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諾奇延蘭大草原上歷來就有用刀子劃破手心, 當衆立下血誓的傳統。
通常,這種血誓在草原上是有着法律效應的。
發下宏願的人必須要完成自己許下的諾言,否則,當地的草原王就能夠以他們違背誓言爲由, 懲戒於他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拾遺此刻的行爲, 完全可以說是在向所有的納裡第爾人表態:作爲納裡第爾的王后,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你們,我會和你們一起留在這裡,與你們共存亡。
毫無疑問,陸拾遺的言行舉止給納裡第爾草原上的所有牧民帶來了極大的安慰。
他們一個兩個的又重新鼓起了勇氣,決定如他們王后所言的那樣, 與那些拓落齊布的豺狗崽子們戰個痛快!
在陸拾遺的坐鎮下, 原本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的納裡第爾主營重新恢復了往常時候的鎮定。
他們在巴木銳爾王留下的王帳將軍的安排下, 有條不紊的和納裡第爾主營外面的拓落齊布人對峙起來。
一直都密切關注着納裡第爾主營動靜的合不勒王很快就察覺到了裡面的不對勁。
深知這些人絕不可能憑藉着自己的理智重新囊和起來的合不勒王只是略作思考,就猜到了裡面的奧妙。
派遣傳令使者在納裡第爾主營外面轉悠挑釁了這麼久, 都沒能把那位吳國王女給恐嚇出來的合不勒王帶着臉上的一團酒暈, 滿臉似笑非笑的自語道:“沒想到這輩子的你比起上輩子來, 到有擔當的多了!我還以爲你知道我過來攻打的消息以後,會不顧一切的逃之夭夭呢。”
和其他人對王女的推崇不同, 合不勒王從小就對這些如同寄生蟲卻渾然不知的王女們不屑一顧的很。
事實上,若非爲了踐踏這些王女的自尊,剝去她們身上那套居高臨下的外殼,合不勒王根本就不可能和她們有任何的接觸。
這也是他上輩子會那樣殘忍對待幫助了他的陸王女的原因所在。
就和巴木銳爾王的母后是一位王女一樣, 合不勒王的母后同樣也是一位王女。
只不過,巴木銳爾幸運的繼承了草原上那眼窩深邃、鼻樑高挺的特色五官,而合不勒王和他的弟弟合不赤——從表面上看去,和尋常的中原人幾乎沒什麼不同。
排外幾乎是所有族羣都會出現的跡象。
酷似中原人的合不勒王兄弟在拓落齊布草原上會享受怎樣的待遇,不用說,大家也都一清二楚。
更別提,合不勒王兄弟還有着一個怯懦又多情的母后。
出身於杭國的蘇王女在嫁入拓落齊布草原後,整日悲春傷秋,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融入這一方她馬上要呆足一輩子的土地。
她厭惡這裡的一切,並且以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消極的反抗着被她美色所惑的拓落齊布草原王的索取。
蘇王女在生下合不勒王兄弟這對雙胞胎沒幾年,就很快在對故土的刻骨思念中,撒手人寰了。
當時的合不勒王還年幼,對自己的母親充滿着依賴和孺慕。
因爲體內父血而不被待見的他更是做夢都盼望着自己的母后有朝一日也能夠像別人的孃親一樣對他這個做兒子的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只可惜這一天他永遠都等不到了。
幼年遭遇過雙親無形冷暴力的孩子天生就要比普通的孩子敏感得多。
沒了母后又不被父王待見,還因爲迥異於草原上的特殊容貌而被被同齡人各種排斥欺負的合不勒王兄弟沒有絲毫意外的黑化了。
黑化了的合不勒其實應該感激巴木銳爾王。
因爲正是源自於他的崛起,才讓合不勒王又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意義。
爲了好好感謝巴木銳爾王對他的這份激勵,合不勒王單方面的把巴木銳爾王看作了他一生的對手和仇敵,還搞死了對方生平唯一動心的女人。
合不勒王雖然已經活過一回了,但是他依然沒辦法忘記在巴木銳爾王的面前那任意羞辱對方女人時的絕·頂·快·感!
