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軍偷襲珍珠港了!”夏少校一進旅部大門,迎面碰上正往外走的作戰室的張參謀,他興奮地將夏少校拉到一旁說,“美海軍太平洋艦隊損失慘重,基本上喪失了戰鬥力,羅斯福已經宣佈對日開戰了,美國從即日起進入了戰爭狀態。”
“什麼時候發生的?”夏少校臉色凝重地問張參謀,“重慶方面有什麼反應?”
“美國時間12月7日偷襲的,”張參謀回答說,“重慶方面已於12月9日正式對日宣戰了,爲這一天等了四年多啊!”
今天是12月11日,夏少校晚了四天才得到消息,不知重慶方面有沒有開展大的軍事行動,總不能光說不練吧!他試着問張參謀:“既然已經正式開戰了,咱們旅也該有作戰任務了吧?”
張參謀無奈地撇撇嘴,“那有什麼作戰任務,一切照舊,就像1939年英法對德國一樣,宣而不戰。到是夏長官在羊井鎮和美人雙宿雙棲,着實令兄弟豔羨啊!”
夏少校笑罵道:“你小子能是省油的燈!有事沒事盡往野戰醫院跑,八成是看上那位漂亮的女護士了吧?”
張參謀搖頭苦笑道:“看上了有能怎樣,就憑我那點可憐的軍餉,那能養的起老婆,等混上了團長再說吧!”
張參謀今年25歲,是陸軍大學的高材生,上尉軍銜扛了近兩年,也沒得到任何帶兵作戰的機會,還是個可有可無的作戰參謀,與夏少校同樣是懷才不遇。兩人同病相憐,所以關係走的比較近,經常在一起討論國內外的戰事,分析的也都很精闢。
可是再精闢沒有長官願意聽也是白搭。
“彆着急,”夏少校拍拍張參謀的肩膀,“戰爭年代有的是升遷的機會!你是陸大出身,又這麼年輕,當將軍是早晚的事!”
“但願如此!”聽了夏少校這番話,張參謀鬱悶的心情暢快了許多。“長官今天怎麼有空來旅部,守着美人應該是樂不思蜀纔對呀!”
“老拿長官開涮,小心前途無亮!”夏少校笑着說,“這不快過年了嗎,回來給長官們拜個早年,不能讓人說咱不懂禮數!”
“那長官來得可不巧,今天全旅團以上軍官全部到軍部開會去了,長官的壓歲錢恐怕要泡湯了!”
“欠揍是不是!不在算他們沒這福氣,我可是難得請回客啊!既然如此,那中午我請你喝酒,咱哥倆好好聊聊!”
“沒問題,到時不醉不歸!”
中午與張參謀把酒言歡後,夏少校晚上又請旅部軍需官喝酒,目的是想搞點9毫米手槍彈,大威力快斷頓了。國軍中下級軍官的制式手槍是盒子炮,高級軍官的佩槍多爲勃郎寧M1900、M1903、M1910系列或英美造的轉輪手槍,使用勃郎寧M1935的不多,9毫米手槍彈很是難找。不過夏少校得知軍需官那裡有一批9毫米的存貨,所以想一次搞上五百發,送給小鬼子們當新年賀禮。
酒席間,夏少校幾次想提及搞支衝鋒槍的想法,但話到嘴邊有嚥了回去。軍需官這個人不可靠,是個見錢眼開的主,搞點子彈打獵無所謂,但是想要衝鋒槍就讓人起疑了,萬一把這事傳了出去,對他今後的行動有害無益。
還是去黑市上買比較穩妥。
軍需官雖然愛喝酒,但酒量實在有限,喝到最後竟被人擡回了住處。第二天,夏少校又買了幾條好煙給他送去,五百發子彈就搞到手了。他沒要步槍與盒子炮的子彈,羊井鎮和山裡還有不少存貨,足夠用上半年的了。
中午十分,軍用吉普車按照夏少校的要求停在了羊井鎮外,他不想太過招搖,準備步行走會老桂家。他給了司機兩塊大洋喝酒,以後或許還用得着,不能太小氣。車是軍需官派出的,夏少校一個閒職教官可沒這麼大面子,儘管兩人軍銜同爲少校。
老桂酒館的大門禁閉着,街上的行人也不多,鎮上顯得異常冷清。這大中午的關着店門不做生意,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夏少校心生警惕,快步朝老桂家的側門走去,手本能的摸摸藏在腰上的大威力,準備隨後應付突發事件。他沒有馬上去敲門,先裝作過路人四下觀察了一番,沒發現附近有什麼可疑的人員,這才上前敲門。
開門的是老桂,臉色很不自然,一看是夏少校,立即如釋重負地長出口氣,高興地說:”你可算是回來了,把我們父女倆都快急死了!“
夏少校眉頭一皺,急忙問道:“出什麼事了?怎麼沒見敏?”
