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秋紅和霍神山莊的人馬不停蹄的向夏侯家趕去,這一路上霍莊主倒是客氣有禮,那霍夫人也不時噓寒問暖地派人送些糕點食物來,雖然她一介女流不宜正面與北冥秋紅接觸,但從一路上的觀察看來此人頗有心計,北冥秋紅一直認爲霍莊主身後有高人指點,看來這霍夫人就是那位身後高人無疑。
一路上夜琳琅不解地問:“宮主,我們真的要幫霍神山莊去對付慕容雪他們嗎?”其實她的心底更擔心的是北冥秋紅又要和夜驚鴻碰面,這纔是令她真正擔心的事情。
北冥秋紅笑笑:“我們有着共同的利益,我沒理由拒絕他們。”
“可是宮主,我覺得這霍莊主似乎是在利用我們。”
“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多半都是建立於利益之上的。琳琅,你覺得霍莊主這個人如何?”
“琳琅覺得此人非常厲害,不可小看。”
北冥秋紅搖頭笑笑:“你錯了,不可小看的不是霍莊主,而是他身邊的那位。如果我沒有猜錯,霍神山莊真正的主人應該是那位霍夫人才對!”
夜琳琅不敢相信地說:“你是說……霍夫人?”
她不解,這霍夫人乃是一介女流,又文弱芊芊不懂武功,何來厲害可言?
“我倒不覺得她有多厲害,一路上倒是見她暗中向你施媚,好不要臉!”
“哈哈哈——女人的美色本來就是一種致命的武器,難道琳琅你施展的攝魂術不是如此嗎?你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個女人,她可不簡單!”
夜琳琅對北冥秋紅說的話半信半疑,她倒是提防霍夫人的美色多過防範她的謀略。她就不信一個不會武功的妖精能厲害到什麼程度!
那霍夫人確實不簡單,她見北冥秋紅一路上有夜琳琅陪伴,爲了避免夜琳琅徒增敵意無端惹來麻煩,一路上都沒有和北冥秋紅正面接觸。這一日她尋了個理由,讓霍莊主前去請北冥秋紅單獨前來赴約,那北冥秋紅見對方讓自己單獨赴約心內便已猜測到幾分,只是不動聲色的隨侍女小荷前去。
房間內果然沒有霍莊主,只見那霍夫人一個人端坐在案前,待客的桌上已放滿了美酒佳餚。
霍夫人淺淺一笑,宛若水中蓮花初放,柔聲說:“北冥大人,小柔爲大人做了一首曲子,冒昧請大人前來聆聽!不知大人是否願意稍坐片刻?”話語間手中琴絃已經撥動幾聲,猶如游魚戲水,淺淺而過。
“佳人美曲,自當奉陪。”北冥秋紅不多說什麼,就着桌前坐了下來,舉手倒酒喝酒,毫不猶豫。
那霍夫人臉上泛出滿意的笑容,小荷自是知趣地退了出去。
房間內只留下霍夫人和北冥秋紅,那霍夫人雙手如蘭,熟練地撥動着琴絃,琴聲如風中絲竹,又似早春細雨拍打在蕉葉上,時而溫文儒雅,時而如高山流水。霍夫人的琴藝果然是厲害,堪稱爲一個“絕”字來形容,這絕色的女子彈奏絕色的音律,本已就是世間少有的一樁享受。
聽着琴聲一陣陣閱人心扉的傳入耳中,他笑笑,許久沒有聽曲子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一曲過罷,霍夫人款款起身向他走來,依在他身邊坐下,然後替他斟滿一杯酒水,低聲問他:“大人覺得小柔的曲子可好?”
“好極了!”他接過她細心斟滿遞來的酒杯說。
霍夫人溫柔一笑,然後看着他說:“大人不想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嗎?”
他喝下那杯酒,然後若有所思似地問她:“那麼敢問夫人,此曲叫什麼名字呢?”
霍夫人抿嘴一笑,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地看着他說:“此曲乃是爲大人所作,取名《江山》。”
“江山?!”北冥秋紅若有所思地想着霍夫人的話。
“不知夫人爲何要爲我作這首曲子呢?”
霍夫人傾身投入他的懷中,幽幽地說:“請大人叫我小柔。”
北冥秋紅淡淡的搖搖頭:“我怎能直呼夫人的名字呢?”
霍夫人彷彿一朵軟若無骨的花蕾,溫柔地躺在他懷裡,一陣陣誘人的芳香向他襲來,只覺懷裡抱着的乃是一場暖人的春風,世間上最放蕩的溫柔。
“小柔一生最敬仰的便是像大人這樣的英雄,所謂英雄配江山,美人愛英雄,大人可知小柔的心願?”
