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雪松聽說文洪要給妹妹和周恆再牽一次線,心裡就別提多高興了。自己是冬梅的親哥哥,可冬梅對他卻並不信服,自己所講的話似乎只會招致她的厭煩。很長一段時間,許雪松只能是眼睜睜地看着妹妹守着一個殘缺不全的家,就算是再心急,也是愛莫能助。
郭靜萍估計的果然沒有錯。周恆與許冬梅都有複合的心,只是這兩個人卻是各有各的想法。周恆是感到自己底氣不足,真是有些害怕面對許冬梅;許冬梅一向在周恆面前都保持着“高姿態”,哪有自己主動服軟的道理?自己不服軟,當然也不希望家裡人服軟。所以這兩個人離婚這麼長時間了,卻真的沒有說過一句話,各自內心的想法相互並不知道。現在有文洪牽線,兩人不約而同地都同意見見面。
許冬梅、周恆當初結婚時,是在許雪松的酒館裡擺下的婚宴;時隔五年,這兩個人又在這裡碰面了,而她們心裡面的真實想法卻也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再結一次婚,從此不再分開。可這個想法卻因爲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沒誰提出來過。
乍一見到周恆,許冬梅心裡“咯噔”一下。兩年多沒有見面,周恆明顯地消瘦了很多,他本就長得很高,現在一看,倒像是根被人扭過的牙籤一般,是又細又長、中間帶彎。看着周恆那拘謹的樣子,倒令許冬梅不由得想起了當年把他介紹給文洪時的情景。只是那一次,許冬梅的心態的確是非常的複雜,倒好像是要向文洪證明一下:你不愛我許冬梅,可我許冬梅卻也不乏有追求者。這蒼白無力的證明,彷彿僅僅是許冬梅的一種自我安慰,也許正是從那時起,周恆成了她潛意識裡的一個泄忿工具。
說實話,文洪對許冬梅在生活中的處事方法真有些生氣,甚至於有好幾次都抱着斥責的語氣。現在,大家坐定以後,文洪更是毫不客氣:“你們兩個大人的事,我本沒有什麼心機去攙和,你們自己也清楚都幹了些什麼。只是現在孩子還太小,幾乎每天都是跟着許阿姨。可就算外婆再近,也不如自己的親生父母。現在的情況就擺在這裡,如
果你們兩個顧及到孩子以後的身體、心理健康,就別讓這個家徹底地破碎了。不過,合與不合,主動權在你們手裡,今天在這兒也都表個態吧。話但說無妨,反正你們兩個人已經離婚了,就算是在這桌面上吵開了、打起來,離了這裡也是各不相干!”
聽了文洪的一番話,周恆竟一改以往靦腆的性格,一雙眼睛緊盯着許冬梅,說出了自己憋了很長時間的心裡話:
“冬梅,自打認識了你,我的心裡就裝不下別人了。我也知道自己有很多的缺點和毛病,讓你看不上,我也一直試圖在改變。可是說實話,有時我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惹得你生那麼大的氣。那次我們吵了架,我一氣之下就寫了離婚協議,事情過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後悔,只是想着你既然看不上我,總是有你的理由的,我哪裡還有那臉去和你商量復婚的事?現在既然大洪哥又把我們叫到了一起,我也不妨直說了吧,我很希望能和你復婚,這麼長時間,我一直就在盼着有這麼一天!”
兩年多了,周恆與許冬梅沒有說過一句話。周恆的一番表白,再加上之前一起生活時周恆對自己的態度,許冬梅看得出他完全是真心的。許冬梅也真是不敢相信,以周恆那麼好的條件,現在卻仍是單身,而其中的原因竟是他仍在苦苦地等着自己。也正是因爲之前自己對周恆無端的指責,令到周恆連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都不敢對她明言。周恆有什麼大的缺點,讓自己無法容忍?許冬梅根本說不上來,自己對這個丈夫一味地挑三揀四、找彆扭發脾氣,原因只有一個:她愛文洪,卻得不到文洪的愛。於是乎一肚子的沮喪之情化成了一腔的怨氣,而周恆竟無辜地成了她的出氣筒。
自己愛文洪,文洪卻不愛自己;周恆愛自己,自己卻不愛周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啦?爲什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全部都是錯位的?也不知爲什麼,冬梅那淚水竟不聽話地流了下來。
許冬梅其實沒有轉過一個彎來:在她身上,什麼事情都沒有錯位;要說錯位,只是她許
冬梅的心沒有放在正確的位置罷了。
“周恆,之前是我把一些事情想得太過偏激了。都怪我,一直沒有用心地去體諒你……”
文洪當然明白許冬梅所講的話是什麼含義,不過以她的性格,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相當難得了。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程度,也不能說不是件好事。也正是因爲有了離婚這個波折,許冬梅才終於重新認識了自己,也對自己的生活、情感有了一個正確的定位。
也許我們每個人的內心,都隱藏着這樣或那樣的遺憾,很多時候讓我們感覺到有些失落。可仔細想想,生活本身就不是盡善盡美的,“哪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那些執着的追求,不到最後,沒誰知道究竟是該還是不該。如果這些追求沒有涉及到其他的人,也就罷了,如果在追求的過程中,已經傷害到了自己的親人、朋友,這又怎麼能給出一個正面的評價呢?
“破鏡重圓”是件喜事,文洪卻見周恆、冬梅兩人的眼淚一直在流個不停,也就打起了圓場:“你們兩個要哭,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抱起來哭個痛快吧。現在最緊要的是把復婚的事辦了,你們一家子也就算是團圓了。不過我可是有言在先:我現在是給你們牽了線、搭了橋,以後的路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去走。如果說決定在一起了,可不許再三天吵一吵、兩天鬧一鬧的。真要是來個‘重蹈覆轍’,你們可別把氣撒在我文洪身上,怪我對你們的生活窮攪和!”
一番話,說得周圍的人全樂了。許母這幾年來,帶了外孫女不知有多難,現在總算是看到了一絲陽光,就順着話題講了下去:“冬梅啊,周恆的確對你是真心,你可不能再脾氣一上來什麼話都說、什麼事都做啊。我可告訴你,如果哪一天你又不自在了,非要拿周恆來‘扎筏子’,你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到時我跟女婿、外孫女一起去你哥那裡,這大房子你一個人住好啦!”
許冬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嘴巴一撅,輕推了一把許母,撒嬌似地嗔怪一聲:“媽……”
(本章完)