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秀站在門口,平靜地看着兩人。鐵雲則像是鐵塔一般站在他身邊,守護着他。鐵雲有些不耐煩地掃視了兩人一眼。顯然,對於女人爭風吃醋的戲碼,他十分看不上眼。
被宋良秀溫和卻又略帶一絲威嚴的眸子一掃,紅衣頓時有些難堪地低下頭去,想到自己剛纔的話被公子聽到了,臉上就有些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又想到前段時間,公子說要將自己嫁出去的事情,她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被自己傾慕的對象,看到自己如此囂張的一面,何韻婷也有一瞬間的尷尬。不過,轉念一想,這也算不得什麼。因爲,她本性就不是那麼柔弱的女人,她也不想讓對方喜歡上一個假象。
再說,自從她毒殺了餘元武之後,她的名聲就早壞透了,背地裡誰不說她蛇蠍心腸。
她之所以在元帥府立足,靠的不是所謂的名聲,而是自己的實力
五爺不是那麼膚淺的人。他若真喜歡上自己,想必不會在意自己的過去。
所以,她很快就平靜下來,含笑對宋良秀點了點頭,說道:“三公子,我是特意過來探望您的,沒想到卻被這個丫鬟攔了下來。我見她自作主張,又出言不遜,得罪了我不要緊,就怕她連累了公子的名聲,因此,便多管閒事替公子訓了她兩句,三公子不會怪罪我吧?”
宋良秀語氣溫和地道:“紅衣不懂規矩,何姑娘訓斥她也是應該的,何來怪罪之說?究其原因,還是我這個主人管教無方,束下不嚴之過,我在此向姑娘賠罪了。”
說着,便對何韻婷作了一揖。
紅衣不只是他的丫鬟,還是他的屬下,又盡心盡力地照顧了他這麼多年,他到底是維護她的
紅衣越見狀發無地自容,眼圈都紅了。
她寧願自己向對方跪下賠罪,也不願意公子替自己賠禮道歉,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讓公子如此費心,再也不丟他的臉。
羞愧感動的同時,心中又不免生出幾分甜蜜來——
公子到底是向着她的。
何韻婷一聽他這話,不但沒有歡喜,反而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聽得出來,對方雖然在責怪紅衣,可是言語中,卻透着幾分維護,他這是把紅衣當成了自己人,而她纔是那個外人。
不過,她也沒來得及難受,就被無數的疑問給淹沒了。
宋三公子,真得是祁五嗎?
爲什麼跟她所瞭解的祁五,差了那麼多。
史書再不靠譜,也不會差別那麼大才是。再說,那些歷史名人對祁五的評價,總不會是錯的吧?
之前,她一心一意的以爲,宋良秀就是祁五,所以,無論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她都會自覺地找到理由說服自己。可是現在,她卻不敢那麼肯定了。
她懷疑地看了一眼宋良秀,又看了一眼紅衣,神色古怪地問道:“三公子,這位紅衣姑娘,是公子的什麼人?”竟能得他如此維護。
該不會是他的通房吧!
若真如此,那就太她令人失望了。
不是說祁五對女人不感興趣嗎?後世甚至還有史學“磚家”“叫獸”大放厥詞,說祁五對女人不行,所以,即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也不肯娶妻納妾。
她一直沒當真,只當做笑話來聽。
如今,見到“祁五”對女人並非無動於衷,她當然高興,但是,這個女人是紅衣,她就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紅衣算什麼東西,也配得到五爺的喜歡?
五爺對女人會這麼溫柔嗎?
總覺得不太可能。
聽到何韻婷的問話,就連紅衣都忍不住看向宋良秀,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宋良秀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先是一楞,隨後便淡淡地說道:“紅衣是我得力的屬下,僅此而已。”
紅衣聞言,眼中期待的光芒,頓時就黯淡了下來。
何韻婷卻是心中一喜,正要說話,就見有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單膝跪地稟報道:“啓稟元帥,主公回來了,已經快進城了。”
宋良秀如今的職位是副元帥,只是大家喊他的時候,不喊副元帥,都是直接喊元帥的。
對於祁五,絕大多數都是喊主公,有時候也喊元帥或者五爺。
也只有祁五,能被屬下稱呼一聲“主公”,便是宋良秀都不能。
聽到這名報信人的話,宋良秀等人上尚無特殊反應,就聽何韻婷突然急切地追問道:“什麼主公?你們主公不是在這裡嗎?”
