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主人常年呆在寺廟裡的緣故,京城的敬王府雖然表面看上去雕樑畫棟、富麗堂皇,但是怎樣進入裡面就會發現不是一般的孤寂和冷清。
敬王府的僕役少得可憐,裡面除了難產而亡的貴妃特意給自己兒子留的一個忠僕外,全部都是宗人府一手安排。
至於這些人裡面有多少是新帝的眼線,恐怕只有新帝自己知道。
“這些年來,我雖無心管理這府上的瑣事,但也沒忘記吩咐蔣忠在暗地裡好好的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蔣忠是我母妃在臨去前特意留給我的使喚人,很值得信任——等你休息好了,我就讓他把名單給你,到時候或留或逐,全憑你一言而決。”
樑承銳牽着陸拾遺的手下了馬車,帶着她一起走進大門坐上了去往內院的軟轎。
“你就放心吧,這裡是我們以後要長住的地方,我當然會好好的把這裡梳理一遍。”陸拾遺知道這是她不容推諉的責任和義務。
“就像我們在馬車裡所商量的那樣,你要是覺得哪裡不好的我們就改。”樑承銳愛極了陸拾遺這幹勁十足的樣子。“不過在此之前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
“什麼前提?”陸拾遺一邊打量着周邊的景緻,琢磨着以後的安排,一邊頭也不回地問道。
似乎女人天性就喜歡做一些佈置規劃之類的事情,尤其是佈置自己以後要住很久很久的幸福家園。
“別得你要做什麼都好,我都沒意見。就是有一點你一定要深深地刻進自己的腦海裡,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樑承銳不喜歡陸拾遺這敷衍他的模樣,伸手把她的臉掰了過來,語重心長地對她強調道:“那就是等我們成親以後,不論你是來潮也好,懷孕也罷,都不許把我趕到別的地方去睡。我要整夜整夜的摟着你陪着你才行。”
外面擡着軟轎的轎伕雖然已經很努力的把自己心裡的震撼盡數掩藏,儘可能的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但是在聽了自家王爺的話後,他們還是手心一滑的險些把肩膀上的軟轎給滑到地上去。
陸拾遺自從發現因爲自己的緣故,給她家的傻小子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后,對於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要求,她總是會無條件的選擇縱容他。
因此她二話不說的點頭同意道:“行啊,這沒什麼,反正我也不願意跟你分牀睡。”
她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
就在兩人親親熱熱地說着讓轎伕們聽了都忍不住想要替他們臉紅害臊的話時,敬王府的管家蔣忠終於收到了自家主人回來的消息,一臉喜出望外地奔過來迎接了。
“小王爺,您可總算是回來了。”蔣忠一臉老淚縱橫地撲跪過來行禮,“自從老奴聽說了雂州府的事以後,可真的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就怕您在那兒出個什麼事情,讓老奴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無法向貴妃娘娘交代啊。”
樑承銳對於像蔣忠這樣的忠僕還是很有好感的,他說了一聲“停轎”,待得轎伕把他和陸拾遺放下後,他才牽着陸拾遺的手,走到蔣忠面前,親自把他扶了起來,一臉高興地向他介紹道:“蔣管家,這是我未來的王妃,也是你未來的女主子,你要像忠誠於我一樣的忠誠她,知道嗎?”
蔣忠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經伸手取下帷帽,露出一張芙蓉玉面的陸拾遺,良久,才伸出手用力地擰了自己的胳膊肉一下,用幾乎變調的嗓音,抖抖顫顫地說道:“小王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呀,您可千萬別拿這事兒來向老奴開刷呀!”
“我沒事拿這個和你開什麼玩笑?”樑承銳被蔣忠這充滿着不可置信的語氣,弄得滿頭黑線。
“可……可……”蔣忠偷偷的拿眼睛去瞄樑承銳的光頭。“可小王爺,您現在還是一個和尚呀!還在給您的皇兄做替身呀!這樣的您,怎麼成親啊?!”
蔣忠不把這話說出來還好,一說出來,他又有了淚崩的跡象。
我滴個小王爺喲——
他在心裡痛哭流涕的嘶喊着!
您要不是生得這麼晚,又怎麼會經受這樣的奇恥大辱!
不說別的,您現在就是想要成個親,那也是難如登天啊!
