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母順風順水的過了這麼多年,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品嚐過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滋味。
心裡緊張得渾身都在不住顫抖的她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才勉強說服自己,事情絕對不會像她所以爲的那樣糟糕。
要知道,這幾年來,她見多了那種搬着石頭砸自己腳的蠢貨。
爲了避免自己也淪落到那樣一個地步, 這些年來,別說外人了, 就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兒女,對她的過往也都一知半解的很。
更遑論那個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並不是真心實意想要嫁給她的蠢貨了。
這樣一琢磨的華母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氣又平和了不少。
等到後來,她甚至能壯着膽子對着那一瞧就讓人覺得很不好招惹的暗衛大人露出一個充滿諂媚討好意味的微笑了。
就在華母覺得一切都往好方向發展的時候,華承銳抱着睡眼朦朧的胖太女從華父所住的院落裡緩緩走出來了。
一看到華承銳就覺得心裡猛然一咯噔的華母搓了搓手心,趕忙屁顛屁顛地迎了上去。
“殿下要是有什麼需要華府上下爲您效勞的, 隨口吩咐一句也就是了, 何苦來找這什麼都不懂的攪家精呢?”
爲了好好在華承銳兄妹倆面前彰顯一下自己的鮮明立場, 華母沒少當着華承銳兄妹的面大肆批判華父曾經的所作所爲。
而她偶爾說出口的詛咒叱罵,即便是見慣世面如華承銳夫婦, 聽了也忍不住在心頭生出幾分刺骨的寒意來。
回想起華母在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的所作所爲以及剛纔華父所告知的一切和那沓厚厚的證據, 華承銳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有些發紅。
他幾乎可以斷定上輩子的那個他, 恐怕直到死都不知道他父親離世的真正原因。
就在華承銳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滿腔憤懣時,懷中胖太女的一句話成功讓他從大腦發熱的境況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父君、父君, 婧姑姑是不是馬上就要把嬌嬌兒的姑父給接回來了呀?”
是啊!
今天是妹妹的大喜日子,他怎麼忍心用那樣讓人心寒齒冷的事驚擾到她的幸福。
情緒重新得到剋制的華承銳拍了拍自己懷中的胖太女,“外面的喜樂聲聽着越來越近了,相信再過不久, 你婧姑姑就會把你的新姑父迎回來了。”
華承銳一邊隨口安撫着胖太女,一邊對華母說道:“您的夫郎以往確實做過許多不好的事,但俗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他趁着這大好的日子,主動請我過來,正式爲當年意圖李代桃僵的事情向我道歉,我當然要親自走一趟。”
一心憂慮華父把人請來是存心想要告她黑狀的華母在聽了華承銳的這一番話後,雙膝止不住的有些發軟。
她伸手抹了把額頭因爲緊張而不住流淌下來的汗水,豎着大拇指說道:“我兒可真的是太仁義了,居然——”
她話還沒有說到一半,華府前堂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喧囂聲。
很擔心自己因爲情緒失控,一巴掌扇在華母臉上的華承銳聽到那震耳欲聾的喧囂聲以後,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一個很是如釋重負的笑容。
“等了這麼久,可算是等到了!走!嬌嬌兒,和父君一起看你的新姑父去!”
