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套出了傻小子的真實身份後,陸拾遺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畢竟,她本來就是個心大的都能用金簸籮來裝的人。
裝瘋賣傻用一句承銳哥哥把陸德正和陸七公嚇了個半死後的陸拾遺終於在母親朱氏跌破眼鏡的憤憤注視下回到了原主所居住的院落裡。
朱氏壓根兒就沒辦法理解丈夫這種朝令夕改的行爲。
眼瞅着陸拾遺被兩個丫鬟小心翼翼地扶上一頂兩人小轎裡去的朱氏眼睛瞪得大大的捏着個手帕,哀哀嘆氣地對陸德正道:“老爺,我知道您心疼咱們女兒,可是您這麼快就心軟吶……拾娘這事兒做得實在是太不像樣了……您就這樣原諒了她……您知不知道會給她的弟弟妹妹們帶來多壞的影響?特別是咱們的蕊姐兒,她本來就是個爆碳脾氣,如果讓她知道她大姐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您都沒有懲罰……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
“慎言!”被親生女兒嚇得現在都還有點虛脫的勉強支撐着自己把陸七公送走的陸德正板着一張嚇人的黑鍋臉沒好氣地瞪着妻子朱氏道:“你怎麼能拿那樣一個不知羞恥的賤丫頭和咱們的蕊姐兒比?你也不怕污了咱們蕊姐兒的名聲!”
“——嗯哼,看在爹爹還算是會說話的份上,我就饒了爹爹這一回。”就在這時,一個面若桃李的紅衣女孩在五六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下,風風火火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蕊娘!”朱氏嚶嚶哭泣着一把握住女兒的手,“你爹爹他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今天早上還氣得摔桌子砸椅子的要好好教訓你大姐一頓,可是結果呢——結果這半天的時間都沒到呢,又裝出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模樣,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的把你大姐送回到她的院子裡去了。這和雷聲大雨點小有什麼分別?這樣又如何能夠震懾得住家裡的其他小輩兒?如果他們也見樣學樣的,到時候我這個做孃的,指不定還要怎麼頭疼呢!”
“爹爹會突然改變主意,一定是有原因的吧?畢竟大姐這回做的事情確實很有些不妥當不是嗎?”陸蕊珠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陸德正很想對自己心愛的小女兒說確實有原因,有很了不得的原因,但是又擔心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因此只能硬着頭皮,虎着一張臉道:“爹爹能有什麼原因呢?你大姐這回雖然做錯了事,但也懂得什麼叫迷途知返,沒有一錯再錯,我們作爲她的親人,當然要以寬容的心態好好的包容原諒她這一回。”
“要以寬容的心態好好的包容原諒她這一回?”陸蕊珠不可置信地重複陸德正的話。
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是從她這個假道學一樣的父親嘴巴里說出來的。
如果他真的是一個這樣寬宏大量的好爹爹,那麼爲什麼在她上輩子與表哥私奔不成的時候,他直接就把她驅逐到了莊子上自生自滅?這還是她孃親朱氏苦苦哀求一命換命後的結果?!
憑什麼陸拾遺這輩子明明也‘做’了和她一樣的事情,卻能換來這樣一個與她上輩子截然不同的結果?!
她們都是她的女兒不是嗎?!
想到上輩子得了侯爺青睞,貴爲超品侯夫人,風光無限的陸拾遺,想到在莊子上窮困潦倒還被閒漢欺負羞辱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自己,陸蕊珠只覺得胸臆間有一股憤懣之氣,怎麼都無法釋懷——隨時都幾欲噴薄而出。
“蕊娘,那是你的親大姐,不是你的仇人。作爲妹妹的你,也應該站在她的立場上好好的爲她想一想,別總是這麼咄咄逼人的。”
陸德正眼睛又沒出問題,如何看不出小女兒眼底的震驚和不甘,只是他卻不好把自己的心裡話直接挑明。
因此只能隱晦的言語暗示小女兒往後對她的大姐陸拾遺多好一些,畢竟,誰也不知道他那個平日裡和悶葫蘆一樣的大女兒會不會真的在有朝一日,如同她嘴裡所說的那樣——鯉魚躍龍門。
打從重生以後,就一直在這渣爹面前展露自己的不凡,也確實得了他幾乎真心疼寵的陸蕊珠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被陸德正用這樣不耐煩的語氣訓斥,眼眶剎那間就變得通紅起來。
她死死攥着拳頭,眼神倔強而委屈地瞪視着陸德正道:“站在她的立場上好好的爲她想一想?她的什麼立場?和個野男人私——”
啪!
