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長草悽悽,柳條柔漫,馬路上兩條車軲轆印紀間橫着一頭狼。
三個人的心跳都在加快,李秀和二秀趕緊把手槍的子彈頂上了膛。王南端着馬槍瞄準了這頭狼,只是沒急着開槍,反而看向了四周。
狼是非常聰明的動物。老獵人都說:如果是一頭狼跟着你走,那是在看你值得叫幾個狼過來吃。要是有狼擋在你的前面,那肯定是有一羣狼圍着你。
現在正是一頭狼擋在前面。
果然,草叢裡傳來索索的聲音,草尖時有起伏。
用槍打狼與打日本士兵不同,人的身形比較大,也不會撲過來咬人,都在遠距離上開槍射。
狼雖然小,卻更加兇猛,它會衝上來咬人的喉嚨,在你掙扎的時候就開始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這纔是它的恐怖之處。
兩個女孩子也知道被狼圍住了,只能靠向王南的身邊。
王南在思索着打死前面擋路的狼後往哪裡轉槍口中,兩個女孩子貼過來時,他突然急中生智喊到:“你倆,後面,看到就開槍”,聲音短促有力。
兩個女孩子聽取王南的聲音,毫不猶豫的都轉過身去,兩隻手槍差不多同時對準了後面的馬路。馬上兩個人又覺得不對勁兒,槍口就各往外挪了一些。
就這樣,三個人的槍口總算把360度都能照顧到了。
王南不是故意留着前面的狼,是他找不到第二個目標,不得不看着這頭狼要做什麼。
三人與一狼就在馬路上僵持着。
微風吹過來,柳枝與青草隨風飄動。
王南身前十來米處路邊的草叢裡突然有一隻小狼斜斜的跑了出來,只見它跳下了車軲轆轍印裡,又跳上了路中間的凸路,站在王南與前面橫在路上的那隻狼中間,頭扭過來看看王南,又扭過去看着那頭大狼。
王南看到了第二隻狼,不管僅只是小狼,也毫不猶豫的對着橫在路上的那匹大狼開了槍。人與狼的距離還是太近,瞄準的時候對着眼睛後下方,槍聲響過,王南都能看到狼毛間的那個槍眼。
而後立刻拉推槍栓,小狼被槍聲嚇的身體一團,正要跑開,王南已經瞄準在它的身上,小狼太小,頭一低就給王南留了個屁股,王南在一瞬間只是下意識的給個子彈找了個最厚實的位置,手指就不由自主的勾動了板機。
兩聲槍響,大狼小狼都沒出聲就倒在了地上。
王南剛推上一顆子彈,小狼出來的草叢裡又有一頭狼現了身形,一頭狼把頭從草叢伸出來對着小狼嚎叫,從王南這裡看只能看到這頭狼的耳朵,來不及想太多,把槍口壓在這頭狼耳朵後面的位置開了槍。
這頭狼一下子倒在路邊上,隨後半滾了一下,把粉色肚皮亮了出來,在那裡哀嚎了一長聲,這時王南正在拉推着槍栓,卻也看清了這是頭母狼。
剛又端好槍,身後傳來清脆的手槍響。
王南心裡一哆嗦,槍口在前面急擺,看不出哪裡有狼,就左腳向左橫開半步,右腳大步往左側一跨,槍架在肩上一個動作轉了身,一頭壯狼正在不遠的路邊草叢中舔着屁股上的血,它頭貼在後腿位置,眼睛還在看着三人。
王南對準狼眼睛下方一點開了一槍,看到這頭狼抽搐着翻在地上,再次抽拉上膛,隨後四處草叢嘩啦嘩啦的響。幾處狼身露出草叢,三個只覺得周圍的狼影不斷閃現,象是狼羣在圍着他們轉。
王南有些怕身後有狼,立刻又轉回身後。
前面沒有狼,卻看到右手離路不遠的草在晃動着分開,王南對着晃動的草壓低了槍口迅速開槍。
拉栓後立刻從上衣口袋裡抓出一排子彈,打進彈倉,推上槍栓。
這時正右方稍遠點,有一頭狼露出頭來在嚎叫,王南可聽不懂狼語,把槍轉過來瞄上就開了槍。
狼一閃就不見了,叫聲也跟着消失。
這時四周近處的都有聲音出現,有的是狼的叫聲,有的是狼跑動帶動樹葉草枝的聲音。
狼影在草叢時閃現着,王南沒有了目標,李秀和二丫的手槍也只是亂晃着,三個人一下子陷入了恐怖的跑狼中間。
