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身份地位的差異,真的無法憑一腔熱血可以解決的。
而且,我是勞改犯,連身份都談不上。
從心理上,也完全沒有攀附有錢人的意思,單純是爲了龍英對我們挺不錯,幫一下忙。
可現場的情形,由於林玉萱的故意搗亂,變得很不受歡迎似的。
尤其是大堂經理,竟然要趕我走。
他只是幫着龍家幹活,談不上身份,竟然也在我頭上擺譜,狗眼看人低。
媽的,老子不伺候了。
心中蒙生了退意,我立即端起大白菜,扭身就走。
拿着大白菜倒不是完全賭氣,而是金香玉五號是我的心血,拿來送人都被不待見,我自己心疼,自然要帶走。
“慢着。”
龍英忽然攔住我,伸手把我手中的大白菜奪過去,再次放到餐桌上。
“你不是說我糊弄爺爺他們嗎。”龍英看着林玉萱,冷聲說道:“我現在就吃給你看,看看會不會把我藥死。”
說着,龍英很粗暴地撕下一個菜葉,放進嘴裡。
“我沒說你。”林玉萱急忙擺手解釋。
沒說龍英,自然說的是我。
“劉小溪是我的朋友,說他就等於說我。”
龍英很惱火地說着,同時大口嚼着大白菜,然後嚥了下去。
緊接着,他的神情微微一楞,瞪大眼,一臉詫異,似乎被噎着一樣,微微張嘴。
“龍英,你怎麼啦?”
龍英的爺爺關心地叫起來,看着龍英那張表情豐富的臉。
“快叫醫生。”林玉萱似乎覺得龍英是中毒,大聲尖叫起來:“我就覺得這大白菜不正常,快把它扔掉,快。”
“我現在就扔。”
大堂經理大聲答應,伸手去抓餐桌上的大白菜,同時瞪了我一樣,那意思,你等着,死定了。
“別動。”
大堂經理的手指剛剛靠近大白菜,龍英忽然吼了一聲,一腳把大堂經理踹開,踹得很猛,大堂經理一屁股坐在地面上,人有點胖,發出嘭的一聲。
“龍英,你瘋啦。”林玉萱瞪着龍英,大聲叫着。
“我沒瘋。”龍英大聲說着,臉色有點激動,看着身邊的老人:“爺爺,你快嚐嚐,快點嚐嚐這大白菜。”
“難道真的有什麼驚喜?”龍英的爺爺一臉疑惑,直接把手伸向那顆大白菜。
其他幾位老人也感覺很好奇,先後伸手。
在他們的手即將靠近大白菜的時候,我忽然叫了一聲:“慢着。”
幾位老人的手停在大白菜的上空,同時扭臉看着我。
“這大白菜是我帶來的。”我緩緩說道:“應該我來做主吧。”
“什麼個意思,你小子想要坐地起價。”
龍英的爺爺濃眉挑起,帶着一種威嚴。
看他們的樣子,也是有身份的人,完全可以對我不屑一顧,但他們似乎很有原則,把手縮了回去。
雖然依舊很好奇,但可以隨時控制自己的慾望,讓我想起了石青松,很顯然,這是一羣軍人。
“開個價吧。”林玉萱似乎從龍英的表現中看出點什麼,對着我冷聲說道:“只要各位爺爺滿意,什麼價我們都出得起。”
語氣很輕鬆,還有點不屑。
一顆大白菜,還能貴到哪去,就算貴如黃金,她也出得起。
倒是我坐地起價,變成小人似的。
當時,我相信,只要開出價格,那幫人一定能點頭,轉眼就是一筆財富。
但我有我的原則,本來就是奉送,自然不會要錢。
“這位姑娘,你是不是有錢就覺得了不起。”我冷冷說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我這白菜不賣。我只要吃的方法按照我說的來。”
說完,我不再理會臉色有點尷尬的林玉萱,轉臉掃視一眼那些老人:“清水漱口,然後吃。”
我說得簡單直接,但那些人都是吃的行家,問都沒有問,直接讓剛剛從地面上爬起的大堂經理倒水。
幾位老人漱了一下口,有點迫不及待地直接用手撕下大白菜的葉子,塞進嘴裡,慢慢嚼起來。
“好。”
十幾秒鐘後,龍英的爺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嚷起來:“清涼爽口,帶着一種甘甜,有種冰雪的清涼,心中的煩躁一掃而光,這大白菜真的神了。”
“不錯,好像還可以解酒。”林漢生也頻頻點頭,大聲說道:“剛纔昏沉沉的感覺,轉眼就沒了,酒後來上一片菜葉,神清氣爽。”
“那種脆感,就像嚼薄薄的冰。”龍英的爺爺繼續說着自己的感受。
“我去過南極,有感覺到那種冰天雪地的滋味。”林漢生也用自己的感受表達着。
兩個人說了幾句,見其他老人不言語,急忙看過去,只見那幾位一言不發,只是抓着菜葉不斷往最裡面塞,吃得一臉陶醉。
“媽的,你們慢點,慢點。”龍英的爺爺大聲罵起來,自己快速伸手搶大白菜。
“真不夠意思。”林漢生也大聲叫着。
一羣老人爭先恐後,如同戰場廝殺,很快把一顆五六斤重的大白菜一掃而光。
幾個人臉上露出開心的笑。似乎意猶未盡,同時把目光轉向我,帶着詢問。
“沒了。”我攤了一下手,接着說道:“這玩意寒性大,一次性不適宜吃太多,作爲餐後水果,恰到好處。”
“有道理。”龍英的爺爺立即點頭。
大堂經理和林玉萱在一旁看得瞪大了眼,一臉驚訝,他們或許想過有點效果,但絕對不會想到會讓一羣老人搶得差點打架。最後一個菜葉被撕得四分五裂。
“您吃得滿意嗎?”
