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會死。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格佛荷會那樣對我。”康熙想了想：“她打我不會也是你的安排吧。”
當然不是。良妃擡手揪了揪他皺緊的眉毛：“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清楚？在我病得毫無知覺的時候賣掉我的藥，在我快渴死的時候，把整整一壺水倒光在我面前。”
原來如此。
康熙情不自禁張手想抱她。他感覺得到她有多麼寒冷。
他更加難過爲什麼她要把這樣的人放在身邊？
“我有我的想法，不需要告訴你。”良妃的聲音還是很冷淡，不過，眼角的餘光卻掃了他一下。
康熙欣喜的點頭：“以後你怎麼安排，我都聽你的。是我對不住你，我現在真的能感覺到當初的你是怎樣的。”
新的待遇再怎麼差，也會比浣衣局好一些的。
最重要的是，能和她在一起。
良妃笑了：“調你去永和宮如何？”
不！康熙眸光驟變：“我不去伺候她！”
良妃笑了笑，拍拍他的肩：“你得感謝樑九功。就算我折磨他，貶低他，他也還是忠心的。樑九功跟我說太皇太后的人來打聽過了，你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樑九功明知道現在主子不喜歡他，卻還要過來，就是爲了告訴良妃，他發現太皇太后監視乾清宮，他怕她有危險。
被和奴才放在一個位置相比，康熙的臉上浮起一絲赧色，但很快消失了：“他是個好人。希望你對他好一點。”
“終於學會不頂嘴了啊。”良妃擡了擡手拉好他的領子：“起來吧，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康熙正要回答。房外響起了腳步聲。
小魏子來到窗外，不敢離太近，小心的道：“皇上，敬事房送人來了。說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良妃一愣。
康熙卻在此時微微一笑，在她看過來時又忙忍住了：“我想好了，我想到乾清宮來。”
良妃看向他：“你有什麼功勞配讓我答應你？”
康熙走到窗邊，輕輕的對小魏子說了一句話：“你可以走了，今晚皇上不會臨幸任何人，因爲他要和我在一起。”
小魏子意外的擡頭，看見康熙眸光冷咧。
他嚇跑了。
康熙望着背影笑起來。
他想好了，前面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別無選擇。
他轉眸問良妃：“對了，你還沒告訴我，蘇麻抽籤是怎麼回事？”
……
一個時辰前，慈寧宮中，蘇麻喇姑又一次的扎到了手指，鮮血直冒。
這是第四次血掉在手帕上。
她放棄的把它放在了一邊，心神不定。
玉錄玳掌着燈進來，笑了笑：“嬤嬤怎麼還沒睡，主子叫奴婢來問一聲。”
問什麼。
蘇麻喇姑怎麼會不明白呢。
她裝傻的低下了頭：“我還有點活兒要做。”
“這麼晚了，身子要緊。”玉錄玳過來一看帕上好些血滴，忙道：“奴婢去拿藥。”
蘇麻喇姑看着她翻找藥瓶的身影出神，她在想可憐人。
玉錄玳乖巧的順口關心道：“嬤嬤年紀大了，身邊該有專門的人了。別的宮裡像您這樣的早就有人了。”
是啊，太皇太后和皇帝在好些年前就提過。蘇麻喇姑一生未婚，他們很早就想要安排照顧她的宮女。這在宮規裡是早該有的，別說是蘇麻，就是尋常女官身邊還有丫頭服侍呢。
只是蘇麻身體一直硬朗，凡事親力親爲，就總是不肯要。
她現在倒是改變了念頭，爲了……某個可憐的人。
這樣做應該可以保護他吧。
蘇麻喇姑緊張的問：“主子是不是又說什麼了？她有沒有說挑誰。”
玉錄玳敏感的動了動眉毛。回頭道：“沒。奴婢先給您上藥吧。”
她認真的拿着藥箱來到她面前。
蘇麻喇姑呆呆的，又在想白天的事了。
玉錄玳觀察了好久，也試探着問她在想什麼。
問不出來。
不久，玉錄玳終是疑惑的離開了。當她走向布木布泰寢室之時，突然間一個人的影子閃過腦海。
那是康熙。
怎麼會這樣呢。
玉錄玳相信自己的直覺，它一向很準。由於今晚不是她上夜，於是便趕回了自己的下處，招來心腹姬蘭：“明兒各宮主子來給太皇太后請安，佟貴妃到了讓她先別見主子，我有話跟她說。”她想想怕不穩妥，便又道：“罷了，你現在就去景仁宮。你跟她說……”
接到回訊後，布木布泰的心情挺好的。佟貴妃的主意不錯，因此她也叫人很快在各處挑了二十個模樣心性都不錯的丫頭。
反正她早就有這樣的念頭，那些人也早幾年就看上的。
