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在家裡年紀排行最小的於先生年輕時也是個讓人異常傷腦筋的熊孩子。
由於父親雲老大人常年忙於公務, 聲望又大得嚇死人的緣故,於先生在京城幾乎可以像螃蟹一樣橫着走——就是皇帝的兒子都別想有他這待遇。
等到後來懂事了,於先生才收斂了自己身上的那股紈絝氣,乖乖的捧起了書本, 考起了科舉。
不過,即便他表現得再好, 骨子裡依然是那個煽動着一大堆小夥伴把整個京城都弄得雞飛狗跳的熊孩子。
要不然,他也做不出沒有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和一個不明身份的女子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事情出來。
是以,當於先生拿着鋒利的小匕首狠狠抵在自己脖子上與雲老大人對峙的時候,雲老大人只是稍微一呆,就很快反應了過來, 急忙忙安撫於先生, 讓他千萬別衝動。
知子莫若父, 雲老大人很清楚早就因爲那個女水匪的死訊心如死灰的幼子絕對做得出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可怕事情出來!
這樣一想的雲老大人緊張的後背上的汗毛都要炸起來了。
知道現在自己否認只會把對方刺激的更爲瘋狂的雲老大人在猶豫了片刻以後,還是在於先生的虎視眈眈中, 把他所知曉的一切盡數說了出來。
當於先生聽說陸拾遺爲了逃避追殺跳進潮江, 如今已然消失在蘆葦蕩中, 生死未卜時,兩眼不由得再次一翻, 直接厥倒在地。
同樣覺得靈魂都痛得在不住抽搐的楊承銳勉強按捺住滿腔的怒火,在雲老大人緊張的就要撲過來查探於先生究竟有沒有事的時候,用很是隱晦的手法,一把掐醒了於先生。
“老師, 現在可不是暈倒的時候,姐姐她還等着我們去救她!”楊承銳以一種近似於大逆不道的舉動將於先生從冰冷的青磚地面上,硬生生拖拽了起來。
因爲楊承銳的提醒渾身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的於先生嘴脣哆嗦着附和道:“沒錯,承銳,你說的很對,拾娘還在等我們去救她,我們確實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裡浪費時間!走!我們快點走!”
於先生一邊催促楊承銳,一邊用充滿嘲弄的眼神掃了下依然滿臉關切之情看着他的雲老大人說道:“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老大人您這樣的能耐人了,您說您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爲什麼每次見您一回,您總是能夠成功的讓我更恨、更恨您一點呢?!”
於先生在雲老大人頗有幾分狼狽的注視中,頭也不回的重新帶着楊承銳離開了大魚鎮鎮守府的大門。
期間,大魚鎮的鎮守想要湊到於先生的面前來好好賣一回乖,被於先生一個凌厲異常的眼神給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拾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坐在回去的船裡,於先生喉嚨很是乾澀地開口說道。
他既是在說服自己也是在說服坐在自己身邊已經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的關門弟子。
“老師您說得很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楊承銳強打起精神回道:“楊樹村水性比我姐姐好的,一個巴掌都數得出來,還都是一些常年泡在水裡的老漁民!”
就在師徒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着彼此的時候,他們所乘坐的快船很快就到了楊樹村村外的碼頭。
他們纔剛剛下船,還沒來得及把船還給船的主人,楊承銳這一世的大堂哥楊承淵已經步履飛快地朝着這邊的方向狂奔而來了。
楊承銳和於先生一看他這行色匆匆的模樣,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眼前一亮,異口同聲的看着楊承淵問道:“是不是有拾娘(我姐姐)的消息了?”
整個人氣都喘不勻的楊承淵在楊承銳和於先生充滿希冀的目光中大力點頭,“剛剛你們離開沒多久,在你們家的門扉上就被人插了把刀!刀上紮了封書信,我爹沒敢動,一直都在門口踮着腳等你們過去呢!”
