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門口。
紀邵軍坐過王助理的車,他認出了王助理的車牌號,側身對明東珩道,“小明,有人來接,你不用送。”
明東珩點頭,他站在一邊沒離開,目光透過墨鏡看王助理的車牌。
王助理從駕駛座下來。
他走到另一邊,目光看着紀邵軍那羣人。
紀邵軍與沈清他都見過,他目光落在沈清身邊的女生身上。
夏日的太陽下山晚,此時光線並不強烈,整個太陽像是被籠了一層柔和的霧,微涼的金色光線斜斜打在她身上,翠波的衣裙隨風輕漾。
眉眼懶散又恣意。
是這個風華正茂的年紀該有的意氣,又帶着這個年紀少有的這種指點江山的從容。
這種大將之風。
王助理站在原地,看着白蘞幾乎失了聲。
“王助理,”紀邵軍走近,向王助理介紹紀衡,“這是我爸。”
王助理終於回過神,他目光從白蘞身上移開,向紀衡打招呼,“太爺,您好,我是慕總的助理,您叫我小王就行。”
他視線落在紀衡身上,又驚訝的發現,這位紀先生也是氣度不凡。
王助理打開車門將紀家一大家子進去。
他坐上駕駛座,將車開上大路,今天不是工作日,路沒那麼堵,他看着後視鏡。
白蘞坐在靠近車門邊的位置上,坐上車之後就戴上了藍牙耳機,降下車窗,手肘搭搭在窗戶上。
“白小姐在江大哪個專業?”王助理很禮貌地詢問。
沈清正在低頭翻看今天一天發的照片,聞言,替白蘞回答,“阿蘞報的物理系。”
江大物理系,三大王牌專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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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很快到達晴鑫樓。
慕以檸已經提前早到幾分鐘,在樓下等紀衡。
王助理將車停在晴鑫樓門口,看到紀衡坐在副駕駛,她當先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大伯爺,我是以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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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衡下了車,眉眼皆是感嘆:“都長這麼大了。”
慕以檸抿脣笑笑,目光一偏,看到後座白蘞跟沈清下車,也頓了一下。
白蘞下了車,見慕以檸看過來,便微微傾身向她打招呼,腦後半挽的烏髮隨之垂到胸前,“您好。”
慕以檸見過任晚萱,雖說是經過培養的,但舉止投足之間還有揮之不去的小家子氣。
實際上紀家一大家子,除了沈清外,氣度都不凡。
任晚萱卻有點不像是紀家的人。
原本以爲紀邵軍的另外一個侄女大抵也是如此,沒想到這容貌氣度,慕以檸想,她一時之間在江京竟然找不出其他任何一個人與她相匹配。
一行人來到晴鑫樓的“雨”字號包間。
包間難約,他們一進來,裡面的服務員就上了茶水跟點心。
白蘞乖乖地坐在沈清身邊,她已經摘下了耳機,打開手機看app上的題。
慕以檸坐在紀衡身邊,給他倒了一杯茶,並敘說小時候的一點趣事,目光偶爾看着對面坐着的白蘞,微微失神。
敲門聲又響起。
王助理去開門,看到人有些驚訝,“龐經理?”
因爲慕以檸經常約重要客人來這裡,王助理有辦會員卡,自然認識晴鑫樓的經理。
晴鑫樓在江京僅次於康羽樓了,政商名流都喜歡在這裡訂包間。
不過王助理跟晴鑫樓的人並不熟,而他跟慕以檸都沒到讓經理親自接待的程度吧,他自然意外。
“王助理,我來給你們包廂送糕點,”龐經理讓身後的服務員進去,笑着道:“這是我們給雨字包廂贈送的糕點。”
晴鑫樓的糕點出名,就跟康羽樓的早餐一樣。
基本上預定都很難,王助理看着服務員拿進來的糕點,往旁邊側了側。
服務員給這一桌的人各自上了一份糕點。
白蘞低了下頭,是她上次跟姜附離來與高嫣吃飯時,她多吃的那塊糕點,她擡了下頭,晴鑫樓的經理朝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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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衡沒怎麼吃飯,一直跟慕以檸說話,眉頭稍稍擰起,“你爸他身體怎麼樣了?”
大家族的人自古以來都很團結,那時候還有連坐的說法,不團結的家族,只要一個人犯了殺頭大罪那就是株連九族。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觀念傳承到現在。
紀衡也很佩服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也從沒想過跟他爭搶,知道有慕顯光在慕家必定更加繁榮昌盛。
這次回江京,才從紀邵軍嘴裡聽到寥寥幾句。
慕以檸喝了一口茶,聞言,“您知道,他還是沒想開。那次哥哥是不想跟着科考團一起去的,他覺得自己還不夠資歷,但父親打通了關係,強硬將他們送了進去。”
慕顯光潛心培養的慕煢因爲他的干涉死亡,從那之後,他幾乎就沒踏出來佛堂。
紀衡顯然才知道這些,他將菸袋放下來。
相比較慕煢的死亡,自己纔是最後那個劊子手,這纔是慕顯光遲遲不肯原諒自己的點。
提到這個,氣氛就沉下來。
吃完飯,慕以檸將紀衡他們送下樓,讓自己的司機送他們回山海公寓,“路上小心。”
紀邵軍跟沈清要回他們住處,沒跟紀衡一起回去。
慕以檸叫了晴鑫樓的車送紀邵軍回去,等人全都走後,慕以檸纔回到車上,她按着太陽穴,“慕昭今天去學校了嗎?”
