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程家一座精緻的小院內,依舊燃着燈火。
“怎麼,他沒有讓她們進去伺候?”
聽到貼身丫鬟醉香的回覆,程秋玉從窗前的座椅上站起身來,有些驚訝,又有些若有所思地問道,神情中夾雜着一絲淡淡的高興。
醉香點了點頭,興奮地說道:“是呀,秦公子不但沒讓她們進去服侍,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攆她們回去了。”
說完,又一臉八卦地說道:“小姐,我看那秦公子是真得不錯,勉強算是配得上小姐了。”
程秋玉雖然有些意動,但還是白了醉香一眼,說道:“哼,就你多話,只憑這一點還看不出來,明天我還得再試試他。”
“可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醉香爲難地說道,“萬一他生氣了……”
“生氣就生氣唄?一個大男人,器量這麼小,我還不想嫁呢!”程秋玉氣哼哼地說道。
“說的也對!”醉香附和道,“小姐長得那麼好看,見過小姐的人,就沒有不稱讚的,他若是見了小姐,肯定被迷得連魂都飛了。”
“少貧嘴,我困了,服侍我休息吧!”程秋玉得到了消息,心裡稍稍有些放了心,文雅地打了個呵欠說道。
……
第二天,秦姝照例在空間裡鍛鍊洗漱完了,才換上衣服出了門。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微微亮了,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程家的護衛隊在操練。院子裡,長得像是黑熊一般的壯漢,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衫,露出粗壯的手臂,正在用雙手舉着巨大的石鎖鍛鍊,全身肌肉宛如一塊塊鐵疙瘩一般,看着就有些嚇人。
昨晚,他也參加了接風宴,秦姝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萬雄。
不得不說,這個名字很符合他的長相。
見到秦姝,萬雄輕蔑地掃了秦姝的小身板一眼,又得意地鼓了鼓自己的肌肉,不過鑑於自己正在鍛鍊,倒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秦姝沒有在意他的眼神,看他鍛鍊了一會兒,不由失笑着微微搖頭。
他這種鍛鍊法,只會讓他鍛鍊成肌肉男而已,臂力或許會增加,力量也會增強,但同樣的,速度卻會減弱。在對敵時,因爲肌肉太大,還會令自己的身形過於笨重,不夠靈活,到了戰場上,大概也只有被當成盾牌或者活靶子的份了。
萬雄大概是一直在關注這個小白臉,見到秦姝搖頭,眉頭不由一跳,“砰”地一下扔掉了手中的石鎖,在地上砸出了兩個巨坑,整個院子似乎都跟着晃了晃,他怒視秦姝道:“兀那小子,竟敢嘲笑你爺爺,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
秦姝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會被他看到,心裡有些尷尬,原本想要道歉,但是看到萬雄一副怒極且不死不休的模樣,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再次輕笑着搖頭道:“是嗎?我不信!”
話音剛落,就見萬雄舉着鉢大的拳頭打了過來。
秦姝閉上嘴,微微一側身,就躲過了萬雄的拳頭。
萬雄見一擊不中,又擊出一拳,秦姝又一次輕鬆躲開,甚至還抽空對他笑了笑。
萬雄頓時更怒了,像是發了瘋的公牛一般,噴着粗氣,漲紅着臉,再次向秦姝攻擊過來,左一拳右一拳,最後雙手齊上,向秦姝的肩膀抓去,似乎想要將秦姝扯成兩半。
秦姝再次輕鬆避過,直接飛起一腳,踢中了萬雄的太陽穴。
“啊,我的頭……”
萬雄頓覺天旋地轉,腦袋一陣眩暈,差點立不穩,連忙收回了手,齜牙咧嘴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秦姝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整理了一下衣襬,她有注意分寸,剛纔那一腳,只會讓他眩暈難受一會兒而已,不會真得傷到他的。
所以說,女扮男裝還是有好處的,至少踢人的時候很方便。
“哼……再來……”等萬雄感覺好了一些,立即咬牙切齒地再次向秦姝宣戰,一張大臉,漲得黑紅黑紅的。
“慢着!”秦姝擡手阻止了他。
“怎麼,你怕了?”萬雄冷笑,“剛纔是我疏忽大意,這次,我一定要打斷你的腿,接招!”