楊承銳聞聽此言,頓時如同一支離弦之箭一樣,朝着他們在村中的住處激射而去。
就連因爲腿傷走路一瘸一拐的於先生也超水平發揮的以從未有過的速度,緊咬住楊承銳的背影不放。
等到他們過來的時候,陸拾遺他們家的房子門口已經站滿了楊樹村的村民們。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說着話,一些和陸拾遺交好的婦人和小姑娘都在不停地拿手絹揩拭眼角的淚花。
眼瞧着楊承銳回來的村民們紛紛猶如摩西分海一樣的讓了一條路出來。
楊承銳用力拔下門扉上鋒利的尖刀,一邊拆着那封指明寫給楊童生的信,一邊臉上表情很是鄭重的問楊老大這封信是怎麼發現的,村子裡的大家有沒有見到陌生人從他們家門口走過。
“你和於先生還沒回來的時候,我就挨個兒的問過鄉親們了,大家都沒有瞧見陌生人進村,這封信是老五家的發現的,自打你媳婦失蹤後,大家就都搖着船到處找尋她的蹤影,一個兩個的,都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老五家的心疼老五父子,特特趕回來,想抓緊時間擀幾碗麪條送到船上去,結果就看到這門上插着的書信了!”
楊老大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自責和焦慮。
“銳哥兒,這信究竟是誰寫來的?是不是和你媳婦的失蹤有關?”
楊承銳一目十行的將手中寫得缺胳膊少腿的所謂書信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才臉上表情頗有些許複雜的遞給了因爲瘋跑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但依然眼巴巴緊鎖着楊承銳手中信紙不放的於先生。
楊承銳臉上的表情讓於先生心裡條件反射的就是一咯噔,他強作鎮定地接過楊承銳遞過來的信件,同樣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做爲私塾先生的本能,讓於先生在心裡狠狠批判了一回這寫信人的不學無術,不過很快的,他就沒心思再關注這寫信人的一筆爛字了!
事實上,現在的他完全被那信中的內容給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着,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雖然他這些年來對雲老大人一直不假顏色,恨之入骨,但對方到底是他的父親,是給予了他生命的存在!
他如何忍心拿他的腦袋來換自己女兒的命?
可是捨不得對老父下毒手,並不意味着他就能夠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當真如那信中所說的那樣被千刀萬剮了喂活王八啊!
歸根究底,他女兒纔是這些人裡頭最無辜的受害者啊!
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的於先生又有幾分想要暈厥過去的衝動了。
“承銳,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勉強遏制住自己不當真暈過去的於先生一邊跟着徒弟一起揮別熱心腸的鄉親們回到正廳,一邊臉上表情很是一言難盡的看着楊承銳問道。
如今心亂如麻的他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這一個關門弟子了。
“老師您別擔心,”楊承銳這時候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以前不清楚姐姐行蹤的時候,學生的心裡確實怕得不行,很擔心姐姐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如今在知道了姐姐的確切消息以後,我反倒一點都不感到害怕了。”
楊承銳眼裡閃過一抹淡淡的寒光,“只要我們抓緊時間,儘快把姐姐救回來,那麼這一紙書信於我們而言,也不過是一個再荒誕滑稽不過的笑話罷了。”
楊承銳臨危不亂的沉穩表現讓於先生也如同吃了顆定心丸一樣,整個人都平和了下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楊承銳臉上的表情,語氣裡下意識帶出了幾分試探的問道:“聽你這話的意思,倒像是已經有了自己的章程了?”
