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珠早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明明姐姐重病,可爹孃卻怎麼也不肯自己去看她,母親甚至還罕見地對她發了脾氣,不准她出府,更不準再提起她。
她不是沒想過偷偷跑出去看姐姐,可是,母親早就知道她的性子,派人將她看得緊緊的,寸步不離地跟着她,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出門。
這次,她在繡房裡也聽到了動靜,特意甩脫下人過來瞧瞧,沒想到就聽到了這番話。
雖然她不太明白,爹孃具體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她聽出來了,爹孃這是打算放棄姐姐了。
姐姐處境堪憂!
她該怎麼辦纔好?
而就在徐慧珠發怔的時候,已經有丫鬟發現了她,並喊了她一聲“二小姐”。
“誰在外面?”徐夫人聽到喊聲,不由出聲問道,聲音裡透着幾分嚴厲。
徐慧珠也不想躲藏了,直接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爹,娘,是我。”徐慧珠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們說道。
徐夫人見到她眉頭一皺,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休息?你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呢?”
徐慧珠咬了咬嘴脣,問道:“娘,姐姐到底怎麼了?”
“你姐姐能有什麼事,她好着呢!快回你的院子去。”徐夫人不耐煩地說道。
此刻,她完全不想提及沈靜芳,對她厭煩至極,她甚至寧願徐家從來都沒有收養過她。
她認爲,徐家之所以有此下場,全都是沈靜芳的錯。
“娘,你就別騙我了,你跟爹剛纔的話,我都聽到了。”徐慧珠的眼睛裡迅速聚集起了淚珠,“姐姐必定是出事了。”
徐夫人此刻心情不好,對於自己疼愛的女兒,也沒了好氣兒,直接說道:“行了,你別問了,你就是知道她出事了又如何,難道你還能救她不成?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如果姐姐出事了,我們總該替姐姐想想辦法呀,如果連我們都不管她,還有誰幫助姐姐呢?”徐慧珠伸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一臉決絕地說道:“你們若不告訴我,我就親自去大元帥府找秦太夫人。”
“你若敢去,我就打斷你的腿!”徐召廷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執拗,又膽大包天,什麼事都敢做,不由怒視她道。
然而,見女兒一副強忍着痛哭的模樣,他的語氣又軟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慧珠,不是我們不告訴你,而是此事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多,對你姐姐越是不利。你也不想讓你姐姐的處境變得更差吧!誰讓靜芳她不爭氣呢!”
“姐姐最好了,怎麼會不爭氣?爹,怎麼現在連您也這麼說了。”徐慧珠至今不忘爲沈靜芳辯駁。
“你一個小女兒家,不要問這種事,快去歇息吧!”徐召廷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來人,將小姐送回她的院子裡去。”
“爹——”徐慧珠十分不甘,流着眼淚,哀求地看着他。
徐召廷卻狠心揮了揮手,說道:“帶下去,從今天起,不准她踏出院門一步。”
徐慧珠終於被兩個膀大腰圓的脖子給拉下去了。
徐夫人冷眼旁觀,沒有說一句話,她知道這是爲了女兒好。
真讓她去了大元帥府,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她失去了義女不要緊,可不能連親生女兒都失去了。
徐召廷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說道:“慧珠這孩子,實在太死心眼了。你明天立即去一趟大元帥府,好好跟親家母解釋一番,怎麼也得把這件事給儘快解決了,否則,等大元帥回來,就更加不好解釋了。”
他明白,秦佑安比秦姝更不好說話。
秦太夫人至少會給人留餘地,而他那個好女婿,狠辣絕情,心硬如鐵,可不會跟他們講什麼情面。
比如黃家那件事,他們上門這麼去求秦家,秦佑安也沒有絲毫留情,還是將黃俊明給斬了,弄得徐家也跟着一起沒臉。
“你一定要把態度放低一點,好好跟太夫人解釋。”徐召廷叮囑道。
徐夫人剛要點頭,徐召廷頓了頓,又道:“不,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這樣才能代表我們徐家的誠意。”
原本,徐召廷是不想去見秦太夫人的,除了想要替徐家保持一點顏面之外,也是因爲男女有別,他不方面去見她。
徐夫人原本想要反對,但是想了想,又放棄了。如今徐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臉面?
