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山河見衆人一一散去,看着眼前的屍體和血池裡殘餘的血水,感嘆不已。
“二老,你是否要隨我同去?助我一臂之力?”天龍使者問那山河。
山河搖搖頭:“我雖然有心幫你毀滅那雲荒劍,可是卻也無顏再見四位兄弟,畢竟我們一起出生入死多年,而今我卻背叛了他們,指望他們有朝一日能明白我的苦心,再續兄弟情義。”
天龍使者點點頭,然後看向那丁俊同笑孜說:“你們年紀尚輕,江湖閱歷不足,實在不懂這江湖人心險惡,趁現在還未涉足江湖太久,我勸你們二人儘早離開這江湖之地,過些平凡人的日子好啦!”
丁俊搖搖頭:“多謝天龍使者關心,可是丁俊此次出來乃是爲了能在江湖中有一番作爲,既然家父和使者意見不合,丁俊唯有尊重家父心願尋他們而去,絕不能看他一人以身犯險。”
天龍使者點點頭:“你有孝道在身,我不怪你,但願你能有屬於自己的路,而不是步你父親的後塵做人。那麼笑孜你呢?”天龍使者說完看向笑孜。
笑孜雖然不能看到天龍使者的真正面目,但覺此人一番善心,卻也不是什麼惡人。她笑了笑說:“我一時無法決定去留,但是丁俊尚且有傷在身,我有義務照顧他,他去哪兒我便去哪兒好了。”
天龍使者點點頭:“你二人初入江湖,望彼此照顧。”
他二人點點頭,拜別天龍使者和山河而去。
見那二人去遠,山河轉身問那天龍使者:“不知使者心中有何打算?”
“我已與慕容雪、夜驚鴻二人約好毀滅雲荒劍,此刻即將動身與他二人會合。但不知二老有何打算?”
山河搖搖頭,無奈地看着滿地橫屍,淡淡地說:“此戰屍骨遍野,亡靈尚且不得安生,我便留在此處做場法事好超度他們……”
“如此我便不再強求,在此拜別二老,後會有期。”天龍使者說完,拂袖收起斗篷一角,乘風而去,再看已無影蹤。
一場戰亂平息之後,莊尚劍等人回到了浮雲宮內療傷。此戰死傷慘重,雖然不如他原先預計的那樣成功,但無雙宮總算是滅了,這也了卻了他多年來的一樁心願。
“咳咳咳……”受了重傷的莊尚劍一直咳嗽不止,他看着三位垂頭跪下的弟子,搖頭嘆息:“沒想到大敵當前,你們居然幫着外人去奪那雲荒劍!”
秦柯擡起頭對他說:“師父,不是柯兒不幫師父,而是柯兒不願再見你們自相殘殺。驚鴻已經答應徒兒要毀了那雲荒劍,從此江湖便可天下太平,而那北冥秋紅也已被我們打敗,師父應該高興纔是。”
“唉——你啊,卻不知叫爲師怎麼說好……你們三人雖不爭氣,卻也沒有那夏侯家的三個兄弟令我生氣,真沒想到那夏侯雲烈臨了竟然連同他的兄弟對我下毒手,還將我打成重傷。原來他們夏侯家早有預謀,假意入贅我浮雲宮,卻密謀着要奪那雲荒劍吶……咳咳……”莊尚劍說到氣憤處,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師父,此事要不要告訴小師妹知道呢?”童貫飛問道。
莊尚劍連忙用手捂住胸口,搖了搖頭說:“萬萬不可,你小師妹一心對那夏侯家的逆賊,卻還不知他是豺狼之心,倘若她知道真相必定無法面對,這件事暫且日後再對她言明。”
三位弟子點點頭。
“倘若夢蝶問起那夏侯雲烈的去向,你們便告訴他夏侯家主病危,夏侯雲烈隨同兩位兄弟已經回夏侯家探望去了……唉,你們都先退下吧,讓爲師稍作休息。”他捂住胸口又幹咳了幾聲出來,然後盤腿運氣自行調理起來。
三弟子見狀只好關門退出,各自離去。
卻說這番變故之後,一心想奪雲荒劍的霍夫人滿心歡喜卻撲了一場空,看來這江湖中的惡戰還是男人們的世界,她一個女人家的計謀尚且無法主宰一切定局。她與小荷先行逃下山來,與運送私鹽的霍莊主會合,一併打道回去。雖然一路上她的心裡仍舊念念不忘那雲荒神劍的下落,但終究無從下手。
“夫人,看來那夏侯雲城也沒什麼能耐,居然讓雲荒劍落入他人手中。”霍莊主一路下來盡對夏侯雲城落井下石。
那霍夫人又豈是糊塗之人,任由他隨意糊弄?她冷冷一笑說:“他再無能,卻也替我剷除了夏侯世宗那個老賊。雖然我們暫時奪不到雲荒劍,可是夏侯家已是我囊中之物。”
霍莊主點點頭:“夫人神機妙算!”
