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樓,615寢室裡聚集了七八個人,由於椅子不夠,很多人就只能靠着桌子站着,但是這絲毫不能澆滅她們心中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
“米晨,那個蘇暖平時也表現得那麼誇張麼?”隔壁寢室的某個女生好奇地發問。
米晨呵呵一笑,說:“上個學還得讓家裡的傭人送她過來,還特意在寢室裡強調一下她們倆之間的關係,生怕我們誤會,以爲她倆是親戚,你說誇張不誇張?”
“嘖嘖,平時軍訓的時候,看她挺低調的,真沒想到她是那麼喜歡炫耀的人。”不知是誰感嘆了一句。
米晨扯了扯嘴角,一臉不認同的表情,說道:“低調?你看她今天開班會的時候低調麼?要是真低調,那個傭人幹嘛次次都要強調自己的身份?我覺得這肯定是蘇暖讓她那麼做的,目的就是叫咱們大家夥兒都知道,人家可是從小就有傭人伺候的大小姐呢!跟咱們可不一樣!”
最後一句,她說得陰陽怪氣的,屋子裡的其他幾個女生雖然沒吱聲,但是心裡都被她這副怪腔怪調的言論弄得很不舒服。
本來嘛,大家都是一個班裡的同學,就算家境又些差別,也不至於相差太大,弄得好像需要分階級似的。可是那個蘇暖偏偏總是要顯示自己的與衆不同,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一個人是大小姐,別人都是丫鬟、下等人似的。
誰心裡能舒坦?
都是爹媽的心頭肉,在家裡哪個不是小公主一樣的地位?咱們出來上個大學就被別人給比下去了?
“哼,裝什麼X啊,好像就她家裡有錢似的……就算真有幾個臭錢又怎麼樣?咱們又沒花她的錢,沒沾她的好處,她憑什麼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的?”另一個人在表達心裡的不滿。
米晨順勢接話:“可不是麼,咱們誰也不欠她什麼,幹嘛要慣着她的脾氣,讓她成天裝X炫富啊?都是同學,大家都是平等的,就她總想表現得高人一等的,咱們可不能由着她!不然誰知道她往後能嘚瑟成什麼樣?唉,我們跟她住一個寢室可真是夠倒黴的,你們是不知道啊,她平時有多難相處……”
一直冷眼旁觀沒有說過話的顧碧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淡淡地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哦?蘇暖很難相處麼?你倒是詳細說說,究竟哪裡不好相處了?我也在這個寢室裡住着,我怎麼就沒發現呢?”
米晨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是在意識到幾乎所有人都在瞧着自己的時候,又不得不硬着頭皮現編各種“罪狀”。
“你不知道可能是你晚上睡覺睡得太實了,我覺輕,晚上稍微有點兒動靜就會醒。唉,那個蘇暖幾乎天天晚上都要跑到陽臺上去打電話,吵得我都睡不好覺。你們看看,我是不是都有黑眼圈了?”米晨指着自己的眼睛下方,問大家夥兒。
旁人紛紛點頭:“嗯,確實是有。”
顧碧婷輕笑一聲,慢悠悠地問道:“是麼?可是軍訓總共七天,你有四天晚上都沒回寢室,難不成也是蘇暖害得?”
米晨故意裝作沒聽出顧碧婷語氣當中的譏諷之意,苦笑着說:“可不是麼,我神經衰弱,要是犯困了的時候沒睡着,後面興許一整夜都睡不着了。待在寢室裡,蘇暖倒是可以打完電話就睡覺,我卻不行……唉,多少個晚上我都是睜着眼睛到天亮的,然後白天還得軍訓一整天,你們說我受得了受不了?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纔不得不經常回家去睡覺的。雖然早上得起大早坐公交車趕過來,也經常睡眠不足的,但是總比完全不能睡要好得多了啊……”
她大倒苦水,而那些湊過來聽八卦的女生們,卻沒有再像先前那樣做出太明顯了的表態了。她們也都不是傻子,當然瞧得出來,顧碧婷是在維護蘇暖的,她們可不想表現得太突出,讓顧碧婷把話傳到蘇暖那邊兒去。
背後說壞話是一回事,要是當面交惡,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些喜歡背後嚼舌根的女生們,在自身利益沒有受損的時候,一般是不願意明着跟別人起衝突的。
畢竟,她們背後說人,就也知道自己肯定也躲不過背地裡被人說的命運。她們都不希望爲了一場無聊的消遣,就給自己樹敵。
寢室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沉默起來,空氣都彷彿在一點點凝固,米晨臉上的神色也漸漸地變得難看起來。她在心裡暗恨顧碧婷多事,可是又因爲某些原因,不敢跟顧碧婷起正面衝突,只能暗暗地腹誹,臉上卻不敢表現出太多對於顧碧婷的不滿。
而且,她也覺得自己已經在這麼不遺餘力地說蘇暖的壞話了,要是再當着其他同學的面兒,表現得跟顧碧婷不和的話,說不定別人就會覺得是自己性格有問題,跟誰都相處不好,那她先前說的那些話也就大打折扣了。
如此想着,米晨才一直忍耐着沒有開口,只是在心裡暗暗地期盼着,希望可以有人替自己說幾句話,或者哪怕是把話題岔開也行啊。
就在大家都覺得空氣快要凝固成大石頭砸下來了的時候,終於有一個人開口了。
“凌婉兒,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啊?你也跟蘇暖住在一起,你對她的印象怎麼樣啊?”
