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尚劍命人安頓好了夏侯家的一干人馬,然後又設宴款待了夏侯家人,他是明顯對夏侯雲烈很有好感,在席間兩人談笑風生,宛如相見恨晚一般。
莊尚劍旗下弟子雖多,但有夏侯雲烈這般謀算的人卻少見,想想弟子太過正義也不是什麼好事,這江湖事可不是單憑一腔正義就能擺平的,他實在是缺一個像夏侯雲烈這般會謀略能算計的人才,宛如遇到對手一般有了些愛惜之意。
“請恕小侄冒昧,不知能不能與夢蝶小姐見上一面呢?”酒席間夏侯雲烈突然道出這樣一句話來。
哥哥不是不在乎夢蝶小姐的長相嗎?現在幹嘛又急着要見夢蝶小姐呢?夏侯雲香很是不懂,只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跟着。
莊尚劍點點頭,命夜眉前去帶莊夢蝶出來會客。
他在心中暗自猜想,這個夏侯雲烈再能謀略也不過是個酒色之徒,貪戀美色是自古男兒最致命的弱點,自己的大弟子秦柯也不例外,所以,如果夏侯雲烈真是爲了美色而來,自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這次機會讓蝶兒拴住他,然後再把夏侯家爲我所用。
想到這他反倒對夏侯雲烈剛纔冒昧的懇求表示滿意起來,不由得意地看着他微微一笑。
不久莊夢蝶就被請了出來。着一襲拖地華裳,雲鬢端正的梳在腦後,帶着一款金黃色的蝴蝶頭飾,一朵翠綠的絹花插在耳旁,真是打扮得妥帖,多一分則做作,少一分則怠慢。
她見着夏侯雲烈的時候只是淺淺一笑,那雙動人的眼睛裡摻揉了不少破碎的傷感,真是美人如煙,令人憐惜。
夏侯雲香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夏侯雲烈,對哥哥說:“哥哥,夢蝶小姐果然是個美人啊!”
夏侯雲香一說,席上衆人不由呵呵一笑,都很讚許地看向莊夢蝶。
莊夢蝶並不知道父親喚自己前來所謂何事?只是聽得父親吩咐有重要客人接見,命她早做打扮,果然夜眉就來叫她出去會客。
只見那席間有一名皮膚炯黑的男子,器宇不凡,長得極爲英俊。他身邊那個白衣女孩生得端端莊莊的,一雙眼睛機靈古怪的閃着,小嘴如紅色的櫻桃,也不顧衆人如何就跑過來拉住自己的手,上下打量着說:“夢蝶姐姐,你真是個大美人!雲香在你面前都無地自容了!”
“哈哈哈……”
她這麼一說,又博得不少人的歡笑,只見莊尚劍向她招了招手說:“蝶兒,這位是夏侯家的千金,而爹身旁這位則是夏侯公子夏侯雲烈,他是千里迢迢從南方趕來向你求親的!”
“啊?”莊夢蝶一聽這話不由嚇了一跳,神色有些緊張起來。
“不過呢,爹倒是要先徵求你的意見,斷不能貿貿然把你許配給人,現在你先過來見過夏侯公子,咱們不能失禮於人,求婚的事再做商議!哈哈哈!”
夏侯雲烈連忙起身對莊夢蝶行禮說:“雲烈冒昧了,一直聽聞小姐美若天仙,如今一見果然是美貌至極啊!雲烈雖然文采疏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小姐的美麗,但對小姐無限的愛慕卻早已涌上心頭。雲烈發誓,只要小姐願意,雲烈將來一定會對小姐疼愛有加,並且像宮主一樣,終身只娶一個女人!除了小姐絕不再納第二個妻妾!”
這夏侯雲烈此話是如此直接,不過卻着着實實說在了莊家父女心坎上,這莊夢蝶之前喪母又遭青梅竹馬的師兄背棄,早已脆弱不堪,傷透了心,如今最缺的便是有人疼愛和至始至終的專一,此刻無論是誰?只要能給她這兩點的人必定能深深打動她,再說那莊尚劍對妻子更是沒話說,如今有人想要效仿他對妻子的忠心,可見着實找到了被人敬仰的那份自豪感!
