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你這賤婢!”六公主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旁,“啪”的一聲,狠狠閃了她一巴掌。
太過用力,甚至於她的手微微顫抖,婢女的半邊臉立馬腫得老高。
婢女捂着臉,愣愣地看着她,“六公主,你……”
“住口,你這賤婢不配叫本公主!”六公主額頭上的血早已止住,此時滿臉怒氣,心裡是又驚又怕,“你這賤婢,竟設計陷害本公主,害本公主差點冒犯了初月郡主,該死!”
這大陸上誰不知道,初月郡主雖體弱多病,命不久矣,卻是墨國公府裡的幾位放在心尖上寵着的人兒,更是得到了新月皇帝極盡的寵愛,她們萬萬是不能與之交惡的。
可是她剛剛都做了什麼?竟因嫉妒她的美貌而起了殺心,而且還被當場捉了個正着!
現在,她只能把責任全都推到婢女身上,以保全自己了。
“不是的,不是的,是六公主你……”婢女極力辯解。
“閉嘴!”六公主一腳踹翻她,喊道:“你這賤婢如此惡毒,來人啊,把她拖下去,施與千刀萬剮之刑!”
“不,我不要!”婢女爬向宮蒼霄,死死地抱住他的腿,哭喊道:“二王子,奴婢是無辜的,求你救救奴婢!奴婢,奴婢什麼都會說的!求您給奴婢一個機會!”
這個賤婢,她給她機會讓她把一切都攬下來,是她的榮幸,竟還敢抵抗!
六公主向宮蒼霄行了一禮,道:“二王兄,是王妹對下人管教不力,以致於一時糊塗,差點釀下大錯,回去自當向父王請罪!”
“六王妹知錯就改,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這般惡奴,定是不能輕饒!”
宮蒼霄雖說是一個粗獷的漢子,但畢竟也是在王宮裡二十多年,對這些個彎彎繞繞也是有幾分通透的,不然也不會能安然無恙至今,也不會被委派出使。
婢女一聽這話,自知是無望了,癱倒在原地。
虧她還一直對他們保存着一絲希望,當真是可笑之極,她這是哪裡來的自信認爲六公主會對她有所愧疚而保住她?她哪裡來的自信認爲二王子會大義滅親憐惜她?
“哈哈哈哈,你們會遭報應的,我到地下都不會放過你們的,哈哈哈哈……”
“來人啊……”
“宮二王子,”夙夜寐忽然開口道,臉上掛着一絲森然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慄,“你可別搞錯了,我說的把人交給本王,可是包括宮六公主在內的!”
“夜王爺,這,恐怕不合適吧?”宮蒼霄說道。
他們炎武的公主,自當由他們的王來處置,就連他這個二王子都沒有資格,何況他是風臨的夜王爺?
他雖也不喜這位六王妹,但如果他就這樣放任六公主出事,那麼他們炎武的顏面不保不說,就連他的威望和地位也可能有所不保。
“不合適?難道她意圖殺害初兒就合適?”夙夜寐一雙眼睛凝聚着黑暴風。
“吱吱吱……”墨繪初懷裡的白銀舉手表示抗議。
“還有這小傢伙。”墨繪初輕輕加了一句。
“夜王爺,剛纔六王妹已經說了,是這惡婢惑主……”
“不不不,我沒有……”婢女一聽,立即掙扎道。
“住口!”宮蒼霄一腳踢向她,婢女尖叫一聲,徹底昏死過去。
“惡奴惑主是吧?”夙夜寐勾起一絲嘴角,不帶一絲溫度,“寒風。”
“屬下在。”他身後的一位青衣男子立即應道。
宮蒼霄等人心裡立即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寒風跟在他夙夜寐的身邊十幾年了,雖一直猜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但是他剛剛那話可是有着明明白白的意思,他要是還不懂,那當真是蠢了。
寒風上前幾步到他的身旁,低語道:“主子啊,我平時爲您勞心勞力,不辭辛勞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您這麼坑屬下,真的好嗎?我的形象啊,以後娶不到媳婦怎麼辦啊……”
不理會他的碎碎念,夙夜寐冷哼一聲,驀然出手,一道道強勁的內力便迅速朝着六公主而去。
衆人只覺得道道寒風閃過,颳得臉生疼,還沒回過神來,便聽得六公主如同殺豬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
衆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六公主全身衣服已經成一片片碎步掛在身上,一道道血痕流淌,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她橫貫整張臉的一道傷口,血肉翻飛,一隻眼睛已經瞎了。
“夜王爺,你這是做什麼?”宮蒼霄大聲質問道,一副衝上來算賬的樣子。
顧沐陽卻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笑得溫和。
“顧三皇子,你這是爲何?”