中原人說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合不勒王相信重活一回的自己,絕對不會再像上輩子那樣窩囊的只能被地盤勢力越來越大的巴木銳爾王追得抱頭鼠竄,最後還倒黴催的被其押到陸王女的墳前一刀剁頭。
一想到那些讓人倍感不快的過往,合不勒王皺着眉頭扔掉了手中用人頭蓋骨和各種金飾精心打造而成的酒樽。
“以巴木銳爾對那個女人的看重,相信再不過多久,他就會趕回來與本王來一出王見王了!雖然本王並不懼怕他,但是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先下手爲強才行!”
他自言自語地用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得到的聲音呢喃着:“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行!就這麼幹了!”
合不勒王猛地一拍大腿,大聲呼喚外面的守衛。
沒過多久,那喉嚨都差點沒有叫破的傳令信使就被人叫了下去,緊接着,又有幾十個拓落齊布人擡着十數面獸皮大鼓擺放在了兩軍對壘陣中,重重捶打敲擊起來。
陸拾遺和老巫醫等人雖然並沒有指望能夠這樣小範圍的作戰着一直僵持到巴木銳爾他們趕回來,但他們還是無可避免的被合不勒王的瘋狂給震懾住了。
對方居然不顧戰士們長途奔襲的勞累,居然不顧眼下黑漆漆一片的天空,就這麼悍然對他們發起了總攻。
在巫醫一道上無人能出其右,在軍事方面卻是活脫脫一隻菜鳥的老巫醫此刻心酸無奈的就差沒捶胸頓足。
“雖然王上留下了不少勇士保護營地,但是與合不勒王麾下那些百戰之士相比,簡直就是拿雞蛋碰石頭!殿下,您不該來啊!您不該回來啊!”
陸拾遺臉上表情很是認真地看着他說道:“我既已承諾要與大家共存亡,就不會出爾反爾!而且,我相信納裡第爾人骨子裡的血性,我相信他們不會就這麼輕而易舉放任自己匍匐在拓落齊布人的腳下!”
陸拾遺一扔安姑因爲把她被深夜草原上的寒氣所凍住的披風,大步流星走出帳篷,“他們以爲就只有他們會敲鼓嗎?我也會!”
“咚!咚!咚!”
“咚!咚!咚!”
陸拾遺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視下,抓起兩根鼓槌,親自給在王帳將軍的帶領下,奮戰於第一線的納裡第爾勇士助威。
王后親自擂鼓爲勇士們助威的行徑讓在場所有勇士都爲之震撼不已。
當納裡第爾的勇士們在看着他們納裡第爾的王后走上鼓臺,揮舞着兩隻纖細的胳膊,渾然不顧飛箭流矢的給他們助威時,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短瞬間內變得通紅無比。
他們彷彿瞬間遺忘了什麼是痛覺,全身心都盡數投入進了這場被老巫醫評價爲以卵擊石的戰爭之中。
就連那些原本不是戰鬥人員的普通納裡第爾子民們也徹底拋下了心裡的那點恐懼,玩命似的和那些該死的拓落齊布侵·略·者打成了一團。
遺憾的是,不論他們怎樣努力,等待着他們的,依然是無從避免的節節敗退。
陸拾遺並不是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在經過短暫的思考以後,她就放下了手中拿着的鼓槌,走下鼓臺,對安姑吩咐道:“找個膽子大的傳令信使來,我要他幫我去合不勒大營裡傳一句話。”
“殿下是想要和談嗎?可已佔上風的他們怎麼可能會答應同我們和談?”安姑和老巫醫等人陡然瞪大眼睛。
“合不勒這次冒險深入納裡第爾腹心的目的就是爲了擒獲我,用來威脅巴木銳爾,如果我在這期間出了什麼事情,那麼他無疑什麼都得不到,嚴重一點的話,甚至都可能小命不保!”
陸拾遺眼睛明亮異常的看着已經圍到她身邊的衆納裡第爾貴族們說道:“雖然我們現在正處於弱勢,落於下風,但是我卻可以肯定,此時的拓落齊布必然已經落入了巴木銳爾的手中,合不勒王哪怕是爲了自己能夠平安活下去,他都必須要和我們和談!”
陸拾遺的話讓原本以爲自己此番必然小命不保的衆納裡第爾人精神大振。
在他們熱烈討論的時候,陸拾遺偷偷帶着老巫和安姑去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提出了一個讓老巫目瞪口呆的要求。
“殿下……您……您確定您不是在和小老兒開玩笑嘛?那……那東西……您知道如果種在您的身上,意味着什麼嗎?”