也難怪何玉婷不知道。
她來帥府還沒幾天,餘元武的屬下又被分散編入了新軍,她自己則是被人有意無意地孤立了,整副心神又落在了宋良秀身上,哪會知道這些事情。
但她再不明白,也知道“主公”二字代表了什麼。
明明“祁五”在這裡,這個士兵卻喊別人主公。她便是再遲鈍,也明白自己大概是搞錯了什麼。
然而,知道這一點之後,她卻是不怒反喜,心臟砰砰砰地急速跳動起來,激動地看着那個傳話的士兵。
宋良秀聽到何韻婷的問話,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但是想到她對自己身份的誤會,暗暗嘆了口氣。
他之所以沒有繼續辯解,就是知道,做多的語言,也比不上眼見爲實,她總歸是會明白的。
他從來都沒有跟祁五爭權的打算。
他活着的目的,只是爲宋家報仇,僅此而已。
可惜,他這麼想,他的那些屬下,卻不這麼想。
尤其是那些宋家舊部,一心一意地支持他奪得大權,再現宋家榮光。
祁五雖然也有宋家血脈,卻是名不正言不順。
何況,祁五心中,並沒有宋家。
紅衣想要反脣相譏,但是想到剛纔的事情,便不甘地住了嘴。
那名士兵聽聞此言,先是詫異了一下,隨後微微擡頭看了宋良秀一眼,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只能說道:“是五爺回來了。”這下,她總該明白了吧!
“什麼?”何韻婷的腳步往後退了一小步,又是愕然,又是驚喜,還有些難以置信。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點預感,但真聽到時,還是讓她有些眩暈。
她又看向宋良秀,眼中帶着幾分詢問之意。
宋良秀看懂了她的意思,對她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說道:“何姑娘,我早就說過了,我並非祁五。”是她自己不肯相信。
何韻婷整個人都愣住了,不知是高興居多,還是尷尬居多。
說實話,她對宋良秀,還是很有好感的。
宋良秀長得好,對她的態度也溫和,從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而且,他還十分有能力。又加上她一心一意地認爲他是祁五,對他十分用心。
即便因爲紅衣的事情,對他生出一絲不滿,但放在他身上的感情,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收回來的。
紅衣見到何韻婷如此,心中快意無比。
她知道她是衝着祁五來的,對於她纏着三公子極爲不滿。如今,真正的祁五回來了,想必她以後也不會糾纏三公子了吧?
只是想到何韻婷的能力,和她所代表的的那部分勢力,她又開始糾結起來。
餘元武的勢力可是公子收服的,萬一她投靠祁五,那些勢力豈不是都歸順祁五了。
“我們去迎一迎元帥。”宋良秀沉穩地說道。
對於祁五的歸來,他還是十分高興的。
他的身體本不好,事務繁忙,再加上祁五的部下大都是桀驁不馴之人,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不給他搗亂就不錯了,讓他感到十分累心。
祁五能回來,再好也不過了。
說着,他便毫不遲疑地帶着鐵雲往外走去,紅衣也連忙跟了上去。
何韻婷猶豫了一下,終究也跟了上去。
祁五回來,沒有驚動太多人。
直到快到蘄州城了,纔沒有掩飾身份。
他的那些部下,知道他回來了,歡喜鼓舞,立即跟隨軍師一起去迎接。
這段時間,他們過得憋屈極了。
他們明明是五爺的屬下,偏偏要聽一個病秧子的命令,若非軍師還在,並且一直壓制他們,讓他們以大事爲重,他們早就撂挑子不幹了。偏偏宋家舊部,還對他們橫挑鼻子豎挑眼,防備的很。他們又豈會看他們順眼?
現在好了,主公回來了。
看那些人怎麼蹦躂!
不過那石方和曹牧也太可惡了,竟然攛掇着五爺離家出走,回來非得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正在趕路的石方和曹牧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噴嚏,他們長得魁梧高大,就是打噴嚏也不同凡響,宛如打雷一般震天響。
兩人打完噴嚏之後,對視一眼,曹牧吸了吸鼻子,說道:“肯定是那羣兔崽子們在冒什麼壞水,打算對付我跟老石呢!”