說着,就再次攻了過來。
招式果然比剛纔更爲凌厲了起來。
秦姝只好再次迎戰。
這到底算什麼事呀,她不就是搖頭笑了一下嗎?又不是殺了他爹孃,至於這樣嗎?
不過,打着打着,秦姝倒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這個傻大個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厲害一些,沒有那麼笨拙,而且力氣也是出奇的大,戰鬥意識也不錯,調教調教,倒也有可能成爲一個人型戰鬥機。
秦姝見獵心喜,又跟他過了幾招。
萬雄打半天,也沒有碰到秦姝的衣角,氣得哇哇直叫,再次加快了出拳的速度,力道雖然猛,卻幾乎失去了理智。
秦姝心裡嘆了口氣,現在再打下去也沒意義了,乾脆速戰速決,這次她沒有再客氣,專挑他的弱點和破綻下手,最後一腳踢向他的後心,萬雄登時向前撲倒在地,秦姝順勢扭住他的胳膊,伸腳踩在了他的脊背上,即便萬雄怎麼掙扎,都掙脫不得。
“放開我——”萬雄憤怒大喊道。
秦姝冷笑道:“是你先動手的,現在打輸了,憑什麼讓我放了你?”一邊說,一邊暗暗甩了甩自己另一隻手,那隻手如今已經變得通紅了。
這人的皮肉實在是太硬了,打在上面,簡直跟打在鐵板上似的,真是疼死她了。
萬雄聞言楞了一下,好像真是這樣。
隨即,他直接死豬一般地癱趴在地上,說道:“那好,我認輸了,你現在放了我吧!”
“我若是不放呢?”秦姝道。
萬雄梗着脖子道:“那……那我賣身給你總行了吧?”
“賣身?”秦姝聞言打了個激靈,隨後打量了他一番,嘖嘖兩聲,用嫌棄地口氣說道:“你?算了吧!你長得太難看了,就是賣身給我,我也不想要啊!”
萬雄的臉再次漲紅,掙扎着憤怒地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爽快!爺爺說了要賣身給你,替你效命,自然說話算話,你竟然還敢嫌爺爺長得醜,真是不可理喻。”
“哈哈,秦兄,既然萬兄想要賣身給你,你就答應吧!我還是第一次看萬兄這麼對一個人這麼服氣呢!”
就在此時,程志才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秦姝循聲望去,就見程志才帶着一臉佩服的笑容,帶着兩個隨從,從月亮門裡走了出來。
“程兄。”秦姝鬆開萬雄,向着程志才拱手道。
萬雄也趁機從地上爬了起來,悲憤地看着秦姝。
“程兄就別開玩笑了,萬雄是程家的門客,我收下他,豈不是挖了你家牆角?”秦姝說道。
“秦兄多慮了,萬兄是我家的客人,又不是下人,他願意跟就跟誰,一切憑他自己做主,怎麼算是挖我家牆角呢?”程志纔不以爲意地說道。
“這……”秦姝看了萬雄一眼,還是有些不樂意,她真沒有收小弟的意思!不過,她家裡的確缺人,若是將萬雄帶回去,家裡又多了一員大將,倒也不錯。
“反正我是跟定你了,你別想甩脫我。”萬雄哼哼兩聲地說道。
若說剛纔萬雄說要賣身只是權宜之計,騙秦姝的話,現在倒是真動了幾分心思。
這小白臉身手這麼好,如果能得他指點一二,他的功夫說不定就會突飛猛進了,到時候,他可以再反過來對付他,順便掙回自己的顏面,到時候他想要離開,還不是隨自己的心意?
因此,他便對程志才說道:“程公子,如今我拜了新主,以後怕是不能繼續爲程家效力了,多謝程家一直以來的款待。”
程志才卻是神秘地笑了笑道:“那可不一定。”
說完,又對一頭霧水的秦姝道:“秦兄,有件事,家兄想跟你商量一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秦姝雖然詫異,但看程志才神色鄭重,還是含笑點頭道:“當然可以!”
程志才聞言,臉上瞬間露出在一絲顯而易見的驚喜,連忙對秦姝拱手道:“那就多謝秦兄了,秦兄請隨我來!”