三個人站在原地,只感覺到後背發涼,冷汗直流,緊張不一定如打日本兵,可打起來心裡卻完全沒底。
狼留給人類的更多是傳說,王南學打獵到現在還沒打過狼,卻聽了一耳朵狼的故事,二丫更是從小就是被狼來了嚇大的,只有李秀對狼的感覺還停留在字面上、狼皮上。
有了一小會,周邊聲音小了很多。
三人不敢稍有怠慢,仍然保持着原有姿勢。
王南的槍口擺來擺去找狼的蹤影時,身後兩個女孩子突然都叫起來了:“這邊這邊”。
王南槍擺了一半,突然又想起一個著名的狼故事:一個狼在前面跳來跳去吸引着人的注意,後面的狼悄悄的撲到後背上咬住了脖子。
脖子一寒趕緊又擺了回來,喊到:“開槍啊”。
二丫的聲音:“太遠了”。
李秀接着說:“狼跑了,好幾只”。
王南看眼前的草叢沒有什麼異常,就轉過身來,看到狼羣都跑到了路右邊的大片荒草地裡,十幾頭狼,大的小的都有,在200多米地一塊空地處遠停了下來,頭都對着三人。
王南愣了下,問兩個女孩子:“路這邊的也跑過去了?”
兩個女孩子都重重的“啊”了一聲。
王南吐了口氣,放鬆了點,瞄準一頭大點的狼的兩肩中間,太遠了,狼頭都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找寬實的位置打。
一槍打到了那頭狼的身上,狼就倒在了地上打滾,其他的大狼小狼立刻分散着跑開。
對着能看到的狼背影,王南把槍裡的三發子彈打完,狼就在草叢中偶爾閃現一下,不再給王南機會。
王南打了十槍,眼睛只看到倒下來的有五頭狼,可心裡覺得很過癮,對付這種羣體攻擊的動物,三個拿槍的人能趕跑它們都不容易,留下五頭狼就更困難了。
狼很機警,一般只是追擊,正常的狼羣,小狼不算的話一般也就六七隻一羣(七匹狼就是這麼來的),敢堵住三個人的路,起碼得上十頭成年的狼,這是個非常大的狼羣了。
放倒了四頭成年的狼,這個狼羣得躲起來休養生息了。
再往槍裡壓上子彈,王南看着狼去的方向,這一片都是個荒坡,草甸子、榛材顆子、小小的雜樹林子、反着光的水窪地、小土崗,一時間看不到狼跑到哪裡去了。
二丫突然往遠處指:“在哪兒”。
王南順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遠遠的,小黑點,又在500多米的位置上往這邊看,不知道是在看它們的親人還是想記住它們的仇人,狼羣離開的有些依依不捨。
王南把標尺立了起來,對着狼羣的方向,把5發子彈又打了出去。
距離遠了,狼的反應有些慢,第4槍響的時候,狼羣才散開了點又一起往遠處跑,第5槍就是往遠處的草叢亂打。
王南從肩上的後盒裡抓出一包子彈,撕開紙盒往放在上衣口袋裡兩排,餘下一排壓進槍裡,這才把一悶口氣吁了出來。
三人站在原地喘了半天的氣兒,走的時候沒有碰狼,說不出爲什麼。
反正王南看到死在離小狼只有兩三步遠的母狼後,心裡生出了股說不出的心酸,就對狼沒有了任何興趣,不管是狼皮還是狼肉,沿着馬路就前走。
李秀和二丫同樣在那裡看了好幾眼才走。
到了坡頂能看到兩山之間夾着勉強可見的車軲轆馬路,從左邊山腳彎向山川深處。
湯原縣誌記載:西南岔河,發源自達裡帶嶺流入東南湯旺河,河岸兩邊平原,乃糖梨川也。
滿語稱這裡爲湯力川,意思就是寬闊的草甸子。
日本人在這裡修鐵路時,把西南岔河去其西字,改爲南岔,有時也寫成南叉。
從山坡上看去,山腳間大片的白花花的山梨樹,遠遠平坦些的是成片的草甸子,這裡還處於人煙稀少的原始荒原生態。
這時的南岔只有一個幾戶人家的小村莊,歸香蘭管轄。再過段時間日本人就會派人過來,從這裡開始瘋狂的開採小興安嶺的各種資源,幾年後又爲此這裡修了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