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佑安對她挑選出來的人,並沒有什麼抗拒之意,甚至還覺得比較滿意,秦姝心裡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
既然定下來了,就不能再拖下去了,秦姝打算明天就開始準備向樑家提親下聘等事宜。她有些興奮地告訴了佑安自己的都打算。
這次是要納“賢妾”,自然跟一般的妾室不同。
之前,無論是納周真兒,還是趙涵秋,她們的婚禮也是比較少盛大的,在娶沈靜芳時,就更加隆重了。
這一次,秦姝也不打算委屈了樑詩蘭,就各方面都比不上沈靜芳這個正妻,但規格上也只是比她稍減一等罷了,各種手續,三書六聘也都會齊備,以示對樑家姑娘的看重。這一點,是周,趙,二人所不能比擬的。
然而,聽了孃親的想法之後,秦佑安心裡卻不怎麼贊同。
並非是爲了沈靜芳的面子。而是他認爲,他不過是納妾而已,哪用得着如此鄭重其事?就算是個賢妾,也不過是名頭上好聽罷了,本質還是一樣的。
他嘴上雖然說樑家女兒配給自己委屈了,其實,在他心裡,誰嫁給他都是高攀,絕對沒有委屈之理,也從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表現委屈之意。
樑家就算再清貴,再高雅,既然他們已經把女兒送過來當妾了,那肯定已經接受了現實,斷然沒有繼續端着的道理。
母親這麼做,就太過擡舉樑家了。
只是,看到母親這麼興致勃勃的樣子,秦佑安也不好反駁。
最後,還是秦姝嘆了口氣,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說道:“現在年景不好,外面難民也不少,你再這樣大張旗鼓的納妾,影響不太好。這次納妾,還是低調一些吧!”
“母親考慮的是。”秦佑安神色不變,微微笑道:“不過,母親倒是可以詢問一下樑家,看他們如何選擇?”
這已經是對樑家重視的表現了。不過,以秦佑安對樑家的瞭解,樑家必然會選擇低調一些,他們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人,更不愛那些虛名。
秦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她也可以趁機瞭解一下樑家的行事爲人。
次日一早,秦姝正打算派人去樑家提親時,就有人送上了拜帖。
秦姝拿過來一看,卻是佑安麾下,蕭大將軍的帖子——
問了傳話之人,秦姝才知道,蕭大將軍的夫人竟然連晚一天等不及了,直接帶着女兒上門了。
秦姝這些天,幾乎每天都要見好幾波夫人小姐,她們都是提前投帖,特意錯開了時間纔過來的。
秦姝既然已經決定了人選,就打算不再見其他人了。
只是,這件事到底還沒有放出風聲,蕭家也是不知者不怪,見見她們倒也無妨。
秦姝在前廳裡見了她們。
蕭夫人是個身材瘦小的婦人。儘管臉上的妝容很濃,整個人瘦得驚人,也不難看出,她年輕時的容貌,必定十分出色。
有這樣容貌的母親,作爲她的女兒,蕭如萱的樣貌也自然也十分美貌。還不是那種妖媚的美,而是那種清秀端麗的美。
秦姝看到她們的時候,也不免在心裡讚歎了一句,目光習慣性地在蕭如萱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這是她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見到年輕未嫁的女子,就忍不住觀察衡量一番。
待她們見禮入座之後,秦姝才緩緩收回了目光,脣邊的笑意也真誠了一些,開始跟兩人交談了起來。
至少,蕭氏母女給她的影響還算不錯,尤其是這位蕭姑娘,小小年紀,進退有度,行禮時更是宛如行雲流水一般,做起來那叫一個流暢好看,讓人看了就舒服,關鍵是,還做得特別準確,比以前的史嬤嬤都不差。
自從她進來之後,就沒有做錯過一絲一毫,她的這些禮數,真是刻到她的骨子裡去了,只是一言一行,就像是用尺子量出來的一般,未免有些太中規中矩了些。
不知是刻意如此,還是本性就如此規矩。
不過,這位蕭姑娘雖然規矩,卻並不呆板,讓人秦姝亦是感到十分驚訝。
