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後。
大毓京城。
大毓京城在大毓朝的百姓們心中,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雪都。
因爲這裡幾乎每年都會下雪, 而且下的永遠都是厚厚的鵝毛大雪。
“當初本宮與駙馬分開的時候,也在下雪,不過那時候的雪, 比起現在可要讓人心裡難受多了。”
容貌與九年前幾乎沒什麼變化的陸拾遺端坐京郊最高峰的一處道觀精舍裡, 一邊漫不經心地撥弄着面前的古琴,一邊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洋洋灑灑的大雪和不遠處那一樹渾然不顧風雪的凌壓和侵蝕, 依然開得紅豔似火的臘梅。
在她的身邊, 有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女在跪坐着煮茶, 淡淡的花茶香氣在精舍裡縈繞, 讓人的精神也不由得爲之鬆愜舒緩起來。
“駙馬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陸拾遺擡手接過少女遞過來的花茶,淺淺地啜飲了一口, 毫無預兆地開口問道。
在陸拾遺開口後,精舍上方頓時飄下來一團白影。
那白影畢恭畢敬地跪在陸拾遺面前, 和她一五一十的彙報起了顧承銳近段時間的情形。
如果顧承銳也在這裡旁聽的話,恐怕會驚駭得雞皮疙瘩都要爬滿身。
因爲這白影就差沒把他每日除了幾次恭都彙報給她效忠的主子聽了。
陸拾遺若有所思的聽着, 捏着白瓷茶杯的手,也無意識的在杯身上打起了拍子。
當她聽到白影說,因爲顧承銳常年不近女色,他的下屬們懷疑他不愛紅妝愛少年,還特意在今年的年宴上向他進獻了整整一打眉清目秀的漂亮孌童後,陸拾遺脣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這也難怪那羣腦袋一根筋的大老粗們會對他的性取向產生懷疑,畢竟在這麼多路反王當中,也唯獨他這麼多年不近女色的連被女子靠近都厭煩的想要殺人。如果本宮沒有猜錯的話,那些給他進獻孌童的將軍們恐怕沒討着什麼好,是不是?”
“殿下真知灼見,駙馬大人在收到那份特別的禮物後,當場就氣得拔出腰間長劍把他面前紫檀木桌劈成兩斷,不僅如此,還罰了每人五十大板,扣掉了足足三年的俸祿。”白影也就是隱鳳衛的首領一板一眼的對陸拾遺道。
“本宮就知道,駙馬絕不可能放過那些讓他丟臉的人,即使他們沒有惡意也一樣。”陸拾遺儘管沒有瞧見顧承銳那惱羞成怒的模樣,但是僅僅憑藉着腦補,就已經讓她覺得滿心飛揚的樂不可支起來。
畢竟,自從與她家傻小子有所牽絆以來,她最喜歡的就是看他在她面前頻頻出醜爲樂。
因爲那真的是說不出的有趣和讓人樂此不疲。
又笑了幾聲後,陸拾遺將手中茶杯重新遞給旁邊一直保持着驚人沉默的少女,重新把手放在古琴上撥弄起來。
大概是因爲聽了一件趣事的緣故,她的琴音比起剛纔的感傷沉鬱,明顯帶出了些許愉悅和快活的味道。
這樣的愉悅和快活,彷彿擁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一般,連外面的風雪,都爲之動容的有了劃下休止符的跡象。
陸拾遺對顧承銳彷彿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她反反覆覆的把顧承銳的飲食起居,都詳細瞭解了一遍以後,才擡手示意隱鳳衛首領一號退下。
不過一號卻在這時候,做出了一件讓她出乎意料的舉動。
她伏跪在地上,神情很是慚愧地向陸拾遺請罪。
“自從你們棄暗投明,加入本宮麾下以來,可從沒有哪一件事讓本宮失望過,你這請罪,可請得本宮有些緊張啊。”
陸拾遺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隱鳳衛首領說了句玩笑話,她臉上的表情,卻並不像她嘴裡所說的那樣緊張,相反還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味道。
“是屬下瀆職,讓殿下您失望了。”隱鳳衛首領一板一眼地向陸拾遺再次叩頭行禮。
“你一口一個屬下瀆職,一口一個讓本宮失望的,你倒是告訴本宮,你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向本宮請罪?”這時候的陸拾遺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停止了撥弄琴絃的舉動,“難道你所說的瀆職與駙馬有關?”