華承銳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的抱起胖太女朝着華府前堂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
原本還想就長子以德報怨的行徑大誇特誇一頓的華母無聲開闔了兩下嘴脣,很是悻悻然的也追了上去。
不過在離開以前,睚眥必報的她沒忘記在心裡狠狠給把他驚嚇了個夠嗆的華父記上一筆,以待將來秋後算賬。
從始至終都被自己的親兄長矇在鼓裡的華婧開開心心的牽着她足足等候了兩年之久的夫郎入了洞房,而華承銳和胖太女也在見證了華婧的婚禮儀式以後,于禁衛和內侍們的三催四請中和華母的不捨相送下,風風光光的離開了華府,朝着皇宮所在的方向去了。
時光如水,轉瞬即逝。
被摯親反覆背叛得整顆心都彷彿泡在黃連水裡的華承鏈總算又恢復了意識。
當他發現自己再次對外界有了感知的時候,他並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睜開眼睛,而是繼續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一動不動的僵躺在牀上漫無邊際的發着呆。
因爲,他壓根就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的父親要這樣罔顧父子情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華承鏈才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大門被人輕輕推開的吱嘎聲。
他的眼珠條件反射的地轉動了兩下,耳朵也不自覺地豎了起來。
在華承鏈的屏息以待中,一個聽上去有些沉重的腳步聲,緩緩地朝着華承鏈躺得這張牀榻靠近。
華承鏈的心不受控制地提到了嗓子眼,一雙藏在被窩裡的手也下意識地用力攥成了汗津津的拳頭。
華承鏈的反應之所以會如此劇烈,並不是因爲他本性怯懦,而是因爲他的心志早已經被他的妻主摧殘的連一點對抗別人的勇氣都沒有了。
如果不是骨子裡的最後一點自尊還在拼命支撐着他,只怕他已經徹底失態的用被褥將自己裹成一個巨大的花捲,歇斯底里的一邊哭號一邊旁若無人的大喊救命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突然推門走進房間裡的人對華承鏈的性格應該提前有所瞭解,他並沒有如華承鏈起初所擔心的那樣直接走到他的身邊來,而是在距離牀榻不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心裡彷彿踹了無數只兔子,在拼命蹬腿的華承鏈強忍住渾身直打哆嗦的衝動,繼續耐着性子等待着那不速之客的下一步舉動。
“華公子,您已經昏迷了快大半個月的時間了,再不醒來,恐怕我們君後殿下就要爲您召太醫了。”
什麼叫他已經昏迷了快大半個月的時間了?
還有……
君後殿下?
召太醫?!
難道……
難道他現在……是在皇宮裡嗎?
心中充滿彷徨無措的華承鏈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開始環顧四周。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個剛纔和他說話的那個人的臉。
那是一個穿着內侍服飾的少年宮人。
此刻,他正用一種非常善意的眼神看着華承鏈,再次把他剛纔說過的話又耐心重複了一遍。
他那不帶絲毫攻擊性的眼神,看得原本滿心慌亂的華承鏈也能夠勉強對着他,露出一個還算是坦然地笑容了。
“我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裡來了?我明明記得我現在應該待在華府,參加我大姐的婚禮纔對。”
那宮人在聽了華承鏈的話以後,不由得在臉上浮現出一個有些錯愕的表情。
因爲他不確定華承鏈這是在裝傻還是當真不知道自己是因爲什麼原因來得這皇宮。
他定了定神,徑直開口道:“對於這一點,小奴也不是很清楚,小奴是奉了安公公的命令,特地守在這裡,靜候華公子您甦醒的。”
“安公公?”華承鏈眼神有些茫然的重複。
他與華承銳的關係十分惡劣,自從嫁人以後更是再也沒有刻意打聽過與華承銳有關的消息,因此,他根本就不知道安公公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他與華承銳之間又有着怎樣的關聯。
那宮人年紀雖小,卻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
一看華承鏈那迷茫的表情,他就主動開口解釋道:“安公公是君後殿下跟前的第一得意人,也是小奴們的頂頭上司。”
華承鏈臉上帶出了幾分狐疑之色。
“……我與你口中的安公公從無往來,他怎麼會突然讓你過來照顧我呢?”
隨後,他又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在臉上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恐怕,他也是聽了你們君後殿下的吩咐,纔會特地派你過來守着我的吧。”
華承鏈在說完這句話以後,用一種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得到的聲音低低呢喃着:“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爲什麼原因,才把我帶進了這深宮內苑,但是,我對天發誓,無論如何,你都休想我屈服於你的腳下,任你羞辱踐踏!”
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的華承鏈從牀上翻身坐起,用一種很是篤定的眼神望着那少年宮人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你口中的那位安公公應該說過等我醒來就馬上通知他的話吧?”