秦姝在心裡,將蕭如萱和樑詩蘭對比了一番。
或許是先入爲主的緣故,秦姝還更喜歡低調淡然,隨遇而安的樑詩蘭一些。
即便如此,秦姝也得承認,這位蕭姑娘也非常優秀,讓她來主持中饋,絕對不會出錯,而且,應該還會做到公正,不偏不倚。她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放心和信任之人。
如果她能早來一天,秦姝心裡的第一人選,極有可能就是她了,不太可能會想到樑詩蘭。
可惜,她來晚了一天。
秦姝這麼想着,臉上不免露出幾分遺憾之色。
等等,她雖然拿定了主意,但還沒有透露出來,就算是更換人選也沒什麼關係。
只是,真得捨棄樑詩蘭,選蕭如萱的話,秦姝又捨不得。
一時之間,竟然陷入兩難之地。
直到看到蕭夫人臉色發白,似乎很難受的樣子,秦姝纔回過神來,連忙問道:“蕭夫人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而蕭如萱卻早已經上前一步扶住了母親,嫺熟地替母親順氣,又拿出隨身攜帶的瓷瓶來,倒出幾粒小小的藥丸,服侍母親吞了下去。
秦姝立即讓丫鬟另外倒了一杯溫開水來。
等看到母親看起來好些了,蕭如萱才鄭重向秦姝福身道謝。
秦姝擺手讓她起來,看着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蕭夫人,擔憂地問她道:“令堂這是怎麼了?要不要緊?我派人去請個郎中過來吧!”
蕭如萱直起身之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她猶豫了一下,正要說話,卻聽蕭夫人忽然虛弱地開口說道:“多謝太夫人好意,不過不用了。我這是老毛病了,城裡有些名氣的郎中都已經請過了,就是再請,也不過是白跑一趟罷了……咳咳……”
“母親……”蕭如萱見她如此,連忙再次扶住了她。想到母親時日已經不多了,還因爲記掛着她的婚事,
強撐着而拖着殘破的身軀,爲她奔波操勞,頓時泣不成聲。
這是秦姝第一次看蕭如萱情緒如此外露,不再在乎什麼禮法形象,顯然,她也是個極爲孝順的女子。
吃過藥後,蕭夫人的精神也好了一些,她帶着幾分歉意對秦姝說道:“太夫人,實在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秦姝回過神來,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蕭夫人之前一直在強撐着,即便難受,也一直強行壓抑着,就怕秦太夫人因爲她的緣故,對女兒不滿。
現在,既然已經暴露了,她也不需要再隱瞞了。
她慈愛地看了女兒一眼,對秦姝說道:“不瞞您說,我這次拖着病體來見您,就是爲了我的女兒。雖然我的身體不爭氣,但是,我這女兒,卻是頂好的,她都是被我給連累了。否則,我們早幾天就過來了,只是前段時間,我一直臥病在牀,她不肯離開半步,才耽擱到現在……”
說到這裡,她的眼睛也忍不住一紅,見到女兒焦急地想要反駁,她連忙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再次對秦姝說道:“我說這些,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太夫人不要因爲我的緣故,從而看輕她,或者對她有什麼誤會。”
只要給她女兒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雖然身體不好,但女兒該有的教養還是有的,並不比其他人差,甚至猶有過之。來得晚也不是不重視大元帥,而是因爲她這個做孃的生病,女兒纔來遲。
蕭夫人也是個聰明人,知道秦姝極有可能會介意什麼,便都主動解釋了一番。如此一來,蕭如萱即便來得遲,也值得原諒。
儘管知道蕭夫人的打算,秦姝神色還是柔和了一些,說道:“蕭夫人說的哪裡話?蕭姑娘的優秀,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爲人又至孝,我欣賞她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看輕她呢!”
