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氏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眼前一片昏暗,鼻端傳來一陣腐臭又潮溼的味道,她不由嫌棄地皺了皺眉,她剛想動一動,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既沉重又痠痛,還想手腳上都帶了沉重的枷鎖一般。
她除了年幼的時候遭過幾年罪,無論第一次嫁人,還是後來改嫁給秦屠夫後,都沒怎麼受過罪,現在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豬窩都不如的地方,下意識地就要破口大罵。
可是,她還沒罵出口,就聽到女兒小菊的哭喊道:“娘,你總算醒了?”
原來,秦小菊挨完板子後,也被關進了死牢,原本對她的處罰只有鞭笞十下而已,可是秦小菊又哭又鬧不想跟父母分開,宣旨太監嫌她不識擡舉,便做主將她也關了進來。
“小菊?你……這裡是什麼地方?又臭又黑,我們怎麼會在這裡?”柳氏一邊問,一邊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竟然全是沉重的手鐐和腳鐐,一下子就慌了。
“娘,我們是在天牢裡。”秦小菊哭道,“他們都是都欺負我們,不給我們飯吃,不給我們水喝,還打罵我們。”
“天牢?”柳氏聽到這兩個字,瞬間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顯然已經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她慌張地打量四周,發現周圍都黑黢黢的,只有外面狹小的走廊上,才幾盞油燈,藉着一點燈光,她看到了跟自己一個牢房的秦杏娘,以及隔壁的牢房裡,被關着的丈夫和兒子。
秦屠夫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激動,又哭有笑,看着狀態就不好,兒子嘴裡還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好在,她的小孫子並不在,兒媳婦也不再,想必他們母子沒有被關進來。
柳氏先是鬆了口氣,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鬼,“原來不是在做夢,這麼說那一切都是真的……啊,我不相信……”
柳氏突然癲狂起來,大吼大叫,整個人彷彿都崩潰了。
獄卒狠狠地敲了下監牢的門,警告道:“吼什麼吼?是不是想吃鞭子呀!”
柳氏這才停了下來,只是眼神還有些呆滯。
不知過了多久,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向左邊爬了幾步,攀住阻攔在她眼前的柵欄說道:“當家的,當家的,你快去求求那個逆……不,是皇上,讓皇上饒過我們把,我們知錯了,求求你了,我不想死呀……”
說完,便毫無形象地大哭起來。
秦屠夫眼神呆滯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上前,隔着柵欄一把扯住了她的頭髮,狠狠地拽着往柵欄上撞去,一邊撞,一邊罵道:“無恥賤婦,要不是你當初勾引我,我怎麼會將你這麼個不要臉的淫婦娶回家門,還逼死宋氏,虐待親子,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有現在的下場,我可是他親爹呀,……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你給我去死……”
“住手,做什麼呢?有什麼恩怨,等死了之後去閻王殿再糾纏,現在誰也不準動手。”獄卒再次上前阻止,並且還警告性地抽了他們兩鞭。
若是現在他們死了,豈不是便宜他們了?就連他們這些看守者,也要獲罪的。
柳氏的額頭被撞出血來,又紅又腫,好在並無生命危險。
柳氏氣瘋了,怒罵道:“好呀,秦三刀,你敢打我!我給你拼了。”
說着,便撲了上去,可惜,被柵欄給隔開,秦屠夫又後退了幾步,根本打不着他,只能向秦大寶求救道:“大寶,快幫幫娘,替我打死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秦大寶卻依舊呆呆地好像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一般。
跟他們同一個牢房的趙瘸子也呆呆地,還沒從要被砍頭的絕望中回過神來。
至於秦杏娘,也縮在角落裡,不言不語,好像沒有看到這場鬧劇一般。
柳氏和秦屠夫像是彼此的殺父仇人一般,彼此紅着眼睛,相互指責對罵了半天,才漸漸消停下來,驚恐、惶恐又不安地明天的到來,沒到臨死的那一刻,他們心中,總存着一絲希望。
——他們可是皇帝的爹孃,他怎敢殺了他們?說不定只是嚇唬他們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的死牢裡終於傳來的動靜。
三個獄卒,每人端了個木製的大托盤進來,裡面擺着酒肉菜餚。
