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如此大規模的國防工事也不是一拍腦袋就能修的,首先得選主持修建的人,山西那邊沒啥好選的,精明的山西老漢是唯一人選,不選他,想在山西挖條溝都不成。
而京滬杭這邊,可關係着首都的安危,那自然必須得選聲望卓著、能力出衆的軍事家才行。
當時中國軍界公認的軍事家或者說有資格擔任總參謀長的人只有三個半,其中以蔣百里聲望最著,可惜他可是和光頭大佬在戰場上放對過,還打得光頭大佬顏面盡失,光頭大佬對他的忌憚遠超過信任,哪怕這位民國時期的軍事天才後來拿出了聞名於世的“國防論”,光頭大佬也把這位供得高高的卻是不用;另一個就是劉浪先前所說過的川中趙子龍未來軍神,年富力強能力出衆,可人家直接投奔了紅黨正在和光頭大佬打擂臺,自然也是不成的;還有一個是人稱小諸葛白崇禧,聲望能力也是極強,可這位是廣西軍閥的二當家,光頭大佬自然也是不敢用的;除了這三人,那就只剩下最後半個軍事家了,就是楊傑。
楊傑也不是普通人,自辛亥革命開始就擔任團長,1931年當選爲國黨中央執行委員,12月任陸軍大學校長,1932年1月任軍事委員會參謀次長兼陸軍大學校長,由其經歷就可以看出其在當日中國軍界的地位,讓他來主持這幾條國防工事的建設本來是再合適也不過的事。
可軍事家也是人,自然也會犯錯誤,因爲對日戰略和已經相當於軍事委員會二把手的何上將不對付而鬧情緒,他連最起碼的實地勘察都沒做,就用兩個半天時間在圖紙上畫了幾條線,整了個“京滬杭設防方案。”,最奇葩的是將偌大的一個南京城設計成了閉鎖式的堡壘防禦方案,也就是將首都整成了一個大型要塞。
很顯然的,這套方案一出來,差點兒沒亮瞎幾位大佬的眼,換成誰,誰也不想呆在猶如烏龜殼的要塞裡生活不是?如果真被包圍了,想跑都跑不了。他那位死對頭何上將那可不更是藉機將其罵了個狗血淋頭?
光頭大佬頭大如鬥之下便把自己這位參謀長趕到歐洲“考察”去了,這下可好了,全中國都沒人有資格主持國防線的修建了,那隻能是大佬親自上陣了。大佬親自上陣可沒說赤膊上陣,大佬只是掛了個名義表明自己的重視,其主要實施人是來中國的第三帝國顧問團,日耳曼人要嚴謹得多,他們花了幾個月時間實地考察,最後提出了一個極其嚴謹的防禦方案。
這個方案就牛叉了,日耳曼人甚至參考了自己老對手法蘭西人花費十年時間甚至那一刻都還在不停建造的號稱永不陷落的馬奇諾防線的一些特點,按照這個防禦方案,以當時日軍的軍力、火力水準,是根本沒有希望突破防線打到南京了。
光頭大佬看到報告後,僅僅興奮了不超過一分鐘,就把這份報告給丟雜物堆了。不是顧問團不用心,而是太用心了,設計的太牛叉,就像那些女人的那些奢侈品一樣,看着很好看,但想買下來,費用實在太高昂了。如果按那份報告想建成國防工事的話,整個國府得不吃不喝好幾年才能省下打造國防工事的錢來。那大家夥兒吃啥?集體去要飯嘛!