老桂將頭探出門外,左右瞅了瞅,然後低聲說:“進屋再說吧!”
敏聽到了夏少校的聲音,飛快地跑出客廳來迎他,也不顧老桂在場,一頭扎進夏少校的懷裡,雙手樓緊他的腰再也不肯鬆開。夏少校雖然急於想知道出了什麼事,可此時看到敏憔悴不堪的摸樣,也不忍心拉開她,微笑着擡手撫摸她烏黑的秀髮,“別害怕,我不是回來了嗎!”
敏點點頭,不久便慢慢地鬆開了夏少校的腰,扯扯發皺的衣衫,扭身爲夏少校沏茶去了。
聽完老桂的敘述,夏少校放下手中的茶杯,“您老能確定他們是麻六的人嗎?”
老桂異常氣憤地說道:“除了他還會是誰!那幫傢伙闖進店來,一句話也不說,抄起板凳就一通亂砸。敏當時躲在後廚沒敢出來,不然要是被那幫混蛋看到了還能有好!”
“他們留下什麼話沒有?”
“臨走是留了一句話,說別以爲有國軍少校撐腰就萬事大吉,厲害的還在後頭呢!”
“就說了這些?”
“對。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呢?”
“把店面收拾一下,明天照常營業,我要會會這幫混蛋!”
“但你就一個人啊,他們可有十大幾個呢!”
“羊再多也咬不死狼,您老儘管放寬心吧!”
“那好,我馬上就去收拾。”
老桂走後,夏少校讓熬了一宿的敏回房去睡覺,他自己則來到院中查看有無安全漏洞,預防有人趁夜偷襲。教訓麻六的事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一直都是風平浪靜,誰知昨天卻突然冒出一幫來歷不明的傢伙,動手砸了老桂酒館,還把自己給扯上了。
如果這幫人是麻六指使的,可他們爲什麼不搶店裡的錢呢?臨走說的那句話分明是想把自己給引出來。看來此事沒有老桂想的那麼簡單,只是單純的報復,很可能是衝他來的。
麻六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失蹤了這麼長時間又突然出現?會不會和日本人有關呢?
雖然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知道他就是“太行神槍”,但他每次進山“狩獵”不可能一點痕跡索也留不下,有心人或許會尋跡而來。他不害怕任何危險,卻擔心老桂父女的安全,萬一他們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他將一生良心難安。
被動防範不如主動出擊!
