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是做到了,集結后土皇和地府的神仙攻打廉殤君士的山谷住地,以一個小小石妖的身份。
還是那片氤氳如霞的花海,還是那一座座彷如世外桃源般的竹樓羣,廉殤君士立在草廬前的空地上,笑如春風,仿似大軍壓陣也動搖不了他分毫。
“廉殤!”嬴勾手握捆仙索,遙指他的面門,“枉我兄弟認你爲友,你居然會做出這等無情無義之事!還不把後卿交出來?!”
廉殤君士微微挑眉:“哦?你說我禁錮了後卿,有何憑據?”
“要想證明你的清白還不簡單?”溫如是緩緩步出陣營,“只要你敢讓我們前往你的禁地一看,後卿是否被你困在封靈大陣中,口說無憑,去了自有分曉。”
廉殤君士仰天大笑:“也好,你們若是硬要去看,我讓你們過去也不無不可。”他慢慢停下笑聲,若有所指地望着溫如是,“不過在下蝸居簡陋,容不下這麼多尊大神,你們只能定出五人前往。”
見他有恃無恐的神情,溫如是隱隱約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人都被她叫來了,哪怕明知有詐,掛念着後卿的安危,她也要頂着壓力往前衝。
跟隨廉殤君士前去禁地的人選很快定出來了,后土、嬴勾、溫如是、青鶴和鳴淵。
有了廉殤君士的控制,禁地前的食人花和樹藤都溫順了許多,當他們飛過上空時,只是騷動了一會兒,並未攻擊。
禁地內的山洞很快就到了,洞口上方清朗,沒有一絲黑霧。溫如是暗道糟糕,她心裡更是着急,越過其他五人,搶先一步就竄了進去。
飛進山洞,溫如是也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靈氣被限制,她的心裡一點點地涼了下去。很顯然,廉殤君士早有準備。沒有封靈大陣,沒有魔物生靈所化的蠡淵寒潭,沒有吸取神血的樹藤,也沒有後卿。
黑漆漆的山洞裡,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就像她那夜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覺一般。
溫如是靈力一動,一簇簇跳躍的火焰在洞中的各個方位燃起。
她一步步走向當初後卿站立的地方,視線緩緩掠過地上的泥土。後卿那天流了很多血,她親眼看見,金色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身後。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
只有厚厚的灰塵,就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留下。
他到底去哪裡了?溫如是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至在洞穴的中心停下。
她低頭怔怔地望着腳下,這裡,是掉落乾坤袋的位置……
“諸位,既然大家都沒有在這裡找到你們要找的人,那現在是不是該來討論一下,如何對我這個被污衊的主人家表達一些歉意?”廉殤君士不緊不慢地環視周圍茫然的人們,語帶笑意。
后土跟嬴勾對視了一眼,將目光轉向了溫如是。
果然是男主光環不可逆,溫如是微微勾起脣角,眸光冷冽:“好手段,廉殤君士,你與瑤華仙子勾結,引後卿墮入魔道,這事沒有人拿得出證據,我也沒有。不過,難道你以爲這樣就夠了嗎?天理昭昭,你今日所做的一切,終有一天都會顯出原形。”
“我溫如是發誓,若後卿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你跟瑤華仙子爲他抵命!”
溫如是身姿挺立,玄衣迤地,面上的神情在火焰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哪怕他們是這段劇情中無可爭議的男女主人公,哪怕爲此任務失敗……她也在所不惜。
這一次,她不想再去計算得失。
她溫如是欠後卿的,她會堂堂正正地還給他。
……
后土聽信青鶴的話,召集炎帝手下的人馬前來圍攻廉殤君士已是違令,如今在禁地內沒有找到弟弟,只好先行離開。臨走之前傳音給青鶴和鳴淵,讓他們跟在石妖的身邊,如有新情況,馬上通知他。
后土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他不敢不信那小石妖,但是也不能全信。正當后土打定主意,回去請炎帝出面的時候,後卿叛變的消息從前線傳來了……
廉殤君士嘴角噙笑,緩緩經過溫如是身邊,擦身而過之時,他突然停下,聲音只得兩人能聞:“啊,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他擡手,後卿的乾坤袋從廉殤手中落下,他的指尖微晃,勾着裝飾的絲絛搖了搖:“後卿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旁人看不到他的臉,擺了所有人一道的成就感讓廉殤君士開始有些肆無忌憚,他的笑容惡毒,“裡面的東西呢,對於現在的後卿,已經用不着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他都開了口,那我就做一次好人。”
溫如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過乾坤袋沒有說話。該說的已經說了,她這次是栽了,但是那又怎樣?仙道光陰,百年亦不過轉瞬,她不信就扳不倒他!