說完,就引着秦姝離開了,萬雄也連忙跟了上去。s173言情小說吧
這次秦姝被帶去的地方不是待客廳,而是所謂的正院。
進了正房客廳,就見除了程英才之外,還有兩個女人,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一名身穿鵝黃衣裙的美麗少女,兩人都坐在右邊下首的椅子上,看到秦姝來了,都忍不住向她側目而視。
那婦人看向秦姝的眼神裡帶着幾分審視,彷彿在評頭論足,打量完秦姝之後,不由滿意點了點頭。
而那名少女看她的眼神就矜持多了,只是多了幾分幽怨和嬌羞,看得秦姝忍不住脊背發寒。
不過,秦姝很快就收回眼神,走過去向程英才躬身行了一禮,“見過程家主。”
程英才也抱拳回禮,笑呵呵地說道:“秦兄弟不必多禮。”
說完,又向秦姝介紹他的妻子馮氏和妹妹程秋玉。
秦姝又向兩人作揖見禮,她們也向秦姝福了福身。
趁着見禮的時候,程秋玉暗暗地瞧了秦姝一眼,卻見秦姝低着頭,根本就沒看她,心裡不知爲何而閃過一絲失望,悶悶不樂地坐回了椅子上。
秦姝則坐在了程英才左下首的椅子上,程志才緊挨着她坐了,而萬雄則自覺地站在了秦姝身後。
見到萬雄,程英才有些驚訝,直到程志才解釋了一番,他才點了點頭,並沒有露出什麼不悅之色,反而對秦姝露出一絲欣賞的目光。
他原本以爲秦姝武力不高,還有些擔心妹妹看不上,沒想到,連萬雄都不是她的對手,如今,倒是連最後一絲顧慮也沒有了,心裡也更加滿意了。
不只是萬雄,就連馮氏和程秋玉都訝然地看向秦姝,似乎對她刮目相看。馮氏更是暗暗捏了捏程秋玉的手臂,打趣地看了她一眼,程秋玉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緋紅。
“秦兄弟,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有些冒昧,但是事情緊急,我也就直說了。”程英才組織了一下語言,對秦姝說道。
“程家主不必客氣,您儘管說便是。”秦姝點了點頭說道。
“好,秦兄真是爽快,那我就不客氣了。”程英才說完頓一下,一臉正經地道:“不知秦兄是哪裡人氏?年庚幾何?可曾婚配?”
聽到程英才的問話,秦姝瞬間彷彿被雷劈過一般,整個人都懵了。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對面垂着頭的漂亮少女一眼,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怪不得來到程家後,她一直覺得有些怪怪的,敢情她這是被程家看上了,想要她做程家的女婿?
呵呵,這未免也太荒謬了,也太烏龍了。
秦姝回過神來,連忙從椅子站起身來,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釋道:“程堡主您誤會了,其實我……”
“誤會?什麼誤會?”程英才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剛纔問那兩句話,其實就是暗示了要婚配的意思,基本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對方若是有意,肯定會順着他的意思說下去,趁機向他求親,這事便水到渠成了。
他如花似玉的妹妹都擺在面前,難道這個小子還看不上?他不太相信,除非……
“難道你已經娶妻了?”程英才沉下臉來,“可你昨天不是還告訴家弟,說家裡已經沒有人了嗎?難不成你是在騙我們?”
秦姝語塞,她昨天的確是跟程志才說家裡沒人會擔心自己了,可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呀!但她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好好回答這個問題,恐怕此事就不能善了了,說不定會跟程家反目成仇,還是需要打起精神好好應對。
就在秦姝想着該怎麼說纔不會引起更大的誤會時,誰知程秋玉忽然站起身來,俏臉慘白地對程英才冷聲道:“大哥,他既然不想娶我,你們就別再強人所難了,我程秋玉又不是嫁不出去,他不娶我,自然有別人搶着來娶我,大不了我去給小皇帝當小老婆,也比在這裡被人嫌棄強……”
說到最後,語氣已然變得哽咽起來,捂着嘴就轉身跑了出去。
“哎呀,小妹,你等等……”馮氏見程秋玉被氣哭跑了,狠狠地瞪了秦姝一眼,也追了上去。
秦姝怔怔地看着她們離開的背影,心裡簡直五味雜陳,既有些愧疚,還有些頭疼和爲難。
這件事,她真不是故意的呀!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早知道,她就不女扮男裝了,誰知道這種常發生在電視劇裡的狗血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秦兄,你怎麼……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程志才站起身來,有些苦惱地轉了兩圈,想要說秦姝,又不知從何說起,頓了頓,到底還是問道:“難道你真娶妻了?”
