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一聽這話,頓時語塞。
當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只是那件事,也不能完全怪秦豐家,畢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但這話,他卻不能說給秦姝聽。不是當事人,誰也不明白那種失去雙親,不得不寄人籬下的痛苦,於是,只能委婉地勸道:“大侄女,你家裡如今只剩你一個了,你大爺爺他們是你最親近的人,一個女人家獨自生活,實在太艱難了,就算你會點武藝,也未必能保全自己。冤家宜解不宜結,有了他們的照看和幫扶,你也能過得更好一些。”
秦姝卻打定主意不肯跟別人一起住。
開玩笑!
她有自己家不住,去別人家看人臉色算什麼?
何況,她身上還有那麼多秘密。若是去了大爺爺家,他們家那麼多人,做什麼事都要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說不定還要跟別人擠一個牀睡,她哪還有自己的私人空間,怎麼能守住自己身上的秘密?這不是故意找不自在嗎?
“秦大叔,我知道你都是爲我好,只是,我實在過不了心裡這一關,否則,我何必另立女戶呢?”秦姝說道。
里正聽到這裡,知道不能再勸了,沉吟了一下,說道:“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不做這個惡人了,還是你們兩家自己協商,我這就讓人去請你大爺爺他們過來。”
說着,便讓自己七歲的大孫子去喊人。
大爺爺大奶奶他們來得很快,雖然不知道里正喊他們什麼事,卻也不敢怠慢,直到來了之後,纔看到自己的侄孫女在裡面坐着呢,頓時就是一愣。
不過,他們卻無視了秦姝,只跟里正夫妻打招呼,里正也客氣地讓他們坐下,大爺爺單名一個鐵字,里正便喊他“鐵叔”。
出於禮貌,秦姝也站起身來,淡淡地喊了他們一聲。
“里正火急火燎地喊我們兩個老傢伙來,有什麼事嗎?”坐下之後,秦鐵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里正笑着說道:“鐵叔您見外了,我可是您老看着長大的,叫我有根就成了。”
頓了頓,又道:“這次的確是有事要找老叔,是關於你這位侄孫女的,我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請兩位過來商議一下。”
聽到里正的話,秦鐵立即皺眉看向秦姝,他們跟這個侄孫女一直沒什麼往來,她也對他們淡淡的,連陌生人也不如,他不知道他們兩家還有什麼可說的。
“什麼事?”秦鐵嚴肅地問道。
他在自己那個大家庭裡,是個說一不二的大家長,身上也養出來一身氣勢,脾氣很倔,尤其喜歡擺譜,即便是在里正面前,都不肯低下他那高傲的頭顱。
里正也知道他的脾氣,也沒有在意,只是說道:“賢侄女跟鎮上許家的人退婚了,又自立了女戶,以後就要留在村子裡了。”
秦鐵聞言,鬍子一翹,臉色一板,重重地敲了一下手中的柺杖說道:“她跟許家退婚,跟我家有什麼關係?如果你們說房子的事的話,那就不必說了,當初,還是你做主,將南山下的房子過給我們家的,連地契房契都改了,難不成她現在還想要回去?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顯然,秦鐵早已經不把秦姝當成自己人了,連她被退婚的事情,都沒放在心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大奶奶高氏臉色也不好看,附和自家老頭道:“老頭子說的沒錯,讓我們把宅子還給她,斷乎不行!”
里正也沒想到秦鐵對自己的侄孫女如此絕情,不過想到,秦鐵當初,以侄子命硬,克父克母爲由,將侄子家的宅子家產都侵佔了,逼得年幼的侄子淨身出戶,不得不去參軍。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回來,也不說多照顧一二,任由侄子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安家落戶,見人家過得好了,又試圖謀奪人家家產,人品可見一斑。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管侄孫女死活?
