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秦佑安認知的那般,蕭如萱的確是個聰明人。
從皇上的態度,就能推測出來,皇上對於太后的事情是知情的,皇上都放任縱容了,她又何必去操這個心?
對她來說,皇上的態度,纔是最重要的。
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再探尋此事。無論太后隱藏了什麼秘密,她都會裝作毫不知情,甚至還會主動幫忙遮掩。
對於蕭如萱的懷疑和想法,秦姝自然是毫不知情,她現在也無暇去想宮裡的事情。
因爲小傢伙的“洗三”禮馬上就要到了。
小傢伙身份特殊,不能公之於衆,所以不能給他大辦,但是無論是秦姝還是祁五,都不願意委屈了他,該有的都得有。
洗三之前,還按照收生姥姥的要求,準備好了各種東西。唯一可惜的是,很多親友們都不能來道賀,也只有他們這幾個人罷了。
秦佑安特意從宮裡趕了過來。對於自己這個便宜弟弟,他心中是十分複雜的,一邊心中十分抗拒,一邊又忍不住對他好一些。
秦姝對此很是欣慰。
她最擔心的就是,佑安因爲孩子父親的身份,而對這個孩子心懷芥蒂,現在見佑安對他頗爲上心,不由稍稍放下心來。
雖然她不覺得佑安會容不下這個孩子,否則也不會幫着她生下這個孩子了,她只怕他們將來會形同陌路,她打心底地希望佑安能真心接受這個孩子。
正因爲如此,即便這個洗三禮看着頗爲寒酸,秦姝還是覺得十分滿足。
秦佑安還給孩子準備了黃金長命鎖。他是萬歲,他送長命鎖的效果,自然更加不同凡俗。
難得的是他的這份心和其中所蘊含的祝福。
祁五見了,也是頗爲觸動。
秦佑安不能在宮外多做停留,洗三禮後,就要回宮了。
祁五主動提出去送他,秦佑安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反對。
他們孩子都生了,他就是再反對又有什麼用?但是讓他給祁五好臉,那絕不可能。
“有話快說!朕可沒心思陪你在這裡散步。”竹林裡的石板路上,秦佑安沒好氣地說道。
祁五臉上倒是帶着笑意,說道:“我是特意來向你道謝的,無論如何,我很感激你今天能來,也感激你爲犬子所做的一切。”最重要的是,秦姝她很高興。
秦佑安冷笑一聲說道:“朕又不是爲了你跟你兒子,用不着你在這裡假惺惺的道謝。”他這麼做,只不過是讓母親心裡好過一點罷了,他一直知道母親心裡在擔心什麼。
祁五沒在意他的惡劣的態度,神色十分平靜。
兩人走出瀟碧軒之後,祁五方再次開口道:“等承宣長大了一點,我會帶他回去。”
秦佑安皺了皺眉,說道:“那母親呢?”
“自然是跟我一起離開了,你知道的,我不能再讓她留在這裡。”祁五說道。
“不行!”秦佑安想都沒想到,直接否定道,“你帶走你兒子不要緊,但你不能帶走母親。,母親可是當朝太后,她能以養病爲由,消失一段時間,但不能一下子就消失好幾年。”
當然,這不是秦佑安反對的理由,實際上,他是捨不得母親離開。
要知道,從他被收養到現在,他基本沒有離開母親半年以上,即便是在打仗的時候。
“再說了,朕也沒有辦法相信你。”秦佑安最後又補充道,眼睛裡滿是對他的不信任。
祁五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承宣還這麼小,你忍心讓你母親一直忍受母子分離之苦?”
秦佑安語塞了一下,他本來想說,母親跟祁五離開,他同樣也要忍受母子分離之苦,但是想到自己的年紀,這話他就沒辦法說出口了,不然,那像什麼話?豈不是讓人笑話自己一個皇帝,還離不開母親?
但是,就這樣跟母親分開,他也無法接受,便開口說道:“那便讓承宣也留下來。”讓祁五一個人滾蛋。
“承宣若是留下來的,他的身份,該怎麼辦?難道你要讓他一直見不得光?”祁五淡淡地問道。
他可捨不得兒子受這種委屈。再說,他的兒子,憑什麼要讓別人養,仰別人的鼻息而活?