程英才此時也冷靜下來了,臉色雖然不太好看,倒是沒有跟她翻臉。
秦姝有些無奈地對兩人,說道:“程兄,我雖然沒有娶妻,但我的確是沒有辦法娶程姑娘呀!”
“這是爲什麼呀?難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程志才急切地問道。
“唉!”秦姝嘆了口氣,有些難以啓齒地說道:“比你說的那種情況更嚴重。我……”
程家兄弟都緊緊地盯着她,聽她的解釋,就連萬雄都好奇地看着她。
秦姝心裡一橫,乾脆破罐子破摔道:“我根本就不是男人,你們讓我怎麼娶她?”
“什麼?”程家兄弟和萬雄愕然齊聲喊道,接着,三人的眼睛就不約而同地往秦姝下三路看去,臉上不由自主地帶出幾分憐憫來。
秦姝臉瞬間就綠了。
“秦……秦兄,難……難不成……你是天閹?”程志纔不敢置信地結結巴巴地問道。
怪不得他第一眼看到秦兄,就覺得他太過陰柔了。
“什麼天閹?”秦姝一時沒反應過來,皺眉說道:“我是女人。”
“什麼?!你是女人?”三人再次愕然,程志才更是大聲喊道,看起來比剛纔還要震驚。
說實話,他們這樣的反應,令秦姝很心塞,她就這麼不像女人嗎?
迎着三人震驚和不敢置信的眼神,秦姝緩緩點了點頭,重新坐在椅子上,神色也平靜了下來,等他們慢慢消化了這個事實,再次說道:“我不但是女人,還有了兒子。犬子的年齡,都跟令妹差不多大了,也到了娶妻的年齡了。”
“什麼?!你……你你你……”程志才忍不住伸手指着秦姝,表情簡直震驚到了極點,“我不相信,你這麼年輕,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兒子?”
秦姝聞言苦笑一聲,隨即鄭重地點頭道:“我真沒騙你們。”
看到秦姝認真的表情,程英才兄弟纔信了。
程英才忍不住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頭,這讓他怎麼跟小妹說呀。
“秦……娘子,真是對不住,這可真是……”
到了此時,他對秦姝的怒氣倒也散了。因爲這根本就是他弟弟搞出來的烏龍,還真怪不到人家頭上。
秦姝知道他在憂慮什麼,微微搖頭表示不在意,含笑說道:“我知道程家主爲何如此着急。其實,對於令妹的婚事,程家主根本不必操之過急,因爲曹忠已經死了。”
“曹忠死了?”程英才再次震驚了。
“是,我親眼看到他被刺身亡。”秦姝點頭。
“哈哈哈,這可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哪!曹老狗竟然死了,當浮一大白,哈哈……”程英才忽然大笑起來。
程志才和萬雄也都忍不住高興,剛纔詭異的氣氛一掃而空,被一股輕鬆愉悅的氣氛所替代。
等他們高興夠了,程英才忽然問道:“秦……娘子可知道是誰殺了曹忠?”
想到那個男人冰寒刺骨的眼神,秦姝心中一悸,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垂眸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
此時,剛剛帶人經過淮西與湖廣邊界的祁五,在野外用過早飯後,從鐵雲手中接過繮繩,正要上馬帶人離開,突然又停了下來。
“五爺,怎麼了?”跟在他身邊的鐵雲,見狀不由問道。
祁五沒有說話,而是向他們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從斗篷下拿出一支箭矢來。
這支箭他已經觀察過很多次了,通體黑色,直度極好,簡直看不到絲毫彎曲,箭頭亦是黑色,能輕易拆卸下來,而且,他試過了,準頭極爲精準,可惜的是,他竟認不出是何種材質所做。
若是秦姝在這裡話,就會告訴他,這是碳纖維箭。
當初她射殺曹忠後,沒有及時將箭矢收回,而是被鐵雲的人,在割曹忠頭的時候順便帶走了,最後落到了祁五手中。
“鐵雲,你可知道這支箭是用什麼材料做的嗎?”祁五將箭矢遞給鐵雲問道。
鐵雲其實早就看過這支箭了,但沒怎麼注意,不過他還是接過來,認真地檢查了一番,又遞給祁五,搖了搖頭道:“屬下不知,也從未見過此等材質。”
頓了頓,他又問道:“難道曹忠不是五爺射殺的嗎?”
