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月蕘點點頭,道謝離開,她從醜娘急切的目光中看出,水塘裡邊另有玄機。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又推算出另一處可能陣基掩埋點,走到門口卻被人攔截下來:“外院伙房重地,閒人免進。”
吳家出事後,謝府在一些容易出問題的地方加強戒備,以前誰都可以進出的外院大廚房,如今只有伙房下人和幾位主子可以自同進出。
再次查探失敗,戰月蕘歇了心思,她再推出下一個可能點又如何,總不可能到了那把方圓數米翻個遍吧,倒不如畫個謝宅平面圖,交給爺爺處理。
來到醜娘所說的園林,靠在假山看着滿池嬌蓮,靜靜回憶,醜娘倒底像她曾見過的哪位?
時光在沉思中悄悄溜走,天空不知何時披上彩衣,太陽變成紅彤彤的火球寸寸在水平面沉落,戰月蕘猛地驚醒,急勿勿走向離側門最近的一條路,想不到明天慢慢想,先趕回別院畫平面圖。
路上碰到兩貼身丫環打扮的僕從,兩人埋頭邊走邊說人壞話,戰月蕘本沒在意,只是她們談話的內容,突然留住她勿勿的步伐。
“什麼沒落世族千金小姐,我看是豬鼻子插大蔥,看着咱們夫人得寵,整天就知道巴結,還好意思指責我,阿呸,頂着張嚇壞人的醜臉滿堡走,也不害臊。”
“就是,就是,學大家閨秀,挖了自己的院子養蓮,你知道爲何她池塘裡一朵蓮花也沒有嗎?全被她自己掐死了,我叔叔的舅舅的妻子的姨婆住她隔壁,有天清晨親眼看到,她把蓮花連根掐斷,搓成花泥扔進塘裡。”
“不會吧,我看她挺喜歡花的呀,前陣子園中桃花開,她親手摺了不少回去插瓶,開的時間比別人的都長。”
……
戰月蕘眼中浮現一個明麗女子,她從小酷愛桃花,不管住到哪,第一時間是吩咐下人移植桃林,房內薰香什麼的全是桃花味,李老夫人常常戲謔:“哎喲,我的乖乖,咱們李府出了位桃仙子。”
結果桃花仙沒出成,倒是出了個青蓮仙,會是她嗎?心跳漏了一拍,沉沉重重有點難受。
她真不想跟李家人對立,那是她來天源遇到的第一戶人家。
打聽到醜娘託人將丈夫兒子屍骨帶回,在城外一處郊野立了座墳,每逢初一十五去拜祭,戰月蕘早早城門外必經路等候,果然露水消散不久,醜娘手挽挎籃出現在小道上,她看見戰月蕘時,腳步一頓,步伐再次加快。
眼開就要超越戰月蕘,她張嘴輕輕喚道:“月娥,多年沒見,也不打聲招呼嗎?”
醜娘身子陡然一震,步子再次加快:“你認錯人了,我閨名泛桃,不叫月娥。”
“是嗎?”戰月蕘勾起脣角,道:“那你爲何越走越快,還不敢回頭看我,嗯?謝府的人還不知道你是武修吧!”
李月娥眸色變冷,殺意在臉上瀰漫,她慢慢轉過身子,嘆道:“月蕘,你不該太聰明,爲何你要認出我,我真不想殺你。”
戰月蕘也同樣嘆氣道:“你既然潛伏謝府,就應當知道我爲何而來,滅人滿門,你真的心腸真狠!”
李月
娥恨聲道:“這些世家大族,都是些自私之利的人,沒一個好貨色,死了也活該。”
“自私自利?”戰月蕘目光帶諷,嘲弄道:“你在說你自己嗎?不願嫁給癡兒算計我,私自逃離宗門害苦家人,你知道你走後他們的處境嗎?相比起來,你也高尚不到哪去。”
傷疤一再被人提及,李月娥目光陰森冷厲,體內靈力快速運轉,眉心驟然亮起,一朵青色蓮花浮現在眉宇,陡然衝到半空,發出青色光芒。
只見周圍景色突然一變,沒了藍天白去,也沒有腳上黃土,甚至看不到路邊小花小草,更不用說遠處若隱若現的農家院,周圍是一片青色海洋,天是青色,地是青色,就連前後左右也是青色,就像雙眼被青色圍紗遮蒙,無論走到哪,看到的都是一片青色。
耳邊傳來李月娥滄桑又涼薄的嗓音:“修行路上,誰不自私,你死了也好,至少不用擔心泄露我家人住所,他們可以平平安安當個普通人,而你,看在曾幫助他們的份上,會給你留個全屍,以後每逢忌日,也會送上一杯水酒,準備好上路吧。”
景色再次起變化,天地依舊未變,一朵朵青色蓮花平空冒出,有的花朵綻放開來如水桶般大小,有的卻如蓮子米般小巧精緻。
一朵接着一朵盛開,天上,地下,甚至半空四周,無窮無盡,淡淡的水霧香柔柔傳來,出淤泥而不染的聖潔讓人情不自禁屏住呼息,生怕驚擾它的美好。
耳邊陡然有殺氣襲來,戰月蕘頭一偏,一朵青蓮在她耳際盛開,薄薄的花瓣尤如鋒利的刀刃,在她脖子上一擦而過,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尚未來得及道萬幸,背脊一涼,背後那朵蓮花彎下腰身,粉嫩嫩的花須化身鋼針,狠狠插向心窩。
它刺穿了蠶衣,然而此時,貼身甲衣陡然綻放光芒,牢牢將它隔阻在外。
“喲,好寶貝不少吶,看來我還真宰了只肥羊,我倒要看看,它能擋多少次攻擊。”
所有青蓮突然同時綻開,它們有的花盆朝下,有的仰起臉盆,也有的彎下腰身,萬千花蕊如同蓄勁待發的牛毛針,靜等一聲令下。
“哈哈!”
