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子代母過?

因馬氏也要跟着一起入宮,因此,也要稍稍培訓一下宮中禮儀,便讓她跟劉母丁氏住在了一起。

秦氏和包翠雲母女倆十分欣羨,她們也想入宮,但又恐進宮後被太后問及,記起翠雲不太好的過往來,翠雲再想要嫁給劉思,就不可能了。

想到這裡,秦氏就後悔莫及,早知道,她就多約束女兒一些,也不至於名聲糟糕到如此地步,以至於婚事如此艱難。

不過,他們既然住進了伯爵府,劉思就別想再將他們趕出去。

馬氏和丁氏一起跟着宮中來的嬤嬤學了一下午的禮儀,又被告知了許多規矩禁忌,到了晚飯時,整個人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

她以前在大戶人家當丫鬟時,也學過規矩禮儀,可那時的規矩多粗糙呀,跟這遠遠不能相比。再說,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她學過的規矩早就快忘光了。

馬氏原本還想要叮囑一下兒媳婦,告訴她太后問起時該怎麼回話,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可她累得實在沒有力氣了,吃完晚飯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被拉了起來,梳洗打扮,又換上能進宮見人的新衣裳,折騰了一早上,卻連飯都不能吃,水更不能多喝,免得失禮出醜,讓人看笑話。

等她見到兒媳丁氏,可以好好說話時,已經是在進宮的馬車上了。

可是,丁氏不只是恐懼,還是太疲憊,卻是一臉的恍惚,對她的叮囑充耳不聞,憑她怎麼說,也聽不進去,馬氏只能作罷。

反正有她在,出不了什麼大錯。

大不了,太后娘娘問話的時候,她來回答就是了。

就是不看在劉思的面上,看在同鄉的情誼上,太后娘娘也得對她客氣三分。

何況,她還是個老人,真有什麼事,倚老賣老,撒潑打滾地糊弄過去就是了。

誰還忍心爲難一個老人?

想到這些,馬氏頓時淡定了。

等到了宮門口,馬車才停了下來。要下車的時候,馬氏狠狠地掐了丁氏一把,厲聲呵斥道:“出息點,別丟我們家的臉。”

丁氏受痛回神,眼帶恐懼地連連點頭。

等下了馬車,看到巍峨壯麗的宮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心生崇敬畏懼之意,連大氣也不敢喘的,丁氏更是嚇得兩股戰戰,畏畏縮縮地低下頭去,不敢多看。

這時,被太后的召見的其他女眷們,都已經在宮門口等候了,包括歐氏和顧釆屏。

顧釆屏彷彿沒有看到丁氏和馬氏一般,別說招呼了,連個眼神都不曾遞過來一個。

好在丁氏根本沒察覺,否則,她恐怕又對這個準兒媳不滿了。

“雜家姓吳,乃是頤和宮裡的副總管,既然人都到齊了,請諸位夫人和小姐跟雜家來吧!”這時,一名中年內侍掐着公鴨嗓說道。

等進了宮門,才發現一側放置着一排軟轎,每頂軟轎旁,都立着兩名身強力壯的太監。

那名姓吳的中年內侍說道:“還請夫人和小姐們上轎,別讓太后娘娘久等了。這些軟轎,可是太后娘娘憐你們舟車勞頓,特意命人備下的。”

“民婦(民女)謝太后娘娘恩典。”一行女眷聞言,立即感激涕零地行禮謝恩。

因爲尚未對她們進行誥封,她們只能如此自稱。

另外,太后看不到,她們也絕不能敷衍,這是禮數。

若是她們有絲毫不敬,這裡有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下一刻,必然就傳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耳朵裡。

何況,昨天的禮儀,她們可都是認真學過的。

丁氏原本沒反應過來,也因及時被馬氏拉扯了一把,這纔不曾失禮。

因爲太后召見之人是有數的,轎子也是有數的,可因爲多出一個馬氏,軟轎便少了一頂。誰讓太后娘娘根本沒有召見馬氏呢?