夏少校決定到鎮上去轉一轉,找找昨天的目擊者,或許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他換上一身當地人的裝束,帶上了大威力和大花口擼子,然後來到前店囑咐老桂他出去時千萬不要給陌生人開門,一定要保護好敏。
老桂讓他儘管放心,說他那裡有一支虎子給的“王八盒子”,雖然只到鎮外的偏僻出練過幾天,但關鍵時刻也能派上用場。
夏少校不再多言,迅速從側門離開。
點一壺花茶,要一小碟五香瓜子,夏少校在許家茶館內尋個桌兒坐下,燃支菸安靜地當聽客。許家茶館是羊井鎮各種小道消息的集散地,三教九流什麼人都來,彼此胡吹亂侃,說得有聲有色,就像他們親眼見道一般。
小道消息雖不足憑信,但如果有針對性地進行篩選,也許能捋出幾條有價值的線索來。夏少校邊喝茶邊靜靜地聽着,打算沒聽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前決不輕易開口。他絕少在鎮上的公衆場合露面,向來是深居簡出,每次進山和返回都選擇在天黑之後或天亮之前,儘量避人耳目,所以他不怕被人給認出來。
許家茶館內擺着不到二十張桌子,此時的客人還不到一半,佔據了七八張桌子喝茶閒聊。茶館正中生着一個大鐵爐子,坐在火眼上的那隻黃銅大水壺正嘶嘶地冒者熱氣 。隨時都可以爲客人們沏茶續水,店內溫暖如春。
坐了近一刻鐘,夏少校一直都未聽到他想要的消息,這種事兒可遇而不可求,急不得。那些去砸老硅酒館的混蛋不可能就此人間蒸發,不會只嚇唬嚇唬老桂就不在露面了,肯定在鎮上有住處,也許現在就有他們的人在這裡喝茶呢!他很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店內的茶客,沒發現什麼扎眼的人物,大多都是鎮上的居民,聊得的也是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小事。
羊井鎮並不大,老桂酒館被砸的的事早就應該傳開了,怎麼不見有人談論呢,這不和常理呀!正當夏少校苦惱之時,四名橫眉豎目的漢子闖進許家茶館,人人一副痞子相,喝的面紅耳赤,酒氣熏天。 四人找張桌子坐下,大聲呼喝夥計快上好茶,惹來店內衆茶客不滿的目光,但立刻就被他們兇狠的回視給嚇得連忙避開,不敢再看。
夏少校心裡卻十分高鄉興,這四個傢伙一看就不是善類,從他們的談話中一定能獲得有用的消息。他裝出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不去看那四人,但他們的談話卻一句不落地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就聽坐在上首的疤臉漢子說道:“麻老大也太小心了,一個國軍少校有什麼好怕的,咱們昨晚就該把那老東西的閨女搶回去,讓兄弟門好好地輪上一遍再送回去,看那個狗屁少校能怎麼辦!”
坐在他對面的漢子長着一隊三角眼,轉動間陰毒冰冷,“麻老大吃過那少校的虧,當然要小心一點了。那女人早晚是咱們兄弟的,等宰了那少校,當着老東西的面玩個痛快!“
另一民名漢子留着光頭,大冷天裡不帶帽子,看來火氣很旺。他粗豪地說道:“這破地方我早就待夠了,我看不如現在就去把那女人搶來,引那個少校上鉤,一了百了。”
最後一名漢子長的挺秀氣,只是臉色有點慘白,大概是酒色過度造成的。他此時不陰不陽地說道:“你們仨好像都比麻老大聰明,這些話爲什麼不當他的面說,背地裡發牢騷算什麼本事!”
疤臉漢子瞪眼道:“你他媽別在這裡說風涼話,有本事你去說!”
慘白臉陰陰一笑,“我贊同麻老大的計劃,爲什麼要反對?”
光頭漢子插嘴道:“別理他,他那玩意不中用,見了女人也不敢擡頭,趴上去也白搭!”
慘白臉似笑非笑地看了光頭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中不中用你媽最清楚,回家問問她就就知道了。”
光頭漢子頓時火冒三仗,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抄起桌上的茶壺就要砸慘白臉。
三角眼急忙站起來拽住光頭漢子,使勁將他按回椅子上,說大家都是兄弟,何必爲幾句氣話傷了感情呢!你不惹他,他也不會罵你,雙方都不對的地方,兩清算了。
光頭漢子惡狠狠地瞪了慘白臉一眼,冷哼着端碗喝茶。慘白臉則沒事人似的和三角眼交談起來,二人似乎很投脾氣,時不時發出得意的笑聲。光頭和疤臉湊到了一起,講起葷段子來口無遮攔,污言穢語說得所有茶客心裡直犯惡心,卻又不敢開口得罪這些人,只好起身結帳離開,眼不見爲淨。
一小時後,四人也結帳出門而去。夏少校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想搞清楚他們在那裡落腳,最好那個麻六也在,今晚就去幹掉這幫混蛋,先下手爲強!
他們居然敢打敏的歪主意,真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