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領着樑夫人,石氏,還有被丫鬟婆子攙扶的樑詩蘭,走到二門處,那裡站着兩名守門的身穿紅色勁裝的女侍衛,腰間還挎着刀,雖然長相都十分俏麗,但是,她們氣勢看起來卻比以前更加嚇人了。
別說,樑夫人和石氏見了膽寒,就是早就見識過紅蓮軍厲害的樑詩蘭,也不由產生了一絲畏懼,心裡越發不安了。
小廝見了她們,臉上立即揚起一絲笑容,殷勤地說道:“兩位姐姐,就是她們想要求見太夫人,我已經將人帶過來了。”
其中一名親衛對他點了點頭,說道:“辛苦你了。”態度倒是頗爲溫和。
那小廝卻彷彿得到了什麼誇獎一般,滿臉堆笑地撓頭道:“不辛苦,不辛苦……”哪還見得到先前的沉穩?
兩名紅蓮軍親衛,用銳利地眼神迅速掃了梁氏三人一眼,樑詩蘭以及攙扶着她的瑤琴和錢媽媽,更是她們重點掃描對象,看了好了一會兒,直到確定她們的身份,並且沒有攜帶可疑的武器之後,這才放行。
接下來,自有丫鬟帶她們進去見太夫人。
過了二門,去往正房的路上,樑夫人和石氏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她們活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這般被人對待過。她們是樑家的媳婦,去哪兒不是被人高高地捧着?但是在這大元帥府,她們卻好像嫌疑犯一般被嚴防死守着。
帶路的冬雪似乎看到了她們臉上的不悅,忙笑着解釋道:“兩位夫人不要多心,這並非是針對你們,只是例行公事罷了,還望兩位夫人諒解。若是兩位夫人提早投了拜帖,也不會有之前的事情了。”
言外之意,她們不懂規矩在先,就別怕別人給她們難堪。
樑夫人和石氏聞言,面上不由就有些訕訕的。其實樑家是最重視規矩的人家,只是,她們怕秦太夫人對她們避而不見,這才決定直接上門堵人。自知理虧,只要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同時心中卻更加埋怨樑詩蘭了,若不是她,她們何至於如此狼狽。
樑詩蘭對此卻絲毫不覺,她身上難受得緊,只是走路就用掉了她幾乎所有的力氣,哪還有心思關注其他。
冬雪帶着幾人走到正房門前之後,方隔着簾子稟報道:“啓稟太夫人,樑夫人已經到了。”
“請進來吧!”秦姝說道。
冬雪應了一聲,親自打起了剛換上不就的竹簾,笑着對樑夫人等人說道:“樑夫人,請吧!”
樑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這才擺出樑家主母的架勢,走了進去。就算他們理虧,甚至對秦家還有所求,但是世家的威儀和氣度,還是要擺出來的,否則,接下來,該如何談判,如何順理成章地提出她們的要求?
石氏大概也是同樣的想法,也擺出無可挑剔的表情和儀態,隨着樑夫人走了進去。
只有樑詩蘭,依舊滿身狼狽,還因爲聽到了秦姝的聲音,臉色更加灰敗了,不過,她還是硬着頭皮在瑤琴和奶孃的攙扶下走了進去。
廳堂裡,秦姝坐在正對着她們的首位,蕭如萱和趙涵秋坐在右邊兩張交椅上,聽到動靜,不由同時將目光投射了過去,好奇地打量着她們,當看到被攙扶進來的樑詩蘭時,趙涵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得意地開口對秦姝說道:“太夫人,您看被我說中了吧,樑妹妹,哦不,梁氏果然又回來了呢?做下那種事之後,她怎麼還有那個臉來見您呢?”
話音剛落,樑夫人尖銳的眼神,宛如利箭一般,嗖地一下,就射到了趙涵秋的身上,神色間隱隱帶着幾分怒氣和不屑——
區區一個妾室,也敢在她面前拿大?
不過,她到底涵養好,沒有立即發難,反而上前用最完美的禮儀和姿態跟秦姝見禮,並含笑跟秦姝寒暄道:“許久未見,太夫人您看起來似乎又年輕了些,若是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爲您不是大元帥的母親,而是姐姐呢?”
她神態自然熟稔,彷彿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拜訪一般。
雖然是在恭維對方,但事實上,這也是她的真心話,要不然,憑她堂堂樑家主母的身份,再怎麼有求於人,也不可能爲了討好對方,就說出那等違心之言的。
秦姝的反應卻有些冷淡,她先是看了看樑夫人不算什麼健康的臉色,不由提議道:“我聽說,夫人身體似乎不太好,若是沒有重要事情的話,還是儘早回去歇着的好。”
樑夫人臉上的笑容,先是一僵,隨後收斂笑容,嘆息一聲說道:“太夫人說得何嘗不是呢,可我這不是沒有辦法嗎?都說兒女是父母上輩子欠的債,身爲人母,豈有不爲兒女操碎了心的?我這次,就是特意爲了我那不肖女,來給太夫人賠罪的。”
說完,她也不等秦姝說話,直接轉身,對依舊被下人攙扶着的樑詩蘭厲聲呵斥道:“在那裡站着做什麼,還不過來給太夫人跪下!”