最後,只剩下了滿面尷尬的馬氏和畏懼無措的丁氏,站在最後一頂軟轎外。

吳公公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後,看向馬氏的眼神裡,隱含鄙視和嘲笑,面上嘖嘖有聲地道:“哎呀,轎子少了一頂,這可如何是好呀?可惜準備的軟轎就這些,只能委屈你們其中一人走着過去了,你們自己商量一下,誰坐轎吧!不過,一定要快,不要讓太后娘娘等急了,否則,雜家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察覺到衆人隱隱打量的眼神,馬氏一張老臉都被丟光了,心中惱怒卻不敢發出來,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握着丁氏的手,笑着說道:“你是長興伯的親生母親,還是你來坐轎吧,我走過去就行。”

她臉上神色雖然和藹,但她一雙手卻死死地掐住了丁氏,看向她的眼神裡,也隱含威脅之意。

丁氏疼得臉都要扭曲了,卻不敢呼出來,只能忍痛說道:“這怎麼能行?娘是長輩,還是娘去坐轎吧,媳婦走着就行。”

“那怎麼能行?”馬氏虛僞地道:“太后娘娘召見的人畢竟是你。”

“我……如果娘不坐轎的話,那……那媳婦也不坐了。”丁氏慘白着臉說道。

馬氏還想假意推辭,就聽那中年內侍不悅地一手掐腰,尖着嗓子說道:“你們到底商量好了沒有,你們不坐轎就算了,雜家讓人撤掉便是,這都什麼時候了,可不能再耽擱了。”

馬氏打了個激靈,再不敢裝模作樣地推辭,急切地上了軟轎。

吳公公見狀,輕蔑地撇嘴,也不欲多言,擡手讓人起轎。

可憐的丁氏,只能一個人跟在後面跟着,因爲軟轎速度較快,她不得不小跑跟上,跑得大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頭上的釵環都快散了。

等到了頤和宮門外的小廣場山時,她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唯一的好處便是,她已經累得忘掉了進宮的恐懼,想必一會兒不會太失禮了。

等衆人都下轎之後,吳公公又溫和笑道:“請夫人小姐們再此稍候,順便整理一下儀容,雜家進去通稟一聲。”

等吳公公進去通稟後,丁氏連忙整理頭髮釵環,馬氏也紆尊降貴地幫她整理。

整理好了之後,丁氏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到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儀容整潔的顧釆屏,再對比一下自己的狼狽,頓時心生不滿之意。

她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剛要開口訓斥他一頓,就被馬氏給拉扯住了,壓低聲音對她道:“你瘋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容得你在這裡放肆。要教訓她,出宮再教訓不遲。”

說完,又使眼色讓她去看守在頤和門門外的紅衣帶刀女侍衛,威嚴可畏,氣勢逼人,丁氏只看了一眼,就趕緊收回了目光,滿腔怒火頓時嚇得不知所蹤。

只是她還是忍不住小聲向馬氏抱怨道:“娘,你瞧瞧她,我是她的未來婆母,她竟然都不知道禮讓一下,大模大樣地坐着軟轎,眼睜睜地看着婆婆受累,這樣的媳婦,就是娶回家,也必定不會孝敬長輩。”

馬氏安撫她道:“你放寬心,她這樣纔好呢,說不定,她已經打定主意要退婚了,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對你?”

丁氏轉念一想,好似真是這樣,以前的時候,顧釆屏萬萬不會這樣對待自己,哪次不是恭敬有加,多有忍讓,怎麼這次倒是不在意了?

看來,她是真不打算當自己的兒媳婦了。

丁氏滿意了,也就不跟顧釆屏計較了。

頤和宮二進院的院子裡,秦姝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喂小黑吃黃瓜,石桌上放置着一些當季瓜果,還有御膳房做的新鮮糕點,周邊還立了一圈宮女。

