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們不能傻愣在這裡發呆,趕緊走!趕緊把這該天收的死丫頭送走!”
中年男人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攥住陸拾遺的手。
“這就走!趕緊拾掇兩件衣裳躲到你姨婆家去,她住的那是貴地兒,也許官差來了嫌麻煩就不去拿人了。”
“孩他爹,丫頭總不能躲一輩子啊!”
比起中年男人,中年婦人明顯要有擔當得多,她死死咬住大拇指原地轉磨了兩圈,目光炯炯地注視着丈夫道:“與其讓丫頭以後跟陰溝裡的老鼠見不得光,還不如直接扭着這死丫頭去老蔣家賠罪!”
她用力揮舞着自己的胳膊,“親家老兩口你也知道,脾氣向來和善,只要這丫頭在他們面前一跪,哪怕是他們再恨也不會把閨女送官啊——再說了,他們家的小二不還活着嗎?我們從老蔣家回來就抓緊時間去姨媽那裡,讓她給我們請兩個好大夫過來——說不定就把人孩子給救回來了啊!”
“對對對,還是孩他娘你想得周全!”中年男人被提醒了,“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夫妻倆不顧陸拾遺的反對徑直裹挾着她出了門。
到了路上,陸拾遺才發現這裡瞧着像是個面積不怎麼大的小村落,來往的人穿着都還體面,一個兩個的都有着一身整齊無補丁的衣裳上身。
那路過的行人看着中年男人兩口子裹挾着閨女往山上跑就止不住的笑,“這是送丫頭回婆家呀?就沒見過比老陸頭和朱嫂子還疼閨女的人家了,這回孃家都還要親自再把人給送回去,也不嫌麻煩。”
被喚作老陸頭的中年男人強笑着抹了把面上的汗水,含含糊糊地乾笑着應和:“主要是孩他娘不放心,昨兒個不是下了雨嘛,我家這丫頭你們也是看着長大的,最是馬虎不過,要是從半山腰上滾下來了,這不是要了我們老兩口的命嘛。”
“咱們這陸家村也只有您會擔心二十一二都成了親的丫頭還會從半山腰上滾下來了,”那村民忍不住又是一樂,不過他笑着笑着,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用充滿驚喜的語氣嚷嚷道:“哎呦,老陸頭,該不會是拾娘肚子裡有了吧?所以你們才緊張成這樣?”
其他人也湊了上來,不約而同地說:“也該有了,拾娘嫁到蔣家也快兩年多了吧?再不揣個自己的娃兒怎麼也不對頭啊!”
“就是!別人的娃兒就是養得再親又如何?到底不是自己腸子裡爬出來的,誰知道以後是個什麼心啊!這是好事,這是好事!”
“何止你們盼着這丫頭能夠有個孩子,我這做孃的不也日盼夜盼,可這孩子就是不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陸朱氏一面掐住女兒的胳膊防止她撒腿就跑,一面垮着個苦瓜臉傷心不已地說:“你們別看老蔣家的地裡已經有三根苗了,可他們還一門心思的想要家裡能夠再多出幾個男娃娃呢……要是我家這不爭氣的死丫頭一直不開懷……老蔣家過得又是那樣的好日子……我這心窩子裡是擔心的整日整夜的燒得慌啊!”
“唉呀,這有錢人家的媳婦也不好做啊。”衆村民聽了朱氏的話心有慼慼然的連聲附和。
“誰說不是這個理兒呢!”朱氏難過的只差沒當着大家的面直接抹眼淚瓣子了,“大家夥兒也是知道的,我們老兩口爲了這一雙兒女操了多少的心、受了多少的罪過喲!”
在村民們的唏噓感慨聲中,老陸頭和朱氏繼續裹挾着女兒往山上前進。
眼見着離得衆人遠了,老陸頭用不滿的語氣問朱氏,“孩他娘,你沒事說丫頭一直不開懷的事情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膈應這個,心裡苦得跟黃連似的!”
“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你也不想想,拾娘在老蔣家肯定呆不住,必然要大歸的,到時候我們總不能說她差點把人家孩子給害了才被休的——這樣我們拾娘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朱氏沒好氣地瞪了丈夫一眼,又有些驚異的順勢瞄了下女兒,今兒個她怎麼乖順成這樣,還一聲不吭的,難道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終於懂事了,老實了不成?
