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衣服漸漸就變成了搓手,兩人感覺到對方手指的溫度才反應了過來,下意識地轉臉對視,才發現臉靠得很近。兩人對視中,突然就愣住了,白玉堂的手指不經意地在展昭的手背上輕輕滑動了兩下,似乎是在撫摸,也似乎是在瘙癢,亦或安撫……總之展昭就感覺心中微微地癢了,白玉堂的心也跟着癢了,於是就接着輕輕滑動手指……
這時,突然就聽到“喀嗒”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劉玉換好了衣服梳理好頭髮,走了出來。
展昭和白玉堂瞬間反應了過來,趕緊彈開,兩人同時扯撤開,洗衣服的木盆是放在水井壁上的,一個不穩就栽了下來,白玉堂那件衣裳掉到了地上。
展昭下意識地過去撿,白玉堂也伸手撿,兩人又靠到了一塊兒……對視呆住。
“你倆幹什麼呢?”劉玉邊將盤起來的頭髮用木簪子固定住,邊走過來看兩人,視線落到了展昭晾在一旁的衣裳上頭,皺眉,“這怎麼晾的呀?”邊走過去拿過衣裳看了看,皺眉,“皁角沫子都沒洗乾淨呢,衣服皺成這樣,等幹了就沒法穿了。”邊說,邊將衣服從架子上拿了下來,順手也撿起了地上白玉堂的那件衣裳,看了看,搖頭。從水井裡打上了水來,將衣服浸到乾淨水裡頭,開始搓洗。
白玉堂洗了把手,轉臉看一旁的展昭,撇嘴,“死貓,還教我,自己也是半斤八兩!”
展昭望天。
見劉玉在洗衣服,左右無事,展昭和白玉堂就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展昭問,“劉姑娘,你知道蛇鷹教麼?”
劉玉一愣,回頭看了展昭一眼,點點頭,“我知道。”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能說來聽聽麼?”
“我爹孃都是蛇鷹教的。”劉玉淡淡道,“我小時候不太懂,但是他們都在胸前紋了一幅蛇鷹的圖案。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人來,說要給我胸口也紋上一個,但是我娘摟着我死活不肯,說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給留下些血脈吧……後來我爹將那人趕了出去,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從此之後,爹孃就開始變得惶惶不可終日,整天有個風吹草動就會受很大的驚嚇,直到後來被滅門。”
“那你知不知道爲什麼那三霸要殺你全家?”白玉堂有些不解地問她。
“我不知道。”劉玉搖搖頭,“好像聽到我爹孃求饒了,還說道什麼效忠主上什麼的……總之大體跟蛇鷹教有關。”
展昭和白玉堂又對視了一眼,這丫頭也算可憐。
劉玉快手快腳地將展昭和白玉堂的衣服洗乾淨了,晾在了竹竿上面,對兩人道,“洗好了,你們這麼幫我,以後有什麼活兒就都叫我做吧,我很能幹的!”
展昭點點頭,對劉玉笑道,“真是謝謝你了。”
劉玉擺擺手,轉身回屋子去忙別的了。
展昭回頭看白玉堂,“這姑娘人不錯。”
“是啊……可惜命苦,害她的是那三霸。”白玉堂挑挑眉。
“你想去教訓他們?”展昭問。
“貓兒,現在已經有了認證,我們能把那三霸直接就抓回開封府去,等問明瞭原委,就塞進狗頭鍘裡頭。”白玉堂頗有些不滿,“這麼害人,非整死他們不可。”
展昭想了想,道,“反正今晚收拾他們,不如現在就去暗探一把?”
白玉堂一愣,點頭,“好主意,去那三隻烏龜的老窩看看。”
商量已畢,兩人出了院子,趕往三霸的住處。兩人走了,藥廬裡頭,公孫正在做藥,龐統則是一直趴在窗戶旁邊看外面,剛剛展昭和白玉堂洗衣服的一幕他看得清楚,無奈地嘆氣,問公孫,“你們開封府的人,每天看見他倆這樣子都不着急麼?我這個外人看着都挺急。”
公孫擡眼看了看龐統,道,“急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總會知道的。”說完,伸手一指旁邊的桌子,“把那些藥材拿給我。”
龐統過去拿。
“你小心啊,那些藥材聞了會打噴嚏的。”
“阿嚏……你不早說!”
公孫接過藥材笑眯眯。
龐統眯起眼睛——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看那狐狸一樣的表情!
三霸的住處位於穎昌府的西大街街尾,是一處繁華的所在,整條街上都是大的酒樓茶寮,還有幾家窯子,房後有河,裡頭停着兩艘畫舫。
“貓兒,看。”白玉堂伸手指了指畫舫上頭插着的一面小旗,那是一面黑色的旗子,上面畫着紅色的三個圓點,呈三角形排列,“沿途好多商鋪門邊都有這種小旗子。”
“估計都是這三霸的產業吧。”展昭挑挑眉,“你看他家的宅子,比縣太爺那府衙還像府衙呢,相比之下,穎昌府其他的宅子都很普通。”
隨後,兩人隱匿行蹤,由小巷子裡翻上了院牆,白玉堂站在院牆上摸摸下巴,“貓兒,咱倆真像在做賊……”話沒說完,就被展昭揪了下去。
院內滿是花草,卻沒什麼人,看來都在前面呢。
白玉堂和展昭索性上了房頂,放眼四望,就見廚房的煙囪裡冒出炊煙裊裊。
白玉堂一拽展昭,“貓兒,去廚房逛逛。”
“廚房?”展昭納悶,就跟着白玉堂一起去了廚房。
兩人垂在房檐上往裡一瞅,就見有幾個夥計正端着菜出門,趕緊又縮了上去。見夥計們端着食物離開了,兩人跳下了房頂,鑽進了廚房裡頭。
“廚房有什麼好看的?”展昭拽白玉堂的衣袖,“咱們跟着送菜的夥計走,估計就能找到那三霸。”
“唉,不急不急。”白玉堂擺擺手,指了指桌上的幾盆菜,“不還有沒拿走的麼。”
“你要做什麼呀?”展昭見白玉堂從腰間掏出了一小包藥粉來,就好奇地湊上去看。
“出門前大嫂給我的。”白玉堂笑道,“叫專治奸惡之人的良藥!”說完,將藥粉灑在了湯裡和其他的幾樣菜式之上,邊灑白玉堂邊皺眉,“這菜怎麼這麼油膩。”
“是啊。”展昭也皺眉頭,“盡是大魚大肉,看着都倒胃口了。”
很快,夥計又回來端菜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躲到了竈臺後面。
夥計端着菜,一個對另一個道,“三爺今天怎麼火氣那麼大?”