這女人實在嫵媚而不落俗,這柔情實在令人銷魂而致命,不過北冥秋紅此刻沒有動她,因爲他知道這不是一場簡單的交易,這個女人心中所想也絕對不是一夕風流而已。在北冥秋紅眼裡和一個算計自己的女人共赴巫山實在是件掃興的事,相互利用的情慾始終是種令他提不起興致的事情,他可不希望有朝一日變成一個女人手中的玩物,哪怕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表現得有多美,多令人銷魂。
北冥秋紅伸手握住她要去撫摸自己臉頰的手,然後用另一隻手將她扶起,厲色看着她說:“夫人是個聰明人,無需和我玩這種男女之間的遊戲。”
霍夫人果然有些詫異,北冥秋紅居然不吃她這一套!他和夏侯世宗一樣是個眼裡只有江山的人,一個一心只爲自己而活的自私男人嗎?不,他們絕對不同,因爲夏侯世宗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自己,而他卻拒絕了自己的美色!
她冷冷一笑,倒也未嘗沒有料到如此。當初以爲北冥秋紅身邊有個貌美天仙的夜琳琅,對付他自然是要用美人計了,卻不料他並非泛泛之輩,不像一般男人那般愚蠢,在美色情慾面前就會迷失方向,不僅如此他更有着強大的自控能力,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讓她所不知的是,眼前這個男人是個能爲了雲荒帝國的重建而犧牲自己情愛的人,他甚至可以壓制住內心對另一個人的愛慕和渴望,更何況是這區區肉體上的短暫交歡?
霍夫人舉酒自飲了一杯,然後笑着看他,良久……良久……
她第一次發現有男人看她的時候像是在看個真正的對手,而不是誘惑人心的美麗女人,她忽然找到了一些被人尊重的感覺,在他的眼裡她不再是那放縱美色的輕浮女人,更不是一個只能臣服於男人的弱者,而是一個可以同桌相對,共謀大計的對手。無論如何北冥秋紅給了她身爲對手該有的尊重,她突然感覺心胸一陣寬廣,似乎從沒有人能這麼瞭解過她。她身邊的男人一個個都在算計她,當然她也在算計他們,當她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的眼裡都是放着光芒的,對於一個寵愛自己容顏的女人來說,這應該是件令人感到高興的事情,但她不一樣,她明白她的美貌和婀娜的身軀只是男人們慾望的寄託,她不甘心只是這樣,她有自己心中的理想,一些絕不亞於男人的雄才偉略,而不只是一點點小小伎倆的施展。
北冥秋紅不接她的招,此時的霍夫人已經沒有了退路。
卸下了女人的這層身份,她在北冥秋紅眼前已然成爲了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哪怕她有着柔弱外表的僞裝,依舊無法掩飾她內心背後的野心。
她知道她此時只能哭,只能用一個女人最柔軟也是最後的伎倆來博得他的同情。抑或者,他可以放自己一馬。
北冥秋紅深知,這樣的人,即便是個女人,都是不可小看的對手,也是不能輕視的敵人。
有時候看似弱者的人,其實是個真正的強者。
當你的敵人不再看你像個女人,且對你憐香惜玉的時候,你就要擔心,擔心他什麼時候捨得對你下毒手,要了你矯情的小命。
霍夫人眼中的淚水如同風中飄落的花,搖搖欲墜,點點滴滴,通透而銷魂地跌落在她優美的鎖骨上。
兩個人如此沉默對視,似乎是一場極爲漫長的對決。雖然沒有刀鋒相見,雖然不見血光,但背後暗藏的殺機卻是致命的。只見他突然伸出手來,慢慢地逼近她的身體,手掌無情地握住她纖細柔弱的頸子,她的肌膚是那麼細膩,體溫伴隨着頸內血液的溫柔跳動,宛如把命懸在他的手中一般。通過他的手掌他能感覺到她身體的隱約顫抖,但她的雙眼卻是淡定從容的,依舊淚眼朦朧地看着自己。
北冥秋紅知道她在向自己示弱,乞求自己能夠放她一馬。他一笑,已不想趕盡殺絕,畢竟他還不屑於對一個女人下手。他握在她頸上的手掌慢慢鬆開,手掌溫柔地滑向她的鎖骨,用手指替她抹去鎖骨上的冷淚,淡淡地說:“夫人,天下的男人不是都一樣的。你不該小看我,更加不該小看自己,因爲沒人能小看你。”
最後這句話似乎是在對她的一種安慰,她淚光閃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的心裡想着什麼?他不按她的套路出招。是敵人嗎?但爲什麼要說這樣撫慰人心的話?是情人嗎?但他沒有給予她情人的待遇。或者他有着更爲厲害的手段,那就是讓自己的敵人愛上自己,最終成爲自己的俘虜。想到這霍夫人心中不由一驚,全身都感覺到莫名的冰冷,這比殺了她更令她感到畏懼。
北冥秋紅冷冷一笑,然後起身離開。