見刺激不到溫如是,廉殤也不生氣,他微微笑了笑:“袋裡還有兩滴心頭血,不過,你肯定不知道後卿爲什麼不用……”他哈哈笑着越過她的身邊,頭也不回地離開。
後卿爲什麼不用那兩滴心頭血,溫如是也很想知道。不過沒過兩天,這個問題就再也不重要了。
後卿叛變了……
黃帝急訊,後卿擊傷屬下十多員大將,叛入蚩尤軍中。女魃應詔趕往前線,助黃帝抵禦敵軍。后土回去之後,屁股還沒坐穩就被炎帝趕了出去,命他速召後卿回族領罪。
嬴勾急了:“鳴淵、青鶴,你說你們家主人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啊?啊?!莫名其妙跑到蚩尤那邊去幹什麼?”別人不相信溫如是,他卻半點都沒有懷疑。
他的想法很簡單,兄弟的女人,又願意跟後卿那戀童的傢伙玩靈魂禁錮——總不能用後卿的安危來逗他玩吧。所以在地府的人早就走光了的情況下,他還是堅定不移地留了下來。
“不可能的,主人連黃帝那裡都不想去,怎麼可能說叛變就叛變呢?!”青鶴臉紅脖子粗地反駁。
鳴淵的關注點顯然跟大家不一樣,他縮在一旁黯然神傷:“主人要叛變,也跟我們說一聲啊,突然這樣來一下,我們該去哪裡找他?”
“去蚩尤軍中,”溫如是霍然起身,“後卿不可能叛變,他的家和朋友、親人都在這邊,肯定是廉殤做的手腳。遲則生變,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就算是綁,也要把他綁回來。”
青鶴、鳴淵紛紛斜睨她一眼。綁?說得輕巧,幾個妖怪去綁上古大神,誰有本事,誰去綁一個來看看!
溫如是根本就不理他們,直接將手伸到了嬴勾面前:“捆仙索再借我一用!”
青鶴、鳴淵恍然大悟,齊齊轉向嬴勾。嬴勾大義凜然,捂緊自己的口袋:“要去就一起去,你們在前面吸引他的注意,我在後面發動捆仙索,這樣成功率會高得多。”
衆人撇嘴:“又是在背後下手的那一套,累不累啊。”
雖然大家都很鄙視嬴勾被後卿養出來的這種壞習慣,但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也確實是個好方法。
四人一路向着東夷進發,經過黃帝的帳營時,青鶴、鳴淵和溫如是都沒敢進去。
在別人眼裡,這幾個妖怪身上,可是打上了後卿的烙印的,若是還敢出現在黃帝軍中——估計一冒頭就會被人拿下。最後還是嬴勾仗着有地府在背後撐腰,偷偷摸進去打探消息。
過了許久,他才鬼鬼祟祟地跑回來:“後卿真的叛變了,女魃今天還跟他交了手的。那混蛋可沒念着舊情吶,一巴掌差點沒把女魃扇飛了。”
嬴勾面帶苦相,從三人臉上一一看過去,“我說,我們還是別去找打了,萬一那傢伙大義滅親,把我們一鍋端了,交給蚩尤發落怎麼辦?其實,冥界的工作還蠻輕鬆的,地藏王對我也挺好,我真的不想去投靠蚩尤……”他說着說着,也沒發現自己的思維從一開始的擔心自己的人生安全,突然轉到了要不要投靠蚩尤上。
蚩尤要是打贏了黃帝,地府也會被接手吧?那要是蚩尤真的贏了,他要不要再去守冥海呢?嬴勾認真地考慮着,晃眼一看身邊的人都走光了,伸手進懷一摸:“喂喂喂,私自偷拿別人的東西是不道德的,你們幾個沒教養的妖怪,還不給我站住!”
嬴勾拔腿就追,“說你們吶!再不停下來,我就要用神力替後卿教訓你們了哦!我說到做到……”
蚩尤營中,羣魔亂舞。
後卿紅衣勝火,銀髮如絲,眉間有道鮮紅欲滴的豎紋。他斜倚在岩石案几上,懶懶地執杯,將杯中濃烈的酒液一飲而盡。
緊挨着他身邊的瑤華仙子巧笑倩兮,柔順地將他空了的杯盞注滿,然後放下酒罈,端起自己面前的玉盞:“瑤華敬你一杯。”
後卿微微側目,不置可否地一口乾掉自己杯裡的酒,慢慢起身:“我跟你不過只認識了幾日,好像還沒有熟到這個地步。”
“後卿,”瑤華仙子眸光盈盈,黑髮如墨,“你真的,忘了我嗎?”
後卿一頓,蹙眉看了她半晌。
你真的忘了我嗎……不能忘的是什麼?
他好像真的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麼呢?
良久,他抱歉地緩緩答道:“我不記得你。”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卿本佳人的手榴彈,15158692和瑞的地雷支持!挨只嘴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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