楊承銳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然後滿臉自信的說了句:“他們不是想要拿雲老大人的人頭來換姐姐的自由嗎?我們直接給他們就是了。”
“給……給他們?承銳,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於先生差點沒緊張的直接從原地跳起來。
“老師,您誤會我了,我說的給他們當然不是真的把雲老大人的頭顱給他們,我又不傻,雲老大人就算再不好,也是老師您的父親,是姐姐的親祖父,我的意思是我們直接弄個假人頭去和那幫無法無天的水匪交易——”眼見着於先生驚嚇的臉色都煞白如紙了,楊承銳連忙出聲和他解釋道。
他可不希望姐姐好不容易救回來了,老師又因爲刺激過度而臥牀不起了。
“可是……可是如果被他們識破了怎麼辦?”於先生一臉憂心忡忡的看着楊承銳問道:“我也算是和他們打過幾回交道,很清楚像他們那樣的人,是沒有絲毫道德底線可言的!”
“識破了也不怕,只要我們能在交易的時候順利見到姐姐就行!”楊承銳的語氣裡滿滿的都是自信之色。
“你確定你有把握嗎?”於先生還有些放不下心來。
要知道他可就這麼一個女兒!
倘若後者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他是真的沒勇氣再在這個世間自欺欺人的活下去了!
“如果沒有姐姐當年的含辛茹苦,也就沒有現在的童生楊承銳,老師,你就信我這一回吧,我的良心還沒有被狗給吃掉。”楊承銳擲地有聲的說道。
同樣跟着楊承銳師徒進來的楊老大父子見此情形,也把個胸膛拍得震天響,直說他們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直接喲喝一聲就是,他們保證唯他們馬首是瞻的趕緊把拾娘給救回來!
如今銀鱗魚的事情還指望着這小倆口徹底幫助他們全村引入正軌呢,對方可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事啊!
楊承銳和於先生相繼謝過了楊老大父子的好意,這才你一言我一語的鄭重討論起接下來的行動方案來。
“……我的父親我自己瞭解,對於拾娘這件事,他不拖我們後腿就不錯了,想要他幫助我們,那和難如登天也沒什麼分別。”
在討論的尾聲,於先生主動提出要好好的防上雲老大人一手。
自從雲老大人半點都不顧念他的心情,執意要對他的女兒下手以後,於先生就徹底絕了心裡那份對雲老大人殘存的父子之情。
“老師說的很對,爲了以防萬一,我們不但不能向他尋求幫助,還要隱瞞我們已經知曉姐姐行蹤的消息,免得他故意在中間搞破壞,導致最終營救失敗!”楊承銳深有同感地一拳砸在了自家八仙桌上。
在楊承銳和於先生他們熱火朝天的討論着究竟要怎樣才能毫髮無損的把陸拾遺救回來的時候,陸拾遺正眉心緊鎖的站在她現在住着的木屋窗口滿臉若有所思的望着不遠處的江水發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江水漲得有些過快了。
今早在蘆葦蕩裡還不怎麼明顯,如今上了這一處小島以後,陸拾遺幾乎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江潮浪卷此起彼伏所帶來的強大力量。
“就算你當真是姥姥的外孫女,只要你那好弟弟一天沒有把那雲老狗的人頭給送過來,你就休想要離開這裡!”一道充滿着不善意味的聲音在陸拾遺的耳邊響起。
由於胡娘子對陸拾遺一直眼睛不是不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緣故,陸拾遺對她的聲音可謂是印象深刻。
儘管她沒有回頭,但是她已經猜出了對方是誰。
“爲什麼你堅持要把我留在這裡?難道你不知道我再這麼留下去,必然會影響到你在姥姥心目中的地位嗎?”陸拾遺故意用一種很是疑惑的語氣問道。
實際上她的心裡也確實非常疑惑,因爲她直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胡娘子會這麼做的理由。
“我是個孤兒,很小就沒了父母,是姥姥收留了我,養大了我,姥姥是個可憐人,苦了一輩子,如今好不容易因爲你寬心了點,我又怎麼捨得破壞?”
胡娘子咬着下嘴脣,恨恨瞪陸拾遺。
“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姥姥的外孫女,我都要在這裡警告你一句,一定要真心實意對姥姥好,否則,我以後絕不會放過你!”