“誰知道啊。”另一個端起湯盆,“估計昨晚上那小子沒伺候好,惹得三爺不高興了吧。”
“嘿嘿,我看也是。”兩人壞笑着就走了。
白玉堂和展昭從竈臺後面出來,跟着他們出了廚房,躍過幾間房,就看見前方一處院落……院子中央擺着一張大桌子,有三個人正坐在那兒吃飯呢,雖然是三個人,但是那一大桌子的菜,夠十五個人吃的了。
旁邊站着一溜的丫鬟夥計,給端茶倒水,添酒佈菜。
“孃的!給臉不要臉,今晚上做掉他們全家!”其中一個瘦高個嘴裡罵罵咧咧的。
按照之前茶寮小廝的描述,這個瘦高個子應該是老三,孔霸,而對面的兩人,一個膘肥體壯,看起來至少有個兩三百斤,應該是老大劉永霸,另一個比較精壯,看起來是個會些拳腳的,應該就是老二王啓霸。這三人雖然樣貌身形相去甚遠,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滿臉的橫肉,兇惡且目光猥瑣,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白玉堂瞟了展昭一眼——看着正不順眼。
展昭伸手給他扇扇風——乖啊,再忍忍。
白玉堂一掌掃過去,展昭抓住,兩人瞪了一陣子眼,下面傳來了談話聲,才又回過神來繼續看。
“唉,就是那個宇秀才麼,假正經!”劉永霸撇撇嘴,“而且長得也一般,就是清秀些罷了,三弟,別上火。”
“就是,你要是喜歡,今晚去抓回來,綁了關房裡,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王啓霸給老三夾了根雞腿,“待會兒還有正經事辦呢,可別讓小侯爺看到你的臉色啊。”
展昭和白玉堂一對眼——小侯爺?
“怎麼會。”孔霸擺擺手,“我又不是分不清輕重的人,只是實在被那書呆子氣着了,待會兒宴請完了小侯爺,我就去把他抓來,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展昭和白玉堂覺得這次還真是來對了,一會兒就跟着幾人去看看,究竟是哪個小侯爺。
又等了一會兒,衆人吃了飯各自去收拾了,展昭問白玉堂,“怎麼吃了那藥,不見有什麼反應呢?”
“得等一個時辰纔有反應呢。”白玉堂低笑,“放心,大嫂做的藥,百試百靈!”
“哦……”展昭挑眉點點頭,等着看好戲。
等收拾完了那三霸出來,白玉堂在房頂上捂着嘴,差點笑噴了……這三人將自己裹得跟緞棍似地,盛裝出席,不過所謂穿衣看品貌,這幾人一個賽一個的那麼猥瑣,這一身綢緞裹在身上還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展昭和白玉堂見幾人上了自家的畫舫,就悄悄地跟了上去。船開了一陣,就見迎面來了一艘更大一些的船。
“那不是官船麼?”白玉堂問展昭。
“恩。”展昭也皺起眉頭,“那是轉運司的船,不過不是大船是小船……估計是這一帶的漕運官員在用。”
“漕運管員?”白玉堂想了想,“莫不是這三霸跟開封府城裡的官還有關係?”
展昭嘆口氣,“難說,如果上頭沒人,這三霸估計也沒這麼囂張。
不一會兒,兩船的船頭就靠到了一起,官船的甲板高些,船員放下一塊大板來,將兩船接通。
那三霸齊齊迎了出來,邊道,“哎呀柳大人……等您多時了。”
說話間,從官船上出來了一個肥肥矮矮的中年人,穿着五品的官服,油光滿面的,圓臉圓鼻,有些三白眼。
“哦……”展昭不屑地搖搖頭,對白玉堂說,“他是漕運的一個副使,叫柳大龍,是個專會拍馬撈油水的昏官。”
白玉堂想了想,“沒什麼名氣啊。”
展昭失笑,“出名的官就兩種,一種是大奸,就好像龐太師那樣的,一種是大忠,就跟包大人似的。不過大多數官還是庸庸碌碌混日子的,就好像這柳大龍那樣的,雖然有些小毛病,不過大罪過還沒。”
說話間,柳大龍已經走到了船頭,邊給三兄弟使眼色,邊對身後跟出來的一個年輕人道,“小侯爺,到了!”
白玉堂和展昭擡眼一望,目睹了那所謂小侯爺的真容,兩人同時泄氣……真是鹽鹼地專出蝲蝲蛄,冒壞水的永遠搭不上好貨……這出來的不是龐煜麼,難怪叫他小侯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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