“唉——真是可氣,我居然萬萬沒有料到神劍會被那日西湖巧遇的二人奪走,瞧他二人年輕男女,卻不料功夫了得,真是世事難料啊!”
見霍夫人一路搖頭嘆息,小荷連忙安慰着說:“幸虧這次山州一行咱們也沒白跑,咱們莊主這不是滿載而歸嘛!這番私鹽買賣我們霍神山莊可又賺了一筆啊!”說完她雙手打開,做了個滿載而歸的樣子。
霍夫人被小荷誇張的樣子逗得呵呵直笑,她的腦海裡突然想起一人來,忙問:“對了,這一路上來怎麼沒有見到那雜耍班主?”
“夫人,且別提他了,此人好吃懶做,又貪生怕死,我真不明白你爲何要我帶他一路上山州不可?”霍莊主一肚子牢騷。
那霍夫人微微一笑:“這窩囊之人一路上可幫了你不少,要不是因爲有他那夏侯家如何能安心讓你前來?”
“話也沒錯。”
“此人現在何處?”
“一路上老嚷嚷着頭痛,或許是傷了風,我讓他那兩個手下帶他找大夫去了。這樣也好,一路上倒也清靜不少。”
“這樣子啊……見他倒是蠻精神的,怎麼會突然傷風了呢?”霍夫人滿臉狐疑。
那小荷噗嗤一笑,然後對她說:“夫人,我看他是本性難改,好色的毛病又犯了,準是上哪兒找大姑娘去了!”
“哈哈哈,你這丫頭,滿嘴不饒人。”
霍莊主忽然問:“夫人,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霍夫人慧眼一眨,淡淡的說:“先回霍神山莊再說。”
“爹——”莊夢蝶聽說無雙宮雖然戰敗,但父親卻身受重傷,一時放心不下連忙趕來探望。誰知她在門外叫了幾聲裡面都沒人應答,她輕輕推開房門進去,心想或許父親已經睡着。只見裡面桌上的茶杯打翻一邊,茶桌上的水漬一滴滴落在桌子邊緣。
“爹——”她再次叫喚,忽然身後被人打了一下,頭一暈就昏了過去。
許久不見莊夢蝶歸來,夜眉着實不放心,擔心她知道了夏侯雲烈的真面目而深受打擊,於是一路尋來,卻不見莊夢蝶蹤影。料想她必定在莊尚劍房裡,到了房中一看哪有什麼人影?只見屋內擺設凌亂,似有人掙扎過的痕跡,她見狀便知道不妙,連忙叫人來看。等丈夫童貫飛和秦柯等人趕到,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妙,宮裡上下弟子連忙四處尋找莊尚劍父女二人。
大家尋了好久,卻不見二人蹤影。那童貫飛只覺心中不妙,然後對秦柯說:“秦師兄,我看師父和小師妹凶多吉少,會不會被那惡賊給綁了去?”