“殿下您猜的沒錯,確實與駙馬有關,”隱鳳衛首領八風不動的臉上頭一次帶出了幾分無奈的神色,“屬下們低估了駙馬大人的敏銳程度,他很可能已經意識到了在他的身邊,有您派過去的人在偷偷潛伏着了。”
“原來竟是這樣一點小事,”陸拾遺聞言不由失笑,“本宮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居然讓本宮的心腹愛將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本宮請罪。”
“他發現了就發現了吧,”陸拾遺重新撥弄起了琴絃,琴音也重新變得歡快愉悅起來。“這也沒什麼好大不了的,反正總有一日,本宮也要把那些人脈徹底的交託到他的手上。”
“可是殿下,駙馬大人的手段異常高明,他直接採取連坐舉報法,一扯一大串的就差沒把我們的人統統一網打盡了。”
即便是跪在地上,脊背也依然挺拔如鬆的隱鳳衛首領臉上破天荒的帶出了幾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不僅如此,駙馬大人還把那些人當作是其他反王亦或者朝廷派過去的暗間,決定從重從嚴的處置了!”
“你說他要從重從嚴的處置本宮派過去的那些人?”陸拾遺聞言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是的,殿下,”隱鳳衛首領表情很是慚愧的低頭道:“駙馬大人已經下令要把那些人處斬了。”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陸拾遺聞聽此言,一邊搖頭一邊從自己坐着的蒲團上站起來,在精舍裡來回踱了好幾步,“那些人都是本宮精心培養出來的,可不能因爲這樣的陰錯陽差而莫名其妙的折在了駙馬那裡!”
陸拾遺眉心緊鎖地思考了一陣,“除了還沒有暴露的以外,其他的,都想辦法給本宮換個身份弄到其他反王那裡去鍛鍊吧,等到以後,本宮與駙馬重逢以後,再把人重新送還給他也是一樣的。”
隱鳳衛首領沒辦法理解自己效忠的公主殿下爲什麼能夠如此篤定在與顧駙馬分開整整九年以後,還能夠與其和好如初。
要知道這些年以來,偷偷跟在顧駙馬身邊的暗衛們可沒有哪一個,在從前的顧駙馬,現在的敬王嘴裡聽說過昭華公主陸拾遺的名字。
他就好像遺忘了這個人的存在一般,把與他和離的結髮妻徹底封存進了自己的腦海深處,再也不願意談起,也不願意再聽別人談起。
因此,隱鳳衛首領實在是沒辦法理解自家主子這種堪稱強大無比的自信心。
陸拾遺當然沒那個必要,也沒那個閒工夫去給自己的下屬解惑,在弄清楚了隱鳳衛首領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向她請罪以後,她就直接把她給繼續趕到房樑上去守着了。
隱鳳衛首領退下以後,陸拾遺又慢條斯理的喝了兩杯花茶,才轉而向身邊面容清秀的少女問起了宮裡帝后的情形。
在聽說帝后的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中後,陸拾遺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弧,“如果不是還惦記着要留下他們給駙馬出一口惡氣,本宮早就了結了那兩個老東西了,也不會讓他們又多活了整整九年。”
“其實殿下也不必爲此感到懊惱,”那清秀少女低低開口,她的聲音柔媚而動聽,如同樹上的百靈鳥一樣,讓人百聽不厭。“相信這樣痛苦的活着,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極爲可怕的折磨。”
“本宮只恨本宮不能親手了結了他們。”陸拾遺長嘆了口氣,重新撥弄起了自己面前的古琴琴絃,她的思緒卻依然飛回了九年前,飛回了她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前所短暫停留的拾遺補闕小空間裡。
是的,這一世,她很順利的回到了拾遺補闕的小空間。
也在那裡見到了真正的昭華公主。
昭華公主是一個可憐人,她並不是現在皇帝和皇后的親生女兒,而是皇帝長兄,也就是先帝的女兒。
大毓朝大概是當真走到了末路的緣故,皇室後裔少得可憐,特別是皇帝,不論他們怎樣使出吃·奶的勁兒,辛勤耕耘,最後都未必能得到什麼讓他們滿意的收穫。
比如說,昭華公主的父皇就是這其中的典型。
他在登基後,廣佈恩澤,大施雨露,結果除了把自己弄得奄奄待斃以外,就得了昭華公主這一棵獨苗兒。
這先皇也是個慈父,在發現自己命不久矣,皇后又難產撒手以後,特意在自己的弟弟們中間選了又選,挑了又挑,才矮個子裡面拔將軍的選中了現在的皇帝和皇后作爲他唯一女兒的父母,他希望能用皇位換來自己兄弟和弟媳婦對他女兒的視如己出!