聽到這裡,蕭夫人蒼白的臉上,也不由透出幾分歡喜來。
倒是蕭如萱沉默地垂下了頭,沒有再多嘴說什麼。
母親爲她做的一切,她都記在心裡,絕不會辜負母親的一番心意。
蕭氏母女走了之後,秦姝也漸漸收斂了笑容。
原本打算去樑家提親的,現在也去不成了。
無論是樑家女也好,蕭家女也好,都十分不錯,各有各的好,秦姝有些難以決舍。
感情上,她更喜歡樑家女一些,理智上,卻覺得蕭家女兒更加合適。選誰其實都挺好。
秦姝再次糾結了起來,沒有合適的人選時頭疼,現在人選多了也頭疼!
怎麼選個兒媳婦就這麼難呢?
另一邊,沈靜芳也陷入焦慮之中。
婆婆這些天相看了不少名門淑女,個個家世不俗,想必很快就要出結果了。
可是徐家還沒有動靜。
對於這一點,她還是理解的。
小王氏想要選“賢妾”還不夠格,就算送進來,太夫人也不會選中小王氏的。
所以,徐家一開始盯住的就不是“賢妾”的位子,而是一個以色侍人的“美妾”罷了。
區區一個侍妾而已,實際上沒什麼地位,跟通房丫鬟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根本不需要太夫人相看,也不需要什麼儀式,只要大元帥看中了就成。說不定還會比所謂的“賢妾”更早進府。
小王氏若是早一步得到大元帥的寵愛,她就會多一分勝算。
小王氏勢單力薄,地位又低,想要在大元帥府站穩腳跟,必然要有人幫扶,而她就是小王氏最好的靠山,所以,她根本不怕小王氏不幫自己。
原本在她看來,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是直到現在,徐家還沒有動靜。
這讓她也不免開始心浮氣躁起來。
一旦那所謂“賢妾”進府,開始執掌中饋,她再想要奪權,就千難萬難了。
到時候,她這個正妻又算什麼?
她生下的長子又算什麼?
想到自己的兒子,沈靜芳胸口一陣悶疼。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旭兒了。以前,她雖然關了禁閉,可是每天還是要去正院給太夫人請安,呈上自己抄寫的經文,偶爾還看上旭兒一眼。
可是這段時間,她連院子的門都不能出了,每天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裡,連看兒子一眼都是奢望。
她想兒子想得厲害。
也不知道太夫人有沒有好好照顧他。
肯定不會的!
太夫人那麼忙,整天就知道往外跑,現在忙着給大元帥納妾,哪會精心照看她的兒子呢!
想到這裡,沈靜芳越發坐不住了,吩咐心腹丫鬟道:“雙喜,你想辦法,通知一下徐家,讓他們儘快行動,否則就來不及了。”
雙喜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連忙點了點頭,急匆匆地下去了。
沈靜芳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漸漸平靜下來。
何府,偏僻的小院裡,何韻婷的臉色有些難看。
她面前站着一名黑衣大漢,高高壯壯的神采,宛如一座山峰一般,矗立在她面前,極具壓迫感。
他就是宋良秀的十二鐵騎之一——鐵峰。
“你家主子既然將你指派給你我,就是讓你爲我所用,我的命令,你敢不聽?”何韻婷憤怒地問道。
鐵峰面無表情地說道:“公子只是說讓我們保護你,可沒說讓我們聽你命令行事。”
“那還不是一樣?”何韻婷有些抓狂。
“當然不一樣。”鐵峰道。“我們只會在保護你時纔會出手,其他的根本不用管。你之前的行爲就不說了,我們權當陪你胡鬧,但是,你這次讓我們去監視大元帥府和軍營,那是絕對不行的。你以爲大元帥府就跟何府一樣,是我們想進就能進的嗎?我勸你也別去蹚那趟渾水了,否則,到時候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誰讓你們去監視大元帥府和軍營了?我只是讓你們去監視秦太夫人。”何韻婷拔高了聲音說道,沒想到他們竟然在關鍵時候退縮。真是一羣膽小鬼。
“都一樣!”鐵峰冷着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