石方也點了點頭,隨後說道:“怕他們個鳥!我早就手癢的想要揍人了,這次總能打個痛快。”
曹牧摩拳擦掌地說道:“比起他們,我倒是想要跟宋家那羣人較量較量。”
頓了頓,他看向祁五說道:“主公,宋副元帥已經收服了餘元武的勢力,比我們意料的似乎要快一些。”宋三的威望,怕是更高了。
該不會是他們的人,也投靠了宋三吧!若真是那樣,看他不扒了他們的皮。
曹牧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祁五的面具早已經重新戴在臉上,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騎馬走在前面,不以爲意地說道:“我早就說過,你們不能看他身體弱,就小瞧了他。咱們勢力擴張,那是好事。”
餘元武這根刺,早該拔除了。
如今,他們的勢力,不止是集中在湖廣,還在往東往北擴展,到時候,免不了要跟秦佑安交手。
對此,他還是很期待的。
秦佑安的勢力範圍雖然還比不上他,卻是穩紮穩打,軍權集中,凝聚力和攻擊力都極強。
不像是他,因爲地盤太大,兵力分散比較厲害,如今,他也是該收攏一下兵權了。
當然,當務之急,是要打退朝廷軍。
曹牧和石方點了點頭,卻是不發一言。
因爲宋家那羣人一直想要奪主公兵權的緣故,他們對被他們支持的宋良秀,一直生不起什麼好感。
也就五爺有容人之量,他們也的確極有能力,才容忍他們到現在。
否則,那羣人還在被朝廷軍追得東躲西藏呢?哪有現在的安穩日子?
只是,主公不喜歡聽這些話,他們只能悶在心裡。
“主公快看,軍師來迎接我們了。”曹牧擡起頭來,見到不遠處城門外,烏壓壓地站了一片軍容整肅的士兵,前面是軍師、副元帥,還有諸多將領。
祁五早就看到了。
三人迅速打馬前行,轉眼間,便到了城門外。
蘄州城極大,有內、外城垣,城牆又高又厚,結實而又氣派,各種防禦系統建立得十分完善,而且依山傍水,既有陸路交通的旱門,又有水路交通的水門,畢竟,祁五的水軍力量可以算得上是最強的,各類船隻無數,手底下的很多將士乃至士兵,都十分擅長水戰。若是祁五走水路,他的消息,怕是早就傳回來了。
相比起來,秦佑安的水軍至今尚未建立起來。所幸,他已經有了對策。
“恭迎主公!”所有的將士都躬身行禮。
就連軍師大通和尚,都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打趣他道:“主公在外面可玩夠了?”
祁五聞言,煞有介事地含笑說道:“差不多了。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
“玩夠了就行。”大通和尚笑眯眯地說道,玩夠了就該好好幹活了。
宋良秀輕咳一聲,略帶一絲苦笑道:“你回來就好,再不回來,你這些手下,我可就壓制不住了。”
祁五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過謙了,這世上還沒有宋三將軍控制不了的將士和軍隊。”
宋良秀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看起來總算順眼了一些,不再是死氣沉沉了。
否則,他還真想直接殺了他算了。
不等宋良秀說話,祁五又移開了視線,看向將領中,唯一的一名女子。也不怪他注意到她,她看向他的目光都快要形成實質了。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頭,問道:“這位姑娘是……”
因爲此刻何韻婷已經恢復了未嫁女子的裝扮,祁五便喊她爲姑娘。
而何韻婷在祁五的視線看過來的時,就已經心跳如雷,滿面羞紅了——
這……這人就是真正的祁五嗎?
雖然看不到他的模樣,但是,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這個人,纔是她一直想象中的五爺。
不,他比她想象中更威武,更神秘,或許也更加強大,這是她一直尋找的那個人。
她歷盡千辛萬苦,才終於來到他身邊。
但這一刻,就算有再多的苦和累,她都覺得自己值得了。
她想要說話,想要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惜,因爲太過激動,讓她嗓子發澀,根本無法說出口。
而在她發呆的那一刻,大通和尚已經將她的身份告知了祁五。
“主公,這位何姑娘,不,這位何夫人,乃是餘元武的遺孀,曾經是餘元武新娶的如夫人。何夫人身在曹營心在漢,多虧了何夫人親手殺死了餘元武,跟我們裡應外合,才能順利收服餘元武的勢力。在這件事中,何夫人功不可沒。”
何韻婷回過神來,就聽到大通和尚的介紹,臉上的羞紅迅速褪去,變得慘白無比。
不,不是這樣的。
雖然大通和尚說的是實話,可她在這一刻,卻覺得整個人被潑了一通冰水一般,整個人都涼透了。
她收回了看向祁五的視線,她突然有些害怕看到他的眼神。
他會怎麼想自己,會像其他人那樣以爲自己是蛇蠍毒婦嗎?
可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他呀!
