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西一直等在門外,見到陸鴻哲居然是抱着蘇暖出來的,不由得眉頭暗皺。
“這個女人好像並不願意跟着你走啊。”摩西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語氣當中聽不出來任何的情緒。
陸鴻哲心裡一緊,忙道:“她可能對我有一點兒小誤會,等回去了以後再慢慢解釋吧。乾爹,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不然等埃德蒙的手下發現他死了,找到這裡,咱們想走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他說的倒也不假,摩西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說:“那好吧……回去再說。”
陸鴻哲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慶幸乾爹沒有強制命令自己放棄蘇暖。他趕快隨着乾爹和其他的保鏢們離開了這裡。就在他們離開之後十幾分鍾,數百名黑衣人包圍了這幢別墅,全部攜帶着殺傷力特別強的武器,將別墅裡裡外外搜了個底朝天。
然而,他們什麼發現都沒有。
消息很快在家族內部的高層當中傳開,唯獨只有一個人不知道——那就是此刻還在飛機上的史蒂文。
經過了一整天的奔波以後,蘇暖終於被陸鴻哲帶回了摩西的老巢當中。她被安排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裡,雖然沒有被綁縛,但是卻有兩個高大強壯的保鏢專門負責看管她。只要她有甦醒的跡象,就會立刻有人將消息彙報給陸鴻哲的。
此刻的陸鴻哲正和他的乾爹摩西在一起,翻找着從埃德蒙那裡搜刮來的資料,試圖找到一些對己方有利的線索。摩西翻找的都是一些紙質的文件,而陸鴻哲則是負責檢查埃德蒙的電腦。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非常不起眼但卻是設置了密碼的文件夾,直覺告訴他,裡面存放的東西肯定非常重要。他查了一下那個文件夾的大小,愈發肯定了這種猜測。
他嘗試着輸入了一個自己認爲有可能正確的密碼,結果卻失敗了。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屏幕上彈出了警告的對話框,提示如果再輸錯兩次的話,將會啓動自毀程序。
陸鴻哲心裡一沉,明白嘗試的機會其實就是隻剩下最後一次了而已。他不敢再貿然嘗試,只好捧着筆記本給乾爹看上面的警告提示,並說:“乾爹,看來咱們有必要請專業的黑客來破譯密碼了。”
摩西眸光一閃,旋即點頭道:“我正好認識一個那樣的高手……阿哲,你的這個發現應該很有用處,你立功了!”
陸鴻哲不敢高興得太早,只是謙虛地說道:“孩兒不敢居功,只要能幫到乾爹,我就已經非常開心了。”
摩西直誇他孝順,然後便親自打電話聯繫了那個神秘的電腦高手。而這個時候,忽然有人進來彙報道:“少爺,那個女人醒了。”
醒過來的人,自然是蘇暖。
陸鴻哲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旋即看向乾爹,用目光徵詢對方的意見。摩西還在講電話,只是衝着他做了一個“去吧”的口型,並沒有發出聲音來。
陸鴻哲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快步出門,心裡的感受相當複雜,說不清楚到底是期盼更多,還是擔心更多。
但是不管怎麼樣,該見還是得見的,該問明白的話,也必須得問。
“你們先出去吧。”陸鴻哲衝着屋內的保鏢如此吩咐,等他們出去了,才反鎖房門,直視着蘇暖的眼睛,平靜地問道:“蘇暖,我現在有時間聽你解釋了,你能告訴我,到底爲什麼這麼恨我麼?”
蘇暖蜷縮在牀腳,原本是滿臉驚懼的,聽到他的這番問話之後,表情瞬間變成了詫異。
她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緊皺雙眉觀察着陸鴻哲臉上的表情,試圖尋找到一絲絲的痕跡,來證明對方究竟是真心發問,還是故意要羞辱她、給她難堪。
可她怎麼看都覺得……陸鴻哲似乎是真的非常茫然,不知道她的仇恨和敵意從何而來。
怎麼會這樣呢?
當初明明是他和他的手下侵犯了她,他怎麼會不記得呢?
蘇暖真的想不明白。
難道……當年其實侵犯她的只有陸鴻哲的那兩個手下而已,陸鴻哲本人並沒有參加?
這樣的猜測在蘇暖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幾乎瞬間就被她給接受了。
的確是很有可能啊!她當初是昏迷了的,完全沒有任何記憶與感知,所有的一切,都是醒來以後,傭人張姨告訴她的。可是張姨也並沒有親眼見證過她受辱的過程,僅僅只是從她被送回來以後的傷痕,得出了她曾經遭受侮辱的結論而已。
可是,那些傷痕,並不能證明,到底是被誰、被幾個人侮辱過啊!
