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俊再也按耐不住,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人死,只見他已經拔出了身上的大刀,嘩嘩幾聲利落地砍到斗篷人身上去,那些斗篷人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哪裡還有防範?已經中了他幾刀,只見這少年步伐穩健,刀法更是出奇的穩準。
地裂見兒子已經牽扯進去,連忙上前幫忙,只見樓上的斗篷人聽到打鬥聲也都紛紛跳了下來,如同死士一般向他二人廝殺過來。一瞬間,四人對立清風局的局面就變成了十來人圍攻丁俊父子。
“我們要不要去幫忙?”坐在角落裡的女子問身邊的男人。
那白衣男人冷冷一笑,然後對她說:“這父子二人對付他們是綽綽有餘,不必插手!”
女子點了點頭,也只是安靜地在一旁觀看,不過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那位老者雖然武功高強,但每逢出手的時候都有些古怪,總覺得很彆扭。
她不解地看了看身邊的白衣男人,那男人也似乎明白她心中疑惑便說:“你瞧,他處處在掩飾自己真實的武功,原本是出掌的卻臨時又變成了拳頭,原本是要踢出去的卻變成了掃堂腿,所以他打出來的招式極其彆扭,似乎在刻意掩飾自己的武功。”
“你也看出來了!難怪他一直吩咐兒子不要多管閒事,原來他和這幫黑衣斗篷人有所認識。”
果然,斗篷人中似乎有人認出了地裂的身份來,大叫:“你是雲荒四老地裂?!”
“哈哈哈——終於還是被你們給識破了!”
“地裂老賊,當年你們兄弟五人殺了我們鬼族不少人,今天我們要替死去的族人報仇!”
“你們這些敗類,只會做傷天害理之事,當年我們沒能殺光你們全族,爲江湖留下了一大禍害,如今就要你們統統死在我地裂刀下!”
說完已經從背上抽出大刀來,如今話已說破,再無顧慮,只見那柄闊口大刀足有半人之高,刀鋒利得能開山劈地!他動作利索穩健,揮動在手裡的大刀更是處處帶有刀風,大吼着一股氣向他們砍去。幾下就已經擺平了身邊的四人,又見幾人跟着圍了過去。
廝殺間丁俊突然大叫一聲,然後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見他眼珠用力地看着父親轉,身體卻不能動彈半分。”
而此刻突然有幾枚暗器般的東西向地裂飛去。
“暗箭傷人,真是卑鄙!”夜驚鴻再也看不慣,“嗖——”的一聲,已經踏過身邊的幾張桌面趕了過來。只見她唰唰幾劍已經打落幾隻暗器,那些飛在空中的暗器突然更改了方向,不再朝地裂和她進攻,居然紛紛向地上的丁俊落去。
“啊——是七星蟲!”
地裂大叫着匆忙趕去保護兒子,此刻他後背露空,馬上就遭到斗篷人的襲擊,幸好身邊的夜驚鴻替他擋過幾招。
“姑娘小心,那七星蟲是鬼族的厲害兵器,它是活物,劇毒無比!”
“哈哈哈——地裂老兒,你真是識貨,那就讓你們嚐嚐更多七星蟲的厲害!”
那羣斗篷人大笑着又放出無數七星蟲來。只見滿天嗡嗡飛舞着七星蟲,那蟲子到處亂竄,眼看就要飛開來去,正在此時,突然有一條白影衝了進來,只見他不知何時已經扯下一個斗篷人身上的斗篷,用手甩到天上去,左右一揮已經將那些天上亂飛亂竄的七星蟲兜入斗篷裡,只見他用手拿着裹有七星蟲的斗篷,笑了笑,說:“把蟲子還給你們!”
說着已經隨手將七星蟲甩到斗篷人的臉上,只見蟲子紛紛叮在他們臉上,一羣人哇哇大叫幾聲,然後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快把解藥交出來!”地裂大叫着跑過去抓住他們的衣領問。
“七星蟲根本就沒有解藥!哈哈哈哈——”
話畢,十來名斗篷人居然都咬舌自盡了!
“糟啦——”地裂抱頭大叫。
慕容雪坐着輪椅走過來,然後看着咬舌自盡的斗篷人屍體淡淡的說:“看來此蟲是沒有解藥可解的,不然他們也不會絕望得要咬舌自盡了!”
“多謝各位相助……我要帶丁俊去找我三師兄暴雨,希望他有辦法救我孩兒!”地裂說着要去將地上的丁俊抱起,突然有人叫住了他,“我知道解七星蟲毒的……方法……”
此人正是倒在門外的清風局,他話尚未說完,又暈倒過去。
“前輩,我看你要想救你兒子必須先救那個男人!”夜驚鴻指了指倒在門外的清風局說。
“哼——鬼族之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信他不過!”
