋裡,小舟用力的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那聲音甩去,誰知卻更加鮮明瞭。她身體向後,靠在一隻粗壯的樹枝上,仰着頭,看着滿天的繁星,靜靜的出神。
一眨眼,就已經這麼多年了。
小舟總是有些想不明白,也有些不甘心,她拼了命的策劃、逃亡、拼殺,爲什麼就會淪落到這裡呢?哎,可憐了她的美元歐元人民幣,可憐了她的黃金軍火不動產,可憐了她玩命十多年攢下的那點家當,也不知道會便宜了哪個王八蛋兔崽子?
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擺脫白日裡八歲孩童身軀的禁錮,讓思想展開翅膀從這具身體裡飛出去,才能做一會李貓兒。
一些莫名其妙的惆悵抓住了她,讓她夜夜失眠,讓她總是遙想着那個燈紅酒綠霓虹閃爍的年代,還有那個並不算溫馨,但是卻還是有幾分留戀的歲月。
黃大小姐買給自己的裝甲車也死於非命了,不知道自己就這樣拍拍屁股不還錢,她會不會氣的發拽?
自己就這樣徹底的從人間蒸發了,國安部的同事會不會驚慌,李陽那孫子會不會害怕?
自己沒啥大事都能來個穿越時空的旅行,那麼小詩和楚喬,會不會也在這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活着呢?
真是博大精深的問題呀,真是令人費解呀,只可惜,這些充滿智慧的疑問,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
小舟躺在樹枝上,小褂子的兜裡揣着一大把榛子,悠閒的吃着。她看起來弱弱小小的,可是手勁卻極大,兩指輕輕一動,就捏碎了榛子的外殼。
吃了一會,她突然跳到地上,伸手伸腳的活動了一會。做了一百個掌上壓,一百個仰臥起坐,又做了一百個高擡腿,然後又從腰間的刀囊裡拿出幾柄飛刀,神乎其技的耍了起來……
小小的身體在月光下看起來像是一隻靈活的貓,說不出的乾淨利落。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但卻嘈雜的馬蹄聲突然傳到耳邊。小舟眉頭一皺,一柄雪亮的飛刀頓時離手,嗖的一聲刺入了樹幹上,一朵剛剛被前一柄飛刀震下的梨花被穿透,死死的釘在樹上。
鮮紅的火把照亮了半邊天空,漫天都是紅彤彤的影子,雜亂的馬蹄敲打着大地,驚碎了這平靜安詳的夜晚。向來寧靜的小村子發出了驚慌的聲響,犬吠聲接連不斷的響成一片,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被從睡夢中嚇醒,在夜色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小舟仔細聽了一會,突然飛快的跑去。
村口的打穀場上已經聚滿了人,狂風寨的少當家坐在馬背上,身後跟着三百多名彪悍的馬賊,冷冷的看着這一村子的男女老幼,趾高氣昂的發話:“都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我們狂風軍代表官家徵糧,只要你們安分守己,我們就不傷人命!”
整個打穀場死寂無聲,三百多名馬賊跳下戰馬,向着村子裡的人家就跑去。一路上雞飛狗跳,犬吠豬嚎,村民們站在原地,一個個瑟瑟發抖,卻沒一個人敢說話。
宋青野站在父母身旁,一張臉鐵青,翎容緊緊的靠在哥哥身後,嚇得小臉颯白,低着頭,一動也不敢動。
瀚陽軍省的西面,是著名的阿貝沙漠,又被稱爲死亡之海,總面積比得上兩個瀚陽軍省,橫貫整個西北邊境。以瀚陽的兵力,根本無法防守這樣一片巨大的領域,於是瀚陽就成了大華五個軍省之中邊境最鬆懈的地方。也正因如此,這兒也被稱爲偷渡商旅和沙匪馬幫的天堂,還有一些在大華犯了罪被緝拿的犯人,無法通過正常的關卡,便會由此逃亡,踏上亡命之途。
爲了防守這片區域,瀚陽太尉下令,從各地的馬賊山寨中徵集兵勇,每家寨子被分得一塊邊境之地,作爲他們的大本營。他們也同樣享有向過往旅人征討通關費和就近向村寨爭得糧草的權利,官家不予過問。
讓土匪去守邊境,檢查不法商旅和亡命之徒的通關文碟,這本是節省軍費開支的大好事。可惜,並不是所有的馬賊都去了邊關,就比如眼前的這隻狂風寨,他們大寨主帶着部下去了邊關,卻留下兒子守着老巢,看着這百里嵐溪山。狂風寨一分爲二,卻同樣享有向周邊地區徵糧的這項優待,於是,就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前去掃蕩的馬賊一個個的都跑了回來,抗米拿面,牽豬帶羊。這些鄉下百姓都沒什麼錢,家裡值錢的就是那麼點東西,不過這些馬賊還算是規矩,有錢的人家只要在門口掛上兩吊錢,那些人就不會進屋搜刮。可是兩吊錢是多大一筆數目,普通人家又怎麼拿得出?
“呯嗙!”
一些零散的物件被扔上後面的一輛大馬車,其間還卷着一匹桃紅色的布料。一直低着頭站在一旁的翎容見了,卻突然一愣,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滿眼的心疼不捨,伸出手就想說話。
就在這時,馬背上的狂風寨少寨主眉頭一皺,拉滿弓箭,箭矢離弦而出,對着翎容的胸膛猛然射去!
“啊!翎容!”