祁五微微搖頭說道:“只有曹忠胸口那一箭是我射的,只中這一箭他未必會死,最關鍵的一箭,是另外一個人的手筆。”
想到自己當時見到的那個人,祁五眼睛微眯,他雖然早就發現了她,但是看在她跟自己目標一致的份上,就沒有管她,沒想到,她竟然給了自己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不管怎麼說,我們終究欠了那人一個人情。”
鐵雲沉默地點了點頭。
在祁五面前,他從來不敢放肆,除了初次見他時有些失態,其他時候,都是畢恭畢敬的。
因爲他知道,五爺並不像其他主子那樣正值寬厚,他就是宋家的一個異類,怪胎,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直到現在,他對他依舊是敬畏有餘,親近不足。
若非那張臉做不得假,他真不願意承認他是宋家人。
是了,他本來就算不得宋家人,畢竟連姓氏都不一樣。
祁五將箭矢重新收了起來,戴上斗笠,直接上了馬,說道:“我有預感,總有一天會遇到她!走吧,還有人在等着我們呢!”
“是。”鐵雲沒有多問立即跟上,後面的兩百多人馬也都騎馬跟了上去。
……
與此同時,秦昭成也到了定縣徐召廷的地盤。
秦昭成做了幾天準備之後,終於帶着聘禮,上門求親來了。
也不是他不重視禮儀和規矩,而是現在時間緊迫,根本顧不上那麼多了,說不定親事一談成,當天就會下聘成親呢!所以,他連自己成親的大紅禮服,都讓人給縫製好了。
然而,到了定縣之後,他卻有些猶豫了。
因爲這幾天,他內心十分煎熬,似乎總有人在指責他做得不對——
娶妻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等大事,怎麼能撇開自己的母親呢?
他這樣做,根本就是不忠不孝。
再加上,另一個自己的記憶,也一直不住地糾纏他,讓他整天心情都陰沉沉的,到了現如今,他的內心,幾乎被一種滅頂的愧疚和擔憂所淹沒。
而且,這份擔憂和愧疚,還是衝着一個人去的,讓他即便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皇后了,還是沒辦法高興起來。
昨天到了定縣之後,他沒有立即去徐府,而是包了一家客店住了下來。
昨晚,又做了一夜的夢。
他已經將另外一個自己的記憶,全部都記起來了。
一醒來,就坐在牀上發呆。
趙笙敲了幾次門,他都沒有答應。
若是就近觀察他,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神根本沒有絲毫焦距。
此時此刻,他的身體裡,正在有兩股意識正在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小偷,賊寇,偷身賊,快把我的身體還給我!”秦佑安大喊道。
“呵,這是朕的身體!”秦昭成冷笑。
“胡說,這明明是我的身體,你這隻惡鬼!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哈哈,那你就試試!”
秦佑安十分憤怒。
雖然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這段時日,秦昭成做的事情,他都一一看在眼裡。
看到孃親拆穿了那個假貨,他心裡不知有多高興,有多感動。
他就知道,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孃親都能認出他來。反之,若是有人冒充他,即便是同一具皮囊,孃親也能輕易拆穿。
即便他知道對方是另外一個年長的自己又如何?敢讓孃親傷心的人,就算是他自己,也絕對不能原諒。
偏偏這個人,不但佔用了他的身體,還讓孃親傷心,逼走了她,還要去娶什麼前世的妻子。
現在孃親離家已經二十多天了,外面那麼亂,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人竟然還有心思娶妻,我呸!
什麼狗屁妻子?沒有經過孃親承認的女人,他纔不會要呢!
前一段時間,他被老鬼壓制得無法動彈,根本無法冒頭,現在,他對自己的壓制,已經越來越小了,是時候把身體搶回來了。
孃親還在等着他,他不能讓孃親失望,更不能讓這個老王八蛋去傷害孃親。
“給我滾!”就在這時,秦佑安忽然大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房門就“砰”地一聲被撞開了,趙笙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滿臉焦急地問道:“少爺,您沒事吧!”