安姑也滿臉驚慌失措的在旁邊迭聲反對:“王后殿下,您絕對不能這麼做,您絕對不能這麼做!您要是這麼做的話,我就,我就不活了!”
剛剛纔起了個話頭就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反對成這個樣子的陸拾遺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滿臉無奈地說道:“你們就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再考慮要不要反對嗎?”
“殿下,您就徹底死了這條心吧,不論您怎樣把話說得天花亂墜,我們都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安姑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雙眼睛更是因爲怒火而變得赤紅一片。
“殿下,小老兒能夠理解您想要保護納裡第爾子民的決心,但是,哪怕您把刀架到小老兒的脖子上,小老兒也不會讓您得償所願的。”深有同感的老巫醫也在旁邊大點其頭。
發了一通火氣的安姑淚眼汪汪地又說:“殿下,那貞女之花,誰種都可以,但您不能啊,您既不是草原神祇天之主宰的信徒,又有夫有家的,種那玩意兒幹什麼?還是說,您已經厭了王上,不願意再和他過下去了嗎?”
貞女之花是納裡第爾草原鼎鼎有名的一種如同中原守宮砂一類興致的特殊巫藥。
只不過,相對於守宮砂的溫和,貞女之花要暴虐殘酷的多。
如果說,守宮砂只是女子在與男子交·合以後就會消失的話,貞女之花卻會因爲女子的失身而蛻變成一種極爲可怕的詛咒之力,深入與她交·合男方的體內,直到對方整整哀嚎七日而死。當然,身攜貞女之花的女子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通常在姘頭死後沒多久,她們也會步其後塵的很快化爲一團血水,死得屍骨無存。
安姑最喜歡聽草原上各種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對貞女之花的特性可謂瞭若指掌,她怎麼能夠接受自己已經嫁人還馬上就要有孩子的王女殿下往她自己的身上種這樣一種可怕的□□呢?如果她真的種了以後,巴木銳爾王還會像現在這樣的喜歡她嗎?
要知道,男人可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是缺不得與他們滾牀單的女人的!
再說了,這貞女之花通常都只是立志終身信奉草原之神的女子纔會主動去種下的巫毒,她家王女殿下沒事幹嘛要湊這個熱鬧?
“我喜歡巴木銳爾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突然厭棄了他,”陸拾遺一臉啼笑皆非地看了兩人半晌,要多無奈就有多無奈的說道:“安姑、老巫,你們誤會我了,我並不是真的想不開的要往自己身上種那種吃力不討好的巫毒,我的意思是——希望老巫你能夠給我弄個假的出來!唯有這樣,我纔敢單槍匹馬的跑到合不勒王那裡去和他談判!”
老巫醫雖然在軍事方面沒什麼才能,但腦子瓜卻特別的靈活。
尤其是在巫醫一道上。
在聽了陸拾遺的這一番表態後,他的眼睛止不住的就是一亮,“王后殿下,您是想要借用貞女之花的恐怖之處來震懾合不勒王,讓他不敢輕易對您不敬嗎?”
“不錯。”陸拾遺用肯定的語氣答道,緊接着,她又用充滿期望的眼神看着他道:“老巫,你應該有能耐幫我這個忙吧?”
“您要是問別的,我還真可能沒那個本事,但是這個嘛……”老巫醫在臉上露出一個躊躇滿志的笑容,“不過,殿下,您確定合不勒王不會喪心病狂的用別的辦法傷害您嗎?您可別忘了,您現在肚子裡還有着我們納裡第爾未來的小王子呢!”