小黑是個雜食動物,有一個鐵胃,幾乎什麼都能吃,最愛吃空間產的水果蔬菜,之前,秦姝出去打仗,它好久都沒有吃到,自打被接到京城後,每天都會來頤和宮討食。

小黑愛乾淨,甚至還有專人伺候它,長得又神駿,又高大,只論外表,絕對是非常討人喜歡的。

何況,它最會撒嬌耍癡,動不動就要將自己的大頭拱到人的懷裡去,跟個撒嬌地孩子一般,就是秦姝也很喜歡它。

此時,小黑頭上帶着一個新鮮的花環,脖子上帶着一個金燦燦的御賜金牌,周圍還圍着一圈容貌嬌俏的宮女,拿着各種美食地投喂。它嘴裡正嚼着秦姝餵給它的嫩黃瓜,眯着眼睛,搖頭晃腦,一臉享受的表情,表情賤得都讓人想打它了。

衆宮女們忍俊不已,紛紛捂嘴偷笑。

秦姝待下以寬,只要她們平時做事勤懇認真,又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便是寬鬆一點又何妨?因此,並不禁止她們說話取樂,這樣,宮裡也熱鬧一點。何況,這些人都很有分寸和眼色,該做的事情、該說的話,一點都從不含糊,不該做的、不該說的,也是絕不會做。

秦姝也經常跟她們談笑說話,宮裡本就無聊,不給自己找點樂子怎麼行呢?

小黑除了對秦姝和秦佑安諂媚討好外,其他人都不屑一顧,但是對於頤和宮和裡的宮女太監們,偶爾也會給個好臉色,尤其喜歡美麗的宮女拿食物餵它。

氣氛正歡快,就聽吳副總管進來稟報說家眷們都已經到了,秦姝才拍了拍手,帶着幾分欣喜說道:“她們已經來了?來人,更衣。”

因爲是私下召見,又都是老鄉舊識,她們此時也尚未誥封,若是她此刻穿太鄭重的常服,未免有故意顯擺之嫌,反爲不美,倒不如穿着便服,拉拉家常,也表親近之意,距離感也小一些。只是爲表重視,還是要特意換套見客的衣裳的。

秦姝說着,便從石凳上站起身來,衆宮女們也都收斂了笑意,趕緊各司其職,快速行動起來。

轉眼間,被衆女環繞侍奉的小黑,瞬間成孤家寡驢一個,真是好不淒涼。

秦姝的衣服,是提前就備下的,因此,很快就換好了,再添兩件貴重首飾,也就行了。

等歐氏、丁氏她們這些人被請進正殿的時候,秦姝已經在前面正中的寶座上就座了。

一行人被引進來之後,頭也不敢擡,眼神更不敢亂瞟,立即按照昨天宮中嬤嬤教導的禮儀參拜皇太后,口稱千歲。

因爲被特意教導過,大家都沒出什麼錯,就連丁氏都做得一板一眼的。

“平身。”秦姝眼中含笑環視一週,溫和開口說道。

“謝太后娘娘。”衆人這才恭恭敬敬地起身,悄悄鬆了口氣,卻依舊不敢擡頭,這都是被嬤嬤們特意叮囑過的。

她們回憶着昨天才學的規矩,正想着待會兒而被太后問起時該如何回話,就聽上面太后用溫和地聲音說道:“多年不見,嫂子們可身體可還好呀?都是鄉里鄉親的,大家都不要太拘束了,我還想跟大家一起拉拉家常呢!”

秦姝從不自稱“哀家”,哀家,是死了丈夫的皇后自稱。只有在丈夫去世以後,皇后或太后才自稱“哀家”,秦姝根本沒丈夫,更沒死丈夫,稱呼“哀家”自是十分不妥。

聽到這話,又見太后娘娘態度可親,衆人也不由稍稍放鬆了一些。連丁氏都覺得皇太后,也沒什麼可怕的了,輕舒一口氣的同時,還悄悄擡頭覷了秦姝一眼,顯然,她已經忘記了昨天嬤嬤對她的叮囑了。

只這一眼,她就愣住了。

怎麼,幾年過去了,她還是這麼年輕?

還有她身上的氣勢,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就覺得很威嚴,很貴氣,讓她自慚形穢,不敢直視,同時也覺得她很陌生,若非她的樣貌基本沒變,她都不敢相認了。

她反射性地一縮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轉念又想到自己低的兒子是長興伯,以後自己就是一品太夫人,想必也不比太后差多少了,遂又悄悄挺直了脖頸。

秦佑安沒有她兒子的輔助,能當上皇帝嗎?她們出身都差不多,誰又比誰高貴?

