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秦杏娘等人的算計,遠在千里之外的秦姝,自然是半點也不知情。
中秋節過後,便再次上了戰場。
敵軍原本就被他們打得幾乎沒了脾氣,如今更是節節敗退,蒙古可汗——蘇日勒和克,被祁五一箭射殺,蒙古軍大亂,鎮守京師的蒙古二王子——岱森達日,拼死抵抗,堅守城池一個月,終於放棄京師,含恨敗走。
九月底,秦佑安和祁五的聯合軍佔領京師。
岱森達日逃走之前,還不忘在皇宮裡放了一把火,雖然及時搶救,整座皇宮還是被燒燬了三分之一。
而大焱的周太后大興土木建的極樂宮,也被毀了大半,倒不是被燒的,因爲太過富麗堂皇,地面更是金子澆築,被那些蠻夷強的搶,早就破壞地不成樣子了。
而京師的百姓,被殺竟然還不足一半,悽慘至極,在得知那些殺人如麻的蠻夷被趕出去之後,死裡逃生的他們,不由抱頭痛哭。
秦佑安早在攻入京師之前,便已經自封爲成王,對於秦、祁兩軍的到來,百姓們完全沒有牴觸,甚至對他們感激萬分。
敵人被趕走之後,誰當皇帝,就成了他們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在那之前,誰也不會住進皇宮。
若是秦佑安前世的話,定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搶佔皇宮,早先一步登上皇位再說,管它吃相難看不難看。但這一世,卻又不同。
他是想要他堂堂正正地坐上皇位,而不是什麼所謂的“撿漏”。
這一次,他要讓任何人都無話可說。
京郊,營地裡。
秦佑安和祁五相對而坐。
整個大帳內,只有他們兩人。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佑安率先開口道:“你這個時候還敢單獨來見我,就不怕我直接將你給殺了?”
自從打入京城,兩軍的氛圍就變了,從盟友變成了對頭,開始相互防備起來。
誰都知道,新的皇帝只會在秦佑安和祁五之間產生。
宋良秀都沒有這個資格。
一旦祁五死了,皇位就是秦佑安的囊中之物。
祁五卻不以爲然一笑,說道:“你不會殺我。至少,你不會在這個時候殺我。”
祁五跟秦佑安打了那麼久,又共事了好幾個月,豈會不瞭解他?
他知道,對方一門心思地想要光明正大地跟自己分個高下,幾乎都已經成了他的執念了,他斷不會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
秦佑安輕嗤一笑,拿起酒杯徑直喝了,這纔看着他說道:“那可不一定。”
秦佑安的確是動了要殺了祁五的心思的,只要一想到他跟自己母親的關係,他就有些無法容忍。只要死了,孃親自然會放下他。
前世的執念又如何?反正,他早就被人罵習慣了,根本不怕人說三道四。這一世,即便名聲再染上污點又能如何呢?
既然已經有了最簡單快捷的辦法,何必再爲了面子和名聲,再開戰事,讓更多的人戰死沙場呢?
倒不如早早登基,使這個天下安定下來,彌補前世的遺憾,修補前世政事上的不足。
祁五聞言,一怔,笑道:“你有這個覺悟,可見你肖想皇位已經很久了。”甚至連他的所思所想,都開始從皇帝的角度出發了。
秦佑安冷哼一聲,那是因爲皇位原本就是他的。
“你到底有什麼事要跟我商量,若是沒有的話,現在就請回去吧,否則,我怕真會控制不住殺了你,一了百了。”
頓了頓,秦佑安突然勾脣哂笑道:“還是說,你是來告訴我,你想要放棄皇位的?”
祁五無奈地拍了下額頭,說道:“我的心思真有那麼好猜?你們竟都知道我不想當皇帝。不過……”
祁五放下手,正色道:“就算我不想當皇帝,我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棄皇位。”
秦佑安了然挑眉,“看來,我們之間註定還是要有一戰了。”
祁五點頭道:“我總要對我的屬下們負責。他們投靠於我,也不過是想要掙個好前程罷了,我若是輕易地放棄了皇位,豈不是寒了他們的心?你敢說,你會善待他們,不會秋後算賬?”
秦佑安微微搖了搖頭,身爲一個多疑的皇帝,他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不安定的因素存在的,豈會善待死對頭的舊部?