偏偏她的幾個兒子都不爭氣,否則,徐家哪裡用得着如此仰人鼻息過活?
想到這裡,徐夫人又開始抹淚。
不管這一晚徐家如何愁雲慘淡,秦姝倒是歇了一個好覺。
洗漱完畢,聽到旭兒也醒了,秦姝便讓人將他報過來,逗弄了一番。
看着可愛的旭兒,秦姝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的母親。
這個孩子也是可憐,才幾個月就母子分離。
但秦姝並不後悔。
沈靜芳跟她顯然是不能和平共處的。沈靜芳的野心不允許她一直屈居於她之下,即便她是她的婆婆。而她更不允許自己被沈靜芳轄制,成爲一個表面光鮮、萬事做不得主,任由她擺佈的傀儡。
若是沒有自己,沈靜芳肯定會像前世一樣,步步高昇,母儀天下,成爲一代賢后。
如果沈靜芳能忍耐下來,不那麼快出手,同時慢慢刷佑安的好感度,增加她在佑安心底的分量,她說不定真會在不知不覺間被沈靜芳架空了,而且還會在很長時間內,被她矇蔽。
可惜,沈靜芳太年輕了,有點沉不住氣,嫁進來後又沒經歷任何挫折,一上來就掌權,也讓她有點志得意滿了,少了幾分謹慎,纔會被秦姝察覺,以至於一步錯,步步錯。
而且聽佑安說,前世沈靜芳嫁給他的時候,比這一世還要晚上三年呢!
留着沈靜芳,註定家宅不寧。
秦姝也沒有那個精力去對付她,看在佑安和旭兒的份上,已經是極限了。
這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秦姝嘆了口氣,將旭兒交給奶孃。
說到底,她也是個自私之人。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不想犧牲自己,成全別人,那隻能如此。
秦姝知道今天事情必然多,昨天收到消息後,就做好了各種安排,因此,今天倒是可以空閒一天,不必去營地。
沒一會兒,蕭如萱等人就陸續來給她請安了,時間相差無幾,只有周真兒因爲摸不準時間,晚來了一會兒。
當然,一同來的還有王楚柳,她跟周真兒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雖說王楚柳身爲客人,不必來給秦姝晨昏定省,但既然住在這裡,隔三差五地還是得來一次的。當然,她若願意,也可以天天來,反正也不會有人說她什麼。
花廳裡。
秦姝上首的坐榻上安坐,身上穿了一件紫色圓領窄袖褙子,下着素色長裙,妝容清淡,頭上不過簪着幾根金釵,鬢角簪着一朵丁香色的絹花而已。
秦姝不是沒想着打扮鮮亮一些,可是,到底還是要符合身份、年齡纔好,萬一打扮地跟小姑娘似的,到底誰更尷尬呢!不倫不類的,她也不自在。
她早就過了跟人爭奇鬥豔的年齡,不管容貌如何,心態也早不年輕了。
請安的時候,倒是很平靜。
雖然比往日多了一個周真兒,但她似乎真改過了,一直都老老實實的,除非問她,否則很少開口。
倒是王楚柳說得話比她還要多些。
秦姝昨天沒空詢問她,今天有空閒了,便隨口問了問。
她倒是沒想到,這位王楚柳竟然還真有些來歷,竟然曾經是官家千金。
這一點,倒是讓樑詩蘭等人,對她稍稍刮目相看了一點。
秦姝雖然覺得她被周真兒的丫頭救下有些太巧合了,但想想,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畢竟,她在周真兒身邊已經一年多了,而且,她若是真有問題,也不該巴着周真兒這個幾乎被放棄的人才是,跟在周真兒身邊又有什麼用呢?