這樣想着,對於皇太后畏懼,竟然去了大半。

秦姝倒是不知道丁氏的心理活動,此刻,她正跟歐氏說話。

歐氏見到秦姝後,倒是一下子就紅了眼圈,她激動地說道:“多年未見,太后娘娘還是以前的模樣,見到太后娘娘好好的,老奴這心裡也就放心了。”

說着,便想拿帕子拭淚,可是她剛換了新衣裳,來的時候,又忘了帶帕子,想用衣袖拭淚,單着衣服太華貴了,她捨不得,只能作罷。

秦姝示意宮女給她遞上帕子,笑着說道:“快擦擦淚吧,高興的日子,哭什麼?你也別再自稱老奴了,以前都沒見你這麼矯情。趙笙爭氣,如今已經做了侯爺了,你這做孃的可不要丟他的人。”

“這有什麼好丟人了,他就是做了公侯,我也這麼說。”歐氏擦乾了眼淚,聞言也熱不住笑道:“當初要不是太后娘娘您收留我們,我們一家早死了,哪有現在的好日子,太后娘娘對我們的恩情,我們就是還一輩子,也還不完呢!與其回家做什麼太夫人,老奴寧願一直留在太后娘娘身邊伺候您。”

“別說傻話了,你勞累了半輩子,也該享享兒孫福了。”秦姝跟歐氏說完,又跟秦歸、孫吉等人的母親拉了幾句家常。問了問她們家裡的情況,又問她們在這裡習不習慣等。

秦歸的母親汪氏,孫吉的母親周氏,都恭恭敬敬地作答,她們跟太后娘娘不是特別熟悉,但她們也知道,自家兒子經常去秦家蹭飯,還受了太后娘娘很多恩惠和幫助,因此,對秦姝也是發自內心地尊敬和感激。

其他幾位家眷,則是最先投靠秦佑安的那批戰士的家眷,之前一直住在秦莊,丈夫也立下大功做將軍,因此,得到了秦姝召見。

秦姝也都問了幾句話。

她們都中規中矩一一作答,雖然有些拘束放不開,但到底沒出什麼差錯。

直到最後,秦姝纔將目光放在了劉思之母丁氏的身上,可見她對劉思之母的確不是很待見。

在看到丁氏身邊的馬氏時,更是在微不可查地擰了下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微笑道:“丁嫂子,最近可好呀?”

丁氏等了良久,都不見太后娘娘問自己,心裡既覺得悲憤失望,又覺得委屈難過,下意識地覺得皇太后是在故意晾着自己,因此,便有些自嘆自憐,沉浸在了悲傷的思緒裡不可自拔,根本沒有聽到秦姝問話。

直到馬氏狠狠拉扯了她一下,她方猛然回神,看向秦姝惶恐地說道:“太后娘娘問……問民婦什麼了,我、我……我耳背,剛纔沒有聽清楚。”規矩什麼的早就忘了。

一句話,惹得衆人紛紛側目,滿臉愕然。

“耳背?”秦姝收斂了笑意,打量了她一番,淡淡說道:“我看你年齡倒也不大,怎麼就得了個耳背的毛病,這可不太好,要不,我請太醫替你診治診治?”

“不用了不用了,”丁氏連連擺手說道,這時,她總算想起禮儀,方福身對秦姝行禮道:“民婦卑賤之軀,豈能勞太后娘娘費心?”

秦姝聞言,看了她一會兒,才又笑道:“這會兒看你倒是不耳背了,看來,你耳背倒是一時有,一時無的。”

丁氏聞言羞窘不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覺得秦姝是故意讓自己出醜,越發不忿。

至於爲什麼她一直覺得秦姝故意針對她,給她下絆子,讓她出醜,完全是因爲她覺得秦姝想要搶她的兒子罷了。

秦姝卻不再管她,又看向一旁的馬氏,詫異問道:“這位是……恕我眼拙,竟是沒有認出來。”

馬氏聞言,生怕太后怪罪,連忙上前一步,跪下叩頭道:“民婦馬氏叩見太后娘娘千歲。”

不等秦姝說話,她又接着解釋道:“民婦乃是長興伯之母丁氏的婆婆,只因爲民婦這媳婦膽小怕事,沒見過世面,不敢一人獨自進宮,這才讓老婦陪同。”

“原來如此,”秦姝點頭,淡淡地道:“怪不得覺得有些面善,竟是見過的。雖說無召不得進宮,但都是鄉里鄉親的,你這次又略有苦衷,我這次便不怪罪你了。但只此一次,下不爲例。起來吧!”