“宮二王子,你何必和夜王爺置氣呢?夜王爺不過是受了身邊侍衛的蠱惑而已,不然怎麼會對貴朝尊貴的六公主出手呢?是吧,夜王爺?”
“寒風,下去領罰。”夙夜寐冷冷地說道。
“是。”應了一聲,轉眼間,寒風便已消失在圍牆之外。
“想必夜王爺此時也是心中有愧,回去後定會向他朝皇帝請罪,而讓貴朝六公主在我朝受傷,是在下保護不力,自當也會向聖上請罪的!如今顧六公主身受重傷,在下會和皇上請求,派最好的御醫來爲顧六公主診治的!”
顧沐陽說得條條在理,宮蒼霄無從反駁,況且他們現在身處他人籬下,不得不低頭。
六公主絕對不能死在新月內,不然他無法交代。
儘管有千百般的不甘心,宮蒼霄也只得道:“那就有勞顧三皇子了。”
“宮二王子不必客氣,這是應當的!稍後便會有御醫來爲宮六公主診治,請放心!我們就不多做打擾了,告辭!”
“慢走不送!”
墨繪初最後看了宮蒼霄一眼,輕輕一笑。
說實話,最初她還是挺喜歡他的爽朗豪邁的,只是在她和他的國家之間,他選擇了他的國家。
她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畢竟比起一面之緣的她,選擇他的國家才更理所當然。
她尊重他的選擇,只是這朋友,恐怕是當不了了。
出了院子,夙夜寐便帶着墨繪初消失在了衆人眼前。
顧沐陽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眼裡的光閃爍不定,最終下定了決心。
不消一刻鐘,一墨一白兩個身影便出現在了城外的那片桃花林。
摟着她坐在一條樹枝上,夙夜寐伸手,折下一支開得正豔的桃花遞給她。
青蔥玉手撫過粉嫩的花瓣,墨繪初有些晃神。
她是極喜歡桃花的,卻不知爲何,總想避開它。
整個墨府裡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唯有那一片桃林,離她的院子最遠。
回過神來,她淡笑,“有事?”
夙夜寐埋頭在她的白皙的脖頸間,悶聲悶氣地問道:“初兒,你喜歡那宮蒼霄嗎?”
“算不上太喜歡。”
“那就是有點喜歡咯!”夙夜寐立馬擡起頭來,直視着她,很認真地道:“初兒,我吃醋了!”
墨繪初嘴角一抽,這麼理直氣壯做甚麼?
這一方的天很藍,雲很白,桃花很粉嫩,她卻看着遠方。
許久才輕啓粉脣,問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
夙夜寐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初兒,要聽聽我的愛嗎?”
“說來聽聽罷。”
“從很久很久以前,我便爲自己丟失了你而懊悔不已,然後一直不停地找尋着你,”他的聲音顯得亙古悠長,陷入了某些遙遠的回憶,“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說你不是她,但是你知道嗎?不管你是不是她,我的這顆心都是因爲是你,纔會跳動……”
從日暮山脈那一次至今,至多不過十年時間,她卻感覺他在說更爲遙遠的事情。
“每天想着你吃飯了沒有,睡覺了沒有,和誰在一起,今天能不能見到你,一大堆瑣碎的事情,都是關於你的,然後還會想有一天如果你不在了,我該怎麼辦……”
“有沒有想過,我嫁人了?”墨繪初饒有興趣地問道。
“初兒,”夙夜寐直視着她的眼睛,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逃避,“你只能是我的妻!”
“如果不是呢?”
夙夜寐忽然笑了,美得像罌粟一般蠱惑人心,“那我們便重新來過,定不會讓其他人在我之前奪了你的心!”
墨繪初有些震驚,她一直不太理解這種愛,得不到便與之玉碎。
她一直以爲,愛而不得便放手,有尊嚴的離開便是對自己最大的尊重。
也許這是因爲她還沒有愛上某個人吧。
“所以,初兒,你的心只能是我的。”
“好像很沉重的樣子。”墨繪初笑笑,她不是很喜歡麻煩的事物。
“初兒,害怕嗎?還是,討厭?”夙夜寐雖是嘴角含笑,輕鬆無比地說出這句話,但她還是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一絲顫抖。
他在害怕,她因此而遠離他。
即使獨自面對着千軍萬馬,在無數個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夜晚,他也沒有如此的心情。
一切,都只因爲是她。
墨繪初輕輕地搖搖頭,“只是覺得麻煩。”
夙夜寐抱緊了她,真實感受着她的存在,在她耳邊低語道:“初兒,謝謝你!”
只要她不避開她,只要她討厭她,他便能繼續存在,他才能繼續存在。
她是他的光,無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