說話的那人直接把“戰火”引到凌婉兒的身上去了,好多人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心想着等凌婉兒回答完了以後,無論是怎樣的回答,都要找個藉口離開這裡。氣氛已經明顯不正常了,再呆下去的人,絕對是傻子。
凌婉兒本來一直在低着頭玩手機,聽到這話以後,卻馬上擡起頭來,顯然注意力也是沒有完全集中在手機上面的。她想了想之後,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垂眸,輕聲道:“這讓我怎麼說呢,反正……反正我就是不怎麼喜歡她。”
她沒有直接說蘇暖的壞話,保持住了自己在同學面前的女神形象,但是也稍稍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立場,可以讓大家明白,寢室裡還是不喜歡蘇暖的人居多。凌婉兒覺得,自己的這番處理,還是相當不錯的。
氣氛稍稍緩和,同學們閒扯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就紛紛藉口明天一早還得上課,需要回去提前預習一下功課內容,便都離開,各自返回自己的寢室去了。
米晨掃了顧碧婷一眼,見後者根本連瞄自己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心裡愈發覺得堵得慌。她悶悶地出了門,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寢室裡,只剩下凌婉兒和顧碧婷兩個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兒,誰都不說話,安靜得過分。如果光憑聲音判斷的話,誰都猜不到這寢室裡居然還有人,而且還是兩個。
蘇暖和張姨邊吃邊聊,心情也慢慢地好了很多,不再爲先前的事情而煩惱,也不再多心地去想酒樓的服務員是不是神色有異。放鬆下來之後,她便覺得這家酒樓的飯菜還是非常美味的,也算是對得起價格了。
張姨跟她吐了不少苦水,說自己在江城的時候,如何被其他的傭人排擠暗算什麼的,末了還不忘記感嘆一句:“唉,暖暖啊,能見到你,我這心裡我就舒坦多了啊……你就像是我的親閨女一樣,你要是能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兒,我就算是再苦再難,心裡也覺得舒坦啊!”
“張姨,我一定會盡量多回去陪您的。其實A市跟江城離得也不遠,我週末還是可以回去的。這樣吧,下個禮拜的週末,我就回去陪您,好不好?”
“好,好……”張姨連連點頭,做出感動的樣子來,心裡頭卻在盼着蘇暖趕緊搬出寢室自己租房子。
蘇暖還想再說什麼,張姨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她只好收住話頭,低頭吃菜。
張姨見屏幕上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就也沒有刻意避忌蘇暖,直接坐在位子上接了。
“你好,哪位?”她問。
“你是安澤那個臭小子他媽吧?哼,你兒子把我弟弟打住院了,你說這事兒怎麼辦吧!”電話那頭的人粗聲粗氣的,嗓門特別大,蘇暖一不小心就聽見了。
張姨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第一反應就是擡頭去看蘇暖的神色,發現蘇暖也在看着自己,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擔憂和疑惑,心中瞬間無限尷尬與糾結。她一直都欺騙蘇暖說自己生的是個閨女,以此來拉近自己跟蘇暖之間的距離,可是現在,蘇暖明顯已經聽見了那人電話裡說的內容,知道她生的其實是個兒子,這個問題可怎麼辦?
張姨心裡很亂,但是最後一絲清明告訴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趕緊解決電話裡的事兒,該賠錢就賠錢,可千萬不能讓對方惱怒之下把她的寶貝兒子給打了!
“那個……你消消氣,我這就趕回去看看。如果真是我兒子把你弟弟給打傷了,醫藥費我肯定出。你別生氣,別打我兒子……”張姨有些語無倫次地哀求着對方,同時迅速起身,快步朝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