“可問題是人老蔣家樂意給咱們蒙這層遮羞布嗎?要是他們戳穿了咋辦?”
老陸頭還是要面子的,女兒被休已經很尷尬了,要是還讓人知道他們故意掩蓋被休的真實原因……
“放心吧,咱們也不是頭一回和那老兩口打交道了,最是和善不過的人!而且他們又一向不喜歡和山下的人接觸,就是說話也有限得緊兒!只要丫頭好好認錯,我們又加緊彌補,他們肯定不會說什麼的——反正,他們也不是頭一回見這死丫頭犯渾了!”說到這裡朱氏忍不住捉住陸拾遺的胳膊就用力揪了一下!
“啊!”陸拾遺被她揪得條件反射地大叫一聲。
“你還敢叫!”老陸頭直接吹鬍子瞪眼睛,“待會到了地兒上,記得老實點,別梗着脖子死不認錯!要不是看着你爹我救了你那大小子的份兒上,你能嫁給蔣大爺那樣的好後生!真的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平白毀了這麼一樁大好婚事!”
“這話我可不認,那蔣大爺雖然長得不錯還自帶一股子官老爺的赳赳神氣,但是脾氣也忒怪了點,我站在他面前都怕得直冒冷汗,要我說,當初就不該把丫頭嫁給他!”
朱氏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懊惱之意。
“咱們丫頭雖然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閨女,但是容貌在這陸家村她要說第二,哪個敢往臉上貼金的說自己是第一,怪就怪你這混東西勢利眼!見到人家的大屋就走不動道兒,硬把女兒給強賣給了那樣一個拖了三隻油瓶的鰥夫!”
“我勢利眼?!不是你女兒自己見到蔣大爺走不動道一門心思的想嫁給他嗎?”
老陸頭被倒打一耙的妻子氣得當場跳腳。
“當時我是怎麼說的,我說這門婚事不成,門不當戶不對的!是這丫頭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要不然我能豁出我這張老臉的去挾恩圖報嗎?”
眼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鬥得正歡,那一邊一個抓住她胳膊的手卻攥得牢牢的陸拾遺略一思索,就乾脆以這樣一種被裹挾着往山上走的姿態,接收起了原主的記憶。
反正從這兩口子把閨女當寶貝的架勢,也不像是會把她隨手扔哪個旮旯角落就不管的模樣。
既然這樣,她乾脆先把原主的記憶接收了,免得到了那什麼老蔣家兩眼一抹黑的,只能在旁邊聽天書,什麼章程都謀不出來。
上輩子那種一步三試探的裝傻日子她可是過夠了。
這回的記憶不像上次的那麼多也那麼的沉重,陸拾遺只是半闔着眼簾,走了一會兒的功夫就把原主的記憶接收了個完全。
這原主今年二十有二,之所以拖到二十歲才成親還嫁給一個鰥夫,是因爲她前面還定了一門親,只不過還沒等她及笄嫁過去,對方就因爲一場急病,兩腿一蹬的見了閻王。原主按照他們這裡的規矩,要爲早逝的未婚夫守足三年的望門寡才能夠另行聘嫁。
這還沒嫁過去就死了未婚夫的姑娘通常也會被看做是剋夫命,再想要嫁一個好點的自然是難如登天。
原主的爹孃在原主兄長嫂子的咒罵聲,扛着壓力硬頂了整整兩年,纔給原主找了蔣家大爺這門婚事。
這蔣家大爺雖然是個鰥夫,還帶着三個拖油瓶,但是在這距離京城不遠的十里八鄉可是許多未嫁女垂涎三尺的對象。
爲什麼?
當然是蔣家大爺長得面容英俊又家資頗豐了!
當年蔣家大爺帶着他的遠房舅舅老兩口和三個兒子在陸家村背靠着的這座老君山大興土木的的時候,可是震撼了無數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壯勞力扛着包裹帶着乾糧的來這山上做活。可以說,這山上的房子蓋了多久,就養活了這山腳下幾個村落裡的多少戶人家!
爲了能夠把女兒嫁給老君山上的蔣家大爺,只要是有女兒的婦人哪個不跟烏眼雞似的和其他有可能跟自家女兒爭搶的人家鬥個雞飛狗跳、你死我活?
誰知道最後居然被一個守望門寡的小寡婦給截了胡?