五兒娘大驚失色,可是又怎麼來得及,宋翎容也傻了,愣愣的看着那隻弓箭,竟然連躲都不知道躲。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弓箭馬上就要穿透翎容心口的時候,站在一旁的宋青野突然撲在妹妹身上,箭矢穿透血肉之聲頓時響起。宋青野肩頭染血,箭頭從背後插入,由肩膀透出,鮮血淋漓,觀之可怖。
人羣中響起一陣不安的躁動,五兒娘幾步跑上前來,擋在兒子女兒身前,悽惶的哭了出來。
“找死!”
少寨主冷喝一聲,摸出箭囊的弓箭,再次搭在弓弦上。宋離泉見了,急忙跑上前來,苦苦哀求道:“少寨主息怒,無知婦孺不懂事,衝撞了少寨主,還請你大人有大量,饒了他們這一回。”
少寨主看都沒看他,鼻腔裡冷冷一哼,箭矢激射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只聽一陣破空銳響頓時響起,好似一道雪白的閃電一般,狠狠撞擊在箭矢之上。箭矢頓成兩半,後面的一段無力的落下,前面的一段也偏離了方向,斜斜的插在打穀場的草垛上!
所有人大吃一驚,少寨主面色一變,正要說話,又是一道閃電瞬間襲來,還沒等他閃身躲避,已是狠狠的砸在他的手腕上,穴位一麻,弓弩登時離手,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霎時間,全場落針可聞,只見那兩道閃電,竟是兩柄鋒利的飛刀。一柄以刀刃削斷箭矢,一柄以刀把撞擊手腕,無論是速度還是準頭,都讓人頭皮發麻。
少寨主黃保向着暗器來源處看去,卻是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孔,根本無法判斷是誰在暗中出的手。
“少寨主,點子扎手,有高人在場。”
一名黃臉大漢策馬上前,在黃保耳邊小聲說道。
黃保又何嘗不知,剛纔那柄飛刀如果不是以刀把撞向自己手腕,而是以刀刃插入自己心口……
想到這,他的額頭也不由自主的流下幾滴冷汗。
惡狠狠的看了宋家人一眼,黃保突然打馬轉身,冷聲喝道:“走!”
馬蹄如風,呼啦啦奔馳而出,揚起滿地暗黃色的塵土。
村民們頓時如沒了骨頭的軟人,一個個癱倒在地,有的人則發足狂奔回家,剛一推開大門,就發出一陣悽慘的哭聲。
“三哥,怎麼樣?”
小舟突然自人羣中鑽出來,蹲在宋青野身邊,只見他肩頭鮮血潺潺不斷,如溪流泉涌,已然染紅了大片衣裳。
“不礙事。”
青野壓低聲音說道,五兒娘一邊哭一邊顫巍巍的去碰那支箭,似乎想要拔下來。青野眉頭頓時狠狠皺起,猛*抽了一口涼氣。
“娘,別動!”
小舟面色冷冽的沉聲說道:“這個時辰也沒法進城請大夫了,爹,馬上準備清水和匕首,上次買的傷藥家裡還有不少,再去劉大叔家要兩碗烈酒來。哥,你還能走嗎?”
青野點了點頭:“能。”
小舟扶着三哥,緩緩站起身來,翎容和五兒娘面色蒼白失魂落魄的跟在地上,宋離泉跑在前面,聽話的去找酒去了。這個不安靜的夜晚,宋家突遭變故,一時間,誰都忘記了去思考,眼前這個面色冷靜處變不驚的孩子,還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娃娃嗎?
屋子裡早已被翻箱倒櫃,一片混亂,小舟站在宋青野身邊,手握着箭桿,沉聲說道:“忍着點,我要拔了。”
宋青野點了點頭,小舟驀然發力,一道血線頓時噴出,她手疾眼快的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棉布,用力的捂在傷口上。然後清洗上藥,一切都做的乾淨利落。
包紮完畢,宋青野的臉色已經蒼白一片,小舟也微微出了汗,說道:“休息兩天就好了。”
這時,一直在一旁忍着的五兒娘突然哭道:“天殺的馬賊。”
翎容也在一邊說:“娘剛剛買給我的布料也被搶走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你的布料,若不是你,你哥哥也不會受傷!”
五兒娘生氣的說,翎容聞言眼眶一紅,嚇得又哭了起來。
“好了,都別吵了,讓三哥休息吧。”
小舟皺着眉說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狂風寨的那羣馬賊始終是塊心病,這次只是受傷,那下次呢?
出了青野的房間,五兒娘和翎容還在後面低低的哭,小舟對宋離泉說道:“爹,這夥馬賊好像是盯上咱們村子了,去年冬天就來過一次,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我們還是搬進城裡去吧。”
宋離泉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進城怎麼謀生,我們也沒有多餘的錢能買宅子。更何況本家那邊,是不會同意我們進城的。”
今晚的事情太多,一時間讓宋離泉有些神智恍惚,連這些事,都對這個只有八歲的女兒說了。突然,他好像想起什麼來,問道:“五兒,你怎麼會療傷包紮的?”
小舟淡淡道:“是三虎教我的。”
宋離泉也沒多心,畢竟這個女兒從小到大就和別人不太一樣,當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回去歇着吧。”然後就回了房。
小舟剛一回頭,就見外公蹲在磨盤邊答吧答吧的抽菸,見她看過來,也沒有說話。小舟知道,外公是故土難離,不想進城,可是目前這個情況,除了進城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難道,要挑平了那個山寨?
她鬱悶的邁着兩條小腿,耷拉着腦袋往自己房裡走去。剛一進屋,就見一屋子的混亂狼狽。而她買給她孃的那塊蘇皖紗,也理所應當的消失了。
小舟面色陰沉,低低的重複着她娘剛纔的話:“這幫天殺的馬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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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五一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