那少年宮人微微點頭,“安公公確實叮囑過小奴,說只要把公子您一醒來就馬上通知他。”
“既然這樣,那你還等什麼?”華承鏈用一種近似自嘲的口吻,繼續對少年宮人道:“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會抓緊時間趕快去報信,而不是像你現在這樣,傻乎乎的待在這裡虛耗時間。”
少年宮人被華承鏈的話給噎了個正着。
他眨巴了兩下眼睛,表情頗有幾分尷尬的說道:“還是華公子您考慮的周到,小奴這就去通知安公公您醒來的大好消息。”
他一邊說一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房間。
華承鏈默默注視着他匆忙離去的背影,開始在心裡預想起再度與華承銳重逢時的場景。
“歸根究底也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華承鏈用力閉了閉眼睛。
“就是不知道,那個曾經被我欺負的除了啼哭以外,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人……現在已然變成了何等模樣。”
華承銳收到華承鏈醒過來的消息時,正在翻暗衛們新近送上來的——與冀國公府有關的各種報告。
他雖然早就知道冀國公府沒一個好東西,但還是被暗衛所帶來的調查報告給震驚住了。
“……她爲了討好我們,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居然連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也做得出來,難怪她的枕邊人都會忍無可忍的向我們投誠,主動檢舉她曾經的所作所爲。”
華承銳一邊把暗衛親自調查出來報告遞給陸拾遺,一邊語帶感慨的把他這次在華府的所見所聞,毫無保留的轉述給陸拾遺知道。
陸拾遺知道華承銳有多在乎原生世界裡的一切,在聽了華承銳的話以後,她幾乎不假思索地說道:“既然證據確鑿,那我們還等什麼?直接把她拿下就是了!”
陸拾遺從前之所以對華母還有幾分…香火情,完全是看在華承銳的面子上。
如今知道她曾經居然犯過命案,害得還是自己的原配夫郎,陸拾遺怎麼能忍——
“這件事你應該提早告訴我纔對?怎麼過了大半個月才說?”
“因爲我和某人有個約定,而且我也需要顧念一下才剛剛新婚的華婧,不管怎麼說,作爲她兄長的我,總不能讓她前腳娶了夫郎,後腳就沒了母親。”
華承銳是打從心底的疼愛自己這從小就飽受波折坎坷的妹妹。
尤其是在他知曉對方揹負了十數年的‘寤生子’身份,完全就是污衊的時候。
陸拾遺對於華婧這個謹守本分,又對自己兄長充滿孺慕心理的女子十分欣賞。
在聽了華承銳的解釋以後,她很是贊同地點頭附和道:“你考慮的很周全,你妹妹她已經夠苦了,我們確實不宜在那樣一個特殊的時刻,讓她傷心難過。”
隨即,陸拾遺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揚着那頗具特色的眉毛問華承銳,“你剛剛說你與某個人有了約定,那個某人是誰?你們又約定了什麼?”
華承銳剛要回答,吳德英就揮舞着拂塵,邁着小碎步匆匆忙忙地走進了鳳華宮。
陸拾遺認識吳德英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知道他從來就不是個一驚一乍的人。
如今,眼瞅着他面色大變的三步並做兩步疾走進來,陸拾遺的第一反應就是朝上出事了。
只是還沒等她出口詢問,吳德英已經迫不及待的把他剛剛收到的消息,用一種充滿着震驚的口吻喊叫出聲了。
華承銳默默地聽吳德英把話說完,良久,才用一種充滿遺憾的口氣說道:“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做父母的爲了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論讓他們做什麼,即便是犧牲掉自己的性命都甘之如飴,但是我依然沒想到他爲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居然會……居然會做出如此讓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出來!”