樑詩蘭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聞言,立即推開了瑤琴和錢媽媽的攙扶,上前兩步,砰地一下跪了下來,不顧膝蓋的上的劇痛,以額觸地,說道:“太夫人,妾知錯了,求您再給妾一個機會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嗤笑——
“真真是好笑,之前秦家遇到危機時,你跑得比兔子還快,現在危機解除了,你竟然又覥臉回來了,還敢死皮賴臉地讓太夫人給一個機會,呵,你們兩家不是最清高,最看重臉面了嗎?怎麼這會兒倒是不要臉了?”趙涵秋忍不住出言諷刺道,絲毫沒有掩飾語氣裡的嘲弄和不屑。
“放肆!”聽到這裡,樑夫人終於忍不住出聲呵斥,她臉色鐵青地看着趙涵秋,怒道:“你不過區區一個妾室,秦太夫人還沒表態,哪有你插嘴的份?真是沒有規矩!”
樑家,其實區區一個小妾,能夠侮辱的?
因爲她一直都沒有把這些妾室放在眼裡,只當成一羣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因此訓斥趙涵秋時,那滿目的鄙薄之意,真是毫不掩飾。
趙涵秋豈能察覺不到,她氣極反笑道:“哈,我就算是妾,那也是秦家的妾室,怎麼也輪不到你這個外人出言訓斥!怎麼,你們有臉做,還不准我們說了。要我說,你們家簡直比皇帝家的規矩還大,我再怎麼沒規矩,也比你那好閨女強百倍,你們自己都一身黑,怎麼有臉訓斥別人不白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聽到這裡,秦姝終於皺眉訓斥道:“趙氏,住口,不得對樑夫人無禮。”
趙涵秋這才閉上了嘴巴,臉上卻絲毫沒有被“訓斥”的難堪和委屈,反而有點得意洋洋地瞥了樑夫人一眼。
果然,只聽秦姝又冷淡地對樑夫人說道:“樑夫人,趙氏放肆無禮,沒有規矩,事後,我自會懲罰於她。但她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趙氏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秦家之人,就不勞煩樑夫人這個外人來操心了。”
樑夫人的臉上,頓時透出幾分尷尬來,心中既難堪又惱怒,卻不得不忍着怒火和憋屈,陪笑道:“太夫人說的是,是我逾越了,只是,蘭姐兒……”
她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女兒。
秦姝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樑詩蘭,淡漠地說道:“當初,梁氏要離開的時候,我就再三詢問過她,讓她想清楚,可她卻執意要走。我們秦家又不是強盜,自然不願做出那等強迫人的事情來,否則,她豈不是要對我們秦家心生怨恨,如此反倒不美。所以,我只好放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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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樑夫人暗暗惱怒,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樑詩蘭一眼,她早先可沒跟她說這些。
就是石氏,都擡了擡眼皮,瞥了樑詩蘭一眼。她之前行過禮後,就默默地退到一旁,當一個隱形人。
樑夫人剛要賠笑着替樑詩蘭辯解幾句,就聽秦姝繼續說道:“只是當時,應天府忙着應戰,我一直都很忙,就沒有及時將她的嫁妝和休書送回樑家,便拖到了現在。如今,戰事暫且告一段落了,你們正好也都在,那就徹底將這件事解決了吧!”
“等等——”樑夫人聞言大驚,急忙說道:“太夫人,此事萬萬不可呀!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蘭兒身爲樑府嫡女,豈會是貪生怕死之輩?你就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也該相信樑家這百年的聲譽纔是。我已經聽蘭兒說了,她當初並沒有要離開秦家的意思,只是她一向孝順,知道我病了,心神大亂之下,立即就想回孃家探望我,根本沒有注意到應天的局勢,這一切,只能說事情趕巧了。”
“哦?是嗎?”秦姝平靜地聽完,樑夫人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可是這未免也太巧了些。當初,我們可是說得明明白白的,沒有任何誤會,這點很多人都可以作證,現在就連梁氏自己剛纔都認罪了,如今你又說是個誤會,這豈不是很矛盾嗎?”
“太夫人說的極是。”趙涵秋又忍不住說道,“梁氏自己都承認了,樑夫人就不要再搬出樑家的名聲爲她狡辯了,趕緊拿了休書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