“至少在巴木銳爾折返以前,我可以肯定他不敢拿我怎麼樣!”陸拾遺側耳聆聽着外面不絕於耳的廝殺聲,臉上表情格外鄭重地說:“而且,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着大家再這樣無意義的犧牲下去了。”
老巫醫何嘗不清楚及時止損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但是隻要想到被王上親自交託到他手中的王后殿下就要爲了所有納裡第爾人羊入虎口,他的心,就忍不住會產生一種完全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劇烈抽搐感。
不過,即便他心中再怎麼的不甘願,都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
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王后騎着一匹溫順的母馬,在安姑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往合不勒王下令紮營的所在地。
期間,陸拾遺並不贊同安姑與她一起過去,但是卻拗不過安姑以死相逼的堅持,不得不帶上這個不論前世還是今生都對她這具軀殼忠心耿耿的女侍。
遍體鱗傷的納裡第爾人如喪考妣的目送她們主僕遠去,每個人的眼睛裡都閃耀着晶瑩剔透的淚花。
對陸拾遺主動送上門來的行爲倍感新鮮的合不勒王饒有興致的看着這相貌只是中等的王女,用一種如同蛇吐信一樣的嘶嘶聲森然笑道:“你倒是敢來。”
事實上,合不勒王在接到納裡第爾的王后居然主動提出要和他和談的消息時,還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幻聽了。
畢竟,以他對那位吳國陸王女的瞭解,對方可不是個會願意爲了納裡第爾的子民而犧牲自己的偉大女人。
要不然,上輩子她也不會輕易被自己引誘,並且對自己的丈夫拔刀相向了。
不過爲了儘早把納裡第爾主營這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抓在自己手中,合不勒王還是無可無不可的同意了暫消兵戈的要求,率先命令自己麾下的王帳將軍和戰士們停止了攻擊,並且特意讓出了一條從納裡第爾主營直通他王帳的道路,靜等那個蠢女人的到來。
“不是我敢來,而是我不得不來。”陸拾遺眼神平和的看着面前這個坑了原主一生一世,甚至不惜用己身魂飛魄散也要讓對方付出高昂代價的男人。
他確實長得酷似中原水鄉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手中還捏攥着一個用人頭蓋骨和金子精心打造而成的酒樽,陸拾遺幾乎會把他當成一個最普通的書生一樣看待——除了容貌出衆了一點。
“你知道你過來即將面臨着什麼嗎?”合不勒王帶着滿眼的淫·邪·光·芒,從頭到腳的打量着這個上輩子被他利用褻玩的慘不忍睹的女人。
安姑見此情形,護主的本能壓倒了對合不勒王的恐懼,猛然一個跨步,擋住了後者的視線。
合不勒王勃然大怒,揚聲大叫了一聲來人,就要他麾下的勇士們把安姑拖出去好好招待一番。
在他開口說出這道命令的時候,陸拾遺慢條斯理地從自己的衣袖裡摸出了一把匕首。
正是劉王女留下的那柄能夠削鐵如泥的匕首。
“安姑與我相依爲命多年,她是我的半條性命,如果你要殺她,那麼,就別指望我還會乖乖留在這裡,陪你過家家了。”
陸拾遺面無表情的看着合不勒王,穩穩的將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她的脖子很白,白的哪怕是一小顆殷紅的血珠也映襯的鮮豔奪目。
瞳孔陡然一縮的合不勒王忍住滿腔的暴虐情緒,皮笑肉不笑地問道:“納裡第爾的王后殿下,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錯,我就是在威脅你。”陸拾遺一派落落大方的回,“你倒是告訴我,我成功了嗎?成功威脅到你了嗎?”
“成功了,你當然成功了。”合不勒王深吸了一口氣,對那兩個應命走進來的拓落齊布勇士一揮手,猛然又抱着自己面前的頭蓋骨酒樽,往肚裡灌起了烈酒。
死裡逃生的安姑強忍住滿腔的驚懼和恐慌,故作鎮定地重新回到了自家王女殿下的身邊。
陸拾遺放下手中的匕首,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又把桌上一盤紅色小漿果推到了她面前,讓她隨手拿用。
陸拾遺知道,安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甜滋滋的小果實了。
一直在悄無聲息冷眼旁觀這一幕的合不勒王臉上罕見的閃過一抹狐疑之色。
這個女人……
這個即便是身處敵營也一片落落大方從容自在的女人……
真的是他記憶裡所認識的那個陸王女嗎?
