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柳氏會不會想……”歐氏欲言又止,滿臉擔憂。
趙犁楞了一會兒,隨即,“嗐”了一聲道:“你瞎想什麼?咱們少爺早被過繼給咱們家夫人了,跟他們沒什麼關係,就算他們見少爺起來了,想要來攀附關係,也得看咱們夫人答不答應?”
“說的也是。”歐氏點頭說道,“但話雖這麼說,其實,這一切還得看少爺的意思。若是少爺還念舊情,想讓他們攀附,你情況就不一樣了。”
“不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有多討厭他們。”趙犁擺了擺手說道,心裡頗爲篤定。
歐氏嘆了口氣,說道:“這誰說得準呢!那柳氏也就罷了,那秦屠夫,卻是少爺的親爹,就算是爲了名聲,也總不能真得置之不理吧?”
歐氏一家他們逃難過來的時候,秦佑安早已經認在秦姝膝下,對於秦佑安以前的事情,也僅限於聽說而已,到底沒有親眼見到來得震撼,有這種想法也不足爲奇。
趙犁聞言也說道:“咱們現在只要替夫人少爺他們看好家就好,其他的用不着我們去操心。”
歐氏點了點頭,說道:“我看我以後還是得多注意那柳氏一些爲妙,不能總讓她跟咱們這邊的人接觸,誰知道,她會不會說咱們夫人壞話呢?”
“她敢!在秦莊住着的人,哪個沒受過秦家的恩惠?她若是敢說咱們夫人一句不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了,誰會聽她在那裡胡說八道?”趙犁沉着臉說道。
“那也不盡然,秦莊上下的確都受過秦家恩惠,但是,萬一那柳氏只專門盯着咱們夫人呢!她身份特殊,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被她三寸不爛之舌給說動?我必須得告誡她們一番,別被那柳氏給拉攏過去。”歐氏戰意濃濃地說道。
“隨你的意吧!”趙犁搖了搖頭說道。
其實,歐氏的擔憂並沒有錯,柳氏不停地在秦莊上下刷存在感,爲的可不只是打聽秦佑安的消息而已。自從他知道,秦佑安出息之後,就已經在盤算着,怎麼將他給拉攏過來了。就算拉攏不過來,至少也得謀取一些好處纔是。
當然,最好是重新將他認回來,就算是將來給他賠罪道歉,她也認了。
她現在就是爲以後做準備。
只有坐實了他們秦佑安親生爹孃的身份,以後纔好逼秦佑安就範呀!
而那個秦素蓮,不過是個強奪他們兒子的卑鄙女人罷了。
秦莊的外來戶幾乎佔了一半,還有小南上也住着一些軍屬家眷。這些人不像當初村裡的人對當年的事情那麼瞭解,被她三言兩語就能說動了,就算一開始不信,說多了也信了,她再擺出苦主的模樣來,掉幾滴眼淚,事情就八九不離十了。
何況,那件事過去多年了,就算當年親眼所見之人,對那件事也都開始淡忘了,他們會重新想起他們夫妻倆的身份,對他們產生敬畏和巴結之心來。
正因爲這一點,她才能在秦莊如魚得水,任誰都會給她幾分面子。
有了秦佑安的消息之後,也會主動告訴她。
比如,劉思她娘。因爲劉思在外偶爾也會給家中寄信,劉母知道的消息,也就比旁人多了一些,劉母總是會主動告訴她,外面的戰況。
劉母之所以巴結柳氏,也不過是因爲她不滿意秦姝做主給兒子定下的親事,更恨秦姝搶奪自己的兒子,她又沒本事跟秦姝鬥,只能另找靠山。
柳氏就是她看重的同盟和靠山。
柳氏知道她的心結之後,立即拍着胸脯保證,只要能趕走秦素蓮,將秦佑安搶回來,以後必定讓劉母親自給劉思挑選一個合心意的兒媳婦。
與之相對的就是,劉母必須要配合她,對她唯命是從。
劉母自然答應了。
像劉母這樣被拉攏過去的,還有不少。
不過,也有一部分人心眼明亮,並沒有被柳氏花言巧語所欺騙,上了她的賊船。
秦佑安那是何等人物,豈會被區區一個婦人所挾制?
柳氏當年所作所爲,大家都是清楚的,秦佑安不找她算賬就罷了,偏偏柳氏不自知,還敢主動往上湊,真是不知死活。
柳氏卻不這麼認爲,孝道大過天,她自認爲是秦佑安的長輩,那秦佑安再厲害,還敢跟她挺腰子不成?就是她不行,不是會有秦屠夫呢?