不過等到人們弄清楚蔣家大爺爲什麼會那小寡婦後都表示了理解——畢竟救命之恩比山高比海深嘛!蔣家大爺被他陸家村的老陸頭救了,老陸頭讓他娶他們家的女兒他能不應嗎?不應那就是忘恩負義是不知廉恥,會被無數人唾棄的!
不過那老陸頭平時蔫搭搭的,沒想到還真敢開口啊!
居然真的把他那有可能一輩子都要守到死的老閨女給嫁出去了!
嫁的還是那樣一戶好人家!
原主在還沒有嫁到蔣家的時候,也只是個被父母嬌寵慣了但是又因爲未婚夫的早逝而滿心自卑甚至有些叛逆的小姑娘,她是真的對蔣家大爺的英俊容貌動了心思,因此坐在花轎裡的時候她還告訴自己等到了蔣家大爺家後,一定會替他好好的孝順舅舅舅母還有照顧好他的三個孩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真到了蔣家,原主才發現她心心念念盼望着丈夫居然是一塊根本就捂不熱的冷石頭!
他哪怕是娶了她進門,卻連她的蓋頭都沒掀過,直接就和她約法三章了。
他說他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之所以會娶她也是想要幫幫陸大爺的忙,先把原主這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領過來暫時養個兩年,免得陸大爺兩口子在家裡受兒子媳婦的夾板氣不好做人。這兩年就當他是僱傭原主替他照顧孩子,爲此,他甚至還開出了一年一百兩銀子的高價!他還說只要原主有了自己喜歡的人,那麼他就風風光光的把原主給嫁出去,不僅如此,到時候他還會出上一份厚厚的嫁妝!
滿心歡喜嫁過來的原主沒想到等待她的居然是這樣一桶透心涼的冰水!
她本來就是個任性又叛逆的性子,在裝了一個多月的鵪鶉後,趁着那蔣家大爺鬱鬱寡歡對月買醉的時候,偷偷爬上了他的牀,直接和他生米煮成了熟飯!
醒來後的蔣家大爺暴怒非常,還拔出了一柄看着就很不一般的寶劍就要一劍將她刺死!
是蔣家大爺的舅舅和舅母拼死把她救了下來!
不過即便如此,原主險些也被嚇掉了半條命。
自從有了夫妻之實後,蔣家大爺再沒有說什麼要讓她嫁人的話了,原主也成爲了蔣家名副其實的女主人。
不過打從那以後,蔣家大爺就把她當成了一個瘟神,即便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也不肯看她一眼。
原主心裡又酸又苦又不知道該怎麼宣泄,對她有大恩大德的舅舅和舅母她不敢磋磨,就把所有的怨氣和不甘發泄在了三個孩子身上。
偏生那排行第二和第三的孩子受了她一番真心實意的照顧,不論她怎麼殘忍的虐待他們,他們都不願意告狀,還整天吧嗒着小腿跟着她不放。
只有那排行最長的打從她一進門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屑一顧。
不論她是對他好還是對他壞,他都和他那個狠心的爹一樣,正眼都不肯瞧她一眼。
這樣在原主心裡簡直比泡了黃連水還苦的日子原主過了一年多,直到回孃家看父母的時候和嫂子打架的時候,被她一語驚醒夢中人!
日子過得再好又如何,還不是爲他人做嫁衣!
沒個自己的孩子,就是再的嘚瑟,等到老了老了還不是半點指望都沒有?!
原主覺得她嫂子總算說了句人話。
不錯,既然丈夫靠不住,那麼她就努力得一個自己的孩子。
只要有了親生的孩子,就算以後蔣家大爺不要她了,她也可以守着兒子過日子。
心裡有了決定的原主回去以後用了點手段又把醉酒的蔣家大爺給睡了!
不過這回她學聰明瞭,沒像上回那樣在蔣家大爺身邊睡得跟個死豬一樣直接被逮了個正着!
她睡完就跑、睡完就跑,這麼一睡就是大半年,肚子裡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別說個男娃娃了,就是個女娃娃也沒什麼想頭!
原主頓時就急了眼。
到處燒香拜佛的想方設法求子。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
在去土地廟裡上香的時候她遇上了一位真神仙!