“關於這點你很不用擔心,皇兄他向來寬宥仁慈,只要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我相信他會很樂意成全我的。”
樑承銳在說這話的時候,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擡轎的那幾個轎伕,心道說不定這裡面就有新帝樑承錚的人。
“很樂意成全您?”蔣忠實在是拿自家天真單純的小王爺沒轍,“希望皇上他能夠看在與您兄弟一場的份兒上,真個讓您如願以償吧!”
他滿臉沮喪地跟着附和了一句。
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就可以看出他對此並不抱有半點希望。
這些年來,儘管蔣忠一直都想不通新帝爲什麼要緊揪着一個比他小了將近二十歲的奶娃娃不放,但是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驚恐萬狀的發現,新帝是實打實的把他家的小王爺當做是眼中釘肉中刺一樣的在隱晦針對着的。
在蔣忠看來,既然新帝都能夠無視滿朝文武的詬病,厚顏無恥的用什麼‘十七弟與佛有緣’的藉口把他家剛從孃胎落地的小王爺趕到廟裡去,又怎麼會因爲他家小王爺有了意中人,就大發慈悲的放他還俗,回來娶妻生子呢。
別以爲他是個沒什麼見識的老太監,就看不出新帝肚子裡的如意算盤!
新帝之所以會把他家小王爺的所謂佛子身份在百姓們心目中擡得那麼高,不就是想要斷掉他家小王爺與俗世間的所有羈絆,變相的把他家小王爺活活圈禁到死嗎?!
越想越覺得滿腔悲憤無從宣泄的蔣忠在強打起精神把樑承銳和陸拾遺送進敬王府的正房休息後,就熟門熟路的跑到小佛堂裡去哭他的主子去了。
在陸拾遺和樑承銳入府的時候,碼頭上發生的騷動也在同一時間傳進了新帝樑承錚的耳朵裡。
雖然樑承錚已經不止一次的從雂州府的眼線信裡聽說了自己這位十七弟是多麼、多麼的迷戀那個花魁娘子,但是樑承錚心裡還是頗有幾分接受不能的感覺。
“真的是敬王扶着她走?而且還是當着碼頭上那麼多人的面?”樑承錚再次詢問跪在自己面前的探子。
“回皇上的話,確實是這樣。”探子畢恭畢敬地說。
“老十七這是瘋了嗎。”樑承錚喃喃自語着,“他是不是徹底的把自己的身份忘到腦後了?”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的樑承錚又道:“你叫破他們身份的時候沒有被老十七發現吧?”
即便心裡巴不得樑承銳徹底地聲名掃地,樑承錚也不敢當真就和他擺明車馬的撕破臉皮。
歸根究底,對方的那個紫薇帝星命讓他心中不是一般的忌憚。
樑承錚就怕自己一個過火,不但沒能讓樑承銳倒黴,反到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真對自己屁·股·下的這張椅子產生了野望——等到那時,恐怕自己就是想哭都來不及了。
“回皇上的話,那兩個人是屬下在路上隨便收買的,當時屬下頭上戴着斗笠,又變了聲,相信不論敬王怎麼查,都查不到屬下頭上來。”那探子用很是肯定的語氣這樣說道。
“這就好,這就好。”樑承錚一臉的如釋重負。
在大大地誇獎了探子一番並把他揮退後,樑承錚揹負着雙手在御書房裡轉起了圈圈。
“不行,不能再這麼幹等下去了!”
他眉心緊鎖的自言自語着。
“再這樣等下去實在是太不保險,看樣子朕得趕緊行動起來,唯有老十七真真正正的把那青樓女子娶進門,朕這懸在半空中的心,才能夠安安穩穩地再重新落回到肚子裡去。”
就在樑承錚心急火燎的等着樑承銳進宮覆命的時候,有關佛子敬王與花魁娘子的風流韻事已經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許多人都不相信這是真的,把亂傳謠言的人罵了個狗血噴頭,但隨着說的人越來越多,大家也不得不信了。
畢竟無風不起浪,以佛子在大梁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不是確定真有其事,又有誰敢胡亂編排到他的頭上去呢?
大梁信佛的百姓實在太多,這次的事件又影響太壞。樑承銳的師兄懸空寺的主持,迫於壓力,不得不把樑承銳請到了懸空寺,想要從他這個當事人口中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到了懸空寺的樑承銳,給住持講了一個三世姻緣的故事。
講到最後已經淚撒衣襟的他用異常乾澀地嗓音對懸空寺主持說:“這些年以來,師兄你不止一次的對我的命數感到奇怪,明明宿慧加身,是個參禪的好苗子,偏生又塵緣未了;明明是天地指定的紫薇帝星,偏生又與那至尊之位擦肩,現在,聽了我給你講的這兩個故事後,想必你已經對我命相中的諸多古怪心中有數了吧?”