光頭大佬怒了,但又鐵了心的要建國防工事,又把任務交給了軍事委員會參謀部,參謀部的高參們沒有辜負委員長的期望,他們經過大量的實地考察之後提出了一個方案,這個方案對於日軍可能的進攻方向,整個防禦方案的側重點,都有着合理的闡述和區分。
該方案認爲,日軍最有可能沿着長江、京滬鐵路自上海進攻南京,所以主張在福山、常熟至吳縣、江陰至無錫分別修建國防工事,並且在前後設置進攻陣地以及後方集結陣地,構成兩條以營團級工事羣落爲主體的國防線,這便是吳福線以及錫澄線。
方案同樣沒有忽視日軍從杭州灣登陸的可能性,主張在乍浦、澉浦、拓林等地修建海岸要塞,並在乍浦、嘉善至蘇州,海鹽經嘉興至吳江修建國防工事,同樣在前後修建進攻陣地以及集結陣地,這便是嘉乍線以及海嘉線。
除了這四條國防線,在南京還要修建復廓陣地以及外圍防線,復廓陣地以城垣爲依託,外圍防線則從大勝關始,經牛首山、方山、淳化鎮、湯山鎮至棲霞山形成一個弧形工事羣,背後依託長江天塹,構成一完整的防禦圈。
採納了該方案,並於民國23年開始施工,到民國25年基本完工,其工程主體便是吳福、錫澄、嘉乍、海嘉四條國防線。
四條國防線主要由營級工事羣所構成,少量重要地段則加強成團級工事羣,所有的重機槍巢、炮兵陣地、觀察所、掩蔽部、彈冇藥庫全都由鋼筋混凝土濤築成永固工事,戰時只需掘開交通壕、散兵壕就能組成完整的防禦工事。
所有永固工事的頂壁厚度全部超過一米,足以抵禦150mm口徑重炮炮擊以及500磅航彈的轟炸,地下掩蔽部的厚度更是超過兩米,足以抵禦1000磅航彈的轟炸,期間由於偷工減料以及設計誤差,難免有所錯漏,但總體是不會差太多的。
如果沒有曾經時空中發生過的堪稱悲劇的南京保衛戰,就是以劉浪的眼光來看,這樣四條斥重金打造的國防線,絕對可以發揮極大作用,給予日軍極大殺傷的,如果能有十到二十個師依託國防線設防,日軍很難迅速越過國防線。
可是,由於淞滬的倉皇撤退,七十萬大軍損失慘重,兵力損失超過三十多萬倒還在其次,丟失了所有的重裝備這點卻是堪稱致命。
更可怕的是,有這樣如此堅固的防線,指揮部竟然沒有給各軍各師下發防線地圖,由於不知道工事的具體方位,國軍官兵們只能到處亂挖封土包,結果把不少墳包都給挖了。因爲工事的鑰匙都是交由當地的鄉長保長負責保管,結果,因爲戰亂,大家夥兒都跑路了,官兵們就算挖到了工事也沒有鑰匙,還是進不去工事。就算有少數鄉、保長沒跑,把鑰匙給了部隊,結果因爲長時間沒保養,鎖孔早已生繡,照樣打不開。。。。。。
劉浪在未來看到這樣的戰報,近乎是痛苦的笑了,花費重金建造卻不知去保管保養,這個時期的國府官員們腦袋裡都裝着什麼玩意兒?只知道吃喝玩樂嗎?
沿吳福線修建的大量永固工事,最終能夠啓用的只有極少數,就極少數被啓用的永固工事,也基本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因爲再堅固的工事也要人守,而那些從淞滬戰場上潰敗下來的國軍,鬥志早已蕩然無存了。能堅守超過兩天的,都是極其精銳的部隊了。
不過說起來,吳福線上的工事多多少少總還算是發揮了一點作用,至少還擋了日軍一陣。最讓人遺憾的卻是嘉乍、海嘉這兩條國防線,由於日軍在金山衛的登陸太過突然,而當時國軍主力全都已經調往滬西,所以日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就越過了這兩條國防線。
等到南線日軍高歌猛進繞過太湖南岸、攻陷宜興,最後一條也是最堅固的國防線錫澄線也沒法繼續堅守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川軍在廣德、泗安死死擋住了南線日軍,江陰要塞也牢牢鎖住了長江,才爲國軍主力的撤退贏得了時間。
可這四條國防線,就這樣被愚蠢的浪費了。
劉浪在此刻重點指出這四條由光頭大佬主導修建的國防線,就是希望能引起他的警覺,不要將戰略重心放在已經現出頹勢的淞滬戰場上,而是依託這四條防線對日軍進行層層阻擊。
至於日軍註定要會在金山衛的灘塗和太倉登陸的消息,劉浪眼中悄然閃過一絲厲色,強自忍住了提醒這位最高統帥的心思。人家大佬這會兒可不是和他一個小上校開什麼軍事會議,不過是一時鬱悶想提點他兩句罷了,如果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參謀部上將高參在這兒對淞滬戰役指手畫腳,終究只會適得其反。
“不錯不錯,難得你也看到了這一點,這是我早於數年之前就勒令軍事委員會參謀部設計,國府投入巨資建設的國防線,就是我中國的馬奇諾,日本人註定要在這裡吃上一記大虧,三月滅亡我全中國,真是不怕風閃了他們的舌頭。”光頭大佬頗有些自得的點頭說道。
正在這時,又看到王世和拿着文件匆匆走進來,剛剛舒展的眉頭再度擰起,輕輕擺手道:“今日下午何部長會從廣州返回南京,明日讓世和帶你去他辦公室辦理一切事宜,你自去吧!”
“是!”劉浪立正敬禮,徑自出門而去。
直到出了軍事委員會的小樓去第一道崗亭上拿了自己的配槍和軍刺,劉浪輕輕吁了一口氣,眼睛虛眯着看向東南方。
雖然看不見數百里外的戰火,但劉浪知道,通過這位的考驗不過是纔開始,真正的考驗,或許在數日後就會來臨了。
獨立團,將會加入那個近百萬大軍鏖戰的血肉戰場。
只是,在哪個時間段加入,連劉浪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