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秦姝也沒找到機會跟兒子好好敘舊,就算是見面,也只是在談論公事的時候,祁五就更不用說了。
雙方會師之後,立即展開了對敵軍的猛烈追擊,打算在敵人援軍到來之前幹掉他們。
敵軍驍勇善戰,但也甚爲狡猾,且邊戰邊退,知道實力相差懸殊,並不跟秦佑安他們硬碰硬,再加上用各種手段拖延時間,終於在退到河北境地時,等到了援軍。
雙方展開大戰,開始了此後長達三個多月的對峙局面。
時間也從夏入秋,中秋節轉眼便到了。
這本該是閤家團圓的日子,可這個中秋,他們卻不得不在戰場上度過。
好在,這個時候,勝利已然在望,漠北蒙古和大金女真已經快撐不住了,幾乎退到了京城邊界。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但秦、祁、宋的將士們雖然依然不敢放鬆,生怕敵人臨死反撲,可他們的心裡卻是激動而喜悅的。原本仗打了這麼久,早該累了,可他們的身上卻看不出疲憊來,反而都帶着說不出來的亢奮。
如今大焱已經消亡了,等再把外族趕出去,這天下豈不是會落到他們的手中?到時候,不知道祁王和成國公到底誰做皇帝?又或者是宋元帥?到時候肯定要大肆分封功臣,封妻廕子,光耀門楣。
但是,誰做皇帝,對於這些將士們來說,差別還是很大的。誰都願意自家主公登上皇位,到時候,他們就是開國功臣,他們吃肉,別人喝湯。誰也不願意做喝湯的那個。
正因爲有這種想法,將士們士氣更旺,打仗也更加拼命,好像是在跟誰較勁一般。
就連普通的將士們都能想到這一點,那些高層將領們,又如何想不到,更別說那些當事人了。
可是,他們畢竟更加沉得住氣,無論心裡怎麼想,心裡卻是絲毫不露,一心抵抗外敵,只是周邊的氣氛已經很不對勁了。
秦姝自然也有所察覺,不過,在這點上,她並沒有插手的打算。
中秋節這天,正值休戰,雖不能宴飲狂歡,但飲食也比平時好了不知多少倍,有蔬菜,有肉,有果子,還有“月餅”,雖然一個人頂多能吃一小口,甚至有人連分都分不到,但衆人也滿足了。
七十多萬大軍,每日所費糧草甚巨,即便糧草源源不斷的從鄂州以及應天等地運過來,也依舊緊巴巴的,很多時候,大家都必須緊衣縮食才行。
這個時候,秦姝的作用就顯現出來的。
她總是能在他們鬧糧草危機之時,適時地弄到一些糧食,不算多,卻正好能讓他們渡過難關,甚至打了大勝仗之時,她也會主動拿出好吃的食物犒勞諸將士,偶爾也會讓將士們多吃點油水,打打牙祭。
就連這次中秋節,大部分東西也都是秦姝贊助的。
勝利就在眼前,仗也打不了多久了,留着也是浪費,倒不如趁機在這裡消耗掉。
現在,她空間倉庫裡存的糧食,其實也吃得差不多了。
秦姝是跟紅蓮軍將士們一起過的中秋節,經過這幾個月的戰鬥,紅蓮軍的將士們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彪悍了,石冷玉屢立大功,已經從小兵重新升到了將領的位置,可她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消除的疤痕,疤痕長達四寸,連眼睛都差點被刺瞎了,可她自己卻完全不在乎。
現在的紅蓮軍,不只是有女兵,也有幾萬附屬的男性士兵,比如當初隨秦姝等人一起去救傅景山的那些人,還有他們那次帶回來的俘虜,最後都成了紅蓮軍的下屬,聽候紅蓮軍差遣。
紅蓮軍常常去做一些奇襲,每次都能取得極好的效果,被當成一支奇兵來用。
連續打了幾個月的仗,大家的神經都繃得很緊,這場中秋宴飲,來得非常及時,至少大家都很高興,一邊吃喝玩笑,一邊展望未來,雖然沒有家人在身邊,覺得有些遺憾,但有同袍在,也不覺得寂寞,因爲更多的人,把軍營當成自己的家。
宴席途中,秦姝讓大家自便,自己則出來透氣。
秦姝站在外面,仰頭看着天上的大玉輪,想着即將結束的戰爭,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笑容來。
打仗真不是什麼好事,她滿心希望能儘早能結束亂世,百姓們安居樂業,過上平安快樂的日子,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整天都戰戰兢兢的,連飯都吃不飽,還得小心不要被抓定去當兵或者當壯丁。
這幾個月的征戰,秦姝也受了幾次傷,有一次還差點被人刺中要害,好在她裡面穿着防刺服,外面又有盔甲護身,才護住了小命,最終只是虛驚一場而已。其餘幾次受傷,也都不是什麼要緊位置。
秦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這裡前幾天受了傷,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有點影響靈活性,不過,只要養好了就沒關係,不會像前世那般落下一身病痛。
“首領?”秦姝正想得有些出身,忽然聽到路青苗走過來喊道。
秦姝回頭看向她問道:“什麼事?”