爲了避免自己唯一的心肝肝攤上一個刑剋雙親的標籤,先皇更是寧願頂着絕戶的名頭,先宣佈公主夭折,再爲女兒轉換了一個身份,徹徹底底的把自己的心肝寶貝劃分到了自己的弟弟和弟妹名下。
先皇滿心以爲,他精挑細選的繼承人一定會理解他的苦心,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唯一的女兒,他與皇后唯一的嫡公主。
只可惜,他即便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卻依然低估了人心的殘酷和陰暗。
他精挑細選的這位繼承人,也就是新帝,不但不像他原本以爲的那樣寬宏大度,相反,對方還小雞肚腸、睚眥必報的厲害。
事實上,新帝早在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都對他充滿着怨恨心理,一直都巴望着他倒黴。
而新帝之所以會強迫自己和妻子對先皇嫡出的昭華公主百般討好,也是因爲這麼多年對先皇的研究,讓新帝早早就明瞭,這必然是他能夠一步登天的捷徑!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在新帝帶着妻子於昭華公主的襁褓旁,好生演了幾齣愛不釋手的好戲後,這萬乘之尊的帝冠還真的被先皇主動送到了他的頭頂上。
按理說新帝應該對讓他得償所願的昭華公主感恩戴德,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新帝對昭華公主不但沒有所謂的感恩情緒,還完全可以用恨之入骨來形容。
因爲在新帝看來,昭華公主的存在,幾乎是在無時不刻的提醒着他,他的皇位居然是通過討好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嬰得來的!
這讓他感到恥辱!
永無止境的恥辱!
可是即便新帝再厭煩仇視昭華公主的存在,他也不能當真對昭華公主做點什麼。
因爲當年知曉真實情況的人還並沒有死絕,還有很多人知道昭華長公主的真實身份,知道他這個皇帝的寶座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得來的。
爲了不讓百官和勳貴寒心,他儘管對昭華公主厭憎不已,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把她捧上天的模樣,對她愛護有加。
上輩子的昭華公主還真的被新帝給糊弄住了。
不止對他孺慕有加,還從始至終都以爲他和皇后就是她的親生父母一樣,對他們言聽計從。
在這位名義上的皇父實際上的叔父的好生照料下,昭華公主悲催無比的嫁入了皇帝早就盤算着要秋後清算的顧家,做了顧家未來的宗婦和嫡長媳,又被這位名義上的好皇父用‘爲你好’的名義強行和離又改嫁了別的男子!
如此一連改嫁了四五嫁,就連民間都有了昭華公主是破鞋的名頭,昭華公主的第一任前夫顧承銳揮師北上,奪了大毓朝的江山以後,昭華公主纔在已經變作了一個巨大囚籠裡的深宮中,弄明白了她的好皇父爲什麼要不顧她己身意願的一次又一次把她改嫁,甚至還一次又一次的用各種理由把她的夫家打落塵埃的原因所在!
她的好叔父一直都對她的父皇嫉恨頗深,可是因爲他已經魂入帝陵又把皇位傳給了他的緣故,他哪怕再對其充滿着怨恨也無從宣泄,只能要多苦逼就有多苦逼的繼續對自己深惡痛絕的對象歌功頌德!
爲了避免自己被逼瘋,他乾脆把主意打到了昭華公主這無辜的養女頭上。
既然你那麼的在乎你的女兒,臨駕崩以前都惦記着不能讓她的名聲受損而強撐着最後一口氣不肯嚥下的把她過繼在朕的名下,那麼,朕就當着九泉之下的你的面,一點點的敗壞掉你女兒的名聲!讓你即便是死了,也沒有辦法瞑目!
反正,這樣做對朕而言也是一舉兩得。
畢竟,那些朕一心想着要找茬的人,絕對想不到朕會在對他們動手之前,先把朕最疼愛的嫡公主給下嫁到他們家裡去!
當昭華公主從她的好養父嘴裡弄清楚了他之所以會一再把她嫁出去的原因所在後,她險些沒徹底崩潰掉,特別是在她的好養父對於自己的行爲非但不以爲恥還振振有詞的說這樣也算是昭華公主報答他的養育之恩以後,她更是陷入了瘋狂的暴走狀態!
如果不是昭華公主的第一任前夫,也就是自立爲敬王的顧承銳來得及時,恐怕大毓最後的皇帝已經被他的養女給活活用花瓶給砸死了!
昭華公主的心願有兩個,一個是找她的好養父還有她助紂爲虐的好養母報仇,讓他們爲他們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一個就是擦亮眼睛找一個好的如意郎君,過上一段她曾經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她希望她這輩子能夠安安穩穩的,也希望這輩子的她再也不會像上輩子一樣,因爲頻頻被養父養母勸着改嫁又和落魄的夫家和離而被輿論攻擊的生不如死!