難道她這些年,一直都錯怪了陸鴻哲麼?
想到這裡,蘇暖的心中瞬間狠狠一顫,五味雜陳。可是很快,她又覺得,就算陸鴻哲本人並沒有參與,那又如何呢?他的手下肯定脫不了干係,他至少也該負一些間接的責任!
她並沒有冤枉他、錯怪他!
如此想着,蘇暖的心裡又重新有了底氣,她覺得自己所有的痛恨都是有理由的,只是……她不想說!
那麼屈辱的事情,她不想再講出來,讓自己的心再痛苦一遍了!無論陸鴻哲是否會相信她,她都不願意說!
她別過頭不再去看陸鴻哲,冷冷地說:“我沒有什麼好說的,請你出去,可以麼?”
陸鴻哲笑了,說:“這裡是我乾爹的家,也算得上是我的半個家了吧。我把你救回來,你卻用這種態度趕我出去,你覺得合適麼?”
當然不合適,蘇暖心裡很清楚。但是如果真的要她詳詳細細地解釋,當年自己經歷了什麼,她又實在做不到。儘管她現在依然是痛恨陸鴻哲的,但在想明白了對方或許沒有直接傷害過自己以後,終究是做不到如先前那般劍拔弩張了。
她嘆了一口氣,決定用讓自己最不覺得難堪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她說:“既然你說你救了我,那我謝謝你。但是我現在已經安全了,你可以讓我走了麼?”
“不能。”陸鴻哲說:“我向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但我自問也從來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值得你那麼咒罵我去死的事情。我今天一定要把這事兒弄清楚,要不然我覺得我會失眠的。”
蘇暖服軟道:“我錯了還不行麼?我承認我不應該那麼罵你,我跟你道歉……現在我可以走了麼?”
陸鴻哲笑嘆道:“女人可真是善變吶!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兒呢,就開始道歉了……按說我一個大男人,不應該這麼跟你斤斤計較,可是我難得做一回好事兒,卻被你那麼罵,我心裡不舒坦啊……你說該怎麼辦呢?”
蘇暖的忍耐也快要達到極限了,她皺眉反問:“那你想讓我怎麼辦?”
“我說了,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爲什麼恨我。”陸鴻哲平靜地說。
蘇暖死死地抿住嘴,一言不發,也始終不去看陸鴻哲的眼睛。
陸鴻哲倒也耐性十足,索性直接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翹着二郎腿,一副不等到答案就不走了的姿態。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無比,每一秒鐘都被無限延長,變成了一種難捱的酷刑。
蘇暖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顯然內心的波動是相當距離的。陸鴻哲一直在靜靜地觀察着她,暗暗地估摸着,蘇暖的心理防線已經差不多快要崩潰了纔對。
他微笑着開口道:“你要是實在不想說也行,反正我平時也挺孤單的,有人可以陪我說說母語也是挺好的。不如干脆這樣吧,我陪着你挨個房間轉轉,讓你挑一個喜歡的空房間當臥室,好不好?”
不好!
蘇暖顫聲道:“你……非得這麼逼我麼?”
陸鴻哲聳了聳肩膀,故意做出無奈的表情來,說:“怎麼能是我逼你呢?我難得發一次善心,救了你結果卻莫名其妙地捱了一頓臭罵,我現在只是想要弄清楚原因而已,這難道很過分麼?”
當然不過分,只是蘇暖過不去心裡那一關,沒辦法將當年的事情說出口而已。
氣氛再次僵持,陸鴻哲伸了個懶腰,說:“既然你不肯告訴我,那我就只能自己猜了,要是猜錯了你可別怨我。唔……我們兩個接觸的時間其實不長,除了當年的那幾天,也就只有今天了。今天不太可能,那應該就是當年的事兒纔對。”
他一邊說一邊暗暗地觀察着蘇暖的臉色,見到蘇暖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甚至還不自覺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心裡便知道,自己的推理方向是正確的。
他問:“你是覺得當年我有什麼地方怠慢了你麼?”
蘇暖沒說話,但是臉上的痛苦之色明顯消減了幾分,陸鴻哲便知道,這個問題問錯了。
他又問:“那是我什麼時候無意當中傷害到你了麼?”
不對,還是不對。
“那是……我的手下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情麼?”
蘇暖渾身劇顫,臉上的痛苦和屈辱之色瞬間達到了頂點!
陸鴻哲被這個答案驚得倒吸了一口氣,他很想說自己親手栽培的心腹,絕對不可能會做出那種事情,可是蘇暖的表情,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剛纔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