同樣在旁邊把吳德英說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的陸拾遺卻很快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結果。
“他這樣做也算是變相的爲你和華婧減輕了負擔。”
陸拾遺安撫性的在華承銳的臉上吻了一下。
“而且,你的那個母親之所以會落到這樣一個被自己夫郎活活用□□毒死的下場,也並非一件讓人沒辦法接受的事情……歸根結底,不過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罷了。”
華承銳對陸拾遺說的話很是深以爲然,他一面點頭,一面打算好好和陸拾遺商量一下華父和華母的身後之事。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都算得上是橫死,按照大鳳朝的說法,如果不好好送走他們的話,指不定哪一日,他們就化作了這世間最可怕的厲鬼,禍患他人了。
只是華承銳纔剛打開話匣子,常年跟在他身邊服侍且忠心耿耿的小安公公已經滿臉喜色,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他是來告訴華承銳和陸拾遺一個好消息的。
被華父一藥就暈迷了大半月的華承鏈終於甦醒過來了,此刻真呆在他該在的地方,等待着他們夫妻倆的召見。
沒想到華承鏈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華承銳和陸拾遺有些面面相覷。
華承鏈更是想都沒想的,就脫口衝着陸拾遺問道:“你覺得這是一個巧合嗎?”
“雖然我也想把它當成一個巧合,但是我很肯定,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陸拾遺這話雖然說的有些拗口,但是卻把她的想法表露無遺。
華承銳贊同的點了點頭,在心裡發自肺腑的感慨了一句:“真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知道華父選擇在今日與華母同歸於盡,爲的就是能夠讓他們的兒子送他們最後一程的華承銳心中很是觸動。
“我想我已經知道那個與你約定的人是誰了,他確實非常聰明,也狠得下心,既然他做到了他承諾的一切,那麼,你也要好好完成他要你保證的所有。”
他們作爲系統任務者,最講究的就是一諾千金。
陸拾遺可不希望她家傻小子在這個時候因爲心裡對華父的不甘或別的什麼,陡然弄出幾分完全沒必要的紕漏來。
華承銳心領神會地點點頭,“這事兒你不用操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陸拾遺聞聽此言,把越大就越愛賴在華承銳腿上耍賴的胖太女抱了起來,又道:“只要你心裡有數就好,你這事情我和嬌嬌兒不方便在場,我們就先去別的地方走走了,你要有什麼急事找我們,就讓暗衛過來通知。”
華承銳再次點頭,“放心吧,我會好好和他談一談的,他很像他的父親,腦袋瓜非常的靈活,應該明白什麼樣的選擇纔是對他和他姐姐最好的。”
經過華承銳對華承鏈的一番詳細調查,他知道華承鏈已經徹底被他那比毒蛇還要兇殘上幾分的妻主嚇破了膽,雖然他一直都很努力表現出一副與常人沒什麼不同的模樣,但是,只要女子在一旁,他總是會不受控制的感到緊張和害怕。
在華承銳看來,尋常女子已經足夠讓華承鏈有若驚弓之鳥一樣坐臥不安了,更何況陸拾遺這個堂堂一國之君?!
再說了,雖然華承鏈的立場一直都十分的堅定,從沒有真心想過要打自己嫂子的主意,但向來喜歡抱着醋缸狂飲飛醋的華承銳還是不願意讓他們兩個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見上一面。
即便他知道,他們兩個永遠都不會擦出火花也一樣。
大概是足足昏睡了大半個月,又被人精心照顧好了的緣故,華承鏈看上去比起剛進宮時那骨瘦如柴的模樣,無疑要好上了很多。
他臉上表情很是嚴肅的從宮外走了進來,一板一眼的,對華承銳行禮。
華承銳也表現的如同對待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大鳳子民一樣,讓他平身。
而華承銳這種堪稱是好一樣的舉動,無疑讓華承鏈緊繃的心絃有所鬆緩。
他定了定神,勉強對華承銳露出一個十分不自然的笑容說道:“小民有很多疑問想要得到答案,不知道君後殿下能否幫小民這個忙?”