我絲毫不顧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大堂經理和林玉萱,輕聲問龍英的爺爺。
“滿意,非常滿意。”老人立即點頭。
“開心嗎?”我接着問。
“開心。”老人的臉上露出微笑。
“那就好。”我一邊說一邊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個盤子,夾在腋下。
“你幹什麼?”林玉萱叫了一聲,似乎覺得我的行爲很荒唐。
“林大小姐,你好像說過,能讓老爺子開心,這盤子我可以拿走。”我帶着點譏笑地說道:“你們這樣的大戶族,不會在乎一個盤子吧。”
她剛用大戶族的名頭表示過對我的不屑,我不是個大度的人,立即就還過去。
“拿走吧。”林玉萱的臉色有點發青,揮了揮手。
“還有這些菜,你們好像也吃不了,多浪費,我想帶點走,沒意見吧。”
我看着桌上的那些菜,拿起牆角櫃子上的幾個塑料袋,不等他們回答,直接倒幾樣打包,然後抓住一隻烤得油亮的東西,也不管是什麼,直接拿在手裡,啃了一口,自己都感覺滿嘴的油污。
“林大小姐,你不會和我這樣一個吃大白菜的一般見識吧。”
離開的時候,我還沒忘記向林玉萱笑了笑,譏諷一句。
那一天,我腋下夾着一個盤子,一隻手提着打包的菜餚,一隻手拿着一隻叫不上名字的野味,一邊啃一邊離開那個雅間。
有點像個要飯的感覺。
形象?去他媽的形象,我一個勞改犯,在那幫人面前,談形象有屁用。
一顆大白菜扔出去,我總要撈點什麼吧。做朋友?那是扯蛋。用林玉萱的話來說,我就是那種吃大白菜的,他們是吃山珍海味的,永遠尿不到一個壺裡。
“這小子,有點意思。”
身後傳來龍英爺爺很爽朗的笑聲,我卻懶得去想,有沒有意思是另一回事,先賺個盤子再說,但願像林玉萱說的那樣,可以值三兩千。
回到二樓的雅間,刑大壯和杜小蓮以及季金燕還在等待,我把啃了幾口的野味仍在桌上,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揮了揮手:“走。”
“師傅,你這盤子、、、、、、{”
刑大壯看了一樣我腋下夾着的那個白色如玉的盤子,有點驚訝。
“很值錢的。”
我沒有多解釋,一句值錢就夠了,對於刑大壯來說錢和吃的掛鉤,立即就會興奮。
“我幫你拿着。”
果然,刑大壯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把我腋下的盤子拿過去,從胸口的衣領裡揣進去,揣在衣服裡面的腋下,從外面看不出來有東西。
幾個人快步離開酒店,剛剛走出大門不遠,身後傳來龍英的叫喊聲:“劉小溪,劉小溪。”
“我們快走。”
我不想再見到林玉萱那樣的女人,也不想和龍英糾纏什麼,只是擦肩而過,不一樣的兩類人。
加快腳步,帶着刑大壯等人,沿着街道快速向前,很快,就連龍家菜館的招牌都看不見,我才放慢腳步。
“師傅,我懷裡這盤子,不會是偷來的吧。”
刑大壯似乎是起了什麼懷疑,低聲問,可能是我剛纔走得急,又有人叫喊,讓他想到了點什麼。“放屁。”我側臉瞪了一眼刑大壯,哼了一聲:“你看我是那種做賊的人嗎?”
“不是,當然不是。”刑大壯急忙擺手,拍馬屁地說道:“師傅是正人君子,怎麼會做那種下三濫偷東西的勾當。”
“刑大壯,你說誰下三濫呢。”
杜小蓮忽然火起來,對着刑大壯的屁股就踹了一腳。
“我沒說你。”刑大壯有點委屈地叫起來。
他似乎忘記了,杜小蓮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