元方忙問:“師兄所說的惡賊是不是那夏侯雲烈?”
童貫飛點點頭:“除了此人,還能有誰?”
秦柯也覺得童貫飛推測得很對,看來他們不能遲遲再等,倘若師父師妹真被夏侯家擄走,豈不性命難保?想到這,他連忙對二位師弟說:“二位師弟,我看我們得往夏侯家走一趟啦!”
童貫飛點點頭:“好,我們即刻動身!”
秦柯搖搖頭,看着他說:“我同三師弟前去,你與弟妹鎮守宮中。”
童貫飛搖頭:“我不放心……”
秦柯雙手扶住童貫飛肩頭,又說:“倘若我們都去了,宮中無人鎮守,如果有人來犯豈不無法抵擋?你和弟妹留下,我與三師弟前去,自然會多加小心,你且放心便是。”
“好——秦師兄、三師弟,你們要多加保重,一定要救出師父和師妹!”
秦柯、元方點點頭,立刻打點行裝,朝夏侯家趕去。
慕容雪、夜驚鴻二人騎馬一路南下,爲了避免和各方勢力相遇,二人選擇偏僻的路徑而行,二人自知身負重擔,一刻也不敢大意,只求速速趕到雲荒,了結此事。
北冥秋紅雖然戰敗,棄城而逃,但他得到雲荒四老相助,心中不免又有幾分勝算。倘若說到雲荒帝國,雲荒四老是再熟悉不過的,他們只需先趕到雲荒帝國暗中埋伏,等慕容雪、夜驚鴻二人一到便可再奪回雲荒神劍。
“殿下——你放心,那雲荒帝國的路徑我等是十分熟悉,再說那黃泉之眼我等也是十分了解,你不用太過擔心,我們本來也打算帶着雲荒劍重回故里,如今由他們幫忙豈不正好?!”
“話雖如此,可慕容雪他們有天龍使者幫忙,我有些擔心。”
風雲連忙說:“這個殿下不必擔心,天龍使者只是一個人,而我們雲荒四老卻有四個人。”
驚雷忽然搖頭嘆氣:“都怪二哥,居然臨陣退縮,倘若不是如此,連同我們五老的實力又如何會怕那區區天龍使者?”
暴雨說:“沒想到那守護神劍之人居然想要毀滅神劍,真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地裂點點頭:“話雖如此,可是天龍使者對雲荒劍的瞭解比我們清楚,我擔心他會利用雲荒劍來對付我們。”
“哎——天龍使者尚且還是雲荒的人,又怎麼會這樣做呢?”大老風雲搖搖頭,滿臉不信的說。
地裂點點頭:“都是因爲那慕容雪,身上流着琰帝的血,所以天龍使者纔會幫助他們。”
“哼——那個孽種哪有資格流有父王的血?!”北冥秋紅聽到這忽然大怒,一拳狠狠的打在樹上,夜琳琅連忙過去安慰他。
驚雷大罵:“沒錯——簫王后所生的兒子纔有資格繼承王位,那女人生的孽種如何配擁有神劍的力量?”
風雲點點頭:“對——我們只承認簫王后的兒子是繼承人。殿下,請你放心,我們四兄弟一定擁護你,赴湯蹈火也要爲你達成心願,重建雲荒帝國!”