毫無預兆的一個巴掌狠狠扇在了陸蕊珠的臉面上。
一直都在旁邊覺得小女兒委屈的朱氏見到這一幕,頓時整個人都炸了起來。
她猶如一隻被動了崽子的母獅子一樣瘋狂地衝着陸德正咆哮:“你憑什麼打我的女兒?!難道我的蕊娘說錯了嗎?你的那個大女兒本來就不守——”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乾脆利落的巴掌狠狠扇在了朱氏的面上。
萬沒想到陸德正在打了女兒後又打她的朱氏蹬蹬瞪地後退數步,滿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自以爲是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老爺……你……你居然打我?”
“如果你再這麼口無遮攔下去,我還打你!”陸德正惱怒着一張板正的臉沒好氣地瞪視着朱氏和陸蕊珠母女警告道:“不想你們這滿院子的丫鬟婆子都因爲你們的大放闕詞而陪葬的話,就老老實實閉緊自己的嘴巴,別再惹老爺我生氣了!”
說完,他也不管朱氏母女是個什麼反應,面色鐵青的匆匆離去了。
“蕊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說……你說陸拾遺那個賤丫頭到底給老爺灌了什麼迷魂湯?怎麼突然就讓他的態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啊!”怎麼也沒辦法接受這個殘酷事實的陸朱氏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娘,您彆着急,這裡面肯定有着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原因的,爹爹這些年來,是怎麼待陸拾遺的,咱們也都一一看在眼裡,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他的態度不可能會發什麼這麼大的改變的。”
陸蕊珠對於這個心甘情願爲了救她而死的母親還是很有感情的,因此連忙把她扶到旁邊的黃花梨玫瑰椅裡坐好,然後才握住她的手,一面讓人絞了冰帕子來給她敷臉,一面壓低聲音,把她分析出來的想法掰開了揉碎了說給朱氏聽。
“可問題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啊!”朱氏臉上的表情分外焦慮,“再過不久就到了那賤丫頭和宣德侯府定好的日子了……這是你祖父親自和宣德侯訂的婚事,咱們要是再不抓緊點,這門婚事的好處咱們可就半點光都沾不上啦。”
“不管爹爹是因爲什麼原因對陸拾遺變了態度,但是最起碼的,咱們昨天所做的那一番手腳也算是達到了預期的目標——除非爹爹一心要想着跟宣德侯府結仇,否則,他是不可能把一個名聲有污的女兒嫁到宣德侯府去的!到時候,能夠給他解燃眉之急的,除了我這個與陸拾遺年歲相仿的,在沒有旁人了。”陸蕊珠在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是自信。
朱氏心裡卻還覺得有點懸。
她滿臉怏怏不樂的看着自己女兒,“蕊娘,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執意嫁到宣德侯府去?是,五少爺確實很不錯,相貌堂堂,自己也十分的爭氣——但是!他到底是個庶出啊!不僅如此,馬上就到聖上明文下旨的大選之日了!現在哪家的閨女不磨刀霍霍的幻想着太子妃的寶座啊!怎麼就你孤拐成了這樣,不止不肯去參加大選,還要把被我們污了名聲的那個賤丫頭給送上去攀那樣別人想求都求不來的高枝?”