王助理在開車,他回答地恭敬,“少爺他要最後一天再去。” 慕昭考的也是江京大學,不過他讀的是經濟系。
提到江大,王助理將車開到路口,緩緩道,“慕總,白小姐也在江京大學。”
“什麼?她在江大?”慕以檸打開窗戶,人清醒了一點。
她今天已經觀察白蘞好久了。
王助理回答:“對,江大物理系。”
身爲慕家人,誰不知道江大物理系?
慕煢當年就在江大物理系,直博,加入科考隊。
慕以檸聽着熟悉的專業,目光怔怔地看向窗外,“她竟然自己考到江大了,還是江大物理系……”
據她所知,白蘞也是湘城人。
慕煢當時從小就接受最頂尖的教導,可白蘞在湘城,那裡的條件慕以檸不用想也知道。
“您說……”紅燈,王助理將車停下,“老爺知道她在物理系,會走出來嗎?”
慕以檸收回思緒。
“不知道,問題不僅僅是我爸,伱看她也從未去過慕家,”慕以檸靠着後坐,忽然擡頭:“樓管家知道嗎?”
她問的是樓管家知不知道這件事。
慕以檸重心已經偏向經濟,科研界的那些事她不懂,幾大研究院的泰山們估計也就慕顯光認識了。
只是慕顯光不出來,慕以檸也沒辦法。
“應該是不知道的。”王助理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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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報道期有三天,29-31號。
31日,傍晚,白蘞帶着她的黑色電腦還有一小盆多肉,回到407。
門是半掩着的,她進來時,兩個室友正在門邊靠左邊的桌子上,對着電腦狂喊,“刷不出來!加油,加油!你是江大的網啊,你怎麼能差成這樣?!”
“你太讓我失望了,江大網絡。”
“以後再也不考江大了。”
聲音歇斯底里。
穿着白色T恤,扎着馬尾的女生喊完,就看到門口站着一位明豔的女生,白衣黑褲,眉眼漂亮又慵懶。
“朋、朋友……你找誰?”
白蘞拿着電腦,禮貌頷首,“你好,我是白蘞,第一天開學就來了。”
扎着馬尾的女生反應過來,這是她的室友,“啊,你好,我叫孔惟,”又指着坐在電腦面前的圓臉女生,“她叫余思敏,我們倆都是西城人。”
余思敏也轉過頭,熱情打招呼,“原來你就是我們最後一個神秘室友,加個微信我拉你進我們宿舍羣。”
三個人相互介紹,孔惟才摸摸鼻子,挽回形象,“不好意思,剛剛跟余思敏在搶女神的專輯,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平時其實不是這樣的。”
白蘞目光一瞥,看到余思敏電腦是《賭酒》專輯發售的頁面。
欣姐把閆鷺所有的歌全都收錄到《賭酒》的專輯,參與華曲獎,所以一併給粉絲出了珍藏版。
不貴,就是難搶。
“沒事。”白蘞看着孔惟,輕輕笑了下,眉眼散漫,張世澤追星比她們更恐怖。
孔惟看着她朝自己笑得一臉明豔的樣子,有些發愣。
白蘞走到自己桌子前,她對面的牀鋪好了,還圍了一層窗簾,但是沒人。
她在桌前停頓片刻,略一思考,還是擡手將電腦放在牀上。
電腦上拷貝了馬院士給她的資料。
雖然姜附離說過她電腦安全度很高,不用擔心資料會泄露,她還是很謹慎。
她把多肉放在桌子上擺好,左邊,孔惟終於回過神,她點開申請消息,是白蘞的,微信名很簡單——
白撿。
“啊,你也是鷺姐粉絲?”孔惟握緊手機,壓抑激動。
白蘞不緊不慢地拉開椅子坐下,從旁邊抽出一本書,聞言,挑眉,“算是。”
找到共同愛好,距離一下子就拉近。
孔惟跟余思敏搶了五分鐘,江大的校園網太差,兩人沒搶到專輯,發誓不推薦學弟學妹們考江大。
“你對面是徐茜,”孔惟就意興闌珊地抱着薯片跟白蘞八卦,“她昨天帶着管家跟保鏢來的,她家裡有管家。”
“徐家?”余思敏推着自己的眼鏡,她顯然在江京是有認識的人的,認真分析:“應該是那個徐家。”
“哪個?”八卦是孔惟的天性。
余思敏看了眼白蘞的書,一本外文,她沒看懂書名,就摸着下巴繼續分析,“江京就那麼幾個家族,我外祖怕我在江京惹事說過一點,反正跟許家有姻親關係的多半沾點皇親國戚,四捨五入,我們寢室也算是皇親國戚?”
白蘞垂下眼睫,不急不緩地翻書。
她沒仔細聽,只是余思敏一說起許家,她便想起許南璟那一行人。
江大校門外。
一輛沒有標誌的車緩緩駛進來,門衛看着車牌被嚇一跳,遠遠地就放了行。
心裡納悶,這車怎麼今天開到江京來了?
這個點江大散步的人多,這兩天出入江大的車也多,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內部車牌,沒引起多大注意,只有部分人在思考爲什麼這個車牌前面的字不是“江”字而是“研”字。
車子避開人羣,緩緩從西門開到南梅區。
車停下,馬院士還對着電腦,熒光打在他臉上,車門打開,他頭也沒擡,“你不參加總結會議了?”
姜附離下車,看着前面路口,隨手把鴨舌帽扣上,語氣聽得出來冷淡,“什麼都要我來,養他們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