一心覺得已經給自家王女丟了一回臉的安姑因爲陸拾遺的這個動作,鼻子有些酸澀,她眨巴了兩下眼睛,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此時的紊亂心境,陡然挺直胸背,學着自家王女的模樣,泰然自若的吃起了對方推到她面前的漿果。
陸拾遺因爲她的表現在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是燦爛的笑容。
這個笑容看在合不勒王的眼睛裡,真的是說不出的礙眼。
爲了打破這一切,合不勒王將自己手中抱着的酒樽重重砸在了狼藉一片的桌案上。
“尊敬的王后殿下,您覺得您的丈夫在知道您做了本王的俘虜後,會不會用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來重新換取您的平安呢?”他眼帶挑釁地注視着她:“畢竟,近段時間的諾奇延蘭大草原,可沒少傳唱與你們夫妻有關的各種傳奇故事。”
“別的人會怎麼做,我不知道,但是我的丈夫我自己清楚,我相信他會爲了我的平安,而做出一切努力。”陸拾遺在臉上流露出一個很是驕傲的表情說道。
她的話讓語氣裡本來帶着幾分譏誚之色的合不勒王臉上頗有幾分掛不住。
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重生的時候,哪裡出了什麼差錯,要不然這個對巴木銳爾王恨之入骨的女人怎麼會突然一反常態的如此推崇她那個口口聲聲被她控訴爲可怕妖怪的丈夫?
“王后殿下這話說得可真是有夠滿的,只是本王倒是很好奇,如果讓巴木銳爾王知道你已經被本王玷·污的情況下,還會不會如你所說的這樣,對你一往情深!”
合不勒王笑得一臉邪獰的在安姑滿眼驚恐的注視下,緩緩站起了身,脫起了自己身上的衣袍。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與他那張斯文俊秀的臉龐對應在一起,頓時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彆扭感覺。
眼見着他就要一步步朝着自己走過來的陸拾遺微微翹了翹嘴角,“合不勒王,你覺得我會愚蠢到什麼都不做的就帶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侍來到你的大營嗎?”
許是陸拾遺嘴角的那個笑容太過古怪,也太過自信,居然讓合不勒王當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他驚疑不定的看着她,“動了手腳?你動了什麼手腳?”
如今已經沒辦法把現在這個納裡第爾王后與上輩子那個吳國來的陸王女混作一談的合不勒王本能的從這中間察覺到了一些對他頗爲不利的訊息。
陸拾遺破天荒頭一回的在合不勒王的面前笑得比春花還要燦爛奪目上兩分。
她心情大好的看着他,一派愉悅地主動將自己的右手腕高高舉起,對準了合不勒王。
瞳孔條件反射就是一縮的合不勒王目瞪口呆的注視着你把盛開在陸拾遺皓腕上的紅花紋路,半晌,才用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恨恨道:“貞女之花?!”
“不錯,貞女之花,合不勒王你可真有見識!”陸拾遺語帶誇讚之色的翹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合不勒王如同見了鬼怪似的蹬蹬瞪急退了數步,纔像是反應過來一般的,半信半疑地仔細打量着陸拾遺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詰問道:“你怎麼可能往自己身上種貞女之花的巫毒?巴木銳爾現在就你這麼一個王后,你是打算讓他斷子絕孫了嗎?”
“說到這個,我就要好好感謝一下偉大的、萬能的天之主宰對我和我丈夫的仁慈了。”
陸拾遺又對着合不勒王露出一個要多假惺惺就有多假惺惺的笑容。
“您知道嗎?就在您假冒您弟弟的名義,過來攻打納裡第爾主營的時候,我恰巧被我們族裡的老巫醫檢查出了身孕……有了這個孩子在,我種起貞女之花來,當然是半點負擔都沒有了。”
安姑沒想到自家王女殿下居然會主動告知合不勒王她身懷有孕的消息,頓時大急的不停地偷拽她的衣袖,想要她別再說了。
誰知道陸拾遺卻彷彿弄不明白她的暗示似的,繼續以一副有子萬事足的姿態,一邊慢悠悠的撫摸着自己尚未顯懷的腹部,一邊繼續言笑晏晏地對着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麼大的合不勒王道:“雖然不怎麼想承認,但我家那位好王上天生就是一個清心寡慾的脾性,即便是這個孩子,也是我廢了好大功夫才從他手裡要來的……”
陸拾遺似模似樣地哀嘆一聲。
“尊敬的合不勒王,我相信,在我的丈夫還沒有回來以前,你會好好的照顧我們母子倆的對不對?畢竟,你還指望着拿我們做籌碼,好好地與他談判呢,不是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爲滿腔怒火已經變得氣喘如牛的合不勒王看着滿臉優哉遊哉的納裡第爾王后,真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