“好——各位前輩,秋紅在此多謝啦!”北冥秋紅說完,一一向四人握拳行禮。
夢的源頭.亡國。
“簫籮,你看那林中的梅花開了,孤去爲你取一枝來。”面容英俊的男子,逆着陽光的光芒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淡定而從容的男子是這個國家的國君,而她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陛下——”
她笑着看他騎馬而去的樣子,絕塵而去的模樣是她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這樣的瀟灑,如此偉岸的男子。現在她身懷六甲,只爲了誕下一位新的王君,雲荒帝國的繼承人。
“將來我們的兒子出生,我們應該給他取個什麼名字呢?”簫籮王后看着手裡的紅梅問琰帝。
琰帝撫摸着她凸起的肚子,笑着說:“剛纔孤爲你去取梅花,只見那梅林一片火紅,陽光照射下開得格外動人。驚蟄過後梅花相繼綻開……等到秋天的時候孩子就出生了。呵呵,你又是那麼的喜歡紅梅,不如將來我們的兒子就叫秋紅好了。”
“秋紅……秋紅……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名字啊!”
“也代表孤對你的愛意,如同你摯愛的紅梅一般,直到永遠。”
簫籮笑着低下頭去:“紅梅的花期雖然很長……但也只不過五個月,而陛下你真能信守承諾,一生只娶我簫籮一人,只愛我簫籮一個嗎?”
琰帝笑笑:“這是當然。”
她心滿意足地靠在他的懷裡,如同依靠着一座屹立不倒的山脈。
如果蒼天有眼,就讓他們的愛情如此綿綿無盡,如果還有來世,她仍願意做他唯一的女人。
“陛下……王后難產,血流不止……命在旦夕啊……”女婢來報簫王后難產不下,琰帝滿心着急,立即昭告羣臣開壇祭天,求雲荒神劍能賜予他力量,可以保佑她母子二人平安。
…… ……
仍舊是那片梅林,梅花依舊如火如荼,林中倩麗的佳人卻不再是那簫王后。她叫慕容澐幻,是琰帝生命中的另一個女人,她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琰帝騎着快馬前去見她,簫籮和這個國家已經拋在馬後。他靠近澐幻的心越來越急,如同要跳出來一般,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驚呆了,他明白他的世界已經天崩地裂,而眼前的文弱女子便是他傾國的開始。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揪住了他的心,一呼一吸都是爲了她。
“澐幻……”他小心翼翼叫着她的名字,卻不明白是緣是劫?
這一往情深,卻已叫人宿命難逃。
慕容澐幻看着他,心中已經成了一片汪洋,她的心早已爲了這個男人而溶化,變成茫茫滄海而去。
倘若和她的相遇要用一千年的時間來修煉,他願意再用一千年的時間來等待她的出現。
感情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呢?他們只是凡人,無法逃離情愛的束縛和捉弄,只能一路沉眠於情濃交織之間。他拉住她的手,緊緊將她擁抱在懷裡不捨得放開,這一路彷彿是用了一千年的時間來與她相見。感謝蒼天能夠讓我遇見你!
“陛下——如果我死了,你會來找我嗎?” 慕容澐幻的眼中始終有着一抹幽幽的愁傷,他不知道這個天女一般的人兒爲何眉目裡總是有些哀愁?他痛惜她的哀愁,如同她會悲憫凋零而去的梅花。
“傻瓜,你怎麼會死呢?”
澐幻擡起頭,一雙眼睛溫柔地看着他:“請陛下回答。”
他握住她的手,然後親吻她的指尖,舉手起誓說:“上窮碧落下黃泉,孤也要找到你。”
是了,這就是愛情,令她此後餘生念念不忘的盟誓。
我恨你——
我愛你——
此女子不能留——
殺了他,這是你的任務——
我要娶澐幻——
我死也不會原諒你——
紛紛擾擾的糾紛,終究在錯亂之中鑄成了大錯,倘若知道結局,他還會一往而深地愛上她嗎?她還會不惜一切地要魚死網破嗎?而如今雲荒帝國何在?恩怨糾纏的感情何在?那個令人癡癡念唸的人兒又何在?一切都已經化成了灰飛煙滅。
雲荒帝國不復存在,而人們依舊在追尋着它的舊夢,依舊在尋找着世人心裡的雲荒。
無論它是一把劍。
一個帝國。
還是一個女人。
它——都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