懸空寺主持一臉目瞪口呆的聽完,良久才宣了一聲佛號,“原來師弟你與那位陸施主竟然是兩世修來的宿命夫妻,阿彌陀佛。”
“師兄,我兩世都害得她不得善終,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我說什麼都不會再放開她的手了。”樑承銳伸手擦掉自己臉上殘留的淚痕。
“你的做法是正確的。”懸空寺主持一臉感慨地說道:“那位陸施主爲你付出了這麼多,又幾次三番的爲你犧牲自己,你若再不思回報一二,恐怕西天如來都會看不過去。”
懸空寺主持又宣了一聲佛號,“原本老衲還以爲能夠把師弟你當做是我懸空寺的下一任主持培養,不想你卻是個與佛門有緣無份的。”
“只是,”他失笑搖頭,用充滿關切的語氣問道:“當今聖上,他會同意你還俗嗎?”
如果會同意的話,當初又怎麼會一意孤行的把人送到懸空寺來做他的替身呢?
對於主持師兄的關心,樑承銳心中很是感關心。
他意味深長地對懸空寺主持微微一笑道:“師兄,我妻子這輩子的身份,對外人來說,也許有些上不得檯面,可是於我們而言,卻是一個非常好的契機。”
懸空寺主持臉上的神情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變得恍然大悟起來。
只見他嘆息着不住搖頭道:“一國之君氣量卻如此狹小,實在與民無福啊。”
說到這裡,他臉上表情很是惋惜地來回打量樑承銳一眼,將心裡的最後一點遺憾隱藏,面上表情格外莊重地對他許諾道:“俗話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只要當今聖上同意你還俗,那麼師兄將親自爲你舉辦儀式,送你回家與陸施主團聚。”
樑承銳起身,鄭重其事的向懸空寺主持行了一禮,“多謝師兄寬宥,師弟感激不盡。”
半月後,樑承銳在懸空寺的住持的親自主持下還俗歸家,皇帝樑承錚也在他踏出寺門的第一時間,頒下一道賜婚聖旨,祝福這對有情人。
這些年來,一直拿敬王當做佛子一樣推崇膜拜的大梁人對此簡直接受不能,他們不敢也不願意去用言語唾罵自己曾經推崇備至的對象,只能把所有的怒火都統統宣泄在了陸拾遺這個讓和尚也動凡心的花魁娘子身上!
他們對陸拾遺極盡編排之能事,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她!
只是不管他們再怎麼樣的跳腳抓狂,他們的佛子,他們曾經奉爲信仰的敬王千歲已經歡歡喜喜的大撒請柬爲他與那花魁娘子的婚禮做準備了!
很早以前就對自家小王爺娶妻生子的事情徹底絕瞭望的蔣忠、蔣管家對於自家小王爺娶那樣一個女人做王妃,心裡不是不委屈的。
可是再委屈,也比什麼都沒有好啊!
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花魁娘子她名聲再不好聽,也能給他家小王爺延續後嗣啊!
再說了,如果這位未來的王妃,沒有一個那樣糟糕的身份,自家小王爺能不能娶到她都還是未知數呢。
這樣自我安慰的蔣忠,逐漸平復了心裡的那點不甘願,勤勤懇懇的輔助着自家小王爺準備起即將到來的婚禮儀式來。
至於外面那些不堪入耳的冷嘲熱諷則被他徹底地拋在了腦後。
婚禮很快就在大梁人的默默抵制中到來了。
樑承銳拒絕了樑承錚想要讓宗人府過來幫忙的好意,帶着敬王府的人準備了一場由他親自佈置的熱鬧婚禮。
暫時住進一所新買別院裡的陸拾遺乘坐着八擡大轎,風風光光的嫁給了她的傻小子。
懸空寺的老主持雖然沒有親自到場,但是他寫得一對有關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的賀聯,旗幟鮮明地表達了他的支持立場。
新帝樑承錚和其他的皇室成員倒是都盡數來齊了——他們都很好奇,陸拾遺到底長了一副怎樣天姿國色的容貌,居然能夠讓他們這位向來對女子不假以辭色的幼弟動凡心。
當樑承銳用喜秤挑開陸拾遺頭上的龍鳳呈祥蓋頭時,兩人不約而同的對着彼此露出了一個再燦爛不過的笑容。
“娘子!”情難自禁的樑承銳跨前一步用力握住了陸拾遺的手,他的眼眶因爲激動,隱隱有些濡溼。
“夫君!”陸拾遺眉眼彎彎地應和,一雙清亮的明眸彷彿被人在裡面嵌入了兩顆星子一樣,閃閃發亮的,全部都是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
此時的樑承銳已經把他身邊的圍觀者忘了個一乾二淨,他長臂一伸地就要把陸拾遺緊緊扣入自己懷中,低頭去吻她那因爲上好的胭脂而顯得越發紅潤的雙脣。
陸拾遺雖然也很想激烈地迎合他的求·歡,但是她卻不樂意在別人的面前演上一出春·宮·戲,因此,故意做出一副含羞帶怯的表情,伸出一隻染了蔻丹的雪白柔荑,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哼哼唧唧地道:“夫君,不要,有人!”