“是,民婦明白,謝太后娘娘不罪之恩。”

馬氏心裡鬆了口氣,又叩了個頭,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心裡總算是踏實了。

她果然沒想錯,太后娘娘對她們這些老鄉,果然頗爲和善,輕易不會怪罪,如此甚好,那劉思的婚事,或許也可以運作一下了。

其他人也都大讚太后娘娘慈悲。

秦姝的目光落在了唯一一位姑娘——顧釆屏身上。

她對這位性格堅韌又好強的姑娘,還是頗爲欣賞的,便招了招手,讓她近前。

顧釆屏羞澀地看了歐氏一眼,直到歐氏點了點頭,她才恭敬地走上前去,福了福身說道:“太后娘娘。”

“來,讓我看看。”秦姝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道:“嗯,已經長成大姑娘了,你等了劉思這麼多年,婚事實在不能再拖了,依我看,你跟長興伯的婚事,就趕緊辦了吧!”

顧釆屏的臉,一下子紅了,垂下頭去,吶吶不語。

歐氏此時也說道:“太后娘娘您說得太對了,這婚事早該辦了。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一日不辦婚事,就一日有人惦記着當伯夫人。”

一番話,說得丁氏和馬氏臉色均是大變。

卻礙於太后娘娘在場,不敢說什麼。

秦姝聽出了幾分意思,她看了看垂頭不語的顧釆屏,又看了一眼丁氏和馬氏,若有所悟,挑眉問道:“怎麼,你們的婚事也算是我做主定下的,難道還有人打劉思婚事的主意不成?”

說到最後,聲音已然嚴厲起來。這麼不把她放在眼裡?真當她這個太后擺設嗎?

丁氏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神色羞憤,馬氏也面帶恐懼不甘之色。

“顧姑娘,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秦姝放開了她的手,面無表情地問道。

“太后娘娘,這件事彩屏不好張口,還是我來說吧!”歐氏搶先說道。

秦姝點頭道:“好,你說。”

“事情是這樣的。”歐氏一點也不打算替丁氏遮掩,她早就看丁氏不順眼了,也完全不怕她報復。

而丁氏既然敢這麼做,自然就要承擔後果。

“丁氏一直不喜歡彩屏,所以一直尋彩屏的不是,每次見到彩屏,必出言侮辱怒罵,還不止一次地堵上顧家的門,對着顧家奶奶出言諷刺,幾次將老人家氣死過去,爲得就是逼顧家主動退婚……”

隨着歐氏的敘述,衆人看向丁氏的目光中,充滿了鄙視。

丁氏則面色慘白,雙手發抖,腦中更是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就連馬氏,都暗覺事情糟糕,滿腦子都是想着怎麼給自己脫罪,不讓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雖然她沒有直接出手對付顧釆屏,都讓丁氏代勞了,但誰知道丁氏那個蠢貨會不會供出自己呢?倒不如,都將罪責推到她身上,她只作不知。

反正,丁氏是長興伯的母親,就是被拆穿了,看在劉思的面上,頂多也只是被訓斥一頓而已,根本不會有事的。

想到這裡,馬氏方覺心裡安定了一些。

“丁氏,果真有此事?”等歐氏說完了,秦姝看着丁氏冷冷質問道。

“我……我……”丁氏眼神呆滯,好似被嚇壞了,竟是說不出話來。

“太后娘娘……”馬氏見狀,剛要開口,就被秦姝一個凌厲的眼神給制止了。

秦姝剛要讓人給丁氏扎幾針,好讓她清醒過來,就見丁氏自己回過神來了,她眼神躲閃,小聲囁喏地開口道:“這……這不怪我,我們家劉思,這麼能幹,前途又好,現在更是封了長興伯,豈是她區區一個村婦可配的?”