“可你兒子剛纔救了他,我看他不會害你們的!”
地裂遲疑了一會兒,然後用兩指點住了丁俊的幾處大穴,以免他毒氣攻心。
此刻,慕容雪又對地裂說:“前輩,我看此地不宜久留,這些斗篷人的同黨一定會很快追蹤趕來。”
三人相互商量之後,便帶着受傷的清風局和丁俊趕到了山上的一處山洞療傷。
夜驚鴻不解:“我們爲什麼不在鎮上的其它客棧投宿呢?”
慕容雪搖搖頭:“他們一定會逐一盤查鎮上的所有客棧的,再說,那個叫清風局的不過是受了些小傷,剛纔大夫已經替他包紮過了,他自己又吃了解毒散,休息片刻便能醒過來!”
夜驚鴻點點頭:“但願他醒來後真有辦法救那個少年!你看他父親多疼愛他……”她邊說邊看着守候在丁俊身邊的地裂。
“前輩,不知道你和那些人有何過節?爲什麼他們要說你殺了他們族人?”慕容雪不解地問他。
地裂看着他們說:“那是很多年前的陳年舊事了……不說也罷。”
“看來前輩不願多提,那我們也不會再問。”
“唉——我只是不想你們受牽連……對了,我看你二人身手都很不錯,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
夜驚鴻笑笑:“請恕晚輩有不便之由,不能告訴前輩。”
“哈哈哈——看來咱們都有不能對人言的秘密,同是江湖人,自然有着些身不由己的事,我明白!不過我看你們兩倒像一對小夫妻,不知道我猜得準不準呢?”
慕容雪笑笑,伸手握住身旁的夜驚鴻說:“我和她雖然還不是夫妻,不過已經彼此許定終身了!”
“哈哈哈——”
“那你們準備去哪兒呢?”
“其實,我們這次想去黑森林。”
“黑森林?那可是個鬼地方,不知道你們要去那兒幹什麼?”
“我有一位故人,曾經留下一樣東西在黑森林裡,所以我們要去把它取回來。”
“哦,原來如此。倘若不是老夫尚有急事要辦,一定會去助你們一臂之力的,聽說那片黑森林是出了名的死亡之林啊!不過看你們二人身手不錯,應該不會有事的,但是你們還是要多加小心纔是!”
“前輩放心!”
“咳——咳——咳——”昏倒後的清風局突然從夢中咳醒,只見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向四周打量着。
夜驚鴻起身問:“他醒了?”
“剛纔……多謝大家救命之恩!清風局沒齒難忘!”
“哎——你不用沒齒難忘,只求你先救救我兒!”地裂着急地對他說。
清風局點點頭,然後起身從身上的背囊裡拿出一個竹筒來。
“七星蟲是我們鬼族的一種毒物,鬼族人常年讓他們吃那些毒草毒花,因爲毒性太多,又過於繁雜,根本就不知道它們哪一隻是吃了哪一種毒物,所以體內會有很多毒物充斥,如果貿貿然用一種解藥解救,只怕又會引起另一種毒性的發作!”
“啊——這麼複雜,那麼這裡面究竟有多少種毒呢?”
清風局搖搖頭:“毒花少說也有一百來種,至於毒草則少一些,但也有四十餘種!”
“天吶——這麼多種毒,該怎麼辦呢?”
見地裂着急得只想去撞牆,清風局連忙安慰他說:“你放心,其實我在鬼族的時候就一直研究這些東西,我大哥清風竹曾經寫下一部《曼陀羅卷》給我,上面就記載如何解七星蟲的毒!”
他說着已經從竹筒裡抽出一卷發黃殘舊的卷軸,然後緩緩將卷軸打開,只見裡面果然有記載如何解七星蟲毒的方法。
“這真是太好了,丁俊有救了!”
“這《曼陀羅卷》是鬼族至寶,裡面記載了很多鬼族的秘密,你只需按照裡面的解毒大法做就可以幫少俠解毒了,不過七星蟲毒仍會有些殘毒在他體內,若想一一排除,尚且需要些時日,但只需每天服用這個藥方上的草藥,十天半月之後便能痊癒!”
“嗯——”地裂邊說着邊認真地記下解讀大法的招式,以及那些解讀藥草的名稱。
“難怪鬼族的人這麼着急這部《曼陀羅卷》了,原來上面記載着這麼多的秘密!”夜驚鴻點頭說。
“其實,這部《曼陀羅卷》是我哥哥撰寫的,很少有人看過,就連這解七星蟲毒之法也只是傳聞,他們也都不曾見過,但我哥哥確實運用上面記載的方法替幾位外族人解過毒!”