——那是因爲我圖得是以後的未來,而不是您眼睛裡現在看到的這點蠅頭小利。
再說了,如果讓您知道那高枝馬上就要斷了,恐怕您也不會再一門心思的想着讓我去攀了。
陸蕊珠漫不經心的在心裡想到。
至於那宣德侯府的五少爺,您別看着他現在沒什麼大本事,卻不知道,再過個十多年,他可是新帝最爲倚重的心腹重臣!不僅權傾朝野還連帶着整個家族都因爲他而雞犬升天。
想到上輩子偶然在寺廟重逢,那個連自己親妹妹都認不出來的高貴侯夫人一身榮華滿眼悲憫和同情的注視着跪伏在她面前的如同一條流浪狗一樣落魄可憐的自己,陸蕊珠的眼尾隱隱帶上了一絲猙獰可怖的紅色。
“娘,這你就別管了,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這些年來,您見我做的每一件事,有哪一件做的不好,做得不對的?“”她將丫鬟捧上來的冰帕子動作輕柔的壓在朱氏的面頰上。
“娘就是曉得你的能耐,纔會哪怕心裡再不得勁兒也依着你,順着你啊。”朱氏也趕忙拿了另一條替自己的心肝寶貝也敷了起來,邊敷邊一臉心疼的嘟嚷着:“娘都嫁人這麼多年了,臉早就和橘子皮一樣皺巴巴的,哪裡還需要這麼認真的對待,倒是你……倒是你……我的寶貝閨女……老爺他怎麼就捨得對你下這麼重的狠手!枉他平日裡還臭不要臉的總說在所有女兒中他最疼的就你一個。”說到這裡,朱氏忍不住又傷心的流下了眼淚。
※
由於陸德正夫婦和陸七公的噁心表現,陸拾遺對於自己所住的院子,是壓根就沒報什麼希望。
心裡也想着只要能住就行,反正她的當務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和那傻小子聯繫上。
不過到了那院子,陸拾遺才出乎意料的發現,這裡遠比她所以爲的要好太多了。
雖然裡面的東西看着大多已經陳舊褪色不堪,但是單單是從那精緻細心的佈局都能夠清楚的從中感受到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那毫無保留的喜愛之情。
“這樣的房子不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討厭自己女兒的人能夠佈置得出來的,”陸拾遺在心裡自言自語着,“可是如果真的很在乎這個女兒,又爲什麼會在女兒好不容易平安歸來的情況下,拼了命的往女兒身上潑髒水?這不合情理呀!”
越想越頭疼的陸拾遺不停地揉着太陽穴,只恨自己沒能成功接收原主的記憶——要知道,如果她成功的接收了原主的記憶,那麼如今的她根本就無需像現在這樣兩眼一抹黑的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了。
陸德正雖然相信陸拾遺不敢在這樣的事情上欺哄與他,但是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放了不少眼線時刻亦步亦趨的跟在陸拾遺的身邊不放。一則是爲了在太子爺和陸拾遺有了接觸的時候,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二則是擔心陸拾遺突然恢復了記憶,心懷怨懟的又想要打什麼歪主意,找他和陸七公報仇。
陸拾遺哪怕知道陸德正安排在她身邊的人不安好心,但依然佯作不知的時而懵懂時而瘋癲的把所有人折騰的團團轉。
這時候,整個陸御史府上下都知道他們家的大小姐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已經瘋掉了。
而頭一次從貼身丫鬟的嘴裡聽說陸拾遺瘋掉的陸蕊珠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
“怎麼就瘋了呢?該不會是裝的吧?”
朱氏也十分贊同女兒的話,“娘也覺得她是裝的,不過她比起以往倒是機靈了不少,還知道裝瘋了,難怪你爹突然就變了對她的態度……”朱氏一臉的恍然大悟,“一定是看到她瘋了,慈父心發作,纔會破天荒的選擇了原諒她的過錯。”
“管她是真瘋還是假瘋!我們直接去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陸家唯一的嫡子,長得又圓又胖跟個矮冬瓜似的陸鵬程直接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露出個異常古怪的笑容。
“誰又給你買蜘蛛了?”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麼的陸蕊珠板着一張臉瞪自己唯一的弟弟,這可是她孃家唯一的依靠,由不得她不重視。“我不是讓你別再像小時候一樣盡搞這些稀裡糊塗的歪門邪道嗎?”
“姐姐,我這次得了的蜘蛛可和以前的不一樣,”這隻耳朵聽那隻耳朵溜的陸鵬程對陸蕊珠的訓斥是半點都不在意,他笑得賊眉鼠眼地衝着陸蕊珠眨眼睛,“難道你就不想看看那賤丫頭被我這毒蜘蛛咬得面目全非的可怕樣子?”
“每次你都說能咬得面目全非,結果呢?還不是叫大夫開兩副藥就好了。”陸蕊珠一臉的不爲所動。
“姐姐,我這次得的蜘蛛真的和以前的不一樣!”陸鵬程一臉認真地再次強調,“是我身邊的洗墨特意在一個番僧手裡高價買來的,聽說只要咬上一口,即便不能斃命,也需要把創□□活用小刀子剜了才能夠把毒素徹底清除,否則那張臉就會爛得和巷子口賣油果子的劉老太婆一樣,臉上跟濺了油花兒似的,到處都坑坑窪窪的!”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聽得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陸蕊珠被陸鵬程活靈活現的形容刺激得渾身都打了個哆嗦。
朱氏被女兒誇張的表情逗得忍俊不住的直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兒女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你把你那小心肝說得這麼好,那麼我們就去試試吧……不過毀容就沒必要了,我還指望着我們的好大姐能夠入了當今太子爺的眼,也跟着攀龍附鳳做一回皇親國戚呢。”
“皇親國戚?”陸鵬程怪叫一聲,“姐姐,你也太看得起那賤丫頭了!”