莊夢蝶從未見過說話像他那樣直接的男子,早已嚇得滿臉通紅。不敢多看他一眼,只對父親說了一句:“爹,女兒還要去照看三師兄,不能多陪夏侯公子了!”
“哈哈哈,好!好!”莊尚劍似乎聞到了一些喜悅的氛圍,看得出來夏侯雲烈對夢蝶很是傾心,居然如此魯莽的在衆人面前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這樣是最好的!最好的!
見莊夢蝶離去後,夏侯雲香連忙指着哥哥說:“哥哥,你嚇着夢蝶姐姐了!”
“小侄失禮了!”夏侯雲烈連忙向莊尚劍道歉。
莊尚劍哪會生他的氣?只是頗爲得意地笑着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夏侯賢侄不必自責,等我回去問過女兒的心意,自會答覆你的!”
“還請宮主能幫小侄多美言幾句纔是!”
“放心!放心!”
此刻,毒姬正趁人不備,悄悄潛入了元方的住所,她推了推躺在牀上的元方,說:“快起來,作死啊!”
元方聽出來是毒姬的聲音,連忙睜開眼睛看,進來的果然是毒姬。他本來是想破口大罵的,卻見她一臉鮮血,不由嚇了一跳,連忙問她:“你……你怎麼了?怎麼會受傷?”
“這下你高興了吧,爲了救你我被狼月教趕出來了!如今正邪兩派都在追殺我!”
“啊——怎麼會這樣呢?”
“廢話少說,你想辦法讓我暫時躲在這裡一段時間,要是被人發現了我的行蹤,小心你的性命!”
元方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見毒姬受傷了自然是不能不管的,他連忙替她找來止傷用的藥粉,然後幫她塗在臉頰上。
“小心,別沾到我身上的血,血裡有毒!”毒姬叮囑道。
他點點頭,躡手躡腳地幫她敷着藥,卻見那硬生生的五條抓痕留在她的臉頰上,不由心痛的問:“到底是誰這麼狠心抓傷了你的臉?要知道臉可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地方,如果是小師妹她一定會去尋死的!”
“怎麼?你是想讓我去尋死嗎?”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那個下手的人太可惡了!”
“有比我更可惡的?我剛叫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想罵我可惡?”
“你……你之前傷害了我,現在又替我解毒,我都不知道你是好是壞?我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哼——我本來就是壞人!”
“你是壞人,那麼爲什麼會爲了我被逐出狼月教?”元方不解地看着她問。
她頓了頓,然後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半邊臉已經被包紮好了,她嘆息着說:“是教主打傷我的!”
“啊——爲什麼?難道他知道你悄悄替我解毒的事了?”
“不是,是因爲教中的神物雪狼突然被人毒死,而毒死雪狼的毒藥只有我纔有,所以教中人懷疑是我下的毒,雪狼死的時候正是我救完你匆匆趕回去的時候,所以教主開始懷疑我,逼問我的去向。”
“那你可以告訴他你在我這兒!”
“我怎麼可以告訴他?告訴他就證明我是真的背叛了狼月教!”
“這下真是我害死你了……不對,是你害死你自己了。如果當初你沒有對我下毒就不用費勁心思跑來幫我解毒,又或者你沒有跑來幫我解毒就沒事了,唉——說到底還是因爲我,是我害了你!”
“哼——既然已經背下這個罪名,還不如索性就把你救好得了!所以,你現在必須保護我,倘若讓浮雲宮的人知道我在這裡,一定會殺了我的!”
