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淚水滂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冷寂見她這樣,頓時嘆了口氣,不忍心再繼續責怪她,只放軟了語氣溫柔地詢問:“你肯定還沒吃早飯呢吧?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你……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她抽噎着問。
爲什麼?
冷寂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一想到她孤身一人流落街頭,沒錢吃飯沒錢住店,他就心疼,慌亂,擔心!生怕她遇到什麼危險,一秒鐘都平靜不下來!
反正就是看到她掉眼淚,心口上就像是被人捅了刀子一樣的難受!
“你還沒有給過我解釋呢,我不能讓你走。”冷寂把話說完,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了,趕緊補充道:“我不是偏聽偏信的人,史蒂文說的話,我未必百分百全都信……暖暖,我想聽你親口解釋。”
在你自己承認所有一切之前,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不願意在心裡判你的死刑。
蘇暖瞬間就崩潰了,趴在冷寂的懷裡,放聲大哭,像是一個在冰天雪地裡赤足行走了千萬裡的人,終於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終於見到了溫暖的火光……
後果如何,她已經沒力氣去想。此時此刻,她只想賴在他的懷裡,哪怕不能地久天長,哪怕只能是幾分幾秒的短暫光陰……她也願意用自己的全部去交換。
冷寂,我對不起你。
可是……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故意害你。做錯事,是我蠢笨,是我不對!可是我愛你的心,從來沒有摻過半點兒的假。我的初衷,是想要保護你啊!
冷寂單手輕輕地拍着蘇暖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另一隻手則是掏出手機,撥通了自己助理的電話。他飛快地說:“人我已經找到了,你可以讓其他人回去工作了。還有,幫我通知警方,不用再找了,順便幫我謝謝他們。”
“好的,冷少,我這就去辦。”助理說。
“你們也都辛苦了,這個月的獎金我會翻倍發的。對了,你聯繫一下,看看咱們的人誰在附近,還有車的,讓他趕緊開車過來。”
“好的好的……”助理去聯繫去了。
冷寂抱緊蘇暖,安慰道:“乖,馬上就有車來接咱們了。”他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又特意調整了一下兩人所站的位置,用身體替蘇暖擋風,盡力不讓她受涼。
很快,冷寂的助理就親自開車過來了,非常識相地把車鑰匙直接交給冷寂,自己打車走了。
冷寂非常溫柔地把蘇暖抱進車裡,替她繫好安全帶,又不自覺地擡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頂,笑着說:“乖乖坐好,不許亂動哦,我帶你吃東西去……”
那一瞬間,蘇暖恍惚以爲,自己又變回了從前那個被他捧在手心裡寵溺的孩子。她的眼淚不聽話地往下淌,止也止不住,像是要把過去兩年腫積壓在心頭的淚水,全都一股腦地宣泄出來。
她曾經以爲自己已經長大了,變成熟也變堅強了,不會再輕易地掉眼淚,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因爲,沒有遇見他而已。
在他的面前,她才知道,自己其實從未改變。一直都和當年那個十八歲的小女孩一樣,柔軟,脆弱,渴望着他的保護和寵溺,最大的心願,就是可以在他的懷裡,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
冷寂已經繞到了駕駛位坐好,見她還在流淚,心裡更是一陣陣發疼。他用自己的手替她擦拭淚水,卻還是無法讓她停止哭泣。不知怎的,他居然說了一句:“你要是再哭,我就吻你了啊。”
這是威脅麼?可是爲什麼,他的語氣那麼溫柔,那麼心疼,卻也那麼無奈。
蘇暖怔住,不敢相信這樣的話,居然是從冷寂嘴裡說出來的。
冷寂看着她茫然的表情,竟然忍不住,真的湊過去,在她的脣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女人,是他生命裡的毒藥。
無論世事如何變遷,無論所有的一切如何改變,她的他的吸引,永遠不變。
他對她的眷戀,亦永遠都不會改變。
冷寂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不想去弄清楚,所謂的真相了。因爲他知道,無論真相如何,只要自己開口問了,蘇暖就一定會痛苦難過。
而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也最無法承受的,就是她的痛苦和難過。那甚至比他自己受到折磨,更加令他無法忍受。
不如就這樣吧……什麼都不要問了,反正他也早就把過去的所有一切都全忘了,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不如就全都一筆勾銷吧!