那神仙一眼就看出她守過望門寡,還知道她現在已經嫁人了,而嫁的那個人家裡還有三個兒子。
原主簡直如獲至寶,趕忙問神仙她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夠得一個自己的兒子。
神仙告訴她,她之所以嫁進了夫家卻這麼久都沒有坐上胎,完全就是家裡的那三個孩子擋了路!他交給原主一個方法,讓原主把那三孩子扔河裡去,泡上一兩個時辰,把他們身上的煞氣用這老君山上的水給洗刷了,那麼被擋了路沒辦法過來投胎的孩子們就會爭先恐後的過來報道了。
原主頓時大喜!
二話不說的就照辦了!
反正現在是大夏天的,熱得很,就是在水裡泡個兩三時辰也沒什麼大事。
不過她到底怕最小的那個進了水裡出事,所以就特意抱了個腳盆去,讓他坐腳盆裡別亂動——可誰想到腳盆突然就翻了呢?
結果三個孩子雖然被聞訊趕來的蔣家大爺和舅舅從溪流裡撈了出來,原主也被休回了家。
原主的父母也就是老陸頭和朱氏帶着原主來給蔣家人賠罪,原主卻死活不肯,只說她沒錯,後來更是就蔣家大爺對她的冷淡和苛刻對他進行了激烈的批判還不小心把她沒事有事就睡蔣家大爺一回的事給爆了出來!
如此一來,蔣家大爺再也沒辦法容忍她的存在,用一筆都可以把原主打個金身出來的銀錢徹底的和原主斷了個一乾二淨。
原主回到家裡就開始裝死,每天躺在牀上挺屍哭泣咒罵蔣家大爺的不公。
結果在她那把蔣家賠償盡數搶了個精光的好哥哥、好嫂子的大力宣傳下,方圓百里的人都知道了陸家村有個守望門寡的小寡婦嫁了人卻做了個惡後孃,險些把前頭娘子生的孩子都淹死的可怕故事。
原主的名聲也壞了個徹底。
原主的父母都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普通人,在又氣又急又憂又痛的情況下,就這麼雙雙撒手人寰了。
沒了父母的庇護,原主的日子就跟王小二過年一樣,一日不如一日。
後來更是被兄嫂賣給了個死了三個老婆的殺豬匠做填房。
這日子過得可比蔣家苦多了。
簡直就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暴打!
等到殺豬匠覺得不對勁要收手的時候,原主已經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斷氣了。
殺豬匠害怕自己攤上官司,包袱一卷就逃命去了。
原主因爲沒有爲殺豬匠生下一兒半女的緣故,被殺豬匠的家裡人直接奪了全部家產又扔回到陸家村她兄嫂家裡來了。
她兄嫂哪裡肯容她,反正她也快死了,直接就把她扔在了村子靠近山腳的破廟裡自生自滅。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是她曾經狠狠磋磨過的那兩個小傢伙苦苦央求着他們從不正眼看她的哥哥時不時從山上下來帶點東西給她。他們不敢把她帶到山上去,怕惹來父親蔣家大爺的責罵,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養着她,替她延醫請藥。
在他們的精心照料下,她的身體重新有了好轉的跡象,就在她想着等自己好起來一定要好好的彌補和報答他們的時候,陸家村卻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招惹了一羣殺人不眨眼的悍匪,直接殺雞宰鴨的把他們殺了個精光,後來更是放了一把火將整個陸家村都給燒了個火紅漫天。
她因爲住在破廟裡,又總是藏在破廟下面那曾經用來儲藏糧食和各種其他物件的地窖裡的緣故,竟離奇的躲過了這一劫。
等到村子裡的大火熄滅,那羣悍匪離去,她跌跌撞撞的不顧生命危險的跑到山上去找蔣家大爺和三個孩子,她想知道她們是否安好,想知道他們是否還活着!
結果上山後,看到的卻只有一片被火光映照的宅子和兩具被割了喉的屍體,那是蔣家大爺的舅舅和舅母。
原主顧不得爲蔣家大爺的舅舅舅母感到難過,拼命喊叫蔣家大爺和三個孩子的名字,她也不知道叫了多久,才聽到屋子裡傳來一聲氣若游絲的“娘,我們在這兒!”
她不顧一切的衝了進去!
還沒有接近那渾身是血看着已經命不久矣的蔣家大爺和幾個被火圍困的動彈不得的孩子,就被一根燒斷的橫樑猛地砸中了背脊,撲倒在地上。
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然後,她就用滿腔的絕望、不甘和憤懣引來了拾遺補闕系統的關注。
接收了原主所有記憶的陸拾遺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瞅着已經距離半山腰越來越近的她攏了攏眉頭,這原主所嫁的人家恐怕有些不簡單啊。
什麼樣的悍匪會瘋狂到在這天之腳下打家劫舍?
