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信,枉你審時度勢,察言觀色,直指人心,到頭來,你居然讀不懂自己的心!
在任之信三十多年的生命裡,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沮喪過,頹廢過,陷入懷疑與自我懷疑的泥沼,無法自拔。
有些時候我們總是把女人想得太脆弱,動不動就哭泣,崩潰,求饒;有些時候我們總是把男人想象得太堅強,以爲他們無堅不摧,以爲他們即使痛,即使被刀狠狠插在心臟,也要做出若無其事的表情,其實,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男人的脆弱,更徹底,男人的崩潰,更猛烈。他們一旦脫下面具,甚至連自己都無法面對自己,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就是他們自己。不是誰都有勇氣敢對着鏡子裡的那個自己說:“你看,你就是這麼自私,窩囊,懦弱。”
男人的強大是社會強加的符號,是我們自以爲是的錯覺,更是他們不願意摘下面具的結果。如今,繁華盡處,離歌將歇,主角抽身而去,大幕落下,任之信在角落裡,看着空無一人的四周,寒冷就這麼鋪天蓋地地朝他撲了過來。
冰冷的淚水滴在地毯上,刺目的紅裡暈開一圈黑,鹹得發苦。
等到任老爺子找上門的時候,任之信徹頭徹尾地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沒有衣衫不整,沒有胡茬拉渣,沒有頹廢得不成人形,他坐在沙發上,翻看着蘇紫留下的書,擡頭望向任老爺子的時候,神情冷漠地猶如看着一個陌生人。
他的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怨恨,甚至沒有咄咄逼人,他只是那麼看着這個曾經他視之爲偶像的父親,他一度需要仰望才能企及的榜樣,他看着,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那麼看着,冷靜而又疏遠。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任老爺子被他的眼神震住了,原本雷霆萬傾的質問被滯了一下,氣勢大不如前。
“生活本來就是鬧劇。”任之信眼皮也沒擡一下。
任老爺子氣得不行,甩手扔給他一封信。
“你自己看看!”
任之信看了一眼,還是打開信看了。
這是一封檢舉信,信的擡頭是中央紀委,信裡措辭激烈地一一列舉了任家在C城隻手遮天的種種罪狀。
貪污,受賄,任人爲親,主要是喬世偉在任國資辦主任期間大肆收受賄賂,導致數額巨大的國有資產流失等等,最後還附帶着含沙射影地說了幾句生活作風有問題等等,關鍵是這封信的最後列明瞭幾家公司在破產重組的過程中玩的貓膩,矛頭直指任家。甚至還說如果需要可以向中央領導提供財務報表和固定資產覈算統計帳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