那可是他親爹。
所以,她做起事情來真是毫無顧忌。
秦屠夫亦是這般想法。
秦佑安在他眼裡,還是當年那個小兔崽子,是他的種,他讓他做什麼,他都得乖乖聽從。
這世上哪有能割斷的血緣呢?他要是不認他這個爹,就等着被天下百姓和讀書人唾棄吧!
秦屠夫有恃無恐。
他們夫婦二人早就有所行動了,歐氏現在才發現不對勁,其實,已經有點晚了。
好在,秦屠夫他們現在蹦躂再厲害,也沒什麼用處,至少現在還影響不到遠在千里之外的秦姝和秦佑安。
應天府。
得知那些蠻夷已經被趕到了京城邊界,百姓們歡欣鼓舞,簡直就像是過年一般高興,就是節衣縮食,給士兵們籌集糧草,也心甘情願得很,這個中秋節,幾乎所有人都過得很快樂,覺得未來充滿希望。
www▲ тт kǎn▲ C O 但是,有的人家,卻是一半歡喜一半愁。
比如徐家,比如樑家。這兩家的女兒,原本有着大好的前程,卻不是“死”了,就是被休了,就算秦家打了勝仗,他們也高興不起來。
周家則完全都是高興了,雖然周真兒被禁足,秦家對周家也不再另眼相看,但他們家有個出息的兒子呀,這比什麼都強。
由此可以看出,周家果然比其餘兩家也強許多。
就連秦杏娘一開始聽到秦家軍接連大捷的消息後,也高興不已。
她不由開始慶幸之前沒有去圍堵秦太夫人,逃離應天府,否則,將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當初,宋家軍要攻城的時候,她害怕去了大元帥府求助,想要離開應天逃難去,結果,那蕭氏做不得主,讓她去找秦太夫人。可是,她不敢呀!
幾次下來,她對秦姝實在是有些害怕,到底是沒敢去圍堵她,爲此,還沒少被婆婆和丈夫毆打怒罵。
現在她卻無比慶幸,自己沒有去找她。
等將來弟弟有了大造化,她身爲他的胞姐,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到時候,看誰還敢瞧不起她?
就在她做美夢的時候,她的丈夫趙瘸子,卻給她潑冷水說道:“你就別做夢了,就算你弟弟真有大造化,將來也未必肯提攜你。”
“不會的。”秦杏娘神色僵硬了一下,說道:“我是他的秦姐姐,他豈會放任我不管?就是爲了堵別人的口,也該對我們好一些。再說,要不是你,我們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臭婆娘,你這是在怪我了?想捱打是不是?”趙瘸子揚了揚手中的柺杖,惡狠狠地看着她罵道。
秦杏娘嚇得渾身一哆嗦,整個人又恢復了小腹模樣,低聲下氣地說道:“你……你別生氣,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最好。”趙瘸子冷哼一聲,放下柺杖說道,“不過,你說得對,有便宜不佔王八蛋。我們過苦日子倒是沒什麼,但是,怎麼也得爲咱們的孩子着想不是?”
說到這裡,他眼睛轉了轉,若是那秦大元帥真當上了皇帝,那他老婆,不就成了長公主了,他就是駙馬爺了,就是孩子,說不定都能討個爵位,那可真是祖墳上燒高香了。
趙瘸子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
秦杏娘亦是連連點頭,說道:“我就是這麼想的。咱們孩子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現在卻……”
說着說着,她便紅了眼圈。
其實,現在他們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他們前面有個門面,還有幾畝地,後面還有院子住着,吃穿不愁,當然,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可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們本性貪婪,豈會滿足現在的狀況呢!
“你要是想讓咱們兒子以後過好日子,那就聽我的。”趙瘸子輕咳一聲說道。
秦杏娘停止抹淚,看着他點頭道:“我自然是聽你的。”
趙瘸子打量了一下四周,放低了聲音說道:“那好。萬一你那兄弟真當上了聖人老爺,咱們就立即回你那老家,將你那爹孃接來,讓他們給我們做主,不怕你那兄弟不從?”
秦杏娘眼睛一亮,隨後爲難地道:“這倒是沒問題,不過我那繼母是個兇悍的,我怕她不肯幫我。”想到柳氏,秦杏娘咬了咬嘴脣,眼中閃過一絲懼意,當初柳氏可沒少磋磨她,也是她將她給賣了。
“怕什麼?”趙瘸子哼笑,“他們的身份也尷尬的很,他們巴不得咱們投靠過去呢!”
秦杏娘想了想,的確是這個理,便急忙說道:“要不,咱們現在就去見我爹孃?”
“不着急。”趙瘸子一臉算計地說道,“萬一你那兄弟爭位失敗,那我們豈不是白辛苦了一趟,說不定還會被他給連累了,謹慎起見,還是等出了結果再說罷。”說到底,他還是不願意沾惹風險,也不太相信秦佑安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