搶得還是隻有這麼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
還是說,他們本來就是衝着蔣家來的,而陸家村的人只不過是受了他們的連累?
在想象原主記憶裡終年買醉的俊美丈夫和心高氣傲的長子和雖然年紀幼小但已經可以瞧出未來不凡的二子和三子以及那對自稱是丈夫舅舅舅母卻分明行的是僕婢雜事的所謂長輩……
陸拾遺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帶上了幾分饒有興致的味道出來。
在陸拾遺琢磨着該怎樣應對待會兒的局面時,她的胳膊又被朱氏用力掐了一把。
“娘……”陸拾遺一臉無奈地看着她。即便胳膊內側的軟肉被她掐得生生的疼,也沒有真正的生氣。在倒黴碰上了小朱氏那個大奇葩後又重新得回一個全心全意爲她着想的母親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因爲這麼一點小事而感到不快呢。
“死丫頭!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敢走神!”朱氏虎着一張臉一面讓老陸頭去敲門一門臨時抱佛腳的對陸拾遺耳提面命,“等進了門以後你就哭,大哭特哭,直說你爲自己的行爲感到十分的後悔,希望能夠取得他們的原諒……還說不論他們要怎樣懲罰你,你都願意接受!記住了嗎?”
知道自己不說記住了就一定會吃皮肉之苦的陸拾遺老老實實的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說她記住了。
朱氏看着這樣乖順聽話的女兒卻一點都不上當,“你也就是在闖了禍以後纔會這麼老實!”她恨鐵不成鋼地又瞪了陸拾遺一眼,“如果你不想到你姨婆家去過那寄人籬下的日子,你就老老實實的向蔣老哥還有蔣家大爺認錯吧!可別抱什麼僥倖心理的還想讓他們把休書收回去!你做了這樣天理難容的缺德事,能夠全乎個人跟娘回去娘就心滿意足了,斷不敢在由得你有別的想頭了!”
——其實您還是可以有點別得想頭的。
想到蔣家財大氣粗給得那筆鉅款和把鉅款奪走的極品夫妻,陸拾遺眼裡閃過一道冷冽的光。
在母女倆個說悄悄話的時候,蔣家的硃紅大門被老陸頭給敲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面白無鬚的老人。
那老人一看到老陸頭一家三口這眉頭立馬就皺起來了。
他長吁短嘆地看着老陸頭道:“陸老弟啊,你怎麼又來了,不是和你說了我們家大爺是不可能再見你的嗎?”
“蔣老哥啊!我也知道你家大爺現在肯定恨透了我們,可是我不來不行啊,在你們家小二沒有好起來之前,我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啊!”老陸頭一把將站在朱氏身邊的陸拾遺一把拽了過來,壓着她的腦袋就要逼着她往地下跪,“快!快給你蔣大舅賠不是!快!”
“唉呀!這可使不得!”那蔣大舅見老陸頭壓着陸拾遺就要向他跪拜,頓時條件反射的往旁邊猛閃了一步,說話的聲音也因爲極端的緊張而帶出了幾分尖銳刺耳的味道。
陸老頭先是被他這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然後又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哭喪着個臉說:“您就讓這死丫頭給您賠個不是吧,她真的知道錯了!蔣老哥!我向你保證她真的知道錯了!你們就在給她一次機會,千萬別報官啊!”
“報官?報什麼官?”那蔣大舅下意識的問道。
陸老頭也是表情一愣,然後猛然一把將拼命往地面上摁的女兒拽了起來,眼睛亮閃閃的問:“聽蔣老哥這話的意思,是不打算怪我這該遭天收的丫頭了?!”
“我們本來就沒打算報官啊,而且就算報官也不會有——”啼笑皆非的蔣大舅順嘴回了兩句,又很快機敏的住了嘴,換了口風的讓老陸頭老兩口趕緊把陸拾遺帶回去。
而一直如同牽線木偶一樣被老陸頭扯得團團轉的陸拾遺卻在這個時候若有所思的擡起頭定睛打量着面前的蔣大舅。
是她太敏感了嗎?
這個人怎麼看着……這麼像是從宮裡面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