幾乎是條件反射在陸拾遺手心裡舔了一口的樑承銳在聽了陸拾遺的話後,就彷彿大冬天的被人當頭澆了一桶冷水一般,整張臉都凍青了。
他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心肝寶貝藏在背後,用防狼一樣的眼神看着兩腳彷彿生根一樣,站在新房裡一動不動的樑承錚等人說道:“貌似現在還不到敬茶認親的時候吧?諸位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
心情大好的樑承錚半點都不介意樑承銳此刻的冒犯,他語帶戲謔地調侃道:“十七弟這話就不對了,真正心急的應該另有其人才對啊,”他意有所指地掃了眼樑承銳的身下,忍俊不禁地道:“好了好了,新娘子我們也都看到了,就像十七弟說的,要認親也得等明天嘛,走走走,都給朕出去,免得再耽誤十七弟的好事,惹他生氣啊,哈哈哈哈哈……”
樑承錚一面說着,一面率先朝外走去。
他都動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賴着不走,只得一個兩個的離開了新房。
其中,樑承鏈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臨走之前,他深深地望了樑承銳和陸拾遺一眼,顯然,即便是親眼看到這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拜堂成親並且被送入洞房,他依然有些無法相信自己面前所發生的這一切居然是真實的!
堂堂一朝王爺居然迎娶了一個青樓花魁做正妃?!
這真的是大梁建國以來,最滑稽也最荒誕的一個大笑話!
等到所有人都盡數離開後,樑承銳重新‘磨刀霍霍’的撲向了他的小羊羔。
這一回陸拾遺沒有在對他的行爲表示抗拒,相反,很是熱情的與他交纏在了一起。
洞房裡響起了讓人聽了都會忍不住想入非非、面紅耳赤的鴛鴦交頸聲。
樑承銳和陸拾遺的婚禮結束後沒多久就是新年。
大梁皇宮會例行舉行宮宴,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要攜妻帶子的進宮與帝后一起慶賀新年。
因爲這次是敬王夫婦第一次正式在大梁的公共場合相偕亮相的緣故,蔣忠這個老管家十分重視,一大早的就把王府裡的僕役指揮的團團轉,就差沒跑細了自己的兩條腿。
而其他有資格參加宮裡年宴的人雖然臉上的表情十分淡定,實際上心裡早就已經蠢蠢欲動。
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位花魁娘子到底長得有多麼的出色了,居然能夠連敬王這樣的佛子也能夠吸引得住,甚至還勾得他不顧清規戒律的把她迎回了王府做自己的正妃。
當小太監用尖細的嗓音嘹亮的對着正陽殿裡的人們宣佈着敬王和敬王妃的到來時,大家幾乎不約而同地往大殿門口望去。
只見還可以算得上是新婦的敬王妃穿着一身正妃吉服笑靨如花的與敬王並肩走了進來。
他們雖然沒有交談,但是從那幾乎一致的腳步距離和偶爾眼神碰撞的相視一笑都能夠讓人們清楚地感覺到兩人之間那種親密無間的情誼。
這樣的情誼對殿內這些早已經習慣了與丈夫相敬如賓的貴夫人們而言是那麼的陌生,陌生的讓她們幾乎沒辦法再如同之前所想的那樣,把這位所謂的敬王妃當一個笑話看。
重量級的人物總是習慣於最後壓軸出場。
等到新帝樑承錚帶着皇后與德宜賢惠四大主位宮妃出現在正陽殿時,殿內響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
樑承錚志得意滿的讓大家平身,開始了新年的例行講話。
同樣隨大流向樑承錚行禮的陸拾遺故意小小聲地逗自己家的傻小子,“今時不同往日,眼前所經歷的這一切,是不是讓你心中倍感失落啊?”