分別給了柳氏、秦屠夫和趙瘸子。
美酒佳餚的香味,讓牢獄裡的犯人們都食指大動,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秦屠夫和柳氏他們昨天開始就沒有吃東西,那些餿飯,他們根本吃不下,早就飢腸轆轆了,等菜餚擺好了之後,立即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柳氏也一樣,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嚥起來,吃了一半,方想起自己的女兒小菊,連忙招呼小菊一起吃。
小菊也早就餓了,直接撲上前大口吃了起來。
那獄卒見狀,只撇了撇嘴,卻也不管。
沒一會兒,秦屠夫和柳氏就酒足飯飽了。
唯獨趙瘸子的那一份沒有動。
柳氏見狀,立即說道:“大寶,既然那瘸子不肯吃,你就去吃吧,不吃白不吃,吃飽了纔有力氣想其他。”
在她看來,秦佑安那個兔崽子還肯給他們吃這麼好的飯,說不定就是不殺他們的表現,她心情也好了許多。
秦大寶之前是被嚇傻了,所以一直有些遲鈍,現在聽到親孃的話,恰好肚子也餓了,便回過神來,往趙瘸子那邊爬去。
趙瘸子此時突然冷笑一聲說道:“沒見過吃斷頭飯還這麼積極的,你想吃就讓給你吃好了。”
一聽“斷頭飯”三個字,秦屠夫柳氏臉色大變,感覺胃裡一陣噁心,不約而同地彎腰吐了起來,想要把這所謂的“斷頭飯”給吐出來。彷彿只要吐出來,他們就不會死一般。
就在他們吐得昏天暗地的時候,一名獄卒開了牢房的門,說道:“柳氏、秦三刀、趙瘸子,時辰快到了,該走了!”說完,一招手,就有獄卒上前給他們上沉重的枷鎖。
柳氏見狀,又差點暈過去,可惜,就在她想暈的時候,突然哪裡被紮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
“娘,不要帶走我娘,不要抓我爹——”秦小菊也察覺到了不對,嚎啕大哭起來。
秦杏孃的親爹後孃以及丈夫都要奔赴刑場了,卻絲毫不爲所動,依舊坐在角落裡發呆。
秦大寶更是慫的連喊都不敢喊,他很清楚,他們要帶爹孃去哪兒,生怕他們將自己也抓走。
一行人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關進了刑車,押赴市曹,行刑示衆。
直到這時,秦屠夫和柳氏才總算明白秦佑安是玩真格的了,明明之前下了聖旨,他們還以爲是在開玩笑,心裡雖然恐懼,卻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認爲秦佑安不會真對他們下手。
現在,他們是徹底絕望了,也徹底慌了。
現在時間還早,差不多才剛過了辰時,遠不到行刑的時刻,但這時,京城的百姓已經收到了消息,菜市口商業街那一塊,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的,還有不少人對他們扔臭雞蛋爛菜葉子。
而刑車也走得極慢,走到刑場的時候,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
刑場已經佈置妥當,劊子手和絞刑架都已經就位,柳氏則是直接被剝光衣服釘上木驢。
隨着時間的接近,三人都汗如雨下。
等到了午時三刻,監斬官命人行刑。
趙瘸子被幹脆利落地砍掉了腦袋,羣衆們見狀,不由一陣歡呼。而秦屠夫上了絞刑架,被絞死。
唯獨柳氏有些麻煩。
因爲凌遲有粗凌遲和碎凌遲。粗凌遲分八刀、二十四刀、四十八刀,一百二十刀等,但是碎凌遲則是千刀萬剮了,因爲是皇上親口定罪,俺律例便是三千六百到,要三天才能割完,行刑完了,柳氏纔會斷氣,可見秦佑安對柳氏的恨意之深。
秦佑安給柳氏定的罪,除了有通姦罪、故殺罪之外,還有“大逆”罪,指的就是危害君父,屬於十惡之一。
行刑之後,秦佑安果然下了罪己詔,並齋戒一月。
雖然有一些人對此頗有異議,認爲皇帝殺親父,無論如何都很是不該,但大部分人還是很理解這個苦逼的的皇帝的,而且以東陽先生爲首的一批人,也在拼命的給皇帝正名。
這時候東陽先生的影響力就顯現出來了,對於他這樣的讀書人,這樣的名士,百姓們還是很信服的,因此,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浪花,完美的渡過去了。
如此,一個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秦杏娘和秦大寶都被放了出來。秦大寶被嚇破了膽,帶領妻小和妹妹,一起回了老家,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敢來京城了,秦杏娘雖然當初受了重傷,可她竟然挺了過來,這也全賴有人賜藥,只是腿有些瘸了。
出獄後,她也直接回了應天府,守着婆婆和兒女過日子。
選秀也早已經落下了尾聲,宮裡多了宮女和太監,就是秦佑安的後宮裡,也多了不少美人,秦姝似乎每天都能看到新面孔。
而這種時候,蕭如萱突然被查出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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