慕容雪說:“那你要收藏好這部《曼陀羅卷》。不知道你之後有何打算?”
清風局臉上神情有些失落下來,然後看着用解毒大法替丁俊排毒的地裂,淡淡地說:“我只想找到我失蹤多年的哥哥……當年哥哥一心研究這些東西,被鬼族的人發現之後便把他關了起來,要他說出《曼陀羅卷》的下落,可是他一直沒說,後來他就消失了。鬼族上下都說他死了,因爲他背叛了鬼族,被鬼王給殺死了,可我不信!後來我無意間在哥哥的密室裡發現了這部《曼陀羅卷》,便背叛了族人逃了出來!這是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不能讓他們給奪走!”
夜驚鴻同情的點點頭:“可是,你帶着這部《曼陀羅卷》逃亡,仍舊要處處提防鬼族的人追殺,這不是很累?”
“姑娘不必擔心,其實現在他們已經把全部盡力集中在奪雲荒劍身上,我之前只不過是碰巧被他們發現,以後我會多加小心!”
“雲荒劍?”聽清風局說到雲荒劍三個字的時候所有人都皺了一下眉頭。
清風局點點頭:“是的,你們或許還不知道那雲荒劍是一把擁有神力的古劍,據說得到它的人便可以擁有天下,當年雲荒帝國就是仗着這把劍在北海一代崛起的!”
“又是雲荒劍……”
“看來貪戀這把劍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夜驚鴻搖搖頭,不由有些擔心起北冥秋紅。
慕容雪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
五人在山洞裡委屈了一夜,次日天明便各自上路。
一路上夜驚鴻都不解,便問慕容雪:“你說你父親爲什麼要把你母親的記憶封印在黑森林裡?”
慕容雪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我很小的時候我聽他們這麼說的,說要讓我母親徹底忘記那個男人,於是便把她和他之間的記憶封印在了黑森林裡……或許,他是出於嫉妒吧,畢竟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有染。”
“可是他們是怎麼做的呢?世界上真的可以把人的記憶封在某些物體上嗎?再說她人都死了這些記憶碎片還能殘存嗎?”夜驚鴻雖然也聽夜琳琅說過攝魂術裡面的確有種法術是可以封住人的記憶,不過只是令人腦海裡的記憶消失罷了,並不是依託於其它的物體來封印。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叫龍魚眼?”
“這只是個傳說!”
“這不是傳說……當年我的家族十分富有,據說有人在南海之巔打撈到一隻龍魚,然後我的家族便出重金買下了一隻龍魚眼,傳聞龍魚眼就具有儲存記憶的神力,在它眼裡的記憶可以儲存一千年不滅,但必須是和這段記憶有關的人才能看到它。我母親雖然死了,可是我的身上擁有她的血脈,我便可以通過龍魚眼看到想要知道的故事,我想知道她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更想知道她念念不忘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爲什麼這麼多年來都不曾找過她?”
她撫摸着他的肩,明白這是他心裡的一個結,母親死了或許這是他唯一能爲她做的事了。
她笑笑:“我相信我們可以找到那顆龍魚眼!”
“呵呵呵——謝謝你肯陪我來!”
“我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你到哪兒,我就陪你到哪兒!”
他會心的握住她的手,然後對她說:“驚鴻,你看這山上的野花多美!”
慕容雪說完,用另一隻手指向那片紫色的野花,二人走過去停在花叢中,看着清晨的日出散發着暖暖的光芒,聽着林間的鳥兒嘰嘰喳喳。
“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她說完便坐在野花叢中,然後和他一起平靜地看着這日出。
“這兒真是安靜,真是美啊!”他坐在輪椅上讚歎着,然後微微閉上了雙眼,稍作休息。
她把頭依靠在他的雙腿上,陪着他。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着她半邊臉頰,然後笑笑說:“驚鴻,這一刻真是美好!”
她不說話,只是嘴角泛出一絲漣漪,他的手指滑過她上揚的嘴角,然後低下頭去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她發出咯咯的笑聲,最後調皮地把臉埋到他的腿上。
慕容雪笑着靠在輪椅上,輕仰着頭呼吸着山裡的新鮮空氣,臉上灑滿了柔和的陽光,這一刻他才覺得,退出江湖是好的,起碼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了。手指撫摸過她烏黑的髮絲,然後安安的放在她的頭上,感覺此刻纔是所謂的幸福吧,原來幸福的感覺是這麼簡單,原來這就是幸福,這是他擁有金錢擁有權力時都不能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