“我們身上不管怎麼說都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在我面前,你無需這麼拘泥,直接稱‘我’就好。”
華承銳臉上表情很是平靜的看着華承鏈說道:“而且,今日我叫你過來,就是爲了給你解惑。”
華承銳不待華承鏈做出什麼反應,就言簡意賅的把他和華父在華婧成親那天的談話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華承鏈如同一個木偶一樣的聽華承銳把話說完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離家出走的聲音,“……我醒來的時候,聽照顧我的宮人說,我足足昏迷了大半個月……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父親……我的父親他已經……已經……”
華承鏈的眼睛脹痛得厲害,淚水順着他的眼眶不停的洶涌而出。
華承銳望向華承鏈的眼神罕見地帶上了幾分憐憫之色:“說來,也許你不信,就在你剛剛進來之前我才收到了你父親已經與……我們的母親……同歸於盡的消息。”
華承鏈就彷彿被雷劈了一樣,傻乎乎的看着華承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用一種近似於哭腔的口吻對華承銳迭聲說道:“我知道我以前不是個東西,做了很多傷害你和大姐的事,我在這裡誠懇的向你道歉!看在我們怎麼說也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麼久的份上,你發發慈悲,和我說幾句真話,不要用這樣可怕的玩笑來恐嚇我!”
此時的華承鏈已經徹底遺忘掉了自己不久前才發下的誓言,如今他只盼望着華承銳能夠大發慈悲的改一改口,告訴他剛纔的一切並非真實,而是在開玩笑!而是他在和自己開玩笑!
華承銳只消一眼就可以看出此刻的華承鏈已經處於崩潰邊緣,他皺了皺眉頭,剛想開口說點什麼,華承鏈已經兩眼一翻的暈厥在了地上。
華承鏈自從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年輕的時候,做了什麼好事以後,心裡就一直以他爲恥,但是,即便如此,兩人之間的父子親情,也不是說斷就能夠斷掉的!
也正因爲這樣,他纔會爲華父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見不得人的手段謀算他而感到滿心的難過和痛苦……
只是,他做夢都沒想到……那個總是口口聲聲教導着他們做人一定要自私才能夠在這個世上活得舒坦如意的父親……居然會爲了給他們姐弟倆掙一條活路……而選擇用那樣一種殘忍無比的方式……與他們的母親同歸於盡!
華承鏈的大腦怔懵的厲害,一顆心也彷彿被人撕成了無數瓣一般,疼得他整個人都要窒息起來了。
好不容易被太醫們手忙腳亂救活的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地看着華承銳道:“……既然我的父親已經用一報還一報的方式,徹底與你們兄妹兩清……那麼……現在我是不是能夠離開了?”
“我從沒有想過要把你囚禁在皇宮裡,”相較於整個人都有些歇斯底里的華承鏈,華承銳的神情依然平靜。“只不過,你現在還不能離開,因爲我答應過你父親,要給你和你姐姐一條活路。”
華承鏈在聽了華承銳的話以後,很想扯着嗓子反吼一句:“我和我姐姐壓根就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但是他忍住了!
因爲他知道他沒資格揮霍他父親用生命爲他們姐弟倆個換來的這條活路!
“再過兩日,你的替身會因爲驚聞你父親的死訊,一時想不開或投繯或投井……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以後,我會派人把你送到你姐姐身邊去與她匯合,至此,你們姐弟倆個是死是活,都與我華承銳再無半點關聯。”
說到這裡的時候,華承銳像是想到什麼,語聲一頓:“雖然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很可能在你看來,就如同在傷口上撒鹽一樣,過分非常,但我還是要說,不論是我還是婧兒,我們都不曾虧欠過你們父子三人!相反,是你們父子三人一直都在對不起我們!”
“所以,”華承銳眼神凌厲地注視着滿眼憤懣悽絕之色的華承鏈,一字一頓道:“不論你們以後是恨我們也好,還是徹底想通也罷,都請別擺出這樣一副受害者的委屈面孔出現在我們面前,因爲……這樣的你們……只會讓我們覺得……說不出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