一邊問,一邊上下打量着他。
他剛纔怎麼敲門,裡面都沒聲音,直到聽到少爺的喊聲,他怕少爺出事,這才踹門硬闖了進來。看到少爺好好的,才鬆了一口氣。
“趙笙?”秦佑安看到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喊了一聲。
“是,少爺。”趙笙連忙回答道,“少爺,您是不是又做噩夢了?看您滿頭都是大汗。”
說着,便拿了布巾給秦佑安擦汗。
“我沒事。”秦佑安搖了搖頭,推開他的手,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活動了一下身體,他才終於確定,自己壓制住了那隻老鬼,重新奪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少爺,時辰不早了,現在是不是該去徐家提親了?”趙笙恭敬地問道。
“提親?”佑安聞言冷笑一聲,用極爲不屑地語氣說道:“提什麼親?給誰提親?你嗎?”
“不,不是,少爺,不是您說的今天要去徐家提親嗎?不然咱們不辭辛苦地來定縣做什麼?”趙笙一邊服侍佑安穿衣服,一邊說道。
雖然這麼說,但他心裡卻在暗暗叫苦,因爲他發現,自己又摸不準少爺的脾氣了。
少爺近來真是越來越不好伺候了。
這脾氣是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簡直比那些小娃娃還善變。
佑安穿好衣服,皺了下眉頭道:“不去了。娘都不在,我成什麼親?”說到這裡,他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可不是那等不忠不孝之人。”
趙笙沉默了。
他之前就勸過少爺,但是,少爺一個眼神就讓他閉了嘴,不敢再勸了。
沒想到現在,少爺又改變注意了。
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既然不去徐家提親,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趙笙問道。
“回去!”佑安想也不想地說道。
說不定孃親現在已經回去了呢!他要趕回去安慰安慰孃親,告訴她自己沒事。
若是孃親沒有回去,他就出去找他。
總之,就是不能去娶妻。
也許是秦佑安和沈靜芳是註定的緣分。
秦佑安吃過早飯,出了客棧,正要騎馬離開的時候,突然見到迎面來了一輛馬車,還有一衆帶着武器的護衛開道,粗粗看去,竟有四五百人。
“閃開,閃開,都閃開——”
行人均恐懼地退到一旁,只有佑安一行人沒有退避。
因爲縣城的道路不算寬敞,佑安浩浩蕩蕩地帶了一百多人,甚至還用幾輛馬車拉了聘禮,結果就這麼狹路相逢了。
對方的馬車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此放肆,還不讓開!”爲首的護衛騎着高頭大馬,高聲呵斥道。
雖然對方人數也不少,但這裡是定縣,他們的地盤,因此他們很有底氣,根本不怕外來勢力。
佑安現在火氣正旺,哪裡會退讓,直接說道:“哪裡來的狗在這裡亂吠?這麼不懂規矩,道路就那麼寬,你讓我們往哪裡讓?”
那護衛聞言心中大怒,罵道:“好狂妄的小子!竟敢對我們徐家齜牙?活得不耐煩了吧!”
佑安一聽徐家,火氣更旺了,冷笑一聲道:“什麼徐家不徐家?我可從沒聽說過。不過,只看你這副鼻孔朝天,橫行霸道的模樣,就知道徐家的規矩也不怎麼樣,就算現在有些威名,恐怕將來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你找死!來人,給我將他們拿下!”那護衛最聽不得有人誣衊徐家,立即拔出了腰間的大刀吩咐道。
在他看來,他們四五百人對付對方一百來人,還不是小菜一碟?
“住手!”就在這時,馬車裡忽然傳出了一個溫柔的女聲。
接着,就見馬車簾子一掀,露出了一張柔美端方的面容,只見她對那名護衛笑着說道:“二哥,不過一點小事罷了,用不着動刀動槍的。再說,我們這是要去廟裡上香,儘量不要沾染血光,否則,菩薩可就不靈了。”
說完了,她又回頭對馬車裡說道:“義母,您說是不是?”