秦佑安對他再好,還能好得過哪些皇子們?
雖說他的基業,現今無法跟秦佑安相比,但將來卻未必。
如果說,以前他地擴張地盤,建立一個海上帝國,是持可有可無的態度的話,現在他就真得上心了,就是爲了後代,他也得替他打下一片江山來。
秦佑安不悅地道:“朕自然會將他的身份安排妥當,不會讓他受委屈。”
總之,他還是那句話,不會允許他將母親帶走的。
祁五聽了有些心中頗爲失望,好在他也沒指望過秦佑安,想要他答應他帶秦姝離開,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無論如何,他都會想辦法帶走秦姝。
現在,還遠遠沒到魚死網破的時候。
不到逼不得已,他不想破壞秦姝和秦佑安母子間的感情,那會讓秦姝非常難過。
正因爲這一點,他對秦佑安的容忍度還是非常高的。
兩人這次的談話,算是不歡而散。
秦佑安出了濯清園,上了回宮的馬車之後,祁五才返回瀟碧軒。
“佑安走了?”見他回來,正在逗孩子的秦姝,擡起頭來看着他問道。
祁五臉上露出笑意,坐在牀邊,跟她一起看孩子,隨口說道:“嗯,已經走了。”
“你們說什麼了?”秦姝又問道。
“也沒說什麼。”祁五不想告訴她,讓她爲以後的事情擔心。
秦姝看了他半晌,方移開眼睛,就算祁五不說,她也大概猜得出來,只既然他不肯說,她也就不問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也不用想太多。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小承宣的樣子,也漸漸長開了,越發白淨可愛了,非常的省事,後來還會咧嘴笑,上上下下的人都十分喜歡他。
秦姝終於出了月子,好好的清理了一番,又從瀟碧軒搬到了更加寬闊壯麗的福壽堂居住。
福壽堂是兩層建築,背山臨水,又連接長廊,是園內位置最好的居住和遊樂的地方,殿內設寶座、御案、掌扇、屏風等物,中間爲起居室,西套間爲寢宮,東套間爲更衣室,樓上爲休閒、賞景、小憩之所。
這一個月來,祁五一直陪伴着她,兩人相處時,越發自在了,一舉一動都透着親近與默契,這才真有點像是夫妻倆了。
祁五不但文武雙全,還精通琴棋書畫,尋常沒事,還會教秦姝彈琴作畫。秦姝原本對這沒什麼興趣,但祁五教導的非常有趣,秦姝也找到了幾分樂趣,還畫了幾張小承宣的畫像,還得到了祁五的誇獎,秦姝便對繪畫上心一些。
唯獨彈琴不怎麼開竅,通暢都是祁五在彈,她在一旁傾聽,雖然沒怎麼學會彈琴,但鑑賞水平倒是提高了不少。別人問起的時候,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了。
若是煩了,還會手談兩局。秦姝下棋的水平馬馬虎虎,就算祁五讓着她,也是輸多贏少,好在她並不在意輸贏,但有祁五在這個高手的調教,還是進步了不少。
而且,祁五見識廣博,什麼話題都是信手拈來,而且言談十分有趣,淺顯易懂,秦姝也跟着漲了不少見識。
越是跟祁五相處,秦姝越能感覺到他的優秀,越能感覺自己撿到寶了,不知不覺中,就對他多了幾分打心底的崇拜。
當然了,祁五也同樣驚訝於秦姝的眼光長遠和見識之光,秦姝前世也算是走南闖北,恰好能跟祁五的觀點和所見所聞相互印證,雙方也越發瞭解和欣賞對方,補充了感情基礎的不足之處,對未來的生活,也充滿了嚮往。
然而,這樣溫馨悠閒的日子沒有過多久,給小傢伙過滿月時,秦佑安就已經告知了秦姝回宮的日子。
馬上就是立後大典了,秦姝就是不想回宮都不行。
而祁五和孩子顯然是不能跟她一起進宮。
秦姝心中涌起了強烈的不捨之意,無論是對祁五還是對孩子,皆是如此。
以前在宮裡時,倒是不覺得如何寂寞,還能自得其樂,找事情打發時間,佑安空閒了也會來陪自己,平時宮妃們也會請安,但現在想起來,卻覺得那樣的日子,簡直味同爵蠟一般,枯燥無味。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秦姝在心中自嘲道。
但該走的時候還是得走,七月初九舉行立後大殿,七月初五,秦佑安就已經命人來接秦姝了,儀仗和護送太后的護衛都已經準備好了。
進入七月之後,就已經催過兩次了,這次是第三次,秦姝實在是不能再拖了。
秦姝在宮人的服侍下,穿上了太后常服——龍鳳珠翠冠,真紅大袖衫,霞帔等物。
好在秦姝的身材恢復得很好,只是看起來比以前稍顯豐腴了一些,多了幾分女人味,衣服穿着依舊很合適。