但這些都是他們自己家的事,他這個里正也管不着,只是心裡,卻免不了偏向秦姝一些。
不過看這老頭如此絕情,想必還不知道這個侄孫女手頭十分寬裕,否則,怕是又要變一副嘴臉了——
剛纔讓孫女去請秦鐵夫婦的空檔,他家那口子,就已經悄悄地把秦姝送的禮物和在她家買布之事都告訴了他,知道秦姝手裡有些錢。
更別說,院子裡還停着一輛驢車,只憑這些,就足以讓人眼紅了。
現在,他卻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秦鐵夫婦了,甚至覺得,大侄女不想跟他們牽扯上,是個明智的選擇。
“那大侄女的意思呢?”里正又問向秦姝道。
秦姝沒有其餘的話,只是說道:“宅子是我父母留下來的,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小娼婦,你休想!”高氏聞言,立即跳起來指着秦姝的鼻子罵起來,下一刻,忽然又捶胸頓足、呼天搶地得罵起老天來,“老天爺呀,你怎麼怎麼不長眼,讓我們秦家出了這麼一個不要臉的東西,竟然謀奪起長輩的東西來了,肯定是她作風不正,不守婦道,才被許家給休了,真是給我們老秦家丟臉呀,你讓我們家以後怎麼出去做人哪!大侄子,這樣的人,你可不能留在村裡呀,小心村裡的風氣被她給帶壞了。”
里正根本沒將她的污言穢語放在心裡,不說秦姝的戶籍已經落在他們村裡了,就是看在秦姝那些禮物的份上,他也不會真得攆走她。
何況,大侄女可比這兩個倚老賣老、又自大的老東西會來事多了。
“夠了,鐵嬸,我敬你是個長輩,但你也不要蹬鼻子上臉的,在我這裡撒潑,咱們就事論事,你若再這樣,可別怪我把你攆出去了,到時候,這幾十年的老臉可都沒了。”里正語氣嚴厲地呵斥道。
一番話說得高氏老臉漲的通紅,像個鵪鶉一樣地縮起了脖子,不說話了。
高氏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貨,人家越敬她,她越不給好臉,若是呵斥她兩句,她反倒老實了。更何況,里正這人,在村裡極有威信,她就是個長輩,心裡也怵他。
秦鐵也嫌自己的老妻給自己丟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高氏不由將頭垂得更低了。
聽到高氏的辱罵,秦姝原本心裡還有火,見里正如此維護她,心裡的氣倒是消了許多。
有人替自己出面,總比自己親自上陣來得好。何況,他們到底是原主的長輩,又有外人在,她倒是不能像對付許家人那樣對付他們了。
當然,若是此刻沒有人在,她早大耳刮子抽她了。
見到高氏老實了,里正的臉色纔好了些,說道:“我看這樣吧,既然大侄女回來了,你們就把宅子讓給她吧!要不然,大侄女沒個地方住,也怪可憐的。”
沒等秦鐵那個老頭反對,他又強硬地說道:“你們若不同意,那我只能讓大侄女住到你們家去了,吃你們的,喝你們的,住你們的。誰讓她就你們家這一家親人呢。就這兩個選擇,你們選一個。”
聽到這話,高氏立即想跳出來反駁,但是看到里正那張陰沉的臉,她又將到嘴邊的話憋下去了,只能惡狠狠地盯着秦姝,似乎要在她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秦姝察覺她的視線,也轉過臉去,給她一個挑釁十足的笑容,隱含着濃濃的嘲諷之色,氣得高氏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秦鐵也氣得不行,想要發脾氣又不敢,只能按捺脾氣說道:“里正這個決定,未免有失偏頗。我們早就是兩家人了,怎麼能讓她住到我們家來,再說,我們家可沒地方給她住。”
“那鐵叔的意思,就是要把宅子還給大侄女了?”秦鐵又問道。
“我可沒這麼說!”秦鐵說道,說完頓了頓,又說:“讓我將宅子還給她也行,讓她拿五兩銀子來。”
五兩銀子,足夠他另起基地,再蓋一座氣派的茅草屋了,儉省一些,蓋個獨門大院也是綽綽有餘。他們家人多,都會蓋房,連泥瓦匠都不用請,頂多請村裡人幫幾天忙。茅草、泥土都是現成的,木材的話,往山上去砍,如此一盤算,還會剩下不少銀子,可以用來添置些傢俱、農具等物。
要知道,不少人家蓋房子,連一兩銀子都用不到呢!
反正也用不着房子有多漂亮,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夠了。
里正聞言,臉皮狠狠抽了一下,這個老頭子,還真敢獅子大開口,把他當死人死不是?
此事別說大侄女不答應,就是他也不可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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