“你管我是不是看得起她!”陸蕊珠直接給弟弟腦袋上來了個兇巴巴的爆慄。“要去就快點,趁着爹爹還沒回來。要是等到他回家,咱們就不好下手了。”
因爲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的緣故,陸蕊珠姐弟兩個幾乎可以說是駕輕就熟的在衆多丫鬟婆子小廝的掩護下,成功潛伏到了陸拾遺所在的院子外面。
“姐姐,你看我的!”陸鵬程小心翼翼地從腰間取了一個皮囊下來,興致勃勃地對陸蕊珠做了個眉飛色舞的鬼臉,擰開皮囊上面的木塞子,稀里嘩啦的,就把裡面五顏六色的毒蜘蛛全倒進了院子裡。
“不得了啦,大少爺又往咱們院子裡放蜘蛛了!快逃命啊!”
幾乎是立竿見影的,院子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吃了一頓皮肉之苦,險些被自己服侍的小姐連累的直接被髮賣又莫名其妙召回了原來的院子裡當差的下人們一看到這滿地亂爬的蜘蛛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尖叫出聲。
隨後更是一窩蜂的往外面跑。
至於在臥房裡假裝午睡的陸拾遺卻直接被他們拋在了腦後。
“快快快!攔住他們!哈哈!不准他們出來!都攔緊了啊!”攀爬在圍牆上看着院子裡這一幕鬧劇的陸鵬程笑得只差沒從圍牆上滾下來。
反倒是陸蕊珠一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繼續注視着陸拾遺臥房所在的方向,一面在心裡猜測着陸拾遺到底是真的傻了還是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不過是故意裝成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博取父親的同情。
陸拾遺又不是個死人,外面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自然也傳入了她的耳朵裡。原本還在一門心思的琢磨着要怎樣才能夠重新和那傻小子接上頭的她幾乎是彈跳而起。
雖然不清楚原主的執念到底是什麼,但是先幫她出上一口惡氣,好好的掰回一城,還是可行的。
估算了一下時辰,確定距離陸德正回來的時間已經沒多久——這段時日爲了彌補自己往日對陸拾遺的不聞不問,陸德正忍着滿腔的憋屈和不快,硬逼着自己像是每天去御史臺報道一樣,準時準點的來陸拾遺院子裡坐坐,和她聯絡聯絡感情,不論陸拾遺怎樣裝瘋賣傻的折騰他,他也彷彿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依然如故——的陸拾遺深吸了一口氣,弄亂了自己的頭髮和衣服,瘋瘋癲癲地就嗷嗷叫着跑了出去。
當然,在出去之前,她沒忘記在懷裡抱了一匣子陸德正才送過來不久的珍品南珠。
“姐姐快看!賤丫頭被我們逼出來啦,哈哈……快快快!你也幫着我一起放!我這裡還有兩皮囊呢!”陸鵬程直接從服侍自己的丫鬟那裡又拿了兩皮囊上來,還要往陸蕊珠手裡塞一個。
“啊啊啊啊啊——別過來!”陸蕊珠差點沒被他這行徑噁心死,“要放你放,別往我這邊拿!”
“姐姐你就放心吧,這皮囊結實着呢,保證不會傷到你的花容月貌。”知道自己姐姐這是在擔心什麼的陸鵬程也不勉強,聳聳肩,繼續扯開一個皮囊的塞子往院子裡面倒蜘蛛,邊倒邊衝着陸拾遺吆喝,“賤丫頭!你不是傻了嗎?既然傻了怎麼還知道疼啊?趕緊過來過來,哥哥給你吃好吃的點心啊哈哈哈哈哈哈……”他一面大笑着一面又倒了一皮囊進去。
這些蜘蛛陸拾遺只需要隨便掃一眼就知道有劇毒,雖然早就從陸德正那個渣爹的口中聽過這兩姐弟喜歡用蜘蛛來恐嚇原主,但是陸拾遺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喪心病狂的用這樣毒性猛烈的蜘蛛!
“壞蛋!欺負拾娘!砸你們!砸死你們!”
本來就已經對這對姐弟充滿厭惡之情的陸拾遺沒有在遲疑,直接打開了懷裡抱着的紅木匣子,抓起一大把上等的南珠就往趴在院牆上的那兩姐弟狠狠砸了過去!