所幸,祁五對她並沒有什麼興趣,也沒看出對她又另眼相看的意思,聽完大通和尚地解釋之後,就轉移了注意力,詢問起別的將領來,一軍領袖的氣勢,展露無遺。
原本他的那些屬下對他離家出走,還是挺有怨念的——
爲什麼要帶是石方和曹牧那倆醜男離開,留下他們在這裡受苦。
然而,被他安撫了兩句,瞬間就忘記了之前對主公的不滿了,看向他的眼神,帶着滿滿的憧憬和激動。
每當看到這些,大通和尚都忍不住嘆息。
在收攏人心方面,這祁五簡直比他這個神棍還在行。
怪不得,他收服的那些將領,都對他忠心耿耿的。
就連那些新加入的將士,看着他的目光中,都帶着敬仰。
等到祁五又安撫和激勵了諸位將士士兵,一行人終於回了元帥府。
宋良秀毫不戀權,將一切事務,都交割給了祁五。何韻婷想要見祁五一面,都不可得。因爲祁五實在是太忙了。
何韻婷卻不氣餒,天天往主帥的院子裡跑。
就像當初,她纏着宋良秀一般。
可惜,祁五跟宋良秀不同。
他這裡的守衛是很嚴謹的,還沒靠近院子,就已經被攔下了。
祁五作爲主帥,絕非別人相見就能見的。
連續幾天過去,何韻婷依舊沒有見到祁五。
要怪只能怪何韻婷沒有任何職位,祁五也沒有必要見她。
何韻婷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方法不對。
要想讓祁五對自己另眼相看,就必須展現自己的價值,讓他重用自己,才能一步步靠近他。
雖然,她之前立下大功,但別人可能以爲自己是運氣居多。
可是,該如何進入權力中心呢?
何韻婷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在宋良秀身上下手。
因爲他對自己的態度是最好的。她已經刷了多天他的好感度,肯定不會沒有一點用處,他心腸又軟,只要自己求一求他,未必不肯幫自己。
至於紅衣的冷嘲熱諷,她也可以忍着不跟她計較。
對於何韻婷的小動作,祁五並非一無所知。
何況,軍師還告訴了他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何韻婷的身份,以及她曾經做過的那些事。
大通和尚湖廣一帶的根基太深,無數的信徒都是他的眼線。
何韻婷曾經做過的事情,瞞不過他的耳目。
在祁五尚未出現之時,何韻婷就曾經派人大張旗鼓地打探過他,似乎對他的一切十分了解。
而且大通和尚還知道,何韻婷是如何逃婚,如何落到餘元武手中的,這都跟祁五有關。
祁五知道之後,確實有些驚奇,但也沒做太多動作,更沒有見她,只派人暗中監視。
……
幾天之後。
秦姝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合州。
合州東南靠長江,駐軍極多,糧食消耗極快。所幸過了江,對面就是產米區,所以,水軍絕對不可少。否則,無法渡江,就等着鬧饑荒吧!
所幸,秦佑安他們的軍隊的糧草暫時還不缺,如今又帶來了許多,不急於一時。再說,水軍一事,秦佑安走之前,就已經有了結果了。這件事,被他交給了孫吉負責,如今,也該塵埃落定了。
合州的元帥府,的確比旻州的還要更寬闊一些。不過,這是佔據了當地大戶人家的宅子,並非秦佑安勞民傷財特意蓋得,只是做了一些休整,讓它更符合元帥府的身份而已。
秦姝依舊是住主院,其他人並不住在元帥府。
主院早就打理好了,除了院子裡的景色不同,房間裡的擺設,卻跟旻州的元帥府沒有太大區別,只是更爲雅緻一些。
佑安一回來,人就不見了,還特意通知了她,晚上不會來用飯,他積壓了許多公務。
秦姝騎了幾天馬,也累得很,吃過飯後,泡澡後,就早早休息了。
次日,秦姝就恢復了精神。
佑安終於回來用早飯了,只是沒說幾句話又走了。
所幸,程秋玉過來陪她。
秦姝有意出去走走,便帶了一衆女學生,一起出去了。
讓她們熟悉一下這裡,順便買點東西。
不到中午,一行人就回來了,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的。
合州的景色跟旻州完全不同,大家都沒有盡興,秦姝也不打算拘着她們,告訴她們,下午也可以出去,只是要結伴而行,不得單獨出府。
晚上,佑安一回來就告訴她道:“娘,兒子的婚事要準備起來了,最好儘快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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