秦姝聞言冷笑道:“你還有理了你?俗話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世上糟糠之妻多的是,也沒見真有幾個休妻或退親的。你這麼做,是想讓劉思被後世人唾罵嗎?你這個做母親的,到底有沒有替劉思想過一絲半點?你不疼他就罷了,就不要再害他了。”

“我怎麼沒有替他想過?”丁氏一聽這話,宛如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一般,猛然擡起頭來說道。

她本就覺得秦姝是跟自己搶兒子,如今,又聽她指責自己,這些年來累積的對秦姝的不滿頓時爆發了。

與其說她是對顧釆屏不滿,倒不如說,她是對秦姝不滿。

不滿秦姝,所以不滿她給自己挑選的兒媳婦。

她不知道是從哪裡的勇氣,哭着對秦姝喊道:“我可是劉思她親孃呀,我怎麼會害他?那顧釆屏大字不識幾個,還命硬克親,名聲也不好,被人退過婚,將這樣的人配給我兒子,纔是真正地害他。”

顧釆屏聞言,面白如紙,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

秦姝微微眯起眼睛,丁氏這是在指責她?

衆人更是目瞪口呆。

丁氏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膽大,心中的懼怕早不知道被甩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她現在覺得爽快無比,心中多年的鬱氣,一掃而空。

她直視着秦姝,有生以來第一次強硬地說道:“這世上那個男人娶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還沒死呢,劉思的婚事,自然由我這個親孃做主。太后娘娘突然來插一手,又算怎麼回事?我就是不滿意顧釆屏這個兒媳婦又怎麼了?要劉思娶她,除非他不認我這個娘。”

丁氏不是突然發瘋,也不是突然膽大包天,而是根本有恃無恐。

她覺得自己佔理,兒子又是長興伯,就算得罪了太后,她還敢殺了自己不成?

太后就不怕被世人唾罵嗎?

——搶人兒子不成,還要殺人母親。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如果她真被太后殺了,她的兒子劉思,也絕不會放過太后的。

太后不是想搶自己的兒子嗎?她倒要看看,她還怎麼搶得過去?

沒錯,丁氏之所以有恃無恐,就是因爲劉思。她認爲,太后娘娘不會生兒子,所以非常喜歡和看重自己的兒子,恨不得將劉思從自己手裡搶過去,也像秦佑安一樣養在她膝下。所以,太后一定不會忍心讓自己的兒子傷心的。

在丁氏眼裡,秦姝這個皇太后,甚至不如婆婆讓她來得害怕,因爲她有“弱點”在她手裡,她“虧欠”自己。

馬氏幾乎被嚇暈了。

劉思之前的擔心果然沒有錯。這丁氏該強硬的時候不強硬,不該強硬的時候,她偏偏逞強。

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兒媳婦竟敢對太后娘娘如此說話,心中後悔不已,早知道,她就不跟着進宮了。

她哪裡想到,在自己跟前比老鼠還膽小几分的丁氏,竟然會有如此大的“膽量”,敢跟太后嗆聲呢?她瘋了嗎?

是她以前看走眼了嗎?還是她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可是丁氏想死,別拉着她呀!

馬氏立即跪下來,砰砰砰地向秦姝磕頭道:“太后娘娘饒命,太后娘娘饒命,民婦的兒媳婦必定是得了失心瘋了,纔會冒犯娘娘,這跟民婦無關呀,民婦是萬萬不敢對太后娘娘不敬的,還請太后娘娘明察。”

說着,便跪伏在地上,不肯起來。

“太后娘娘息怒。”其他人也都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

雖然丁氏跟她們無關,但是,到底跟她們一起進宮,何況,她們也在場,誰知道太后娘娘會不會遷怒。

在場的宮女和太監,均對丁氏怒目而視,只要太后娘娘一下令,他們必定第一時間,將這個丁氏堵上最拉下去打板子。

秦姝倒是沒有像衆人想的那般勃然大怒,反而笑道:“原來你對我這麼不滿呀?”