“你妹妹說的是,立光,此事就算了吧!”馬車裡一名婦人,也如此說道。
除了這名婦人之外,還有一名不到十歲的漂亮女孩,好奇地盯着外面打量。
這三人正沈靜芳以及她的義母黃氏,還有義妹慧珠。
外面那名不可一世的護衛,就是她的二哥,徐立光。
徐立光聞言不滿地輕哼一聲道:“便宜你們了。”
佑安看到沈靜芳,整個人忽然就恍惚了一下,神色瞬間發生了變化。但是下一刻,他就猛然回過神來,緊緊地攥着手,狠狠地盯着沈靜芳。
他知道,對方必定是那個老鬼的皇后。
要不然,那個老鬼也不會如此激動,他差點壓制不住。
他面帶挑剔地將沈靜芳打量了一番,還故作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還以爲讓那老鬼在意之人,是多麼的傾國傾城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想到那老鬼對孃親做過的事情,他心中對這沈靜芳就有幾分遷怒。
那老鬼對孃親不好,他就對他老婆不好。
因爲佑安的眼神毫不掩飾,十分具有侵略性,沈靜芳也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忍不住輕蹙娥眉,心裡也有些惱怒,但她涵養好,那絲不悅,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反而對佑安頷首笑了笑。
她這副做派,倒是讓佑安對他改觀了不少,但是,他心裡對他的排斥和遷怒,還是一點都沒少。
佑安眼睛一轉,忽然心生一計噁心那個老鬼,不由笑着說道:“聽說,最近九千歲要下來採選民女,打算給小皇帝選妃了,不知你們家這位姑娘婚配了沒有?還是說,你們打算把她送到宮裡去?我倒是覺得你們家姑娘很有福相呢,說不定真能當上皇后呢!”
“住口!我們徐家的事,還用不着你來管。”徐立光再次出口怒道。
黃氏更是氣得身體發顫:“胡言亂語!”
“哦?那就是沒有婚配嘍?”佑安笑道,“恰好在下也沒有娶妻,我看這位姑娘很是面善,倒不如將她嫁給我,成就一份美好姻緣,也算了(liao)了(le)你們一樁心事,你們意下如何?”
“你……”徐立光被他的厚顏無恥氣得說不出話來,
黃氏也被他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扶着胸口直喘氣。
沈靜芳也無法維持淡定,也不知是羞是氣,滿臉通紅。
“登徒子!”只有不到十歲的徐慧珠指着佑安的鼻子,脆生生地罵了一句。
佑安終於將目光落到了面龐精緻的徐慧珠身上,小女孩不但不害怕,還衝他扮了個鬼臉。
佑安想到這個女孩的身份,臉色也不免黑了一下。
因爲這個小女孩,不但是那老鬼的小姨子,還是那老鬼的寵妃。
他雖然也覺得納妾不算什麼大事,但是,老鬼的豐富情史,還是讓他大開眼界,歎爲觀止。
換句話說,真是長見識了。
不過,他可沒有對這小姑娘動邪念,老鬼是老鬼,他是他。至少,他現在分得很清楚。
佑安正要說話,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怒氣,下一刻,他神色驟然一變,整個人的感覺突然變得穩重而又威嚴起來。
秦昭成再次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眼睛深沉地看着馬車上的那名端麗少女。
此時,沈靜芳眉頭微蹙,臉頰通紅,眉宇間帶着幾分惱怒,顯然是惱了“自己”。
她這副神情,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越到後來,她的養氣功夫越好,輕易不會動怒了。
秦昭成一邊回想,一邊有些貪婪地看着自己的皇后,根本沒瞧那位所謂的寵妃一眼。
沈靜芳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猛然擡頭望去,就看進了一雙宛若深潭的眼睛裡,如此的深沉、平靜,而又神秘,令人神往卻又忍不住畏懼。
看到那雙眼睛時,沈靜芳就感覺自己心臟好像被什麼撥動了一下一般,目不轉睛地望着他,她明知這樣不對,想要移開目光,但是他的眼睛卻彷彿吸石一般,令她怎麼也移不開目光。
直到黃氏一聲咳嗽,沈靜芳纔回過神來,就對上了黃氏不贊同的眼神。
沈靜芳心中又羞又愧,連忙低下頭去。
她也不知道剛纔怎麼了,竟然對着一個外男看個不停,何況那人還剛剛調戲羞辱了自己。
黃氏嘆了一聲道:“靜芳,那個登徒子根本不適合你,娘一定會給你找個好夫婿。”
沈靜芳垂着頭,微微頷首了一下。
“啓程吧!”黃氏開口說道。
馬車頓時緩緩動了起來,護衛軍們將她們護得密不透風。
秦昭成默默地看着馬車從自己身邊經過,並沒有無謂的追上去,而是目送對方的馬車離開。
他知道,對方對他的印象已經降至谷底,他就是此時上門求親,徐家也不會答應的。
“少爺?”等徐家的人走遠了,趙笙上前試探着喊道。
“回去吧!”秦昭成說完,就率先上了馬。
娶妻一事,只能暫且擱下了。
明明期盼的事情落空了,但不知爲什麼,他忽然有些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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