從現在,從這一刻開始,一切從頭再來。
他忘情地深吻着她,無限溫柔地吻,無限長情地吻,如飛鳥眷巢,如蝴蝶戀花,纏綿的,糾葛的,親吻着她……
蘇暖彷彿聽見了風在耳邊溫柔的低語,腦海中閃過的,是柳樹新發的枝芽,是陽光之下,斑斕絢麗的繁花,是蔚藍寬廣的海洋,是柔軟綿密的細沙。
堅冰在融化,防線在崩塌,那些一直沒有勇氣說出口的話,在劇烈地翻涌,她想要告訴他,所有,所有的一切……
然而,那些字句,卻被他的熱情堵在喉間,無法溢出脣瓣。她只能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含混不清,辨不出內容。那聲音發酵成了醇美甘冽的酒,點燃了他的心,讓他愈發地熱烈執着,也喚醒了她心底深處,那一份飛蛾撲火般的勇氣與執着。
過去發生的一切,她都沒有辦法改變,所以她更加應該勇敢面對,而非逃避,隱瞞,或者欺騙。
她應該彌補,應該贖罪,應該用盡一切可能的方式,留在他的身邊,用自己從今以後所有的生命,愛他,維護他,聽從他,補償他。
他如果要她走,她就乾乾脆脆不拖泥帶水地走;他若要她留,她便死心塌地的留,不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不帶有一分一毫的猶豫,傾盡身心地爲他付出!
因爲那是她虧欠他的。從此以後,她將聽從他的一切要求,若他需要愛,她便給。若他在別處找到了真愛,她便從他的世界裡消失,更換其它不會打擾到他的方式,繼續自己的補償與贖罪。
她欠他一個妻子,一個孩子,一個……溫暖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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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悅酒店。餐廳。
冷寂溫柔地把蘇暖圈在自己的懷裡,不緊不慢地踱步走進,絲毫不懼旁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但是他懷裡的那個小女人,卻是膽怯的,甚至有點畏畏縮縮,自卑地低着頭,不敢跟任何人對視。
她雖然已經鼓足了勇氣面對他,陪伴他,卻依然爲自己寒酸狼狽的模樣羞紅了臉,覺得這樣的自己走在他的身邊,丟了他的顏面。
像是察覺到了懷中之人的異樣,冷寂放慢腳步,微低下頭,在她的耳邊低語:“小傻瓜,吃頓飯而已,怕什麼……”
這樣溫柔寵溺而又略帶戲謔的語氣,又一次,讓蘇暖回想起了從前。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帶着她去最高檔奢華的餐廳吃飯,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可她卻總是會覺得不自在,覺得自己跟那樣高檔的場合格格不入,走進去,連舉手投足都覺得彆扭,一呼一吸都帶着緊張無措。
如今時過境遷,他比當年更加成熟冷靜,也更加強大篤定,而她……卻好像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跟當年的自己,沒有什麼兩樣。
進這種場合,她還是會覺得緊張。
冷寂見她低頭不語,不由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卻不是埋怨她,而是心疼。
他招手叫來一旁的侍者,從懷中掏出一張*遞過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立刻清場,這裡我包了。”
蘇暖聽了心裡一驚,趕緊擡起頭來說:“不,冷寂,你不用這樣的!”
冷寂卻微笑着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說:“交給我就好,你不用管。乖……”
蘇暖只好默默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立刻清場。”冷寂再次重複。
那個侍者略有些爲難地說:“這……不太合規矩啊。我們這裡雖然是可以包場的,但一般來說都需要提前預訂纔可以……”
“那就讓你們的經理出來跟我談談吧。”冷寂收回*,面容微冷。
侍者不敢怠慢,只能恭敬地讓他稍等,然後一溜小跑着去請經理了。
幾分鐘以後,經理快步走來,見到冷寂的臉就瞬間一愣,旋即趕忙露出諂媚的笑容,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冷少啊……對不住對不住,新來的服務生不懂規矩,沒有讓您生氣吧?”
“那倒不會,我只是來吃飯的,不是來鬧事的。”冷寂不想過多計較,直接問:“我想清場,價錢隨便你們開。一句話,到底行不行?”
“……行!當然行!”經理笑呵呵地從冷寂的手上接過*,轉身衝着自己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餐廳當中一直在播放的輕音樂立刻停止,轉而換成了溫柔甜美的女聲,無限嬌嗲地說:“各位顧客,實在是非常抱歉,餐廳需要暫時關閉,請大家儘快離開……沒能讓各位滿意地用餐,是我們工作的失誤,我們願意提供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