跪趴在地上的馬氏,身體一動,心想着丁氏快點否定這句話,一旦承認,可就真不得了了。

對太后娘娘不滿,就是沒錯也有錯了。

可惜,丁氏根本聽不到她心裡想什麼,本人也沒那麼敏銳,何況,她還被憤怒和翻身的爽快衝昏了頭腦,哪能體會到這其中的深意。

好在,丁氏也並非蠢到家,並未直接承認,只說道:“民婦只求太后娘娘,不要插手我兒的婚事。”

秦姝淡淡說道:“若我執意下懿旨賜婚,你也要抗旨不遵嗎?”

“這……”丁氏當然是不會抗旨不遵的。她雖然蠢,但也知道抗旨不遵,就會被殺頭,她雖然不滿意太后插手兒子婚事,但如果讓她付出性命的代價,她是萬萬不行的。

她好不容易纔有了好日子,甚至馬上就要做誥命夫人了,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她還有最疼愛的小兒子,她怎麼捨得死呢?

秦姝見狀,嗤笑一聲,說道:“看你說得那麼冠冕堂皇,我還以爲你多疼你兒子呢?原來也不過如此。你若真疼他,便是拼死也要阻止我賜婚纔對,否則,你兒子娶了顧姑娘,豈不是要被她剋死?可見你之前說的什麼克親命硬的話都是藉口,你只是藉此表達對我不滿罷了。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借給你的膽子,讓你對我大呼小叫,犯下這等大不敬之罪?嗯?”

丁氏聽到這裡,已經開始惶恐不安了。

何況,大殿裡,所有人都跪下了,只有她還站着,跟坐在上首寶座上的太后娘娘遙遙相對。

此時,雍容華貴的太后娘娘,脣角微翹,帶着一絲隱隱冷笑,眼帶嘲諷地看着她。

“真以爲我這個皇太后是擺設,不敢拿你怎麼樣嗎?”秦姝噙着笑,一字一句地說道。

丁氏整個人猛然一顫,恐懼又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姝。

“之前我跟着皇帝上戰場殺敵時,哪天不殺死幾十個人?可惜自從佑安登基之後,我做了這皇太后,就再也沒有殺過一人了。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手癢了。”說到這裡,秦姝猛然盯住她的眼睛,說道,“今天就拿你來開刀如何?由你來這這個第一人。放心,這次絕對沒有人會跟你搶。來人,將她拉下去,重打五十軍棍。”

五十軍棍就能使一個身體素質極好的威武士兵半殘,何況丁氏這個身體孱弱的婦人。好的情況下,說不定還能留一條小命,但以後恐怕都得癱在牀上,但也有極大的可能一命嗚呼,就看她小命硬不硬了。

丁氏聽了這話,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她若以爲暈過去就能逃脫處罰,那就太天真了。

下一刻,就有兩名紅蓮軍親衛上前,先堵上她的嘴,捆上她的四肢,像拖死豬一般地拖下去了。

所有人都嚇得噤若寒蟬,根本不敢替丁氏求情。

皇太后正在氣頭上,這時候替她求情,不是自找苦吃嗎?

何況,這種結果,也是丁氏自找的。

沒一會兒,遠處就隱隱傳來了噼裡啪啦的聲音以及嗚咽聲。

因怕弄髒頤和宮的院子,也怕聲音太大影響到太后娘娘的心情,紅蓮軍特意將丁氏弄出了頤和宮的大門,在小廣場上行刑。

秦姝此時方說道:“都跪着做什麼?起來吧!”

衆人這才猶猶豫豫地起身,馬氏更是恨不得將自己縮起來,不想讓皇太后看到自己。

可惜,事與願違。

只聽秦姝淡淡說道:“我聽說,丁氏很中意你那外孫女,欲要將她聘爲劉思的正妻,是也不是?”