蘇麻喇姑不管抽到誰，都不會失望。
在此之前，布木布泰不會說。
她要給她一個驚喜。同時也給皇帝一個“驚喜”。
次日。
良妃下了朝到慈寧宮請安。太皇太后看她沒有帶保成，反而是帶了純禧，有點不悅。
良妃知道她重男輕女，主動笑笑：“保成已經好很多了，此刻在上書房呢。”
“哦。”那就沒事了。太皇太后和藹的抿了抿脣，把純禧摟過來摸摸她的腦袋，再對良妃說：“那就好。哀家今天有別的事情請皇帝決斷。”
良妃心知肚明的疑問：“何事？”
太皇太后和她說了，然後又歡喜的吩咐玉錄玳：“去請蘇茉兒過來。”
正好，蘇麻喇姑端着水果正好進來。
玉錄玳便身子一轉去拿籤筒。
太皇太后等了片刻，笑咪咪的朝蘇麻喇姑道：“昨夜哀家做了不錯的夢，今早想求籤，蘇茉兒你替我抽一支。”
蘇麻喇姑忐忑不安的隨手一拉，籤號出來了：十一。
十一號是個矮個子，不過人很勤快乾練。
反正，就這麼定下了。太皇太后很高興：“那就是了。等會兒把人帶過來，讓蘇茉兒看看。”
她高興完了纔跟她和良妃說明白是爲什麼。
蘇麻喇姑眼皮一跳：“主子？”
良妃卻及時的看了她一眼，恭喜道：“額涅，這是天意，這下朕可就放心了，不過，一個夠嗎。”
不夠也沒有關係。太皇太后早就想好了，十一號作爲蘇麻喇姑的貼身大宮女，自然還會有小宮女。不過都由她來安排。
或者說不是她安排也沒事，只要跟那個賤婢沒關係就行。
她很高興的是良妃也聽話。這就說明她想多了，那個賤婢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蘇麻喇姑伺候了布木布泰一輩子，自是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她不明說就是給自己面子，不可以再提康熙傷她的心了。只是，這樣一來，蘇麻喇姑的心裡很難過。因爲說到底什麼忙也沒幫上康熙。
她想了半天的主意也都成了泡影。
但是能怎麼樣呢。即便皇帝喚她一聲額涅，歸根結底，她也不過是個奴才。
可她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因爲再這麼不管康熙肯定又要被打死。
她悄悄着瞥向了純禧。
純禧卻是被太皇太后抱着，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時，良妃反倒對籤筒很有興趣。她拿過來抽出竹籤仔細的看：“真有意思，皇阿奶，朕也有個想法。”
布木布泰的心輕輕一動。想起昨夜敬事房冠冕堂皇的回覆。
良妃不提，她也不提，她以爲就這麼過去了。
小魏子當然沒跟敬事房直說，而是說良妃有要緊國事處理。這個藉口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可是她也不能硬來。
看來，良妃是心裡不滿了？
布木布泰輕擡眼簾，她不信她會這麼做。皇帝一向是很孝順的，也很尊重她。她不會改變她的決定。
良妃衝她輕輕一笑，露出晶瑩的皓齒：“這籤子借我一用。”
她叫人拿來筆墨，然後拿一隻手擋着，在竹籤的下方空白寫字。
她寫的什麼沒有人知道，也不許偷看。
等她寫好了之後，她便對李德全吩咐了一聲：“叫進吧。”
身着宮裝的康熙低着頭，安靜的進來。
他走得很慢，因爲傷太重了。
布木布泰的雙眼立刻盯緊了他。
康熙挪動着腳步跪了下來。
等他行完禮，布木布泰早已迫不及待：“你怎麼來了？”
她沒問是怎麼回事，因爲她知道。
她就是因爲知道纔不想看見他。
她損失了暗衛，都是康熙鬧的，她快恨死他了。
良妃也就當她不知道似的吩咐康熙自己講一遍。同時暗示蘇麻喇姑不要說話。
講完了，純禧在一邊作證。
她乖巧的沒有提康熙立功的事。因良妃本就不想便宜康熙，何況格佛荷是布木布泰親口嘉許成爲女官的，若說出真相只會讓太皇太后暴怒和難堪。
她只說康熙被打得很慘。
布木布泰微微動眉，語氣也變得冷了：“這麼說來，皇帝是要開恩了？”
良妃笑咪咪的看她：“是啊，皇阿奶，我想讓他也來抽一回籤。也免得這賤婢有話說。”
剛纔她在簽上都寫好了名字，每個宮室都有，康熙抽到哪裡就是哪裡。
她把竹籤倒頭放好，用力搖了搖。
這就要看康熙的運氣如何了。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
康熙起來，忐忑至極的伸出了手。
乾清宮，一定要是乾清宮。
他手指微顫的靠了過去，終於挑中了一支，往回抽。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