此刻他腦海裡突然浮現起一個人來,不是霍夫人,也不是夜琳琅,而是夜驚鴻。他告訴自己不能愛她就要放她自由,讓她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或許對所有的女人他都同樣無情,唯獨這個女人他肯放手,他望她是幸福快樂的。如今這麼做他快樂嗎?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他不能表白他的心意,他不能自私的要求她留在自己身邊。
不能嫉妒,不能憎恨,不能去傷心,不能哭泣,不能回頭……如果還有想念這種東西在他身體裡蔓延,他開始發覺,這種力量然如大樹的根,強大的開始想要撐破他的意志。
“你願隨我而去嗎?”他輕聲問她。
那是他第一眼見到她,初入紅塵,與世無爭的韶華,身上是被鮮血染紅的白色衣襟,一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睛,絕望得令人心痛,站得筆直的身軀卻是顫抖的在害怕,孤獨而瘦小的身影卻散發出異常的堅韌。在那戰爭屍骨遍野的殺場上,他就在她身邊,他騎在馬背上不能自拔的圍繞着她轉,一顆心彷彿要跳出來一般,看着她的眼睛,直視她的心靈,耳邊的殺戮聲漸漸消失而去,紅塵中唯獨是她,全腦海,全身心都被他牽動着,令他的視線無法離開她。
他伸出了手去,心裡想着,你願隨我而去嗎?但嘴裡卻說:“跟我走。”
是害怕拒絕?害怕失去嗎?那麼強烈的想要把她帶走,那麼強烈的想要留住她,希望她不是一片浮雲,不是生命之中的過眼雲煙。
所有的感情,宛如暗夜裡的潮汐,洶涌的無法停止的,卻被人深深地,深深地掩埋在了心底。
…… ……
爲了破解星系機關,慕容雪冒險又上了一次洞頂。
這一次,他藉着龍魚眼在暗處發出的光芒隱隱約約看到洞頂的鐵塊居然刻着字,難道這些字就是用來破解機關的?
等慕容雪下來後,衆人忙圍住他問:“可有找到打開機關的辦法?”
他搖搖頭:“洞頂上光滑無比,除了六塊鐵塊再無其它。不過我發現那些鐵塊上居然刻着一些文字。”
莊尚劍連忙問他:“噢——都是些什麼文字?”
他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是些無法連接成句的文字,又似乎只是一些單獨的字體,看不出有什麼聯繫!”
夜驚鴻聽完連忙說:“難道……難道那些文字就是用來打開機關的?”
他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些字沒有關聯,不知道其中哪些字是用來打開機關的,倘若猜得不對,只怕又會打開鐵塊後的星系機關!”
元方連忙說:“會不會是東、南、西、北之類的?”
此刻已經甦醒過來的莊夢蝶也點點頭說:“三師兄說得對,要不然就是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
秦柯也點點頭說:“既然選擇的是星系機關,你們說會不會是和星宿有關的?二十八星宿四方各佔七宿,解除機關的秘訣一定就在這二十八宿裡面!”
大家覺得越來越有了希望,開始紛紛猜測着打開機關的是哪幾個字。
夜驚鴻突然不語,慕容雪見她沉默不語,便問她:“驚鴻,你是怎麼想的呢?”
夜驚鴻皺了皺眉頭說:“其實我一直奇怪,如果是按照星宿來佈陣,爲何之前的十二星宿機關中只用了二十四宿,而不是二十八宿?既然夏侯家的機關沒按常規,那麼他的破解之法又怎麼可能是用四象或者五行來破解呢?更何況星宿機關用和星宿有關的字來破解這是人人都能想到的,夏侯世宗不會這麼笨吧!”
他點點頭,你的意思就是越可能想到的越不可能對,想來夜驚鴻所說非虛,既然夏侯家能把牢房建在大廳下,它的星宿機關也自然不會按常規的五行八卦解法來解了。
他皺起眉頭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又閉上雙眼暗自回想剛纔所見洞頂上的字來,所有的字似乎都沒有聯繫,既然不可能是按照常規的方法來將它們排列,那麼除去五行八卦和星宿有關的那幾個字,剩下的字當中會有什麼聯繫嗎?一定是有某種關聯的……夏侯家的家訓?又或者是某些重要的話……
見慕容雪彷彿入境一般在沉思,默默的在腦海裡排列着各種解法,大家都安靜下來,耐心等待他。
不一會兒慕容雪突然睜開了雙眼,然後雙眼放光,冷冷一笑對大家說:“我想我知道那幾個字是什麼了!”
“真的嗎?”
“嗯——”他點點頭。
大家又驚又喜,拭目以待地看着他。
只見他果斷地飛身縱上洞頂,再次掏出懷裡的龍魚眼照亮了洞頂,然後目不轉睛地看着頭頂上的機關文字,忽然伸出手去,衝着上面的字點去,他點中的第一個字居然是個“城”字,只見洞內的鐵片絲毫沒有反應,但也沒有再度出現星系機關來,這下就更加證明他心底的想法。只見他又毫不猶豫地點了之後的幾個字,最後這些字便組成了“城烈狄香”的解陣秘訣。
衆望所歸,那洞府上的六塊鐵塊被緩緩打開,這一次沒有出現星系機關,而是一片蔚藍的天空。
“解開啦——”大家抱拳驚歎,一一跟隨慕容雪從洞內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