自從重生以來就一直把陸拾遺當個樂子看待的陸蕊珠做夢都沒想到陸拾遺居然會突然拿出這樣一匣子價格昂貴的珍珠當彈珠一樣的扔過來砸他們,一時間氣得渾身都哆嗦起來!
險險避開了陸拾遺的第一波攻擊的陸鵬程難以置信地看着陸拾遺抱在懷裡的那個紅木匣子,“姐姐,那是才送到府裡的南珠吧?怎麼你沒得幾顆,全落到這賤丫頭手裡去了?她還暴殄天物的直接拿來當彈珠打我們玩?到底是她瘋了還是爹爹瘋了?!”
打小就和姐姐一起享受特殊待遇的陸鵬程徹底的覺得心裡不平衡了。
“恐怕爹爹也沒想到她會這樣糟蹋好東西吧。”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的陸蕊珠強顏歡笑道。
她因爲自己名字的緣故,對珍珠有一種特別的偏愛,而對於她的這種偏愛,不論是她的父親母親還是弟弟都很樂意縱容——只要是進了他們家門的珍珠,不論是貴重的還是一般的,都會讓她挑了纔給別人挑。
對於陸拾遺手裡的這一匣子南珠她在知道後,就一直惦記着,原本還以爲沒送過來……
沒想到卻是直接被自己那個渣爹送給了陸拾遺這個賤人!
本來就因上輩子兩人截然不同的境遇而對陸拾遺嫉恨甚深的陸蕊珠看着轉眼睛就把那一匣子南珠砸得到處都是的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指着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陸拾遺大聲下令道:“對待像大小姐這樣魔怔了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狠狠的扇她的巴掌!狠狠的打她的臉!爲了不讓爹孃擔心!你們趕緊把她從裡面抓出來!讓我這個做妹妹的親自救一救她!”
“孽障!你要狠狠的打誰的臉?!”特特又從奇寶軒買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過來獻寶的陸德正看着那毫無形象攀附在院牆上的一雙兒女,頓時一張板正的面孔拉得比鍋底還黑。
“爹爹!你怎麼能這麼偏心?!”從小就被家裡人嬌寵着長大的陸鵬程半點都沒有感受到父親的怒氣,仍然在爲自己的姐姐表示不平,“你不是早就答應過姐姐,只要是進了咱們府裡的珍珠就都往姐姐手裡送嗎?怎麼今兒這南珠全到了這賤丫頭的手裡?!”
“賤丫頭?你罵誰是賤丫頭?那是你大姐!你親大姐!”陸德正險些沒因爲陸鵬程的這番話而暈厥過去。
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讓下人們趕緊把陸蕊珠和陸鵬程從院牆上弄下來,又好聲好氣地把陸拾遺從院子裡哄出來——不想陸拾遺一出了院子,就抓起一把南珠劈頭蓋臉的往陸蕊珠姐弟倆身上狠狠砸去!
由於她的力道特別快也特別狠的緣故,陸德正居然阻攔不及。
“爹爹……你看她……你看她……”十三歲的陸鵬程直接哭起了鼻子。
陸蕊珠也被砸得滿臉包的睜着淚汪汪的眼睛問陸德正:“爹爹,難道您真的如娘所說的那樣被大姐迷了心竅了嗎?您看到她是怎麼對我們的嗎?她當着您的面就敢拿這麼貴重的南珠砸我們!”
“那是因爲你們先放毒蜘蛛咬我!”陸拾遺不甘示弱地繼續從紅木匣子裡抓南珠,等到匣子裡的南珠砸光了,她又搶了陸德正拿在手裡的木匣子,繼續抓出裡面的各種東西往外砸,瞧那歇斯底里的瘋狂模樣,在場所有人都有些被她給震住了。
等到陸拾遺把所有東西盡數砸了個精光,又狠狠在兩人身上重重踹了兩腳,她才言笑晏晏、心滿意足地的對站在旁邊嘴角肉疼的直抽抽的陸德正道:“爹爹,這就是您昨天才教過我的那句,來而不往非禮也對吧?”
陸德正在被砸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兒女們和滿院子表情呆滯下巴落地下人們的注視下,心裡百般糾結和痛苦的對陸拾遺吶吶點頭。
“爹爹!”
“爹爹!你瘋了嗎?她這麼欺負我們,你居然還點頭?!”
隨後,在陸蕊珠和陸鵬程幾乎要吐血的憤懣抗議聲中,一臉討好地用異常肯定的語氣對陸拾遺說道:“是的,不錯,確實是這樣沒錯,我們拾娘說得真的是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