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曠壩平時是遊玩場:打擂、雜技,耍龍燈、唱露天戲之類,都在這裡舉行。現在因爲烈馬作亂,人們都不敢在曠壩,而是擠在樓廊和鼓樓上觀看。
蕭頻富使烈馬一到場中,就左手狠勒馬繮,將馬頭勒了朝後。
烈馬左眼睛血紅紅的看着蕭頻富,四蹄就地旋轉,不能再掀,但有勁的馬頸奮命般朝前狠犟。
蕭頻富心聲:“我擔心繮繩強度不夠,而且馬未上嚼口,可以咬人,但此時絕不能鬆勁。”
蕭頻富雙腳使勁夾緊,同時右手一下子抓住馬左轡,使馬頭不能上下左右擺動,只有四腳還在無規則地亂踏。很快就踏出了雜亂腳步印的小圈子。
張口露牙的馬,開初是怒吼驚叫,片刻就又叫又喘粗氣,一會兒嗬嗬作響,四踏漸漸慢下來,直至不耐煩地停滯。
蕭頻富心聲:“我少年時是飛騎能手,深知烈馬此時雖然被迫停走,但它並不甘心。如果不從騎術上降服它,一鬆手,它就要發狂,那就難以收拾了。”
烈馬又準備發狂。
蕭頻富暗道:“不能老是這樣僵持着,我的精力也有限。得采取措施……”拿繮繩的左手,忽地一下抓到馬轡右邊的半截繮繩,右手一伸,幾乎同時抓着右繮繩。這樣就左右手都有了繮繩。
烈馬轡頭一鬆,登時揚頭“嗚噓噓……”一聲,同時身體向前一縱,前腳一撐離地,馬身就立了起來,要將蕭頻富拋下馬背;緊接着前身向下一降,後腿騰空一掀……
蕭頻富像在狂浪上的小船,忽上忽下地顛簸。但他的雙腳如鐵鉗似的,緊緊夾住馬腹。
烈馬一招未能得手,躍起前腳,拔腿就要狂奔。
蕭頻富心想:“且能容爾再張狂!”雙手狠狠地將馬頭勒了口朝天。
烈馬眼睛不能看前方和地面,立即不知所措。四腳盲目地跑了幾步,不得不停了下來。
蕭頻富略待片刻,覺得烈馬有點甘拜下風的意思了,接着雙手向前一鬆,左手力量有度地一勒,同時右腳一拍馬腹,表示要向左走。
烈馬想向前趟,但被左繮勒着,只得氣極敗壞地朝左走。
蕭頻富待馬走不多遠,左手一鬆,右手一勒,同時左腳拍馬,表示要向右走。
烈馬此時感到遇見了馴馬的祖宗弼馬溫,雖然不心甘情願任他擺佈,但是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頭。
蕭頻富又教烈馬左、右趟了兩次,才雙手一齊抖了繮繩一下,表示站住。
烈馬總結了一下:“這個主人不像原先那個動輒就鞭打的惡主人;我今天,就是因爲惡主人套我時,我不張嘴銜嚼口,他發怒狠打我時,我激怒突然奔斷繮繩,就跑出來了。若是再被他抓着,不拿馬刺戳我的屁股纔怪。”
蕭頻富見烈馬的傲氣到了下限。覺得:“它已經累了,也是該回到它主人身邊的時候了。”高聲呼喊:“誰的馬?來牽去!誰的馬?來牽去……”喊了幾遍。
忽然,喝彩聲、鼓掌聲一齊大作,有如暴風雨伴隨着雷霆萬均似的驚天動地。
皇帝在未出烈馬事件之前,就和愛後紫虛,平民裝束在鼓樓上游玩,觀賞市景和名勝;將烈馬在街上橫衝直撞,尤其是蕭頻富飛身上馬,並在相距咫尺的曠壩裡、驚心動魄地降服烈馬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激盪不能自禁,對一帶刀侍衛說:“傳他上樓來!”對紫虛道:“我看得特別緊張,如魂上九霄,五內翻動。這是即使用重金,也不能看到的一場並非做作,並非故意賣弄的超高級表演。那青年就像焊在馬背上似的。烈馬無論怎麼無法無天,到後來也不得不就範投降!我朝中出了英雄!”
紫虛心中說:“我早就看出:那是賣藥的蕭頻富。我姐看中了他;但他卻是被盧玉珊繡球打中的叫化子。我正在考慮:‘既然木已成舟,生米成了熟飯’,我該認了。他畢竟是我們師兄。自小就很苦,尤其被鯊子熊通緝,命在刀刃上。師兄在光天化日下隱身成長,伺機復仇,也是一種策略。而且極不容易。我不但不能拆師兄的臺,倒必須助他直上青雲纔是。第一不要問他姓名,封他爲馬神,以後就叫他馬神。第二要重獎。第三要封高官。第四要彰顯京都、全國。”極爲快感地對皇帝說:“如此天降奇才,實是難得,應該重重封賞!”
皇帝:“對對對!重重封賞!”
紫虛:“首先不要問他的俗名;要封他和叫他爲高雅的‘馬神’!重獎金銀!尤其應該封高官!”
皇帝:“是!朕封他爲英雄‘馬神’!重重嘉獎!封官!”接着問盧繼古:“有什麼高官位置空着的?”
盧繼古:“‘諸衛上將軍’空着。”
皇帝:“那就封‘馬神’爲諸衛上將軍。”
盧繼古心聲:“我雖被‘降馬’表演激動一時,但沒有了玉珊,這一久落魂喪魄似的,樂不起來。但應該回答。”說:“是。”
蕭頻富將馬拴在場邊的一棵樹幹上。
護衛跑步來到蕭頻富跟前:“壯士辛苦了!我家主人要見你。跟我走吧。”
蕭頻富邊跟他走,邊說:“這是優良的快步河曲馬,我得把繼續馴服這種烈馬的方法,告訴你家主人。”
護衛心中說:“因爲是保護皇帝便裝出遊,未經允許,不能暴露皇上身份。所以不能告訴他:皇上召見。”帶蕭頻富到了樓下,小聲叮囑:“上樓見我家主人時,未經允許,請不要先說話。”
蕭頻富跟着護衛到了皇帝前面,一下子看見那位美貌的羅鳳(紫虛),就想打招呼。但心聲:“啊!那是紫虛,看她那素不相識的眼神,我就覺得師妹顯然‘心有事’。剛纔護衛囑咐‘不要先說話’。如果那烈馬是她的……哎呀那馬踩傷了不少人,應該賠償。但我不要唐突,先看看再說……”
盧繼古和皇帝,那天在樓上看盧玉珊拋下繡球後,目光只在那羅鍋上,都沒有看清楚蕭頻富的相貌。
盧繼古此時,例行公事似的,對蕭頻富說:“陛下在此,稽首聽封。”
蕭頻富一驚,直視着皇帝,心中說:“原來是天下第一大。我得按照五姐‘遵紀守法’‘和氣生財’‘愛護好人’的原則行事。而且,我正需要一個大保護傘庇護,避免被鯊子熊陷害。”樂道:“我本以爲是馬主人招見。不料是‘皇上’!”邊下拜,邊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扯起在金鑾殿的把子,說:“朕同皇后,封你爲馬神。皇后說:‘以後您就叫馬神。’官封你:諸衛上將軍,披彩遊街三日,然後上任。”
蕭頻富受寵若驚:“謝萬歲!謝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