“失落?我爲什麼要失落呢?”
樑承銳想都沒想的反問道。
“比起孤零零的在上面做個孤家寡人,我還是更喜歡和你一起,就像現在這樣待在下面,親親熱熱地說着只有我們兩個才能夠聽得見的悄悄話。”
“夫君……”雖然對自家傻小子沒事有事就張口即來的情話已經有些免疫,但是陸拾遺此刻的心裡還是說不出的感動。
“如果那上面有你陪着倒也罷了,如果沒有,你根本就不知道坐在上面有多麼的難熬……”
樑承銳望向陸拾遺的眼神充滿着哀怨的味道。“特別是在下面的人都親親熱熱的與自己的親人匯聚一堂的時候,你卻只能在上面默默的看着,還要勉強自己對每一個人露出笑容。”
陸拾遺被樑承銳說的簡直心疼壞了,等到重新坐回到他們的位置上時,她藉着桌案的遮掩,一把握住了樑承銳的手與他十指緊扣,用這樣的方法表達自己的歉意和對他的安撫。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感到自責或者難過的。”樑承銳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撒嬌的說。
他最捨不得的就是讓他的心肝寶貝因爲他而感到心裡不好受的。
“我知道,是我自己太心疼你了!”陸拾遺眼睛亮閃閃地看着樑承銳,神情很是溫柔地說道:“以後不管再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要再扔下你一個人了!無論如何!”
“真的嗎?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樑承銳被陸拾遺哄得心花怒放,臉上卻還勉強保持住一副鎮定地模樣道。“你也別怪我對你沒信心,實在是你太喜歡騙人了,尤其是喜歡騙我。”
樑承銳在說到陸拾遺喜歡騙他的時候,聲音裡分明帶出來幾分委屈。
陸拾遺覺得如果他們現在不是在這皇宮裡,不是置身於衆目睽睽之下,她一定會狼性大發的把她家的傻小子再從頭到腳的啃個痛快!
他怎麼能夠這麼甜?
甜得她整顆心都要爲他而徹底的軟化成一灘溫水了。
前科累累的陸拾遺,再次爲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得向樑承銳道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歉。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悄悄話的時候,樑承錚的講話已經到了最後的尾聲,御膳房也正式開始上菜了。
大梁朝實行的是分餐制,每個人桌子上的菜色都因爲身份的不同而有所變化,大家也習慣了這樣的用餐方法。
肚子早已經餓得咕咕直叫的大梁皇室貴胄和文武百官們剛要拿起手裡的筷子想用自己面前的美食,就被前面的那對新婚夫妻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兩張食桌併攏在一起的敬王夫婦正在親親熱熱的你一口我一口的給彼此夾着菜。
這個爲那個舀湯,那個爲這個剝蝦,兩人的臉上滿滿地都是快活的笑容。
大家默默地看着那一幕,又看看與妻子(丈夫)離得遠遠的自己,一時間不由得都有些無言。
用完豐盛的晚膳以後,就是御音坊精心準備的各種歌舞。
御音坊裡的女子絕大部分都有着和陸拾遺一樣的出身,今天幾次三番被陸拾遺刺了眼睛的貴夫人們不着痕跡的朝着陸拾遺所在的方向指指點點起來。
陸拾遺卻只做不知的一邊和樑承銳品嚐着御膳房陸續呈上來的精美點心,一邊被不時說着俏皮話哄她開心的樑承銳逗了個花枝亂顫。
陸拾遺這具身體的容貌長得實在是太過出挑,特別是眉心又有那樣一點長得恰到好處的觀音紅痣加成,眼見着因爲飲了幾杯御酒而有些微醺的敬王妃被敬王耐着性子一點點的哄着喂醒酒湯的時候,殿內也不知道是誰,居然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有些瞠目結舌的話來。
“哎呀呀,難道是我眼花了不成?我怎麼瞧着敬王妃長得有點像因爲臨產期接近而特意請假不曾入宮的慶陽侯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