元方點點頭:“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們知道你在這兒的。”
“你那兩個傻師兄去找我了,說是替你找解藥!看來你們師兄弟情意還挺深的……”
毒姬剛說到這裡,突然聽見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連忙向元方使了個眼色然後滾到牀底,元方匆忙抱起包紮用的布條和藥瓶,然後扔進被窩裡,自己爬上牀去連忙蓋好被子,只聽見莊夢蝶推門進來。
莊夢蝶一路來都在思考之前大廳所發生的事情,所以也並未發現元方屋內有何異樣,只見她失魂落魄的走到元方身邊,看着昏迷的元方,淡淡的說:“三師兄……夏侯家派人向我提親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她說完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元方,又嘆氣着說:“如今秦師兄已經變心,他的心裡只有夜驚鴻一個人,而我什麼都不是……”說到這,心裡又有痛又有恨,更因爲斬不斷的情思而令人糾結,眼淚不由自主的又流了出來。
小師妹,我好想起身來安慰你,可是我不能啊!元方閉着眼睛,在心底暗暗的嘀咕着。
“夢蝶!”此刻夜眉也跟了進來,她看着流淚的莊夢蝶,不由更加擔心起來,夢蝶那麼單純怎麼可能是夏侯雲烈的對手?倘若他是真心對她的還好,如果不是,夢蝶日後的日子該如何過?說到底她不過是他爹手裡的一顆棋子,莊尚劍雖然口中說要夢蝶心甘情願的答應,可夢蝶她根本就是不能自主的啊!
“夜眉姐姐,我該怎麼辦?”莊夢蝶擡頭問她。
她笑笑:“傻丫頭,這是件好事啊!難道你不喜歡夏侯雲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拼命地搖着頭。
“夢蝶,如果你不喜歡就去告訴宮主,說你不願意嫁給夏侯家!”
“可是……秦師兄已經不要我了,我該何去何從呢?夜眉姐姐,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呢?”
“夢蝶,夏侯家雖然在南方一帶很有勢力,但一直以來都跟咱們山州沒有什麼來往,如今突然來提親恐怕有些蹊蹺,不過宮主他沒提,我也就不敢多做揣測,只是婚姻大事還望你三思爲慎!”
“夜眉姐姐,我真是厭倦江湖中的爾虞我詐,想過平靜的生活……我累了。”
“夢蝶……”
“可我答應過爹,要幫他的,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如果他說讓我嫁,我一定會嫁的!即使心裡不願意也會嫁給夏侯家的!”
“你當他是親人,願意爲她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他會不會當你是親人,爲你好好考慮終身的幸福呢?爲什麼夢蝶你的終身幸福非要變成宮主手中的一顆棋子呢?”夜眉終於把憋屈在心頭的話說了出來,才覺暢快許多。
莊夢蝶搖搖頭:“不,爹是疼愛我的,她不會把我當成棋子!”
“夢蝶,別傻了,他疼愛你會比疼愛他自己多嗎?宮主想要的遠遠比你這個女兒重要,不然無雙宮也不會聯姻,夜驚鴻也不會變成另一顆棋子。”
“夜眉姐姐,我不會像她一樣的,她是個賤女人,只配做棋子,我要找到我真正的幸福!”莊夢蝶生氣的說完,提着裙角跑了出去。
夜眉搖搖頭,然後嘆息地看着昏睡不起的元方,淡淡的說:“怎麼會變成這樣?浮雲宮怎麼會變成這樣?”
沒有人會知道將來的事會怎樣?沒有人知道。
慕容雪的心情並不是太好,他每晚都要聽夜驚鴻吹曲才能安心入睡。沒有了雪狼在身邊守護,他入睡的時候越來越不安穩,時常做同一個噩夢,夢見小時候的事情,記憶雖然已經被他抹去,但在夢裡仍舊不肯放過他。
夜驚鴻用手輕輕地撫摸過他冰冷的面頰,溫柔地看着他。在這一刻,眼前的這個男人宛如早已熟悉了很多年一般,沒有了平日裡的犀利,只是像只受傷的動物,焦躁不安地躺在牀上,他的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開。
慕容雪,你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爲什麼這麼多人都想殺你?想到這她突然又想起了北冥秋紅,眼前的這個男人像極了他,一樣的冰冷無情,不過北冥秋紅會利用身邊的人來對付別人,他不會,他只有他自己,所以他必須更強大,更無情。
過了許久,他的呼吸才漸漸變得舒緩起來,夜驚鴻從他掌心抽出手來,然後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