胡娘子不分青紅皁白的那一鞭,讓陸拾遺對她的感官可謂是壞了個徹底。
不過在聽了她現在說的話以後,陸拾遺又覺得頗有幾分情有可原。
畢竟對方也是關心則亂,纔會毫不猶豫的衝她行兇。
只是即便如此,都掩蓋不了對方手上沾滿血腥的事實。
如果不是那個叫二小子的水匪認出了她的來歷,恐怕她現在已經在胡娘子的迭聲催促下,被他們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祭了潮江娘娘。
“我雖與姑娘只是初初相識,但也知道姑娘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物,”陸拾遺藏住眼底的晦澀,用一種很是柔婉的口吻對胡娘子說道:“不知姑娘這麼急着來找我,是有何要事?”
“有個童生相公了不起啊,少在我面前拽這些拗口的文,不是我要找你,是姥姥她找你有事!”
胡娘子實在見不得陸拾遺這副明明沒有刻意矯揉造作,但依然好似比她要高出一大截的溫雅得體模樣。
因爲這樣的陸拾遺對自幼在水匪中長大——即便有魚姥姥庇佑,可也吃盡了苦頭的——胡娘子來說,實在是一大很難釋懷的刺激。
已經摸清楚了她脾氣的陸拾遺自然不會與她計較,在聽說魚姥姥要找自己以後,陸拾遺當即迴轉身形,朝着魚姥姥目前的所在地走去。
看到陸拾遺過來的魚姥姥,臉上不由得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雖然這個微笑藏在斗笠裡無法讓人察覺到,但是陸拾遺依舊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對自己的善意和發自內心的喜愛。
“二小子剛剛送了信回來了,你的父親和弟弟帶着楊樹村的人在到處找你,他們都很關心你的安危。”魚姥姥用一種很是和藹的聲音對陸拾遺說道:“拾娘,你有一個好父親也有一個好弟弟!”
“看在他們對我怎麼好的份上,您能不能放棄那個離譜的要求,不要再爲難他們了?”陸拾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魚姥姥問道。
“爲難?不,拾娘,姥姥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爲難,相反,倘若他們真的在乎你的話,他們一定可以做到這一點!把雲老賊的腦袋提過來換你!”魚姥姥身上的祥和氣息因爲陸拾遺的這一番話,重新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她眼睛如同鷹隼一樣,銳利無比的瞪視着陸拾遺道:“拾娘,你可千萬別忘了,雲老賊是你的殺母仇人!姥姥的這張臉……也全是拜他所賜!”
爲了讓陸拾遺深刻認識到雲一航造下的孽,魚姥姥竟是一把扯下了除了獨處以外,從來就不曾扯下過一回的斗笠!
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見多識廣的陸拾遺在見到這一張猙獰無比的面孔,也忍不住低低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拾娘,姥姥我與那雲老賊有不共戴天之仇,註定這輩子要不死不休!”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照顧鏡子的魚姥姥強作鎮定地坐在位置上任由陸拾遺打量半晌,才重新又把斗笠給戴了回去。
“如果你執意要繼續把他當你的祖父看待,罔顧姥姥對你的一片真心,那麼,就別怪姥姥狠心,權當沒生過你這……沒有過你這樣一個吃裡扒外的外孫女了!”
面對魚姥姥虎視眈眈的瞪視,陸拾遺渾然不懼地回望,“姥姥,明知道我是因爲什麼原因纔會被二小子和胡娘子他們抓住嗎?”
“難道……”魚姥姥豁然瞪大了眼睛,她已經敏銳至極的從陸拾遺那意有所指的話語裡覺察出了她未盡的言下之意。
“沒錯,就和姥姥您現在所想的一樣,我是被雲老大人派來追殺我的人迫進了蘆葦蕩,如此才意外落到了二小子和胡娘子的手中。”陸拾遺苦笑一聲,眼眶溼紅,喉頭哽咽的看着魚姥姥說道。
“他……他……那個該遭天殺的老不死……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魚姥姥氣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你怎麼說也是他膝下的骨血……他……他怎麼敢……他怎麼下得了手?!”