路青苗說道:“首領,祁王派人來給首領送藥來了?”
秦姝聞言一怔,她上次受傷,還是祁五給自己送的藥。他手中的藥,是大通和尚配的,對於外傷有奇效,聽說還能淡化疤痕,秦姝用了之後,效果的確非常不錯。
之前那些,現在差不多都用完了,於是,秦姝便說道:“那好,讓他進來吧!”
路青苗下去之後,沒多久,身穿親兵服侍,身形高大,樣貌普通的士兵走了進來。
他上前給秦姝躬身行禮之後,雙手獻上一個瓷瓶,說道:“秦首領,這是主公特意讓屬下給首領送來的外傷藥,還請秦首領務必笑納。”
路青苗上前接過之後,遞給了秦姝,秦姝接在手中,眼睛沒有去看傷藥,也沒有說話,反而一直盯着那個士兵看了一陣,方輕輕一笑,將傷藥收起來,說道:“勞祁王費心了。”
頓了頓,秦姝看了眼路青苗,說道:“正要我也有幾句話要你轉達給祁王,青苗,你們先退下,我跟他說幾句話。”
“是,首領。”路青苗倒是沒有懷疑,很快便帶着人下去了。
等她們走之後,這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秦姝方看着他,微微一笑,說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膽大,竟敢在這個時候跑過來,就不怕別人胡亂猜測我們之間的關係?”
那士兵,不,祁五也笑了起來,說道:“他們都忙着大吃大喝,哪有功夫注意到我?再說了,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也不會想到別處去的。”
他已經好幾天沒能跟秦姝好好說一句話了,那個秦佑安防他比防賊還嚴,他都懷疑,自己身邊都有他安插的視線,每當他抽空想要見秦姝一面時,他都會出來破壞,害得他連跟心上人相處的時間都沒有,每次都氣得他牙根癢癢。
沒辦法,他只能想別的辦法來見她了。
秦姝也知道他跟佑安之間很有些不對付,兩人好像天生氣場不合,只要在一個空間裡,就忍不住要擡槓。談論正事,將士們都在的時候還好,他們都會收斂一些,就事論事,一旦到底了私底下,就會相互揭短譏諷,互有勝負。
而祁五自認爲是長輩,對於秦佑安的行爲多有容忍,但是,秦佑安卻阻止他跟心上人見面,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不行,祁五覺得自己有點忍無可忍了。
他什麼都可以忍,就這一點不想忍,兩人都這麼槓上了。
秦姝嘆了口氣,她也沒想過要勸和,這兩人都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若是能和平相處,那輪得到她出言相勸,何況,兩人身份立場不同,雖然暫時合作了,但的確有些不可調和的矛盾。
“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祁五走到秦姝對面,看着她問道,秦姝上戰場時,左肩不小心被刺了一槍,頗有些嚴重,一個處理不好,等下雨天的時候,少不了會痠疼。
秦姝捂住左肩,稍稍擡了一下胳膊,說道:“已經好多了,就是不用藥,過幾天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還不如將這藥留給其他重傷之人呢!給我用浪費了。”
祁五卻不認同地道:“別說傻話了,又不缺這一點藥。對了,這幾天,你沒用過度使用左手把?”
秦姝搖了搖頭,笑着說道:“沒有,我知道輕重。”
祁五這才放心。
秦姝重新擡頭看向天空的圓月,嘆道:“今天的月亮真圓哪!”
“嗯。”祁五也同樣擡起頭來,微微眯了眯眼睛,很快就收回視線看向秦姝,輕聲說道:“也不知道我明年還有沒有機會跟你共同賞月。”
“什麼?”秦姝調轉眼神看向他,眉宇間帶着幾分詫異。
祁五卻笑着搖頭道:“我是說,希望以後每年都能陪你一起過中秋。”
秦姝神色微動,頓了頓,說道:“好啊!”
祁五微微一愣,想到自己今後的計劃,他脣角微勾,伸出右手小指,說道:“那,一言爲定。”
秦姝沒想到他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原本還有點想笑,但見他神色認真的模樣,突然就收斂了笑意,同樣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勾在了他的小指上,認真地點了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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