想到那個因爲自己原本的認知世界在自己面前徹底坍塌而滿眼絕望與憤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幽魂,陸拾遺忍不住又長嘆了口氣,在心中說道:雖然我因爲一己之私,讓那兩條老狗多活了九年,但是請你相信,這九年是非常值得的,因爲,我家的那個傻小子,絕對不會讓你爲這九年的等待而感到失望的。
“殿下,薊州來的消息。”
在陸拾遺滿心感觸的想起這具身體的原主時,一直都潛伏在房樑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偷偷溜出去過一回的隱鳳衛首領悄無聲息地從房樑上飄飛了下來,臉上表情異常難看和忐忑地把一隻有嬰兒小手指大的竹管小心翼翼地跪捧到陸拾遺的面前。
薊州是顧承銳新近纔打下來的一塊地盤。
陸拾遺已經悄悄派了不少擁有內政才幹的官員前去新的薊州府毛遂自薦。
因爲她知道顧承銳麾下雖然能打仗的將軍很多,但是卻十分的缺少與內政方面有關的優秀人才。
“是那邊的人手又開始出現緊缺的跡象了嗎?”眉心微微蹙緊的陸拾遺用一種若有所思的口吻說道。
一邊說一邊以極快的速度,擰開了竹管上面的軟木塞子,將裡面的字條輕巧無比地取了出來。
她對自己手下的隱鳳衛很瞭解,如果不是十分重要的情報,對方根本就不可能送到她手上來打攪她。
字條上寥寥數語的訊息讓陸拾遺臉上的表情在瞬間變得比紙張還要蒼白上幾分。
她揚手將手裡還緊緊捏着的竹管重重砸在了隱鳳衛首領的腦門上。
殷紅的鮮血幾乎瞬間從她額頭被砸開的創口處,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
隱鳳衛首領的臉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痛楚的如同剛纔一樣,慚愧萬分地繼續伏地請罪。
原本神情安謐的少女也在這個時候,神情很是凝重地伏跪在了地上,用婉轉的語氣懇請自己的主子息怒。
“本宮把駙馬交到你們手上,就是希望你們能夠保護好他,結果你們就是這樣保護的?!”陸拾遺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魯公縣遇刺,生命垂危?!這就是你們的保護?!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本宮的信任的?!”
“屬下等護主不利,罪該萬死,還請殿下重重懲治!”隱鳳衛首領再次重重磕頭,渾然不顧自己的額頭已經被陸拾遺於驚怒交加中砸傷。
“罪該萬死?!你們除了喊罪該萬死外,還知道說什麼?!”陸拾遺已經被這訊息弄得頭皮都要炸裂開了!
這些年以來,她雖然不在她的傻小子身邊,但是對方的一切卻盡皆在她的掌控之中,爲了保護他的安危,她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派出了一大堆高手前往保護。
可是即便她如此小心謹慎,她的傻小子依然受了傷!依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受了傷!
甚至還嚴重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
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她的傻小子就這麼死了,對她而言意味着什麼!
只要想到自己又要回到從前那種百無聊賴的日子裡去,陸拾遺就恨不得直接把那刺客和他背後的幕後主使者五馬分屍!
“不行!本宮不能再在這裡枯等下去!不行!”陸拾遺語無倫次地從軟墊上站起來,用不容置疑的聲音,堅定無比地道:“本宮現在就要去薊州!”
“殿下!”清秀女子和隱鳳衛的首領一號都被陸拾遺這突如其來的決定驚嚇得臉色都變了。
隱鳳衛首領一號更是膝行兩步,再次對陸拾遺連連叩首道:“殿下,還請不要衝動,駙馬大人這一回之所以會遇刺受傷,完全是因爲您派過去的絕大部分人都被駙馬大人當做暗間給關入大牢裡的緣故,只要這批次的人加快速度趕去薊州,相信駙馬大人的安危很快就會得到保障!”
“是啊,殿下,現在京城裡的一切,可全靠您和藺老相爺在一個在暗一個在明的震懾着他們,如果您這樣一走,京城很可能會出現大亂子啊!您不是一直都說要守在京城,等着駙馬大人揮師北上,來奪這大毓朝的萬里江山嗎?”
那清秀女子也膝行到陸拾遺身邊,抱住她的腿,苦苦地哀求她改變主意。
“還有慈幼院,還有您新辦不久的慈幼院,它也離不開您的指點和幫助啊!”
“你們跟隨本宮的時日也不算短了,對於本宮的脾氣也應該有所瞭解,”陸拾遺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眼神銳利無比的俯視着跪在她面前的二人道:“本宮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不是想爲這個日薄西山的王朝做點什麼,也不是爲了要做那無所不能的救世主,而是爲了保護本宮最在乎的人!如今,本宮的駙馬傷重垂危,本宮無論如何都要趕到他身邊去,因爲,在本宮的心裡,本宮的駙馬,高於這世間的一切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