“所以,我不得不跟你爭個高下。”祁五絲毫不以爲意,含笑說道。
“既然如此,你還來找我做什麼?”秦佑安冷聲道,雖然有些可惜,但會這樣做更合他的心意。
祁五悠然說道:“我只說不會輕易放棄皇位,我需要給他們一個交代。而你不是想要堂堂正正地當這個皇帝嗎?又不願意增加傷亡,勞民傷財,這裡面有很多的可操作性。”
秦佑安略想了想,神色微動,說道:“你的意思是……想要跟我做一場戲。”
“不,不是做戲那麼兒戲,我只是想要提前跟你達成一個協議罷了。”祁五暗歎道。
他已經安排好後路,無論是自己還是他的那些手下,但這也需要秦佑安配合自己才行。
“協議?”秦佑安對此嗤之以鼻,“你還真信得過我!”
若是他將來做了皇帝,出爾反爾,他又能奈我何?
秦佑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等祁五回話,又說道:“你讓我答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也有個條件。”
祁五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看起來竟然有些銳利。
“你說!”
果然,只聽秦佑安說道:“如果你答應以後不準再糾纏我母親,更不準出現在我母親面前,這件事可以商量。”
“呵呵。”祁五冷笑兩聲,站起身來說道:“看來,這件事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秦佑安也冷笑一聲說道:“你說喜歡母親,卻不願意爲她做出一點犧牲,就這樣,你也敢說喜歡?”
“如果你所謂的犧牲,是讓我永遠離開她的話,這種犧牲不要也罷。”祁五迴應道。
“母親最珍視的人就是我,你打了她兒子,又搶了他兒子的皇位,你說母親會不會恨你?”秦佑安老神在在地說道。
“你這麼說,你承認你不如我了?”祁五先是諷刺了一句,隨後又道:“你未免也太小瞧令堂了,你若是輸給我,自是你技不如人,她絕不會遷怒於我,一切只憑本事。還是說,你長這麼大,竟然還離不開母親的庇護,凡事非要讓你母親出頭才能成事?”
秦佑安聞言,不由怒形於色,氣道:“你胡說八道!”
他剛纔也只是隨口試探一句,想要激怒對方罷了,哪會真得靠母親成事?
“如果你還敬重你母親,你不要拿她來做籌碼,也不要讓她難做,尊重她的選擇,難道真得那麼難?”祁五淡淡地說道,雖然沒有明着指責,卻讓秦佑安有些惱羞成怒,面紅耳赤起來,尤其想起前段時間祁五跟他說的話,不免越發羞愧難言,乃至於無地自容了。
——他這個兒子對母親的關心,竟然還比不上祁五這個外人。
他就算再如何不忿,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是對的,自己的確是太自私,忽視了母親的感受。
一直以來,都是母親無私地幫着他,寵着他,替他收拾爛攤子,而他又爲母親做些什麼?
如果母親喜歡祁五也沒什麼,大不了他打敗祁五之後,留下他一條小命專門伺候母親也就是了。何必爲了區區一個祁五,影響母子感情?
如此一來,倒不如先聽一聽祁五想要說什麼。
祁五見他的神態軟化下來,脣邊也露出一絲笑意——
還好,不算無藥可救,姝姝那一腔慈母之心,也沒有白費。
若是這秦佑安真是個自私自利,絲毫不顧及姝姝的感受,這種兒子不要也罷,他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將她帶走的。
想到這裡,祁五又正色說道:“此事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最好不要讓你母親攙和進來。”
“正合我意。”秦佑安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
他心裡還有些彆扭,甚至對祁五越發討厭了,卻又因爲心虛愧疚,不得不強自忍耐。
“我也不想看母親爲難,正巧,母親昨天主動請纓追擊敵軍,我便順勢答應下來,等母親回來,你我之間,也會有一個結果了。”
祁五銳利地眼神看向他,隨後緩緩展開一個笑容,說道:“如此甚好。”
之後,兩人便開始說起所謂的“戰前協議”,等協商好了,纔好開打。
次日,秦姝便率領二十五萬大軍追擊敵軍,同行的還有宋良秀,兩人分別帶兵追擊漠北蒙古部族和大金女真部族。
兩個月後,秦姝殲敵過半,但仍有一小半敵軍潰逃。可喜的是,在他們逃入沙漠之前,秦姝單槍匹馬混入敵營,刺殺了二王子岱森達日,併成功逃脫,帶回了他的收集,立得大功一件。
俗話說,窮寇莫追,秦姝沒有再深入沙漠追擊,一羣殘兵也成不了什麼事,沒個三五十年,他們恢復不了元氣,何況他們可汗已死,最有能力的二王子也被殺,剩下那些蠢貨成不了什麼氣候。
而宋良秀追擊大金女真殘黨,也被消滅了大半,大勝而歸。
兩個多月後,等他們重回京師時——
大勢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