聽到太后娘娘這麼問,馬氏就知道,皇太后其實什麼事都知道,驚恐之下,不由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她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叩頭道:“太后娘娘饒命啊,民婦再也不敢奢求了,顧姑娘賢惠大方,長興伯更是人中龍鳳,兩人乃天作之合,天定的姻緣,豈是我那聲名狼藉的外孫女能配得上的?以前,都是民婦被豬油蒙了心,才……民婦該死,民婦該死……”

說着,便自打起嘴巴來。

每一巴掌落下,都會留下一個通紅的手印,可見用力之狠。

但狠算什麼,留下小命纔是最重要的。

馬氏不愧是在大宅院裡呆過的,很知道怎麼替自己脫罪。自己打自己還好,等別人打自己時,就一切都晚了。

“哼,你倒是乖覺。”秦姝冷哼一聲,也不叫停,別以爲她不知道,丁氏的所作所爲後面,都有馬氏的影子,她私底下可沒少說大逆不道的話。

就在這時,之前,那位吳公公忽然急切地進來稟報道:“啓稟太后娘娘,長興伯求見,此時就在頤和門外。”

“哦?”秦姝皺起眉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這都是爲了誰?

“丁氏呢,軍棍停了?”

紅蓮軍唯她的命是從,不可能因爲劉思的話就停下來。

吳公公滿頭大汗地道:“這倒沒有,長興伯無法阻止紅蓮軍的諸位女將,因此只能將丁氏護在身下,以身代之,所以無法親自進來給太后娘娘請安。”

也就是說,劉思子代母過,替丁氏受罰。

聽到這裡,顧釆屏不由面露焦慮之色,急忙看向皇太后。

果然,聽太后娘娘冷笑道:“他倒是孝順,我反倒成惡人了,也罷,隨他去吧!我累了,今兒不想見他。”

說完,又對一衆人說道:“原本我還想在宮中設宴款待衆位嫂子,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我也沒心情了,還是等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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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要一口氣寫完的,所以拖到現在,但是實在堅持不住了,下章繼續哈。

第52章 耳光第8章 自作孽第43章 潛逃第31章 決定兩雄命運的一戰第56章 宿命的對手第62章 不知這位大嬸是第67章 皇帝不差餓兵第3章 改口第28章 徹底坦白第60章 您跟祁五什麼關係?第29章 不過爾爾第9章 翻臉?第16章 意外和求見第35章 心太累第19章 不安分的人第1章 欺人太甚第29章 新名字第37章 沒有辦法第35章 廢除惡習第11章 訓斥第26章 名傳天下第7章 不捨棄第24章 誣陷第42章 狗皮膏藥第34章 衝突第26章 聖旨第31章 處罰第28章 納妾第3章 合該你有此一劫第14章 灰頭土臉第28章 回家了第81章 欲拒還迎第61章 拆穿第73章 說開了第51章 我們回家了!第25章 不必麻煩了第31章 何韻婷第32章 虛情假意第13章 生了第15章 逆鱗第61章 反目第33章 乳臭未乾第64章 甩鍋第12章 給你找個後爹回來第63章 質問第25章 不好意思,打擾了第41章 危機第2章 拉郎配第15章 逆鱗第4章 這婚,我不退了!第33章 擠兌第23章 潑婦第59章 真正的姐妹第23章 惠妃第18章 餵飯第31章 美麗第38章 客從何處來(下)第44章 發飆的佑安第2章 懷疑第25章 羞辱?第19章 第一個不答應第41章 危機第57章 到達第9章 翻臉?第21章 天子無私事第38章 客從何處來(下)第20章 冤大頭第44章 發飆的佑安第7章 積極的秦姝第53章 分歧第13章 多管閒事第78章 病逝第14章 灰頭土臉第8章 自作孽第53章 偷聽第7章 兩個選擇第25章 只選一個第14章 什麼天意?狗屁!第36章 身份第3章 改口第24章 捨棄?第49章 氣勢洶洶第45章 退位讓賢第23章 確定人選第36章 無足輕重第50章 驚天大事第75章 氣焰囂張第66章 稱帝第61章 要當祖母了?第84章 也算如願了第24章 捨棄?第25章 不好意思,打擾了第45章 死牢第32章 瑣事第24章 先報母仇第15章 撕破臉皮第51章 霸主怨恨第57章 到達第12章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第41章 招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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