殘酷無比的笑聲如同發射前的號令槍聲,無數光雨閃耀,璀璨爆發,它們無窮無盡,尤如狂風暴雨挾以雷霆之勢而來,浩蕩兇猛。
戰月蕘閉上雙眼,面色沉靜,手中銀鞭高高揚起,鞭上出現奇怪的紋絡,帶着歷史的記印。
啪!
巨大的響聲傳來。
那一鞭快若閃電,留下一道長長銀色軌跡。
那一鞭精妙超絕,無以倫比,每一個點都落在關鍵處。
那一鞭絞碎無數黃芒,它們接連四下彈開,撞上隨後而來的花蕊,陡地一下炸開,化成瑰麗又恐怖的光華。
“你的鞭法竟如此高超,竟然破了我的絕招!”李月娥震驚,此招是她從武魂那領悟得來,自從學成之後,戰無不勝,就連吳家那個八階武師,也是喪命在其中。
戰月蕘神色淡然,並不爲以自豪:“巧妙的話,早就一鞭打碎你的蓮花幻陣。”
“也是,甕中捉鱉,任你再巧再妙,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我倒要看看你能破我幾招!”
李月娥衣袖一揮,細細輕風吹來,帳內青蓮瞬間化爲虛無,然而就在下一秒,朵朵青蓮再次嫋嫋升起,它們在快速旋轉,突然疊加在一起,分分合合變成一朵巨大的青蓮,蓮瓣張開,如同一張青色的大嘴,猛地將戰月蕘吸入其中。
身體四周被縛,又看不清楚敵人所在,戰月蕘頓時覺得作戰面積大大減少。
重重疊疊花瓣中,突然有一瓣露出李月娥那張醜陋至極的嘴臉,她獰笑道:“看你還如何施展鞭技,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
臉蛋突然變成一把匕首,銀晃雪亮,氣息冰冷,它直直刺向戰月蕘眉心。
戰月蕘身子一蹲,匕首從頭上擦過,消失在另一張花瓣,她嘆氣,本想利用李月娥的蓮花幻陣好好練習練習鞭法,眼下看是不可能了:“到此爲止,李月娥。”
眉心亮起,墨玉倏地一下鑽出,小傢伙撇了自家主人一眼,恨鐵不成鋼道:“沒用,這都要我幫忙,左前二步。”
戰月蕘眼角抽抽,一羣草泥馬奔過,哪個有她那麼悲催,三五不時被自家武魂鄙視。
手中法鞭揚出,天雷驚響,銀蛇咆哮,靈活纏向李月娥胸腹。
李月娥猛地一驚,隔着幻蓮所在,她是如何看出自己真身所在?
倉促懶驢就地打滾,狼狽躲過,起來後,眼中殺意更濃,手中匕首換個方位刺向戰月蕘後脖。
“蠢,身後三步,鞭與脖並齊。”
得到墨玉提醒,戰月蕘手中法鞭如同長了破虛眼,鞭花挽出,直接攻擊李月娥眉心那朵青蓮。
咚!
鞭花來得太快,狠狠撞上眉心青蓮,李月娥來不及防備,錚地一下,火花四射,鞭花碎散,青蓮武魂略勝一籌,但也因此受到傷害,青芒一閃一爍,包裹戰月蕘那朵蓮花也忽厚忽薄,顏色時深時淺。
戰月蕘趁機再次揚鞭,撕拉一聲,巨蓮裂成兩瓣,重見光明。
李月娥頓時慌了神,逃亡這些年,一切戰果都仰仗武魂,戰技什麼早就變得生疏,雖說她高出戰月蕘三階,然而卻沒戰勝的把握。
她好面子強撐道:“你贏了,走吧,饒你不死,不要對外說看到我。”
“呵呵。”戰月蕘輕笑,銀鞭平平伸出,看似平淡無奇。
然而眨眼之間,絲絲縷縷靈力在李月娥周遭凝結成一個個淺綠花蕾,雖然含苞未放,卻從中感應到殺氣。
她能像戰月蕘那般一招將其中一部份撞開,讓它們擊落其它花蕾嗎?李月娥迷惘。
仿造戰月蕘方纔那驚天動地的鞭技,匕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橫空掃出,叮叮叮叮,花蕾被匕首刺中,融化成靈霧騰騰蒸發,剩餘花蕾一涌而上,團聚在眉心、頸脖、及心中。
瑩綠花蕾瓣葉未綻,看似無害,但李月娥知道,無論從哪一個方位刺入,她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酸酸澀澀,淚水刷地一下流落,想起以前,對方連自己一根手指頭也贏不了,五味感覺一下涌向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