在離開之前,秦姝又抱抱了抱兒子,親了親他的小臉蛋。
小承宣還以爲秦姝在跟他玩,咧着嘴笑了起來,發出咿呀的聲音,一點都不知道愁滋味,更不知道自己好幾天都見不到母親了,一雙眼睛只盯着秦姝頭上亮晶晶的鳳冠瞧,還掙扎着用小手去抓鳳冠兩旁垂下來的珠滴。
玩了好一會兒,小承宣纔打了個呵欠,眨巴了兩下眼睛,困了。
秦姝這才依依不捨地將他交給了祁五。
祁五心中同樣十分不捨,可他的臉上,卻帶着笑意,甚至還勸秦姝道:“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兒子的。”
秦姝點了點頭,她自然是信他的。
她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開口道:“你……”
她想問他什麼時候離開,可剛張開嘴,就覺得喉間堵得厲害,竟是問不出來了,因爲她根本不想在他口中聽到他要離開的消息,更怕他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離開。
祁五知道他想要問什麼,將已經睡着的小傢伙交給奶孃,讓人都下去,伸手將秦姝摟在懷裡,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道:“你放心,不跟你告別,我怎麼會離開呢?我跟兒子都會在這裡等着你。”
他何嘗不想帶他們母子離開,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只能暫時忍受夫妻分離之苦。
但總有一天,他們會真正在一起的。
誰都無法阻攔他們。
祁五緊緊抱着秦姝,眼神十分堅定。
下一次回來,就是他帶走他們母子之時。
時間不早了,不能再拖了,否則,等回宮天都黑了。
秦姝終究還是跟祁五依依惜別,上了鳳轎,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祁五立在高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隊伍漸漸走遠,神色平靜,直到隊伍的尾巴都看不到了,他才轉身回去。
太陽落山之前,秦姝終於回到了皇宮。
再次回到皇宮,下了鳳轎,看着富麗堂皇的建築和幽深的宮門,以及宮門外壯觀的儀仗隊,秦姝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神色間便帶了幾分恍惚。
“兒臣恭迎母后回宮。”
“臣妾恭迎太后娘娘回宮。”
秦佑安率領他的后妃們來迎接秦姝,聽到他們的聲音,秦姝才連忙回神,臉上掛着了矜持的笑容,讓他們都平身。
“母親一路辛苦了,兒子已命人設宴,今晚替母后接風洗塵。”秦佑安上前扶住了秦姝的手臂,笑吟吟地說道。
“又不遠,有什麼辛苦的。”秦姝對他欣慰地笑了笑說道,倒是沒有反對。
對於佑安,她並沒有什麼芥蒂,怪只怪命運弄人,更不會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就疏遠了他。
對於佑安,她的態度一如既往。
看到站在衆妃之前的蕭如萱,秦姝招她到自己身邊來,對她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畢竟蕭如萱懷孕生產,還要管理後宮,秦姝又不在宮裡,的確十分辛苦。
“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妾不辛苦,這都是臣妾應盡的本分。”蕭如萱態度恭謹地說道。
“怎麼還叫太后,你也該改口了。”秦姝笑着說道。
后妃之中,只有皇后才能稱呼太后爲母后,秦姝讓她改口,便承認了她的地位。
蕭如萱聞言,也忍不住臉一紅,既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不安,還有些雀躍,到底還是低聲改口喊道:“是,母后。”
“這就對了。”秦姝拍了拍了她的手說道,蕭如萱順勢攙扶住了秦姝,一起向宮裡走去。嬪妃們的豔羨自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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