儘管如此,秦姝到底對她多了幾分注意,不像昨天那般可有可無了。
這只是下意識的做法,並非真懷疑她什麼,她也沒那個精力,防備這個,猜疑那個的。
趙涵秋聽完之後,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裝模作樣地嘆道:“沒想到王姑娘身世如此坎坷,聽了真是讓人心酸。姑娘如今正值二八芳齡,正是大好的年華,不知道許了人家沒有啊?”
王楚柳聞言,只是略顯羞澀地搖了搖頭。
“唉,女人韶華易逝,最是耽誤不得,你又無父無母,以後可如何是好?”趙涵秋繼續說道。
王楚柳這才擡起頭來,笑道:“我雖無父無母,但還有周姐姐真心待我,周姐姐便是我的親人,一切單憑姐姐做主就是了。”
周真兒聞言,先是欣慰地看了王楚柳一眼,接着便皺了皺眉頭,戒備地看着趙涵秋說道:“沒錯,楚柳妹妹的婚事,自有我這個做姐姐地替她做主,不用趙妹妹操心。”好似生怕她打王楚柳的主意一般。
趙涵秋只輕笑着瞥了她一眼,沒有搭理她。
她只是說笑罷了,還真當她會管王楚柳的閒事不成?
也只有她才寶貝那個王楚柳。
蕭如萱一直在一旁含笑看着。
樑詩蘭也安靜地坐在一旁,沒興致跟她們說話。
“太夫人,是不是該擺飯了。”又說了一會兒話後,蕭如萱提醒秦姝道。
“也好,走吧!”秦姝點了點頭。
隨後,衆人都起身,移到用飯的側廳裡。
蕭如萱等人幫着擺飯安箸,一切都有條不紊,只有周真兒尷尬地站在一旁,什麼插不上手,甚至就在站在一旁都礙事,還撞了端湯的丫鬟,湯汁濺了出來,恰好濺到了周真兒的身上,周真兒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引得衆人紛紛側目。
周真兒卻顧不得這些,急忙喊道:“水、水,快短水來,我的手被燙到了,衣服也髒了……”
“姐姐,沒事的,你別怕,不會留疤的!”王楚柳也覺得很丟人,連忙上前看了看傷口,安撫她道。
秦姝不知道說周真兒什麼好,對丫鬟們點了點頭,讓她們下去端涼水來,拿燙傷的膏藥,再準備一套衣服,給周真兒換。
趙涵秋已經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樑詩蘭也忍俊不禁,只是到底不禮貌,她便拿帕子擦了擦嘴,掩飾脣邊的笑意。
只有蕭如萱沒有笑,還上前關心地問了幾句。
所幸,周真兒並無大礙,只是燙着的地方有點紅。
周真兒也知道自己剛纔丟了人,等上了藥,換好衣服之後,又特意向秦姝賠了罪。
等周真兒這裡一切消停之後,飯菜都快涼了。
“今天耽誤了不少時間,你們直接在這裡用了早飯吧。”秦姝對她們說道。
蕭如萱等人對視一眼,便齊齊應道:“是。”
既然太夫人都發話了,她們也沒有太過推辭,福身應了之後,果然坐了下來。
原本,她們都不留下來吃的,等從太夫人這裡回去後,她們再單獨用餐。而且,留下來也不自在,還得時時刻刻都要注意太夫人的一舉一動,隨時隨地準備服侍她。
即便秦姝不讓她們服侍,她們也依舊如此。
秦姝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極少留她們。
今天是例外。
剛用過早飯,撤下殘席,蕭如萱等人正要離開,冬雪就進來稟報道:“啓稟太夫人,徐元帥跟徐夫人一起來了,想要拜見太夫人,如今,正在二門外候着呢!”
一聽這話,正要離開的周真兒,頓時停住了腳步。
------題外話------
感謝一下醬衆們,加油收到啦!o(n_n)o~第二更來拉。
謝謝夜沉靜、136**4130、136**4715、妞妞小魚、小鴦兒070809親親的評價。
zsjcpy 投了6票
天山來的妮子 投了1票
小鴦兒070809 投了2票
玲兒與志 投了5票
妞妞小魚 投了1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