“所以姥姥,你根本就不需要擔心我會吃裡扒外,因爲從頭到尾我就沒想過要把他當我的親祖父看待!”陸拾遺的語氣裡帶出來幾分委屈的味道,“姥姥,你這回是真的冤枉我了!”
“是姥姥不好,是姥姥一心想要報仇,整個人都有些昏了頭了!”魚姥姥伸手把陸拾遺摟進了自己懷裡,語氣異常慚愧的道歉。
陸拾遺循着魚姥姥的動作,把自己埋入她帶着淡淡魚腥味的溫暖懷抱裡,“姥姥,您千萬別這麼說,我知道您也是心裡煎熬的狠了,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拾娘……”魚姥姥望向陸拾遺的眼神真的是說不出的慈愛和溫柔。
“姥姥,您知道嗎?自從我的養父母被一場大洪水捲走以後,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依偎在自己的長輩懷裡肆意撒嬌了!”陸拾遺一邊說一邊撒嬌似的在魚姥姥懷裡蹭了又蹭。
魚姥姥神情很有幾分怔忡之色的望着懷中對她充滿依戀的女孩兒,兩行眼淚無聲地奪眶而出,滴落在了陸拾遺的腦袋上。
“姥姥?”陸拾遺,臉上神情頗有幾分茫然不解的擡頭。
“拾娘,這些年你受苦了!”魚姥姥聲音乾澀地喃喃重複:“這些年你受苦了!”
“姥姥,其實我也沒吃什麼大苦頭啦,以前小的時候村子裡面的人幫了我和銳弟很多,等到我們長大以後,日子就過得更鬆快了!”陸拾遺刻意用一種輕快的口吻和魚姥姥講楊承銳賺了錢就交給她的小故事,“您別瞧着他比我小三歲,其實待我再貼心不過呢!”
“這就好,這就好,這是你們倆的緣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啊!”魚姥姥對於陸拾遺成功找到歸宿這一件事情真的是打從心底的感到高興。
“姥姥,您就放心吧,您的外孫女呀,是個惜福的人!”陸拾遺又往魚姥姥的懷裡拱了拱。
這個動作既彰顯了她對魚姥姥的信任和親厚,也掩蓋了她心裡的擔憂和不安。
陸拾遺也是在剛纔無意間提到養父母纔想起了原主記憶裡那場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大洪水。
當時的原主雖然年紀還小,但是由於那場洪水所造成的後續影響實在太大,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也依然鮮活的定格在原主的生命裡,沒事有事的就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冒出頭來狠狠嚇原主一大跳。
接收了原主所有記憶的陸拾遺清楚的記得,當年那場大洪水剛剛出現苗頭的時候,平日裡風平浪靜的潮江也是和現在一樣,湍急的不行!
陸拾遺很清楚,如果洪水真的來了,那麼他們呆在這座小島上的最終結果必然只有一個,那就是死路一條!
陸拾遺不想死,也不願和好不容易重逢的愛人陰陽相隔,因此,她只是略作猶豫,就把自己的發現和懷疑,毫無保留的說給魚姥姥聽了。
一切就和陸拾遺原本擔心的那樣,魚姥姥對於陸拾遺的懷疑,十分不以爲然,“拾娘,十幾年前的那場大洪水,姥姥也是親身經歷過的,比你這個當年的小豆丁可清楚多了。姥姥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大洪水,因爲咱們現在住的這座小島周邊的水流,一直都是這麼湍急又浪濤洶涌的。”
魚姥姥在說這話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看了陸拾遺。
顯然,她已經把陸拾遺的這一番舉動看作了想要逃離水寨的另一個招數。
陸拾遺囧囧有神的看着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我知道你在撒謊,但我捨不得戳穿你’氣息的魚姥姥,真的是滿臉的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